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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17试摒巫山
清仪不置可否,神情也淡淡的:“左右是他的东西,他愿意怎样处置也也与我无关系。你去看看热水烧好了没有,我累了,还是早点沐浴歇息的好。”欢杏虽诧异,也只得听命,在内室门口正遇见苏昕,便匆匆行了礼出去。
苏昕大步跨进内室,一眼看见清仪正坐在桌边摆弄着一只锦盒,便说道:“看来有人比我早了一步,是谁竟抢在我的前面给你送了礼?”清仪听他语气温和,甚至带了几分调笑的味道,全不似昨晚的冷漠无礼,心中的别扭也淡了大半,只看向他:“怎么堂堂男儿连自己妹妹送的礼也要计较吗?”
苏昕一笑:“凰儿心思最细腻不过,她的礼自然是让人喜欢的,我不过是怕——”他停下话头,从怀里拿出一支金累丝镶羊脂白玉嵌红蓝宝石簪递到清仪面前:“不过是怕你见了最合心意的礼,旁人再送什么,都只是一句‘除却巫山不是云’罢了。”
清仪接过簪子仔细看了看,只见大块羊脂玉雕成了祥云的形状,云纹清晰细腻、一丝不乱,祥云之上是金丝编的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凤凰身上恰到好处地点缀了几粒宝石,让凤凰在金光之外又添了别的色彩,成了一只彩凤,的确是用了心思的东西。
她手指抚过上头的羊脂玉,连心头也生了温:“妾身虽不曾读过多少书,但《列女》多少也懂一些,出阁时爹娘亦教导我‘出嫁从夫’,妾身不敢忘记。既已为君妻,自然夫君的是最好,何况从没有看过沧海的人,又何谈巫山呢?”
苏昕有些疑惑,可看清仪一脸恬静,并不像知晓了什么,便暗笑自己多心,一边起身将凤簪拿过来斜插到清仪的发髻里:“外面还有许多衣料首饰,权当是为昨夜的事向你赔罪,我知道那些都不值个什么。然而这支步摇是家传的,祖母传给了娘,娘把它交给我,是让我给我的妻子——你愿意保管它吗?”
清仪羞得满脸通红,正巧欢杏看了热水回来,一进门就问:“小姐,沐浴的热水准备好了,是现在就梳洗吗?”清仪抬眼看了一下苏昕,目含春波:“你让她们把寝衣和热水准备好了便出去,我服侍公子沐浴就够了。”
苏昕促狭一笑,看着欢杏出了门,便伏在清仪肩上低低说道:“有劳娘子。”
今夜的红烛并没有精雕细刻的龙凤花纹,却反而烧得快了不少。苏昕一睁眼就看见了将要燃尽的烛光,便唤道:“今晚上是谁守夜?蜡烛要燃尽了,快换一支来。”
进来的小丫鬟忍住笑,回道:“公子,天已经亮了,还要换蜡烛吗?”
苏昕环视了一下屋子:“胡说,屋子里黑漆漆的,哪里是天亮了?”
小丫鬟委屈道:“公子忘了?昨晚您让我们把遮光的帘子都拉上了。”说着,便把窗边的帘子拉开,果然一下子天色就漏了进来。
清仪也醒了过来,看见窗外亮堂堂的,忙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少夫人,刚到卯时了。”
苏昕一拍头,向清仪道:“今日是你归宁的日子,可不能迟了!”说完,便吩咐道:“让她们都进来侍候梳洗,要快。”
和苏昕的好梦不同,苏凰从四更天开始,心里就焦躁得很,在床上翻来覆去几回,更加没了睡意,便索性披衣起来随便拣了本书看。看着看着,时间也就过得快了,她读着一句“信而安之,阴以图之。”正在疑惑,忽然听到远处钟楼上撞钟的声音,才知道天已经亮了。便放下书,让人伺候着梳洗过,就散着步往母亲的院子里过去。
☆、18罹祸
到凝香堂时正遇见哥嫂出来,哥哥在前头走,嫂嫂拉着哥哥的手在右边稍后的地方小步跟着,她见两人的关系一夜之间竟变得这样亲密,俨然是一副伉俪情深的模样,惊讶得连嘴也合不拢了。还是南春偷偷拉了拉她的袖子,她才回过神来向他们行了礼。
一进母亲的房门,苏凰就叫道:“娘,您看见没有?哥哥像变了个人似的!”苏夫人正在看丫鬟布置碗筷,看到她进来,便先让她洗了手好吃早饭,并不答她的话。等丫鬟把早饭撤下去,才望向她:“你看见了?”
