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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皇太后的心头宝贝,如此的傲慢无礼。
“我家宝贝这是怎么了?”老太后疼惜地抚摸着被踩伤的乌龟右爪子。
女侍不敢答话。
一个是太后,一个是公主,她谁也不敢得罪。
泰安公主低下头,拧了拧衣服下摆,窘迫道:“皇奶奶,我一不小心踩到的,真的是不小心,他实在太小个了。”
正在太后脸色铁青的想要怒斥一把她时,泰安公主急忙掏出一封信来。
“皇奶奶,有人叫我一定要把这封信交到你手上。”
田卫将这封信嘱托给泰安的时候,泰安看见信封上写的几个字,便知道这果然是苏行远最有力的护身符。
谁都知道,皇奶奶这么多年一直呵护备至的小乌龟,曾经是那长公主的心头好。
多年前,长公主突然失了踪迹,太后派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打探长公主的消息,却什么消息也打探不到。
于是,那青瘦的小乌龟便代替长公主,成了老太后心头上最宝贝的东西。
所以,泰安公主很明白,一封写着“母后亲启”的信,对于老太后而言意味着什么。
而泰安公主更明白的是,她能借此躲过一顿恐怖的训斥。
太后颤抖着手,将信接了过来。
长公主的亲笔信无疑。
这字迹她太熟悉了。每一个都是她捏着那双娇嫩的小手,一笔一画的教出来的。
她太过激动,撕信展信的时候,完全忘了胳膊上那只瘦巴巴的小乌龟在她甩手间跌在了地上。
女侍见状赶紧去捡,免得老太后等会儿激动劲过了,又开始满世界的找这永远在积极出逃的乌龟大人。
“这……这……”太后不置信的问,“那弄了个假户籍的中了武状元的,是哀家的皇孙?”
泰安公主没拆过信,不知道信里写的是什么,听太后激动地问,于是傻愣愣地呲出两排大白牙呵呵的笑。
“原来是我皇孙呐……”太后说着,乐颠颠的拽着那封信去找皇帝陛下去了。
一把鼻涕一把泪,老太后终于令得皇帝陛下了封停止追杀苏行远的诏书,于是洛国上下便也都知道了这恶趣味的人,原来叫做苏行远。
大追捕及时的在黑潭寨的山脚下落下帷幕,苏行远气喘吁吁地站在前往黑潭寨的山腰上,扒拉着田卫的肩膀,问:“我说,他们怎么不追了?”
“八成是信送到了。”田卫两手挂在马背上,呼哧呼哧地大喘气。
“什么信?”苏行远的狐狸眼立即警觉地炯炯发光。
“夫人要我在阻止不了你的情况下,务必一定要将一封信送到皇太后手上。”
“皇太后?”苏行远的狐狸眼眯了眯。关皇太后什么事情了……看来老娘果然神通广大,连皇太后都能攀上。
想起那一骑快马奔弛而来,紧跟在屁股后面两天,甩也甩不掉的讨厌鬼们竟然乖乖的打道回府了,苏行远不禁油然好奇,老娘到底跟那皇太后说了些什么。
“喂,”苏行远和田卫左摇右摆的牵着马往山寨走,“我老娘信里写了些什么。”
田卫心虚低头,“我不知道。夫人千叮万嘱的不让我偷看。”
“好你个小子,”苏行远张牙舞爪的一巴掌朝田卫脑门抽过去,“我第一天认识你啊?让你带的东西你会不看?尤其是千叮万嘱的东西你还能不看?你少蒙我!”
田卫捂着脑袋,极力抗辩,“少爷,说实话,要不是你一定肯定绝对的认为我会看,我还真不会看。”
这是什么逻辑?
