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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廿雪愣了愣,朝歌是个傻瓜?
然后她想起来,也许有情人之间动起情来,都会说对方是傻瓜。上次收到他的画之时,她也曾用这似乎莫名所以的两个字来形容过他。
“烛红泪,你就这么给我松了镣铐,就不怕我跑了?”
“跑?”烛红泪挥手探往腰间,瞬间亮出自己的九节银鞭,“公主要不要一试?”
怎么这个女子说要动粗便能动粗呢?墨廿雪无奈扶额,刚才还煽情来着,这女人变脸的速度比她翻《论语》还快。
“唉,罢了,我听说被你这鞭子打一下要皮开肉绽,我可是细皮嫩肉的不禁摧残。”墨廿雪摇了摇头,暂时打消了逃跑的想法,但见烛红泪执鞭的手似乎有所颤动,她好奇地问了句,“被你鞭子打到是挺疼的,可是我们都知道,这兵器里,鞭子练起来是最容易伤到己身的,你练这个不会很难么?”
墨廿雪不敢想象,要把鞭子练得像烛红泪这么出神入化,是要在自己身上留下多少道伤口。
烛红泪默了默,沉声道:“这鞭子,是他送给我的。”
这个“他”,墨廿雪自然猜得出来,是温如初。温如初是她的世子,她所拥戴的人,想必只送了一根鞭子,她便已然懂得了这涵义吧?
执鞭者,素来心冷如铁。温如初从来不允许她有一丝自己的情感。
第六十章 谁家玉箫暗飞声
墨廿雪瞟了眼烛火下碎光微烁的银鞭,眼眸里落了一片水华的淡色。
隔着曼拢轻曳的素色纱帐,窗外的灯火也正是辉煌时,烟花十里,长街纷繁。
“公主,委屈你在这里将就了。”
烛红泪的声音低得有点无奈的意味,墨廿雪悚然,她按着桌角的手不自觉收紧了,看着她道:“什么意思?”
照墨廿雪的猜想,她落入烛红泪的手里,此生再见洛朝歌希望渺茫,甚至可能,烛红泪会用她内含软铁外附勾刺的银鞭招待她。临到头了,才发觉烛红泪从来便不是她想象之中的那个模样。
她是个身世堪怜之人,多少事,她亦身不由己。
映着满墙橙辉的烛红泪,冷秀的面容有种别样的妖冶魅惑,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上染了蜜蜡的色泽,鲜艳如果。她偏着头将银鞭挥落在地,掷地有声逼得墨廿雪心头一跳,却听烛红泪淡淡地一哂,“这东西,我早已不配拥有。”
说完这句墨廿雪听不懂的话,烛红泪起身扬长而去,“公主,那个人承诺了会来接你,你暂且安顿在这里便是,不会有任何人打扰。”
直到她身影隐匿在重重帘幕之外,墨廿雪细思其中关窍,错愕不能言语。
洛朝歌会来么?
可既然如此,他为何把她交给烛红泪?他难道就不怕烛红泪对她不利?他难道算准了烛红泪不会动手?可是,她们明明是敌人才是。家国立场不同,还看上了同样一个他。
接下来的几个日子,却全用来了消遣。
墨廿雪第一次如此克己收敛,竟待在这酒楼里哪也未曾去过,酒楼的掌柜旬娘与她日久了自然混得熟络,给她的吃食一应都是最好的,弦月初上的傍晚,几缕笙箫默然飘转了楼头,却不见踪影。
她靠着红漆围栏,嘴里叼着一只茶花饼,听到箫声之时,虽神色未变,但眼眶却在慢慢晕出了丝丝薄红,一曲落,她泪如雨下。
可那箫声断了一曲,却没有彻底终止的时候,紧跟着又是缓慢悠扬的一支箫曲。
吹得仿佛是落日下百花衰减的悲秋,吹的仿佛是千军百战尸横遍野的漠北荒凉,在云州如今漫天喜气里,是如此不适而和谐。
旬娘忙到此时方少了生意,才的闲绕上二楼,见墨廿雪既不动,也不说话,就安静地捏着茶花饼似在凝神细听,她也竖了竖耳朵,外边确实有道缠绵的箫音,与哽咽之中撇出几分思恋的情意。
她挂着笑走上前,因不忍搅扰她此刻闻箫思人的这点念想,便一直安静地候在一隅。
但箫声还没听,墨廿雪静静地说了声:“你们北夜的三殿下,真会折腾人的,难怪如此会招女孩喜欢。”
旬娘卧蚕眉稍稍一动,“公主知道我是北夜人?”
