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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春闺-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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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走吧,我当真没什么能告诉你的。”

    杨桃没走,她跪在地上看了赵郎中一眼,而后缓慢的从地上站起来,坐回了椅子上面。

    想了半晌,杨桃便让坐在一边的赵文英回避。等赵文英离开之后,杨桃撸起自己的左手的袖子,将满是伤疤的手臂递给赵郎中看:“这样的伤我浑身上下都是,有些是蛇咬的,有些蝎子蛰的,有的是蜈蚣爬过留下的。我不知道这些伤痕多会儿能消失,可我知道当时若没有乔安,我活不下去。”

    从这个切入点开始,杨桃细细讲了她和乔安之间的林林总总。

    高兴处,她没有笑,伤心时,她也没有哭。她的语速一直平缓,声调一直柔和,眼中的光芒虽然会根据情节变幻色彩,可中间的坚持和甜蜜从来没有变。

    等将所有事情都说完,杨桃微笑着去看赵郎中的眼,她问他:“师父,你说我这辈子能遇到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呢?我和他哪怕是甜蜜一天,那都是上天的恩赐。倘若真应验了你的话,那也是我在还债,我欠他的情债。

    即便是还债,我也不会觉得苦。倘若他真有一天潦倒不堪,偏执癫狂……若真有那一天,我能陪在他身边,那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杨桃的语气一直很淡,那模样就跟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可作为旁听者的赵郎中,五脏已经揪了又揪,心肝更是痛了又痛。

    杨桃早就放下了袖子,那密密麻麻的伤却还在赵郎中眼面前晃呀晃。

    和杨桃经历的比起来,乔康成经历的那点算什么?连一个小女子都还在笑看生活,他凭什么偏执抓狂,凭什么将对自己无能的憎恨,转嫁在乔安身上?

    “我告诉你!”

    赵郎中呷了口茶,从头讲起。

    他说了被连续吊打的经历,说了被言语侮辱的经过,说了乔康成与狗争食的过程,还说了乔康成藏在心里,谁都不曾告诉的一件事。

    “因为乔平在安知远头上强行安了一顶绿帽子,所以,他罚乔掌柜再也做不成男人。虽说表面看没有损伤,可被持续灌下太监阉割后服用的绝子汤,一次又一次用残忍的法子拷打那里。即便是神仙,只怕也得服软。”

    一个男人和女儿一样的人说这样的话题,脸皮再厚也会受不住尴尬。

    赵郎中偏过头不敢看杨桃的眼睛,更羞得面红耳赤手脚僵硬,可他依旧毫无保留的说完了事实,最后下了结论:“乔康成一生好强,怎么可能受得了这个?他如今恨的,只怕不只安家一个,而是安家全族。

    安家族大,在朝中任四品以上官职的足有五人。便是安知府倒下后会牵连下不少人,可要想全族皆灭只怕也不可能。”

    杨桃虽年岁不大,却也通了世故。他知道赵郎中的意思:“西域奸细的罪名坐不实,安家一族便平安。”

    “所以啊,乔康成想报仇的唯一指望就是乔安。不管乔安愿不愿意,不管他怎样挣扎,只要他还认这个爹,他能走的路便只有仕途。成了,背着仇恨替父亲去战斗;败了,便只能承受的来自父亲的怒火,无休无止,无止无尽……”

    “安家世代为官,势力盘根错节,乔安哪怕考上状元那也不过是寒门学子,根基尚浅。这样的对立关系,太过危险。”

    “所以,我说乔家是个火坑,你跳进去不但扑不灭火,还会将自己烧成灰烬。”

    “安知府这件事发生之后,我们和安家早就是势不两立。便是不迎难而上去抗争,等他们缓过了手,也一样是死无葬身之地。”

    “好在那报复不会来得太快,想要保住根基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全力保太子上位;想更进一步,新皇登基后他们也必然要夹着尾巴扮老实。所以,近几年,你们倒也能够安全。”

    杨桃微微一笑,目光中阳光绚烂:“这世界,终究是邪不压正。”

    她郑重叮嘱赵郎中不要让外人知道她的遭遇,她怕家里人知道后受不住。等赵郎中认真保证,杨桃便认真道谢,告辞离开。

    当天晚上,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她气愤安知远的作为,同情乔康成的遭遇,而后各种情绪碰撞得她脑袋嗡嗡闷响,如何都想不出能说服乔康成的理由来。

    天很快就亮了,杨桃躺在床上看着第一缕阳光冲破黑暗,看着阳光照向窗台,而后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

    这一瞬间,杨桃突然就明白了过来。

    她找去乔家的时候,依旧是乔绣开的门。看见是杨桃,早就哭肿了眼睛的乔绣‘哇’一声哭了出来,她定定的看着她,哭得伤心欲绝:“我哥都快被阿爹打死了,杨桃姐,这下可怎么办,可怎么办?”

    杨桃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她紧着要进门,听见动静的乔平却拦住了她:“阿爹正在气头上,见了你说不定又要怎么发作二弟。要不,你还是先走吧。家里有我们在,我们断不会让乔安有事。”

    王婶抽泣的声音从院中传来,那个被逼到绝路都只咬着嘴唇哭的女人,这会儿哭得伤心欲绝,肝肠寸断。若不是儿子实在不好,她何至于此?

    “我想和乔叔谈谈!”她认真看着乔平的眼睛,态度坚决:“你若是拦我,咱们往日的情分便到此为止。”

    “你会吃亏!”

    “让开!”

