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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引着他来的人收了他的重贿,正是鸿胪寺丞兰旻阳。他三十岁年纪,生的仪表堂堂,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没有错。昨夜赤龙卫的信刚来。如今我们动身早,塔易大人,您一定是觐见皇上的第一位使节了。”
塔易摸了摸他卷翘的胡子,笑道:“那就好。如今两国停战,我早日将国书递出去,我们才好重开边贸,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儿。”
兰旻阳笑了,“大人说的是。也不枉我们夜半跋涉而来。”
两人正说着,忽然四野响起了尖锐的哨声。他们的马儿立时被那哨声惊了,在山道上嘶鸣着。这烂陀山的山道十分险峻狭窄,马匹互相冲撞,立刻队伍之中就险象环生。黑暗中,不断有人惊叫着跌落深谷之中。
兰旻阳吓得直拨马头向山道靠拢,但是马儿惊了,却没有那么听话。马甩了个头,就要将他摔下黑沉沉不辨深浅的山涧之中。
那塔易也大吃一惊,兰旻阳是他最得力的人。他这些年没少在他身上花功夫。他忙伸手去拽,却只扯下了一块袍角。
只听兰旻阳短促地大叫一声,深涧之中就远远传来了重物坠地,山石滚落的声音。
塔易皱着眉头,忙下了马,举起气死风灯朝下看,风雨之中,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
他身后的高大年轻人,冷冷道:“塔易,这怎么办?”此人卷发黑眼睛,眉目深刻十分英俊。
鸿胪寺的人失了长官,更加惊慌起来,忙呼喊着,准备下去寻找。
塔易走近了,抬头望着那年轻人,眼中有点紧张:“我们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没有回去的道理,还是继续前进吧。”
那年轻人抬头望着黑沉沉的雨夜之中,山巅遥远的兰慈寺。他低声笑了:“千年古寺,我人还没有到,就损兵折将了么?”
他们的队伍又乱了好一阵子,才终于收束起了队形,继续缓慢地向前走。这次大家走的更加小心了。
等队伍过后,山道上一阵风响,一队黑衣人悄然出现。他们手中绑着几人,正是方才坠崖的人。而为首之人就是那鸿胪寺丞兰旻阳。
兰旻阳鼻青脸肿,官服破碎。显然方才他虽未摔得粉身碎骨,可是也受了伤。但是他脸上却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之感,反而十分惊恐地望着这些黑衣人。似乎宁愿刚才就摔死了。
为首的黑衣人,正是赤龙卫宁三。他对兰旻阳露齿一笑,爽朗英俊:“兰大人,多谢你为香国人引路。后面的路,就让我引您走吧。”
兰旻阳看着他,好像看到了来索命的黑白无常,脸色苍白,但是口中塞了麻核,呜呜开不了口。
此时的兰慈寺中,皇帝看水梅疏已经收拾好了。重新躺回了被中。她眼波盈盈地望着他,眼中露出一丝担心。
他知道她在担忧什么,他看着低头不语的水霜月,摸了摸她还有硬茬的头发道:“你是个小孩儿。那些大人的事情,你长大了就明白了。你还想考武状元吗?”
水霜月抬起头来,眼中闪过期冀的光,又看向被子中的姐姐。她道:“你既然没有许多小老婆,那你会娶我姐姐吗?”
水梅疏没想到屋中遥香、陌花、芳馨、舞春都在,妹妹居然还这般执着要追问。她的脸色一红又一白,哪有女方这般追问的。她正要开口。
却听楚茗轻声道:“我自然是想娶。可是你姐姐的聘礼,我一时出不起。”
众侍女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她们挑灯芯的挑灯芯,擦桌子的擦桌子,收拾铜盆的收拾铜盆,整理衣物的整理衣物,手脚都放轻了,就装作她们什么都没听到。可却都悄悄竖起了耳朵。
天哪,有生之年居然能听到皇上这般温柔地对待一个女子。那芳馨本来就十分爱皇上俊逸不凡,此时也不由心中起了别的思量。而遥香几个,则是又好奇又震惊。
这一日来,她们已经见到了皇帝如何在意这水姑娘。可还是没想到富甲海内坐拥天下的皇上,竟然会觉得他出不起一个女子的嫁妆。难道皇上想把天上的凌霄宝殿,都搬下来送给这水姑娘吗?