“我还没瞎。”墨廿雪没好气地撇过头来,“你们殿下是不是常年沾花惹草?”
旬娘会意,含蓄地笑道:“公主是知道的,我们三殿下自幼学那些四书五经、弓马骑射之技尚且无时闲暇,哪有功夫动那些心思?他头一回就栽在了您的手里,这些年,便从来没正眼见过哪个女子。”
墨廿雪好整以暇地蜷着腿,抱膝而坐,挑眉又问:“哦?我前日靠着楼梯打盹儿时,听到底下有云州人嚷嚷说,他洛朝歌差一点便成了云州的女婿?”没待旬娘答话,她又是冷嘲热讽起来,“你们殿下这算盘精着呢,瞧不上云州这弹丸之地,想做我们南幽的驸马。”
旬娘讪讪道:“公主这话问远了,若真想知道,问靖王殿下便是。旬娘多嘴了。”
“我自然要问他……”墨廿雪一句话尚未说完,窗外渡来的笑声戛然而止,风里就连余韵都散了。
他把她软禁在这里,连面也不见,吹了几支破曲子,就这么走了?
墨廿雪快气哭了:洛朝歌,下次最好不要再见了,我一定会打死你的!
她表情纠结,旬娘暗叹着默然后退,“公主,靖王殿下的心意,您信么?”
她心甘情愿受他画地为牢,原本那么闲不住的一个人,肯为他舍弃自由困于浅滩,若是不信,怎么会做到这种地步?可是,他不来给她一个解释吗?他为什么不现身?
箫声那么近,可他,却那么远。
几个飞檐,几座重阁,便是难以逾越的天堑么?
宋玦揉着额头迎向晨起练剑的林复,他的一招一式如吞吐山河,连天衰草凝绿,剑招卷得砂石漫涌如潮。宋玦还未走近,林复陡然变招向他刺来。
又来这招,他有些无奈。
仍然是不躲不避,林复也并未真想伤他,及时收手之后,林复沉声道:“你昨晚去了哪里?”
宋玦淡然负手,“你跟踪我?”
“谈不上跟踪,只是辨别你走的方向,正是云州的月光城。”
“林将军果然是粗中有细的人。”宋玦依旧坦然淡静。
林复突然皱眉,“若是宋玦此刻出现在此,我自然不必事事提防。不是我不信你,你这人的风评太不好了,奸诈机狡,又从来不肯做出一分对不起北夜的事。更何况这次,你还拿了公主……”
在南幽人的眼底,他简直太过分了。
宋玦将薄唇收敛,将脸上的一层皮徐徐揭下,里边的肌肤要更有光泽些,俊逸的淡雅的面容,如精修的水墨画,迢遥山水之间,烟波秀绝,水雾迷蒙中掩着惊艳。这是洛朝歌。
撕这张人|皮面具的时候脸是很疼的,洛朝歌自然也知道,虽然心下懊恼,还是先称赞了一下自己师母的手艺愈发精湛了,若非林复和宋玦这种自幼熟识之人可以辨出,当真可以以假乱真。
他走近林复,熟悉的面容,却比往昔更从容闲适一些,恍如谪仙临世般令人不可逼视。
“若非如此,你们南幽的帝王一直这么作壁上观可不好,我要为他解决的是大|麻烦,他岂可不费一兵一卒?”
林复摇头只道:“我只是想问,如今的宋玦身在何处。”
“我让他暂时不出幽都而已,不过,可能要隐蔽起来几日。”
“宋玦他听你的?”林复有点惊讶,他一直以为宋玦和他从来都是意见一致的,这次洛朝歌先斩后奏逼得幽皇调兵遣将的确不太对得住南幽,他们作为南幽臣民,这个时候应该给洛朝歌一个下马威才对的。
洛朝歌安适地微笑,“难道你不听?”