苏行远的眼里瞬间迸发出绿森森的幽光,
嘴一咧,苏行远阴森笑道:“这么说,我责任挺大的。”
田卫顶着一额头的黑线,硬着头皮道:“不……不是,是我本性不好。”
苏行远持续阴森森的笑,“那就说说,信里写的是什么吧。”
黑潭寨的山脚下,薛明轩跟在郑跃一行人之后,打道回府。
谁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峰回路转到这样的地步。
黑潭寨的寨主夫人,竟然是许多年前失了踪迹的长公主?
所以,严格算起来,那个苏行远其实可以被封个小王爷随便当一当。
自家人捣蛋自家人的恶趣味,皇帝陛下都说不追究了,他们这些谨遵天子之命的人,又能如何。
郑宇勒马靠近薛明轩,问:“你说那个苏行远,是不是一早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免死金牌,所以才不断地拿大家寻开心啊?”
薛明轩说:“大约是吧。”
郑宇敛眉道:“我刚刚问了一下那信使,他说皇上这道旨意下得太晚了,赶到迦叶城的时候,那县令一家已经行了刑,……没赶上赦免的旨意……十几口人呐。”
“是吗。”薛明轩眼里有些碎光闪了闪,声音照样的清冷,扭头朝身后的黑潭寨看去。
……是吗……果然太晚了……
……苏行远……你一早就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免死金牌在手,才会如此的肆无忌惮吗……
黑潭寨。
半山腰。
“什么?!!!”苏行远惊吓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你,你你,你说我老妈是什么??!!!”
“恩,…长公主。…”
“怎么……怎么会这样?!!!”
难怪老娘都不怎么担心他被抓,反倒是老爹在抗议无效后,紧张兮兮地开始戒严黑潭寨。
竟!然!是!这!么!个!原!因!
苏行远气急败坏地一扔缰绳,朝寨子飞奔过去。
“少爷,你的马……”田卫话未说完,苏行远已经一溜烟的不见了。他咂咂嘴,尴尬回头,看着雄纠纠气昂昂站在一旁,苏行远的那匹黑马。
田卫伸手,还未碰上缰绳,便被黑马大爷威胁性地喘粗气给吓得缩回了手。
上次被这祖宗恶狠狠地踢了一脚,他屁股可是扎实的淤青了一个月。
寨子里的人都知道,全寨子最不好惹的是他少爷苏行远,因为他只认他自己的道理。
而全寨最不好惹的畜生,这匹黑马当之无愧,因为它不但脾气火爆,还只认它主人苏行远一个人。
“我们回家吧。”田卫讨好,谄媚地笑。
黑马瞥了田卫一眼,高昂着头,傲骄地朝山腰林子踱步远去。
田卫于是只能憋屈的屁颠屁颠的跟在它后边。
……马大爷……您能走慢点么……
……
薛家。
闹哄哄,乱糟糟的外堂。
泰安公主问:“你是不是跟我表哥有一腿?”
林木的小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
泰安公主道:“不要害羞,不要害羞,有一腿就有一腿呗。这样吧,你把薛明轩还给我,你就跟了我表哥。……大团圆结局,多好。”
被泰安公主一提,林木的脸色一会红,一会青,一会又白刷刷起来。
最初知道森森就是苏行远的时候,她只是愤怒于这么多年苏行远的有心欺瞒。
直到现在,由于泰安公主的一番话,林木终于恍然间大为尴尬窘迫起来。
她曾经张牙舞爪呲牙咧嘴死命欺侮的森森,竟然就是这么多年来她的最大梦想——苏行远?
