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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不愿宠幸妃嫔,她这个母亲难道还能强逼不成?
至于秦桑,太后也只好暂且将她留在紫宸殿,仍存着那一丝期望,到底因为此婢与裴氏貌若,天子不曾拒之千里,至今仍无宠幸,许是心头还放不开旧人,可时移日长,难保不会有情难自禁时候。
太后又哪能想到身患隐疾者原是天子,毕竟前有叶氏诞下同安,后有裴氏身孕嫡嗣。然而这其中因由贺衍一来羞于启齿,再兼他一早笃定心意要将储位传予弟弟贺烨,一点请医调治的意愿不存,等闲也没太医胆敢问询天子这一方面有无疾碍,事情就这么隐瞒下来,成了贵妃独宠却不能生育。
贵妃本是潜邸旧人,太后压根不会想到竟然还不曾真正侍寝,贵妃份位在那儿摆着,又有天子庇护,太后也不可能比如对待秦桑一介宫人般,直接诏见贵妃令其接受医女诊验。
而每每太后纠缠这一桩事,天子当然暗自难堪,唯有聆听教诲事后依然我行我素,任由太后一直误解。
今日也是一样,见太后不肯轻易放过,贺衍只好默坐着听了足有两刻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如赏一般诺诺答允下来,趁着太后好不容易捧饮润喉时,果断提及正事:“王相国建言应先顾及赈灾事宜,韦相国与毛相国却坚持当以建陵为重,薛相国也认为陵寝耗废甚为巨大,而眼下北境不宁需得屯兵屯粮以防潘逆之部,又逢今冬南境雪灾,冻亡伤病无数,百姓急需救治是一方面,也得防范因为雪灾导致今年耕收不足引发饥荒,当暂停陵寝工建,并节缩规制,慎防铺张。”
见太后不置可否,贺衍又道:“儿子以为,阿母之陵建万万不能停滞,然,义川王叔报请工建所需似乎……的确太过奢华,有逾制之嫌,为免阿母因而遭受非议……”
“不需说了。”见贺衍支吾为难,无非是听信薛谦等人之说,认为自己陵寝工建超逾,太后倒还不动声色:“圣人之意,难道是想暂停帝陵工建而先顾及为母?这可大失妥当,圣人为九五之尊,陵建关及国运,怎能搁滞!倒是我之陵建,原本便有些违制,无非是因圣人至孝,坚辞未免辜负,我才勉受,既有内库不足之忧,暂且停建理所应当。”
却提也不提节缩规制一事,太后在表示这番大度后,转而说道:“然,内库不足一事却不能轻疏,根结所在无非税收不足,各地授田丁男逃亡避税太多,才至于堂堂皇内捉襟见肘,不是缩节用度就能治本,是以,圣人应令严察逃户,才能补足赋税。”
贺衍微吁口气:“冯卿也是这般认为,故,儿子欲令其主责督办此事。”
冯伯璋?他倒奸滑,看穿搜察逃户一事有利可图!太后虽然忍不住轻挑眉梢,然而却没有驳斥,反而意味深长一笑:“圣人既有决断,固然上佳。”
这一桩事顺利解决,天子又再提起另一桩:“再者便是薛卿之前请谏,潘逆长据辽北实为隐患,而如今幽州都尉无能与其对抗,多战失利,不堪重任,原幽州部领将武威伯秦步云骁勇善战,又熟谙军情地势,才当交以重托镇服北辽剿灭逆党。”
然而这事却引起门下省数回封驳,就在今日常朝,政事堂几个国相为此还吵成一团,导致天子头晕耳鸣,干脆来与太后商议。
不过这回太后却没那么大度了。
秦氏一族镇守幽州多年,尤其武威伯颇得先帝器重,不是太后能轻易恩服,又因潘逆据地自封,幽州俨然成为抗拒潘逆之前线要地,增兵授权成为必然,可让一个并非心腹者掌握如此大权太后怎能安心?她好不容易趁着剿伐潘逆不利的机会,坐实武威伯延误战机之罪,根本不顾其实是当时她授以重任的姚潜指挥失当,只将秦步云贬往定戎,名正言顺削减其兵权,太后多少能暂且安心。
如今又怎能让武威伯起复?!
