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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虽然相当于什么都没说,十一娘却也没有追问,她收敛笑容沉思一番,才又重新挨近韦缃,几乎是咬着她的耳朵低声说道:“姐姐不好泄露朝堂中事,我却也能猜度出几分,寻常十四兄与薛六哥闲话,议论刘渡一案,两人都十分愤慨,认为那刘渡十足奸贪罪大恶极,正该依律处决才能告慰汉州灾民,冯薛二相却偏偏力保,薛相是六哥世父,六哥每每提起此事都忧虑不已。”
刘渡声称他是因为裴郑不平才遭谢毛陷害一事为朝中隐密,便连贺湛论理都不可能知之甚详,世人大多只知冯薛二相力保刘渡,却不知为何力保,故而这时十一娘并没牵涉裴郑旧案,她继续说道:“关于裴八娘一事,我是真不知详细,只因为那些闲言碎语,也曾向十四兄打听过,十四兄斥我一个小丫头莫要多事,更不可向薛六哥提及六嫂,免得引起六哥伤心,缃姐姐,我只晓得薛六哥待人至诚温文仁义,决不可能如传言般……”
“可是薛六郎的确在外有一庶子,这事可不是捏造。”韦缃提出质疑。
“六哥确是待昭儿十分疼惜。”十一娘叹一声气:“我也不知当年究竟如何。”
“十一妹可曾问过三嫂?”韦缃又问。
这位三嫂便是指柳彦之妻薛十娘,她虽也是薛氏嫡系女儿,祖父薛子昀与陆离祖父薛子瞻本是一母同胞,然则当年薛翁过世后,薛子昀已经分家别居,要说当年事实,薛子昀固然知情,十娘却并不明了,十一娘当然没有多此一举从薛十娘口中刺探,这时摇了摇头:“到底是三嫂娘家之事,我不好询问过多。”
韦缃不甘心无功而返,犹豫一番,又再问道:“十一妹常去薛府,可曾见过薛相与薛六郎争执?”
“我去也是学琴,多在六哥居住小院,竟是一回不曾遇着薛相,倒是偶尔会撞见薛三哥,六哥身子不好,他但凡寻得珍贵药材,都会想着六哥,薛六哥对薛三哥十分感激,就是看在三哥情份上,也会尊敬薛相,更不说六哥是晚辈,哪里会与薛相争执。”
“想必十一妹也听过那些传言,不少人议论其实是薛相为图自保,害杀……”
“这不可能罢。”十一娘“大言不惭”打断韦缃的话,一点不惭愧这些所谓传言其实是她有心散布,这时坚决摇头:“倘若传言为实,薛相可就是蛇蝎心肠,心肠毒辣至此,有何资格位及人臣,圣人也万不会信重奸恶。”
不是十一娘有意为陆离正名抹黑薛谦,实在是因为薛谦四年前太过冲动,导致自身难保不说,将整个薛家也陷入险境,出此计策实在也是无可奈何,因为太后幸许能容下一个心狠手辣只图利益的奸恶,却坚决容不下一心为裴郑翻案忍辱负重的忠良。
只好散布这些无根无据的传言故布迷瘅,对于薛谦声誉固然有损,好歹有希望让太后高抬贵手,待将来大功告成铲除韦太后,不怕没有机会把真相公之于世。
韦缃这回柳府一行,唯一收获便是试探得知柳十一娘果然决非稚拙,并当真与薛六郎交好,印证了薛齐光与薛陆离手足情深,而薛陆离似乎并没对外抱怨世父薛谦有意打压,连十一娘都不确定薛谦与陆离之间是否存在矛盾,她未免有些失望,向祖父禀报一应仔细后,十分惭愧:“是孙女逞能了。”
韦元平却带着孙女一同入含象殿,交待孙女对太后又禀报一回原话,太后倒不以为意,笑着安慰韦缃:“不怪你,十一娘才多大,对裴郑谋逆案知之不详,哪里会关注当年旧事,薛陆离即便与贺湛交好,受贺湛请托教导十一娘琴艺,毕竟隔着十多岁年龄,怎么会对十一娘言无不尽,十一娘若当真知道所谓事实,那才是反常,必然就是有人存心利用她了。”
韦元平也笑道:“正如太后所言。”
“关于不利薛谦那些传言,可察出端倪来?”太后问韦元平。
“这倒是不难,根源都在薛氏一族内部,薛谦眼下得势,可薛诩仍旧是个摆设,明眼人一看就察觉兄弟不和,当年明贤公过世,确有遗言栽培薛陆离为族长,可论来薛谦才是嫡长,哪甘族权落于兄弟一房,心存不满也是人之常情,薛家是大族,枝繁叶盛,族人间也难免嫌隙,薛谦眼下大权在握却只提携亲近,引发其余族人不满在所难免,只那些传言无根无据,一时也难察明究竟是否事实。”韦元平蹙眉思索一阵:“要不,我去问问贺湛?”