却听水梅疏羞赧道:“阿月,你再这般娶啊嫁的,挂在嘴上,你就抄书去。不抄满十页,不要睡了。”
水霜月却开心地道:“表哥,你家里那么有钱,怎么还担心聘礼?”她想了想道:“也对,我阿爹和阿兄给姐姐备嫁妆,备了好多年。那表哥,也肯定得备一些时候吧。”
水梅疏心中一叹,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儿,可是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浮现出,楚茗骑着高头大马,吹吹打打来迎亲的模样。
烛光闪动,晕黄的光芒在楚茗脸上跳动。
两人望着彼此,窗外雨声噼啪,白日的暑热皆散尽了。众人看着二人目光纠缠在了一起。时楚茗脸上竟出现了她们从未见过的温柔之色。
几位宫女望着二人的模样,都不自觉地红了脸颊。楚茗深黑的眸子里溢满了温柔,而水梅疏红晕的脸颊人比花娇,眼中盈盈水波,那情谊似乎要流淌而出。
遥香心中却开始发愁,皇上的这副模样,显然是已经钟情,绝非露水姻缘。蒋姑姑曾暗中叮嘱她,若是皇上过分迷恋水氏,一定要告诉她。眼下这情形,她到底该说还是不说?这一对彼此钟情的男女,多么赏心悦目啊,难道自己要做那棒打鸳鸯的人吗?
一片静寂之中,忽然噼啪一声,烛台爆了个灯花,长长的金红火焰让两人的神色重新流动起来。
水梅疏才发现方才自己居然看楚茗看怔住了。
她不由十分羞赧,脸红扑扑地拽起了被角,将脸颊蒙了进去。她轻声对妹妹道:“好了。你什么都懂,还不快回屋去。早点休息,不许烦姐姐们。”
遥香忙道:“水姑娘客气啦。霜月姑娘活泼可爱,我们都很喜欢她。”几位宫女也忙一起夸赞水霜月,夸得水梅疏忽然不认识自己妹妹了。
她们白日里颇多拘谨,总是小心翼翼地看水梅疏眼色行事,并未像现在这么活泼。
水霜月笑了道:“姐姐,听到没有了。”又对几个宫女道:“那我们一会儿在雨里,再捉会儿迷藏吧?”
水梅疏噗嗤笑了:“没门儿,你可真是想得美。”
在楚茗保证明天让她跟着韩庄头学两手独门武艺之后,水霜月才遗憾地打消了念头。牵着遥香的手,回屋睡觉去了。
屋中又剩下他们两人。水梅疏不知为什么觉得比之前更加羞赧。如今她和楚茗坐卧皆在一处的模样,已经被他家里人得知了。
在她想好要顺心而为之后,她就决定不管旁人口舌,更不在乎旁人目光了。可是真到了此时,她还是心中忐忑。
楚茗望着她,看她明明满溢情谊的眼中,忽然现出一丝怔忪,随即便垂目不再看他。
他坐在了床边,俯身望着她:“你伤口痛了?”
水梅疏轻轻摇摇头,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你呢?如今有人照顾你了,你也可以多将养一下内伤了。再不要为了我操劳。”
楚茗躺回了她身边,伸手小心地将她搂回了怀中。重新抱着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美人,好像心里的空隙都被填补了。
心不再那么空空的,好像时时被冷风吹拂着了。他轻声道:“我高兴操劳你。”
水梅疏微微一愣,她正要说这样太辛苦了,忽然看到了他眼中逐渐扩大的笑意和眸子里的一点闪光。
她觉得不对,红了脸颊道:“我不高兴……”
他却伸手捏着她的下巴,望着灯下她柔腻的肌肤,盈盈的眸子,娇艳的红唇,低哑地道:“那我就让你高兴。”
水梅疏心跳得厉害,她微微一挣,闭上了眼睛,掩住了心中的慌乱和忽然泛起的涩意。
“你的聘礼在哪里?说好的我助你疗伤,可没有这一项。”她轻声道。
时楚茗愣住了,头脑一晕,不自觉地涌起一阵喜悦,她是要嫁给我吗?她肯了吗?