苏凰不明所以,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是,进来之前在门口看见的。哥哥与嫂嫂执手同行,一点都不像之前的样子。”
苏夫人起身在上首的高榻上坐下,叹了一口气:“昕儿还算听话……到底也是苦了他,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怀柳早晚要另嫁人家,如果昕儿还不放下,只怕到时会更加伤心,何况清仪的确是个好儿媳,平白让她受冷落也不应该。”
苏凰跟过去在西面的位上坐了,想起清仪的样子,是那样的安静温婉。其实若不论感情深浅,她来做自己的嫂嫂,实在是不输给怀柳分毫的,便安慰道:“嫂嫂自有她的好处,哥哥既然肯听娘的劝,慢慢过下来,一定会喜欢她的。”
苏夫人虽依旧忧心,也只得默然。
苏凰突然想起早上看的那句不能理解的话,便问:“娘,您知道‘信而安之,阴以图之’是什么意思吗?”
苏夫人讶异地看她一眼:“好好儿的,你问这句话做什么?”
“我闲来无事,看《三十六计》时看到的。虽然知道是笑里藏刀之计,可是总想不明白——娘,世上真有这样的人吗?”
苏夫人淡淡一笑:“这是兵法,姑娘家不明白也罢。只要你不行恶事,你便看不到这样的恶行,既看不到,不如就当没有这样的人……”
话音未落,管家慌慌张张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夫人,不好了!大人回来了!”他连礼数也顾不得,直扑到榻前跪下,连苏凰也不相信一向持重的管家竟带着哭腔:“夫人!禁军押着大人回来的!”
苏夫人呆呆地起身准备出去看看,可丝履刚刚挨地便全身软了下去。苏凰纵身扶起她:“娘!”又回头看向管家,声音有些歇斯底里:“怎么会?怎么会!是不是看错了?我爹是陛下的辅政之臣,陛下一向倚重他,怎么会派禁军押他?”
可是管家的沉默分明让她不得不去相信。
她与南春一同扶着母亲向府门口走过去,还未看到父亲,就见一队队禁军在府中四散开来,像撒落的豆子,把持了府里的每一个角落。
不知走了多久,苏凰看见十几个禁军牢牢盯着一个戴着枷锁的男人,他官服官帽均已被脱去,套上的囚服肮脏破烂,只有尚还干净的脸庞能证明他是几个时辰之前那个权倾朝野的安国公。
苏凰走近他,抓紧了母亲的手,轻轻叫道:“爹……”
苏文德别过脸,半晌才道:“凰儿,爹不能再保护你——你千万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要好好活着!”
苏夫人已几乎站立不住,听了这话更加激动:“文德,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陛下会派禁军到府里?”
☆、19家破
苏文德皱眉叹道:“树大招风,都是我从前太疏忽。如今朝里小人当道,个个眼睛都盯着我,恨不能早日取而代之,什么由头想不出来?”
旁边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来:“国公大人果然骨头硬,到这份上了还能口出怨言,啧啧啧,没这样的胆识,还真不敢犯谋反这样大逆不道的罪!”
苏凰与母亲对视一眼,怎么也不能相信。她看向那个宦官:“公公,这样的话可不能随便说的!从太宗时起,天子一向厚待苏家,先帝更命我爹做辅政大臣。天恩浩荡,苏家唯有竭诚为国,怎么会谋反?”