苏行远。
她梦寐以求的苏行远。
拥有完美的外表,天下第一的武功和学识,令洛国众多少女魂牵梦绕的苏行远。
林木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以一个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么多年,林木一直想,谜一般的苏行远,大约永远会像一个迷局般藏身在她少年时的梦想中。
而今,他却如此出现,贯穿了林木十年来所有的梦想和现实。
那个曾经被她肆意打闹玩弄的森森,以这副最华丽的姿态出现在林木的面前时,林木说不上来除了被欺瞒了十年的愤怒,那浅浅的闷在胸口心田里的阴霾,究竟是源自于她的惊讶,还是来自于她的不知所措。
回忆翻滚而来,林木愈加满面通红。
多年前,林木躺在秋海棠的花海中,笑眯眯的对森森说,她想要嫁给苏行远。
那日艳阳高照,明媚的阳光碎裂在花海间,刺得人睁不开眼。
森森笑着眯眯狐狸眼,得意且自豪的警告林木:那么木木,你要记得你这么说过。
☆、走光
林木低头,红着脸局促地看了看脚上那双湛青色的布鞋,仿佛看见了姹紫嫣红的秋海棠的花海里,森森那大尾巴狐狸般骄傲得意的笑容,绽开在回忆的最后。
泰安公主嘟嘴,“喂,我的主意怎么样?给个意见。”
林木大囧,对戳手指,老半天了也没吭出一声。
十年来与森森点点滴滴的回忆,化成千万思绪,在头脑的盘旋中绞成一团,短时间之内难以梳理清晰。
林木呆呆看着闹哄哄的外堂里,对打着的苏行远和薛明轩已经把堂内的桌椅劈砍得稀巴烂。
薛夫人眼见梁上砖瓦也被苏行远、薛明轩揭下几块,终于再也憋不住等大伙曲终人离场,赶紧地从安全地带爬出来,道:“大家冷静,冷静。”
可惜,已经杀红了眼的大伙似乎谁也没有听见。
薛夫人瞅瞅苏行远,看他犹如一只被火烧焦了屁股于是头顶直冒青烟的狐狸,便知道她劝不了这一摊,于是扭头前往自家人占尽上风的另一群斗殴中。
田卫抱头,悲愤地忍着剧痛,寻思着被围殴的自己该往何处寻找个出路的时候,薛夫人的声音由远及近的吆喝来了。
“行了行了,别出手那么重。”薛夫人婀娜而来,劝架道。
一团张牙舞爪的敌人中,突然蹦哒进来一个革命同胞,田卫的双眼射出两道金光,挂着两条十分文艺的小泪河,两只爪子牢牢抓紧了赶来劝架的薛夫人一不小心伸进来的一双手。
哧溜一下,薛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拉扯进被围殴的行列。
“哎哟喂,我的妈呀。”薛夫人仿佛听到了自己腰骨碎裂的声音,于是惊叫起来。
惊天动地的叫声吓坏了堂上所有人,大家伙慌忙停下手中的工作,寻找声音的来源。
当看到一向走端庄高贵大方路线的薛夫人,凄凄惨惨的从地上爬起来,灰扑扑的满头乱发,吓傻了她一二三四五个排排站着的儿女们。
薛夫人吃力爬起,压扁了的田卫于是趁机随风飘呀飘,飞出了围殴的恐怖包围圈。
站到苏行远身后,顶着肿瘤脸的田卫泪流成了银河系的模样,他问苏行远,“少爷,要不要先撤一撤?”
苏行远横眉怒道:“为什么要撤?!!”
他的两排大白牙相互摩擦的得咔咔直响,左侧长袖因被躲避不及的绳风扫过而撕裂开,露出从颈脖锁骨到胸膛二分之一处的肌肤。
健康的麦色肌肤,在午间阳光下析出一种别样的光芒。
林木从来没有认认真真的盯着森森看过。
她的记忆深处,他们排排坐在青梅树下啃着野果子,手拉着手的走过独木桥,肩并着肩的站在河谷上看奔腾远去的滔滔江水,彼此戏谑着对方,然后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
森森,在过去的十年间,一点点的占据了她记忆里每一个温馨的角落,成为了一种永远无法忽视抹去的存在。
可奇怪的是,自己为什么从未仔仔细细的端详过这位最最最好的朋友呢?
林木想不明白,挠挠头。
泰安公主的眼珠子眯成了绿豆的形状,她抱着红扑扑的脸颊,淌着哗哗往外流的口水道:“苏行远好帅啊。”
林木白了她一眼。
“林木,要不是因为他是我表哥,我才不让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