“诏他来含象殿,我亲自问。”太后当下决断。
于是贺湛这枚关键“棋子”终于被摆上棋盘。
“十四郎,我重前听说你与柳三郎十分要好,故而对薛陆离似存偏见,一贯不理不踩,可这几年间,怎么就与薛陆离亲近起来,似乎有你从中斡旋,连三郎也对薛陆离前嫌尽弃,到底是出于什么缘故?”太后倒是开门见山,压根就没想解释自己为何突然对几个晚辈之间的“爱恨情仇”心生关注。
贺湛也不掩饰被这一问引起的呆愕,蹙着眉头盘算计划的神情。
太后轻哼一声:“可别在我面前耍心眼,实话直说。”
贺湛这才“不敢”犹豫:“回太后垂询,微臣年幼时曾受裴后不少照顾,与裴后情同姐弟,三郎柳彦是裴后表弟,因着这份旧谊,微臣与柳三郎自然交好,四年前微臣返京不久,便听柳三郎说道薛绚之背信弃义,瞒着裴八娘在外偷养外室,后来这事不知怎么被裴八娘察知,受不住打击……微臣起初与柳三郎同仇敌忾,十分恶鄙薛绚之为人。”
裴郑两族虽被定罪为叛逆,可依大周律法,出室女不受牵连,纵然这只是基于律法层面,事实上为了趋利避害,出室女绝大多数都不可能真不受牵,然而柳彦当初对薛陆离冷嘲热讽一事却是众所周知,少年义气固然不至于引起太后忌防,甚至反而认为好比柳彦一般将情绪现于面上更不足为忌,然而这时要解释清楚双方是怎么前嫌尽弃,就难免要废些唇舌。
又听贺湛继续解释:“一直到薛相受圣人信重,柳三郎偶然间却听说另外一种传言,怀疑起他表姐裴八娘死因并不单纯,是被薛相谋害……太后也知,当年源平郡公为三郎定下薛家那门婚事,三郎一直就不情愿,裴八娘死因没察仔细,他总不放心娶薛氏女过门,便拜托微臣,暗中察问此事。”
这样的说法太后倒还相信,因为事到如今,这位还笃信柳家之所以与薛家联姻,决非韦太夫人乐意,而是源平郡公为了避免将来三郎迎娶韦氏女,三郎媳妇对太夫人言听计从,族权渐渐被柳均宜这房掌控,薛家是京兆十望,薛氏女儿足能担当柳氏宗妇,源平郡公与薛家联姻是为争权夺利考虑,根本不在意裴八娘是怎么死的。
当爹的老谋深算,当儿子的因为被柳均宜教导得鲁直单纯,却并不能领会亲爹一片苦心。
太后颔首:“继续说,你察出什么来?”
第184章 谎骗
太后这时对贺湛的信任,还仅限于此子为莹阳真人抚养长大,对她将来临朝听制大有利用之处,关于诸多筹划计谋,当然不可能告诉贺湛,她这时选择亲自盘问贺湛,只因十分重视薛家该如何处治。
要将显望连根拔起并不容易,当年对付裴郑二族太后也冒着甚大风险,这时圣人对薛谦之信重固然不敌裴相当年,然而天子已对谢饶平与毛维心生厌恶欲除之后快,冯伯璋并非出身显望,尚且不足为虑,薛家的处治却不得不慎重,太后是担心故计重施会引起天子激烈对抗,那毕竟是她亲儿子,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刀戈相见,否则她也不至于隐忍多年。
纵然有所顾忌,可四年前薛谦的行为,还是导致太后几乎下定决心铲除薛家,然而在这当头,薛谦忽然使计,竟然揭露侄子薛陆离有“逆谋”之心,这是个什么用意?无非是想借刀杀人,这么看来,薛谦势必就不可能是所谓“忠良”了,倘若察明薛谦有意栽陷薛陆离……
只要薛家对她这太后不存恶意,倒没必要一定铲除,一个内斗不断甚至到了你死我活的家族,根本就不足为虑,为利势二字争夺不休之辈,有什么可能冒着族灭身亡的风险为已经覆灭的裴郑二族翻案?