话音刚落,门口走进的一个禁军统领模样的男子一脸不屑道:“哼,亏你们知道天恩浩荡!”说完,却立马又换了一副脸,做了一个相迎的手势,向门外点头哈腰道:“萧大人请。仔细着门槛,小心些。”
萧明远并不理会他,径直走到苏文德面前。
苏凰连忙叫道:“萧伯伯,你是不是来救我爹的?我就知道,陛下一定误会我爹了,我爹绝对不会谋反的!”
萧明远笑了笑,像是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样慈爱。他温言安抚着:“你爹和我几十年的交情,他的为人,我自然信得过。”他停下来,露出为难的神色:“可陛下不信,萧伯伯也没有办法。”说着,拿出一幅明黄的绢帛,神色肃穆起来:“苏文德听旨。”
满院的人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只余萧明远一人站立。在阴沉的云色包裹之下,他的声音显得浑厚又沉闷,一下下敲击在四周又高又厚的围墙上,又被反弹回来,直弹到人里去:“朕以寡德,承嗣丕基,常怀思贤之志。尚书文德枉受先帝遗命,未有辅佐忧勤之举,而暗藏溺奸罔上之心。以姻结同流,欲朋比为奸。蒙蔽天日,阴图神器。悖德若斯,实辜朕望!按覆无爽,何以仪刑朝廷、倡率百官。聊褫爵秩之隆,往就庶人之等。念其父祖之功,不追九族之过,凡其亲近眷属,成年宜皆赐死,余者男子没为官奴,女子充为乐户,全数赀财悉入国库。以明法正,勉尔悔虑。钦哉!”
苏凰看到父亲的脸上毫无意外之色,就像看戏的时候早早地猜中了戏台上将要上演的结局,所以在结局来临时才会如此从容不迫,视死忽如归。她才十四岁,还不太能明白这道诏令代表的含义,所以她张大了耳朵,满心期望着能从某个人的只言片语里寻到一丝转机。
她听到父亲悲伤而淡泊的叩谢:“庶人苏文德谢主隆恩。”
是“庶人”而非“罪臣”,大概是她父亲最后能坚持的事情,他可以从容赴死,然而这不明不白的“罪”,他扛不起。
然后她听见萧明远依旧和气、甚至带点发自肺腑的难过的言语:“苏兄一去,愚弟的棋局从此便少了一人了。”
苏凰也难过不已,看过去时正对上父亲似笑非笑的眼睛:“一人的棋局岂不广阔?从此满盘棋子尽在你股掌之中。”
她没放过任何一句话,可等来的不是转机,而是更冷的绝望。
苏文德看一眼宦官端过来的毒酒,静静说道:“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挂念,只余幼女凰儿尚未及笄,可得一条生路。”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所以出口的话也沾染了苦涩的味道:“愚弟求萧大人一次,请大人务必转告郎中令贺钧,让他照顾凰儿。”
萧明远还未出声,禁军统领模样的男人便冷笑道:“郎中令?本官便是郎中令。”他逼到苏文德面前,有一丝狠意:“大人自己的罪名可要好好儿记着,免得到了地府还做个冤死鬼——‘姻结同流,朋比为奸’,大人以为贺钧能独善其身么?”
☆、20双鸩
苏夫人已渐渐冷静下来,她一直整理着自己的仪容,对耳边的话恍若未闻,此时才拉着女儿的手,仿佛是自言自语:“是谁害我们,是谁?因果轮回,善恶有报。凰儿,你要听爹娘的话,好好活下去,替爹娘看那些恶人的下场!”
苏凰眼里全是泪,哽咽到说不出话来,只能缩在母亲怀里拼命摇头。七月的天气炎热憋闷,沉沉的乌云没有让天气凉爽分毫,反而在憋闷之外又添了逼仄压迫。她摇着头,恍惚听到萧明远在说:“贤兄放心上路,弟虽不济,也一定会给凰儿安排一个最好的教坊。”
她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顾不得擦一擦满脸的泪,扭头问:“萧伯伯,你要我爹上路去哪里?为什么我要到教坊去?”
这一次没人回答她。
宦官尖细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