当外敌壮大声势之时,太后关心的仍是一己权势,其余所有,都得抛低之下。
因而她这回严肃声色,毫无转圜余地:“武威伯当初延误战信,若非他自以为是,潘逆岂能成势?留其爵位只是贬迁已为宽赦,身当委任重托岂非荒唐!幽州之卫事关大周安危,怎能交予戴罪之人?此事显然薛谦妄言偏执,圣人需得三思谨慎!”
天子一听这话,不由也犹豫起来,实在作用秦步云阻力太过,就连冯伯璋及众多四年以来擢升重任的官员,也显然有所保留。
太后几乎是立即捕捉到天子的犹豫,越发笃定断言:“此议当驳,即便应当增强幽州戌卫,也该考虑能者,多年以来,姚潜力镇新厥,边关无扰,依我所见,大可调其兵部支援幽州,再加强对北辽之震慎,同时积蓄国力,待军备周妥,何惧不能立平潘逆?”
天子明知裴郑若为蒙冤,姚潜必定是关键之人,哪肯重用于他,可还不待他反驳,太后已经冷声说道:“潘逆未平,大周忧患不解,圣人还当以大局为重,若受蛊惑再生内乱,如同自乱阵脚,更会引得天下不宁纷争不断,若我眼看圣人如此,莫如早下九泉,请罪于列祖列宗,贺姓先祖!”
一听这话,贺衍几欲魂飞魄散,当即匍匐叩拜。
就这么,尘埃落定了。
第216章 姑姪
十一娘离了含象殿,想到太后早前的叮嘱,干脆便往贵妃居住的紫兰殿走去,她原本以为依若柳贵妃的一贯执拗,总会遭遇几回闭门羹,说不定最终还得豁出去烦缠硬闯,才能见到正主,哪知她在门前站了不到半刻,那早先前往禀报的宫女就返回请她入内,竟然是一点未遭阻辞。
大周后宫居住什么殿堂其实没有固定规制,理论上是由皇后随兴分配,当年只因篷莱殿距离紫宸殿最为接近,贺衍一再要求皇后居住在那,而这紫兰殿却是在含凉殿还要往后了,临于篷莱池边,位置甚是幽清,夏季固然阴凉宜人,但这时仍为春寒之季,未免显得潮冷。
十一娘尚且记得当年贵妃干脆利落地选择了这处作为寝宫,并直接提出她不爱与人同住,要求皇后体恤允她独居一殿。
纵然柳氏此时份位已经不比当初,然而依然没有迁居更加靠近天子所在的殿堂,倒将含凉殿让给了元贤妃占据,可见当真独爱此处幽清。
而这时,贵妃也并没有因为寒凉而闭居暖阁,而在池水边上几株垂柳之下设席而坐,十一娘还未走近,便被带着水意的冷风逼得呼吸一窒,只觉阴冷侵骨,长长呼吸出来,嘴唇就呵出一捧白气。
贵妃身上披着一件白狐领的裘衣,见十一娘已经近前,才示意排演新曲的音声人退下,连带着身前的一把瑶琴也让宫人收了下去,将杂余遣斥数十步外,懒懒说了一声:“不用那些虚礼。”抬眼打量着十一娘,将手中炭炉塞到小侄女的手中,好半响才又说道:“你生得与阿兄甚像。”
十一娘轻笑,一边唇角浅见梨涡:“大母倒认为我与姑母幼时极像。”
贵妃的目光微柔,但倏忽之间却又肃厉起来:“何故入宫,你能师从莹阳真,可见聪慧不俗,阿母与兄嫂势必怜爱,即便太后居心不良,阿母也不至于妥协服从,将你置于这险境。”
要说从前,十一娘与贵妃之间接触甚少,全因贵妃矝傲疏冷,并不乐于与人交好,十一娘原本就对她这孤傲不群的性情有些体会,然而这时听见贵妃直称太后居心不良,一点委婉都没有,仍是不免感慨贵妃的任性坦率。
“大母固然不愿儿涉险,然则事不可违便不能一昧推避,眼下情势如此,过于违抗太后会使家族陷于祸患,儿为柳氏女,既受家族庇养恩抚,则不能只为一己安危而不顾阖族平安。”
这坚定不移的话似乎引起贵妃万千情绪,她竟长久没再言语,足足一刻怔忡之后,才轻叹一声:“这些年过去了,情势仍旧没有丝毫松缓,是我无能,终究没能让家中亲人置身事外,导致你这般年龄,就被逼得入宫。”
“姑母不需担忧,倘若儿冲动稚拙,大母也不会放心任我入宫。”十一娘只能这样安慰。
贵妃摇头,笑意十分苦涩:“你对太后,知道多少?”