十一娘之所以设构这个计划,显然是洞悉了太后的心思。
关键作用人,就是贺湛。
而他这时,却不顾太后锋锐的盯视,旁若无人般犹豫踌躇起来。
太后这回倒也没有逼迫贺湛立即应答,心头却不无狐疑:这小子究竟在犹豫什么?
贺湛忽然直跪,深深一礼揖拜下去:“太后恕微臣直言,太后今日忽然问询裴八娘死因,可是怀疑有人心怀不轨,意图翻挑裴郑逆案!”
突如其来的一句反问简直就是石破惊天,太后只觉心头掀生了惊涛骇浪,她一时反而倒不知怎么反应了,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微微放松紧握的拳头,轻哼一声:“依你看来,翻挑裴郑逆案为心怀不轨?”
“裴郑谋逆为圣人审断,早有定论,无故翻挑当然是心怀不轨。”贺湛斩钉截铁。
“怎么,凭十四郎与裴后之间旧谊,也相信裴郑谋逆?”
“微臣坚信圣人决断,也坚信裴后绝不可能有大逆之心。”贺湛说道:“裴后是裴后,既为出室女,又为大周国母,势必忠于君国,可并不足证裴郑二族就无谋逆之心,潘博叛逆,这便是铁证!”
“那么,你因何判断我怀疑有人心怀不轨?”
“这并非出自微臣判断,而是薛绚之疑虑。”
“薛陆离!”太后的拳头又重新握紧:“此话怎讲?”
“太后容臣细禀,当年柳三郎与微臣商议,暗察裴八娘遇害真相,微臣不好对三郎直言,但心里早有判断……裴氏八娘之死,无非是薛家为图自保,向圣上示诚,然则显然小人之心,圣人虽以大逆降罪将裴郑族诛,然而对裴后却并无怀疑,也显然不欲追究出室女,更何况薛家?是以,微臣才对薛绚之杀妻自保之行为心存鄙夷,可一番暗察下来,倒真发觉了蹊跷之处。”
贺湛起先虽经犹豫,但下定决心说这番话后便十分通畅,也没再揣摩打量太后神色,正襟危坐侃侃而谈:“其一,当年裴八娘难产,绚之尚未及赶返京都,又怎能亲手害杀裴八娘?再者,当绚之归京,得知妻子难产而亡大恸病倒,卧病多年甚至至今仍然孱弱,这并非伪装。”
太后原先也不相信裴八娘会这么及时一尸两命,笃信是薛家动手,为与裴郑划清界限,至于动手者是薛家何人她却并不关心,听这话后倒认为贺湛所疑有理:“你这怀疑,也是建立在裴八娘为人所害基础上,但要是薛陆离暗养外室与庶子一事被裴八娘察知,经不住打击才导致难产,薛陆离因为悔愧而大病,便能得解释。”
“确如太后所言,微臣虽不相信裴八娘之死并非人为,然而联想到此两点蹊跷,再兼绚之有一庶子也是确凿,当时也的确有所动摇,不过若未察个水落石出,不好向柳三郎交待,毕竟姻缘为人终身大事,三郎鲁朴,若非确信薛家的确没有害杀其表姐,势必不愿迎娶薛十娘。”贺湛说道:“只事隔多年,本又为薛家隐晦,微臣也没本事察明,才想到一个简单省力办法,得知虽传言纷扰,然薛三郎与绚之并无隔阂,故而,打算直问二人当时情由。”
“微臣先寻薛绚之,与其推心置腹,问当年事由可为薛相陷害,传言是否为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