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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泓发现了这一点后,便渐渐收回了投在她脸上的目光,转而看着自己御案上的笔挂。
他所不知道的是,其实长安在初初见到他的瞬间,心中是有些不合常理略带感伤的跃动的,只是他表现得那样平静,平静得那样自然,自然得甚至让人有了疏离感。于是那份原本就不算强烈的跃动,也就随着这丝疏离感渐渐消散了。
长安原本就是个自制力不弱的人,她想让自己表现出何等模样,自然就能做到百分百的相像。
“……察觉刘璋与冯得龙不对付,而刘璋又欲借刀杀人的计划后,奴才就想着,决不能让钟羡毫无意义地死在他们的内斗中,如若不然,不仅太尉与陛下要生嫌隙,失去钟羡这样的臣下,对陛下而言也绝对是一大损失,兼之当时别无选择,所以奴才才出此下策……”
慕容泓听着长安对刺杀赵王父子之事的解释,这样的理由即便是真的,在他看来也不足以给她刺杀赵王父子的胆量,但是她给出的这个理由的核心使他心中倍感熨帖,于是他也就不打算深问了。
长安的汇报告一段落后,慕容泓问她:“在赢烨手中有没有受什么罪?”
“没有,除了冬天不给汤婆子外,他倒也没怎么为难奴才与钟羡。”长安深知慕容泓小肚鸡肠,她若敢说在赢烨手中受过的罪,嘉容那小哭包接下来的日子估计就真不好过了。
慕容泓顿了顿,复又抬眸看着她道:“听说在回程中你为钟羡挡过一支毒箭,钟羡对你甚是感激。”
长安有些无奈道:“奴才跟他解释过多回了,他就是不相信。陛下,您是了解奴才的,您觉着奴才是愿意为了旁人献出己命的人吗?”
慕容泓目光清澈而幽深地看着她,不语。
长安腹诽:一年不见这小瘦鸡怎么深沉了这么多,真有些不习惯。
“事情是这样的,当时孟槐序派来的杀手在围剿我们,钟羡他们把奴才护在身后,奴才身无缚鸡之力,丝毫也帮不上忙,只能留意周边情况,以期给钟羡他们减轻一些负担。就在那时,奴才无意中看到道旁的树后有人用弓箭瞄准钟羡,情况紧急,若出言提醒恐怕他来不及躲闪,于是奴才就伸手推了他一把。谁知奴才去推他时他正好往前一跃,奴才推了个空,重心不稳踉跄了过去,钟羡一回身,就见奴才挡在他面前,还中了一箭,然后才有了这场误会。”长安解释道。
慕容泓听罢,半晌不言。
殿中静默了良久,慕容泓道:“替朕磨墨。”
长安过来给他磨了墨,慕容泓当着她的面写了一道封官诏书,吹干后递给她道:“此番兖州之行,你不仅替朕剪除了心腹大患,更将钟羡毫发无损安全带回,不负朕望功在社稷,这,就是朕给你的封赏。”
长安双手接了诏书,忙跪下谢恩,平身后却又磨磨蹭蹭地挨过来道:“陛下,奴才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陛下可否应允?”
“什么请求?”
“就是奴才这官职名称能不能改一改?您看,内卫司督司,内卫司都死,这也太不吉利了。”长安嬉皮笑脸道。
慕容泓见她故态萌发,心中倍感亲切的同时,面色自然也忍不住轻松起来,问:“那依你之见,改成什么名称为好?”
长安想了想,道:“内卫司指挥使如何?”