却见怀中的人微微咬着唇,睫毛忽闪着,既可爱又可怜。他轻轻吻着她的睫毛,好像蜻蜓拂过娇艳的荷花。
水梅疏却忽然睁开了眸子,望着他。他的神情温柔,眸子闪亮。她想起了她之前也曾这般看过,那时候他的黑眸沉沉的,好像在黑色波涛之下潜藏着巨兽。
可是此时他却看上去那般温柔甜蜜,与她向织女娘娘许愿之时想的良人,一模一样。
她轻声道:“你问我想过以后的事么,那我也想问你,你是如何向你家里人提到我的?我是你的药?”是你萍水相逢采撷的野花?是你新得的内宠?
有花堪折直须折,岂知她一旦攀住了这高岭之花,就会越来越不满足呢。她闭上了眼睛,轻声道:“表哥莫要理会我。我病了……”
楚茗却埋首在她的脖颈之中,只想与她离得更近一些。他道:“你想我如何跟她们说你呢?你自然是……”他忽然找不到词了。
她是他的什么人?她若许嫁,就是他最宠爱的妃子。可是她不愿意。那么她是他的什么人呢?
陈贤照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来,美梦醒来之时吗?
水梅疏不自觉地屏息,只等他下面的话。没想到楚茗竟然怔住了。
我是你的什么人,这个问题,如此让你为难吗?
她的心中一酸。原来即便我们已经这般亲密共历生死,我将名节都弃之脑后,可是依然换不来你不是玩笑的一句真心话。
她的眼泪瞬间流出来了。他正望着她,却看到了那晶亮的泪珠涌出,他一惊。自从水梅疏受伤,她好像卸去了那礼貌坚强的伪装,犹如蚌壳微微张开,露出里面柔软轻薄的蚌肉和闪闪发光的珍珠。
让他更无法割舍,他忍不住低头舐着她眼角的泪水,听她带着啜泣的低吟。
他轻声道:“你又在想什么?就许你一句好话都不说,给我定下三个月之约。就不许我略略犹豫一下么?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水梅疏一开口就是轻吟,不敢开口了。她低低喘着。却听他道:“所以,恩人姑娘,小生无以为报,以身相许,还望姑娘莫要嫌弃。”
水梅疏心中涌起喜悦。没想到这句话,时隔十几天,她还是从他口中听到了。她再也回答不了,因她的唇已经被他含住,轻轻噬咬着,他的吻温柔又坚决,将她唇间泄露的所有甜蜜气息都吞下,一点儿声音都不让她发出来。
她只觉胸中都要炸开来,她什么都不想了,只有一句有花堪折直须折。折花真是美妙。
却听门外有人轻扣:“公子,您没有歇下吧?”
时楚茗手一挥,方才还亮着的烛光闪了闪熄灭了。
门口站着的陈瞻杰愣了一愣,还能这样啊?他后悔了,自己就不该这么问。
水梅疏被他吻得喘不上气来,趁着他这一挥手,忙挣了挣,偏过头去,终于停下了这个吻。
她脸上热辣辣的,头晕乎乎的,喘了口气才道:“许是有什么事儿。”
却听门又扣了几声,门口的陈瞻杰提高了声音:“公子,家里盼了好久的客人来了!有些事儿,不能再等了!”
水梅疏方才没有听出来是谁,现在听明白了是陈瞻杰。她不由伸手搂住了时楚茗的脖子,眸子闪闪轻声道:“他们能有什么事儿。晚上都不肯让你休息。他们都忘了你还有内伤在身。”
自从楚茗跟她说,陈家是他的债主以来,水梅疏看到陈家父子,眼皮都不抬就过去了。她对他们这对父子,敲骨汲髓压榨楚茗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