“太后也好,诸多风险也罢,该知道儿都已知道。”
这话倒是引起了贵妃不少惊疑,眉心轻蹙。
“裴郑蒙冤,世母被逼自尽,一切都是太后主谋,而太后对大母之忌防,一直就未真正打消,甚至姑母在宫中所为,圣人因何将谢刺史贬迁,这些我都明白。”
贵妃这下才相信十一娘所言不虚,她固然讶异于十一娘这般年岁,母亲竟然就将诸多要命的事一一告诉,然而也深知母亲决非冲动者,这般决断当然有万无一失的理由,这时才缓缓颔首:“既如此,我也没什么好叮嘱你了,也只有千万当心四字,若非逼不得已,将来还是远离宫廷最好……我这处你今后也不需再来。”
十一娘本来那声应喏已到嘴边,听了贵妃最后一句又咽了回去,轻笑说道:“太后可谆谆叮嘱,交待儿得闲常来看望姑母,劝导姑母与大母归于和睦,怎能轻易放弃?”见贵妃焦急,十一娘紧跟说道:“姑母有心与家人疏远,无非是不愿牵连,然则,若太明显,这层心思立即便会被太后洞悉,姑母不见大母,还可借口心存埋怨,可侄女不过稚拙,姑母又岂会迁怒?”
贵妃这才醒悟过来,不免又再蹙眉。
“因此姑母不能拒儿不见,并,儿心里清楚,太后之所以有此叮嘱,无非是打算事后将我收服,好为她利用,打探姑母言行谋算,儿自有办法应对。”十一娘说到这里,却也收敛了笑容:“并,儿有恳切一劝,姑母莫再干预圣人任何决断,尤其不可再针对谢、毛党羽。”
“即便我什么都不做,太后也容不下我。”贵妃断然说道。
“但姑母就算再多鼓动,圣人也不会不顾太后意愿,否则谢、毛等人何至于四年以来仍旧不受追处?”十一娘老早就想劝服贵妃,这时自然不会轻易放弃:“裴郑一案牵连甚大,即便圣人有心翻案,可何来证据?再者,圣人也不会因为旧案责处太后,更不论眼下潘逆仍然未除,无论从哪一方面,都绝非合适时机,倘若促生,只有一个结果,那便是惹火烧身!”
“有些事情,连阿母也未必知情,你更加……”
“姑母可是指圣人有意立晋王为储?”
这话险些将贵妃惊得拍案而起,不敢置信:“阿母是如何得知?”
十一娘却答非所问:“姑母听我一言,除非太后彻底失势,否则此事决难达成,一旦太后察知圣人打算,晋王性命堪忧,可要让太后失势,就必须圣人狠下决断,姑母应当明白圣人不可能做到这般果决。”
“但拥立晋王几乎是唯一出路了。”贵妃自然知道十一娘所说确是事实,但仍然不愿放弃:“圣人做不到之事,将来晋王却能做到,太后只能把控圣人,却绝对不能操纵晋王。”
“所以,太后势必不会放任晋王得储。”十一娘说道:“晋王若要登位,不能只是凭借圣意,太后就算表面上不会反驳,不知有多少手段让晋王死于命。晋王这时尚还安好,无非是太后权衡利弊而不得不容,倘若晋王成为储君人选,任何顾忌都不足以让太后放任了。”
虽然这些话从一个十岁幼稚口中说出未免惊人,然而贵妃这时却以为十一娘只是口述太夫人及几个兄长之见,故而也没多表示惊疑,只不过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