慕容泓只得重新再写一封诏书。
“陛下,那这个内卫司,是由奴才一个人全权负责么?”长安问。
慕容泓点头道:“自然,谢雍手下有一千二百名徒兵,如有需要,这些人你也可随时调用,但是,一定要通过谢雍,你不能亲自发号施令。”
长安明白,这意思就是刺探调查之类的事情内卫司去做,而抓人抄家之类的事情,则由谢雍去做。换言之,谢雍和她乃是一明一暗互相配合的关系。
“奴才省得,谢陛下隆恩。”不费吹灰之力便达成了目标,长安此刻可谓心满意足。
慕容泓从她身上收回目光,摊开案上的奏折道:“若无它事,你退下吧。”
“是。”长安拿着诏书退出内殿。
慕容泓看着她的衣角在殿门处一闪即逝,捏着奏折的手指却渐渐发了紧。
他觉得自己方才表现得很好,冷静克制,从容不迫,丝毫不损他身为皇帝的威仪与气度,可是……
长安出了甘露殿,向东寓所走去,走着走着,便出了神。
慕容泓他变了,以往,只有两人在冷战之时,他才会用今日这般平静的目光看着她,如若不然,他看她的眼神,总是柔软而温艳,如同三月江南开在霏霏细雨里的花一般,有种让人不能去就不忍去折的美丽。
而如今,这种美丽,不见了。
他与她,仿佛终于各归其位,除了主与仆的关系之外,再无其它牵扯。
这本是长安一早盼望的结果,然而当这一天终于来临之时,她不知自己心里为何还会升起这般清晰而深刻的失落,就仿佛被人夺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却永远不能开口去要的那种失落。
她有点难过,但她知道自己很快就会熬过去的。感情是把双刃剑,既能让她得到旁人得不到的利益,也能让她承担旁人不必承担的责任。没了这份感情,她固然在慕容泓这里失去了一份保障,但同时也多了一份自由,而这份自由,足以让她赶在他卸磨杀驴之前,为自己留好退路……
“安哥,安哥!”
长安正琢磨着以后的路该怎么走,身后忽传来长福的叫唤声。她驻足回头,只见长福站在不远处对她道:“安哥,陛下召见。”
长安再次回到甘露殿内殿,发现殿中只有慕容泓一人,而他正站在书架前看书。
“陛下,召奴才回来有何吩咐?”行过礼后,她立在门内道。
“把殿门关上。”慕容泓手中翻着书页,眉眼不抬道。
长安回身关上殿门。
慕容泓将书放回书架,来到一侧的书架竖板旁,看着长安道:“过来,量一下有多高了。”
长安:“啊?”
慕容泓站在那儿沉默地看着她。
长安觉着气氛有些不对,但量个身高而已,她以前也做过这事,眼下自然也没什么理由拒绝,遂故作坦然地走过去,摘下帽子放在书架上,然后背对竖板站好。
慕容泓站在她面前,伸手探向她的头顶,像是要帮她划高度的模样,可是手伸到一半,却突然勾住她的脖颈将她往自己胸前一带,头一低就吻了上去。
第401章 不择手段
长安嘴唇忽然被堵住,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慕容泓往前一步就将她压入竖板与墙壁所形成的夹角之中,吻得更深更热烈。
长安动弹不得,心中大骂:丫的慕容泓,你砸一回招牌要死啊?占女人便宜都不忘占据个有利地形!
他方才的表现对比着此刻的动作,让长安感觉真的太像被上司潜规则,心中不爽至极,恨不能抬腿就给他裆部来一下。但她很快便从愤怒中清醒过来,开始权衡利弊。
若慕容泓自愿放手,就如她方才离开时所想的一般,两人自是可以各司其职相安无事。但眼下看来他显然不愿放手,若她如以前一般强硬拒绝,会引发何等后果?以前她是奴才,他最多不过和她冷战,但眼下他放了实权给她,而且是帝王耳目这样的要职,她的不识抬举势必会引发他更多的怀疑和猜忌,该怎么办?难不成,真的要和他进行权色交易?
似是察觉了长安的心不在焉,慕容泓原本激烈的亲吻动作渐趋轻缓,随即停了下来。他离开了她被他蹂躏得肿艳湿润的唇瓣,在呼吸相闻的距离下近近地看着她,低声问:“你方才看见爱鱼了么?”