“……”
这个时候,林复他没骨气啊,他咬咬牙啊,“听。”
“这便是了,你既然相信我无心针对南幽,那便该相信到底,否则一直防着我,我会不太高兴的。我一不太高兴,幽皇他这辈子就别想见到她的宝贝女儿了。”
“大哥,我头一回知道,原来洛朝歌也是会卑鄙无耻的。”林复叹息。
洛朝歌眯着眼道:“方才不是还说我‘奸诈机狡’的么?你如此说,我便做给你看看。”
林复喟然失语良久,远天落了一层澄澈无瑕的云朵,沉入荒漠浩瀚的黄沙里,他隔了这么段时间才满心怨恼地吐出一句:“我是个直肠子,不喜欢你们这些绕来绕去的东西。要我如何就说吧。”
“你是个直肠子,我就不和你说了。”他借着他的话顺梯而下,将手中的面具贴回脸上仔细粘合紧,“这几日,你要做的事情,就是把我的身份继续藏着。而且‘宋玦’说什么,你一定不能反驳,不但不能,而且要极力鼓吹,让他们也听我的。”
什么?
林复简直要哭,“大哥,我没那么大的能耐,真的。”
“若是北夜的军力现在可以抽调,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奚疑,委屈你了。”洛朝歌沉吟着一顿,已经将皮贴得极为严密完整了,他换着宋玦的面容,摸着自己的下巴道:“尽可能地拉拢一下你的未婚妻,云超一向最忌惮的就是她。”
虽然不排除有撮合林复和云拂晓的嫌疑,但林复自己也知道,云拂晓在这里也相当于说一不二的人物,就连他也不能不顾那位云家小女的目光在这里横冲直撞。所以清晨练剑之时,他择了个露水深浓的时辰,一个荒野无人的角落。
他失魂地回返大营,边关驿站里正打着响鼻的马儿,听到一声尖锐的唿哨便欢快地撒蹄子而来,林复抚了抚它背上的鬃毛一跃而上,对洛朝歌扬鞭拱手道:“大哥,我先行一步了。”
彼时,洛朝歌的马正严谨地用绳子栓了在棚里踱步,他看到这马儿,便想到了某个人,几不可见地笑了一下,竟一声都再未理会林复了。
他一向是这么个见色忘义的人,林复省得这马和墨廿雪又有什么干系了,分明昨晚才见了,今早又在他面前睹物思人,欺负他没有佳人作陪么?
林复抖了抖,眨眼间打马而去。
第六十一章 平底狂风起波澜
寂寞的长夜,疏离的枫叶将最后一丝不肯落幕的暮光劝归,只余焚烧过后的残红。洛玉书脸色惨白地匍匐在地上,黑暗如死亡一般的岑寂,将人的理智和希望悉数磨灭。他大口喘着气,昔日妖冶俊美的四殿下,正以一种介于生死两界之间的姿态苟延残喘。
“洛玉书,你断水绝食,故意引我来看你?”
意识急速地衰减,一向嗅觉灵敏的他,习惯了地底的潮湿青苔的咸味,此刻竟短暂地一片空白,在嗅到她身上的檀香时,残余的理智告诉他,还是镜花水月,他已经离辞世不久了。
肩膀似乎被人扶了起来,紧跟着有触感的,是他的唇。
被人狠狠地撬开了齿关,温软的唇瓣凶恶得如来自一匹饿极了的狼,但她不是夺舍,反而将衔于檀口的甘霖不容置疑地灌入他的口腔,水流一经流入,终于,他微微错愕地睁开了眼。迷迷蒙蒙的光亮,尘埃碎屑在光里飞舞,还有艳阳般的大红的衣裳,轻薄流云似的曳在地面。
“终于肯睁开眼睛了?”烛红泪有些气喘,声音却仍然是冷的。
洛玉书淡淡地阖上了眼帘,虚弱地笑了,“我是北夜的罪人。”
“那又怎么样,难道就能用死来惩罚自己?”烛红泪对他的傻真是无奈,她抱着他的头,强制地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