    “杨桃……”

    杨桃一把推开挡了路的乔平,决绝的冲进了院子。

    乔平要追上去阻止,杨桃转身瞪他,态度坚决:“别用你绝得对的方式为我好,你若真是站在我这一边,那么别拦,也别跟上来。我有我自己的打算,自己的分寸。你要是自己人,那情别成为我的障碍。”

    乔平顿住了步子,神色担忧:“我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爹了。”

    杨桃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乔平和乔绣果然没有再跟上来。

    她一脚踹开乔康成房间大门的时候,王婶正跪在地上扯着乔康成的衣摆哭着哀求。门户突然被破开,两人都吓了一跳。

    当看清楚站在门口的是杨桃,乔康成的眼中燃烧起愤怒又仇恨的火光:是你,毁了我儿子……

 第一百零七章:无耻便无敌

    看见杨桃时候,满脸是泪的王婶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愣。

    她能来,也不负儿子心心念念的牵挂;可她来了,这事情要怎么收场?若是一会儿再大动干戈,才安静下来的乔安会怎么样?若是两个人执拗起来将事情闹了出去,双方在往后又该怎么见面,怎么做人?

    想着这些,她忘了哭,只更加用力的抓住乔康成的衣角,而后转头瞪着杨桃吼道:“你来做什么,你给我滚出去。”

    杨桃没动,王婶便开始喊乔平、乔锦、乔绣:“怎么什么人都让进来屋来?家里现在有事,将杨大夫请出去。”

    这里的请,可以等同于‘拖、拽、绑、打’等含义。

    “我找乔叔有事!”杨桃步履坚定的走进屋去,她看着乔康成明显不善的神色,毫不畏惧:“你逼迫乔安有什么用?安知府七十二般酷刑都没能让他屈服,你能将他怎么样?”

    乔康成看着杨桃的眼睛,看着看着便一耳光扇了上去:“就凭你,也敢这样和我说话?”

    杨桃没躲,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打偏了她的头。可等他再次转过头来,脸上淡然又坚定的笑越发明媚了几分。

    “你动手,只能说明你对我无计可施。可打人会留下伤痕,我随时都可以去乔安面前装可怜,更可以去里正那里告状,向你要求赔偿。对了,赔偿也是小事,如果我心情不好,还可以满村庄闲逛,缝人就说是你打的我,只因为我去你家讨要你欠我的工钱。”

    杨桃安静的站在原地,安静的看着他的眼睛,安静又平缓的说着这些话:“你可能要赌我不敢,你觉得女儿家的名声比你的名声可重要多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杨桃一双眼睛变得锐利,她用那锐利的眼神望穿了他的灵魂:“为了我,乔安连去国子监的推荐信都能撕碎,我为了他难道还要顾惜那点名声?我姐姐早就出嫁,我弟弟一旦有了功名也不愁娶妻。至于我,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还嫁不嫁人又有什么要紧?”

    “不要脸!”

    “我要脸!”杨桃微微一笑,笑容比任何时候都更有力量:“若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我就不活了。等我喊着乔安的名字从六面山上跳下去,想必他便是不追随我,这一辈子也休想再过得安心。”

    “你……”乔康成气得发抖,他伸手要打杨桃,杨桃便乖巧的将另一边脸也递了上去:“你打,你随意。”

    乔康成的手凝在半空,落下没有勇气,收回没有面子……

    “我要脸面,所以我真没打算闹事。我只是想和你好生谈谈,或许,你想做到的事情,我能帮你。”

    杨桃很诚恳,同时她也很锐利。因为她看着乔康成的眼睛,给了他绝对不能拒绝的理由:“我找过当初看守你和我师父的衙役,威逼利诱一番之后审出了你想要遮掩的一切秘密。对了,我师承王婶、赵郎中,同时还自己研读医书药材,那些不可能的事,也或许能变成可能。”

    他立马明白了杨桃的意思,那一瞬间他眼中迸射出凶残的杀意。

    那个秘密,那不堪的过往,怎么能让一个黄毛丫头知道,怎么能让她笑话自己?她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大放厥词,连赵太医都没法子的事情,她凭什么说能将不可能变成可能?

    这一瞬间,他真的想让杨桃去死,最好还死得惨烈凄厉。

    “我要是死在你手里,乔安绝对活不成。”

    这句话不是威胁,是笃定。

    “不信你可以试一试,只要你承受得起那后果。”

    乔康成坐回了椅子上,好半晌之后才摆手让王婶下去:“你出去吧,我和杨大夫好生说会儿话。”

    “当家的……”

    “出去!”

    王婶担忧又责备的看了眼杨桃,最后还是起身往外走。不过在路过杨桃身边的时候,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好半天才摇头轻叹着继续往外走:“孽障啊,都是些孽障东西。”

    屋子里再也没有了别人,乔康成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杨桃捡了乔康成对面的椅子坐下,敛眉想着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当她暗示乔康成她知道他最不堪秘密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今天这场谈话,要么让乔康成答应她和乔安在一起;要么就是鱼死网破,再也不会有机会。

    她面色沉静,眼底甚至还有自信到毫不畏惧的光。可你要是仔细看她的手,你就会发现她在发抖,她其实也害怕。

    有那么多说辞,有那么多切入点,杨桃最后选择的依旧是单刀直入,直奔主题:“从安知府被三皇子的人扣押起来那一天起,我们之间的仇怨就已经是不共戴天。

    我没有退路,乔安也没有。若想几年后依旧平安,我们唯一的选择只有奋斗,只有变得更强大。乔安变强大的唯一途径就是功名,不管有没有功名,等几年后安家缓过来气,我们必然还有一场争斗。

    从这一点来看,我们的目标点其实是一致的。”

    乔康成不屑的瞥了杨桃一眼,其中轻蔑不言自喻:“是我和乔安的目的一样,和你无关。”

    杨桃就笑了:“为了我,他连国子监的推荐信都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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