长安:“……”这是什么话题走向?
“没……”
“你自然看不见它,因为在朕对你假装平静之时,它正在朕的心里磨爪子。”长安其实想说没注意,结果刚说了一个字,慕容泓便截断她的话道。
长安怔了一怔,忍不住侧过脸去笑了一下。
慕容泓见她笑了,心中略感宽慰,正准备放手后退,长安抱住他的腰又将他揽了回来。
她的举动让慕容泓有些受宠若惊般的错愕,然而真正令他错愕的却还在后面。
“真的不亲了么?下次若要再亲,我可要提条件了。”长安表情邪气眼神妖媚地挑着他,用说悄悄话一般的音量道。
慕容泓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长安她这是……愿意了?
是不是幻听,试一试也就知道了。
他试探地慢慢凑过脸去,方才趁着那股冲动一鼓作气,倒是来得干脆,可此刻经了她同意,他反倒又有些紧张起来。
长安怎耐他如此磨蹭,下颌一抬便迎上了他的唇。
这一瞬间,慕容泓切切实实地体验到了什么叫心花怒放。
唇齿缠绵,两人既如此亲密,长安又如何感觉不出他的激动与投入。只是,这场看似两情相愿的拥吻,自己到底投入了几分真心,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毕竟,如果注定要纠缠不清,那被潜规则与嫖了上司,差别也只在于哪一方主动哪一方被动而已。
这一世长安总共就亲过三个人,嘉容、钟羡和慕容泓,这三个人中慕容泓的嘴唇最软,比嘉容的都要软。这唇的软硬仿佛是天生的,有的人饱满Q弹,有的人软润绵滑,吻起来感觉是不一样的。
长安上辈子其实偏爱饱满Q弹软硬适中的那种唇,调情的时候轻轻咬一下,感觉很有质感。
慕容泓的唇没有这种质感,他那柔软的唇瓣湿润之后滑得像是炖烂了的银耳,轻轻抿一下都能化了的感觉。然而这样软嫩的唇瓣在长安嘴唇上生涩辗转之时,却又意外地磨蹭起丝丝酥痒的感觉,让长安情不自禁地松开齿关彻底容纳了他。
慕容泓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这样吻着她的时候,心中却似雏鸟终于归了旧巢一般的感觉,很平和,很圆满,甚至有点无忧无虑。
他知道这不是错觉,他对她不是没有生理上的欲望,只是对于她,他想要获得感情回应的欲望远远超过了从肉体上得到她的欲望,因为肉体的欲望是间歇性的,而他对于她感情上的渴望,却是持久而漫长的。
而今,这种不断侵蚀着他的自制力与自信心的渴望,终于首次被稍稍地满足了。
殿中很安静,两人吻得也很安静,唯一不安静的,唯有两人渐趋急促的呼吸声而已。
一个十八一个十九,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般热吻又怎可能丝毫不起生理反应?
察觉自己居然被慕容泓吻得有些腿软时,长安感到有些不妙。作为过来人,对于情欲一词她了解得太透了,那就是一只关在闸里的猛虎,不出闸天下太平,一旦出了闸,你再想把它重新关回去,基本没可能。
于是她假装喘不过气一般缩了回来。慕容泓气息不稳,脸泛桃花双眸水润,欢喜地用手捧着长安的脸,追着过去亲她。
长安还困在书架竖板与墙壁的夹角中,躲不过,只得伸出一指抵住他的唇道:“陛下,凡事需有节制。”
慕容泓握住她的手,一边亲她的手指一边眸色明艳地睇着她,道:“下次再节制。”
长安:“……”这死男人仗着长了张妖孽脸,存心勾引人起来简直要迷死人。
她拿出十二分的定力正色道:“陛下,您还有许多政务未处理,奴才也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若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嗯,政务是永远都处理不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