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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就如他的人一般,面无表情。
庄氏气得一把要挥开拦着她的婆子,怒目瞪眼的说道:“胡说!本夫人只是让他们离开而已,是他们自己不知好歹还动起了手,你们这群护卫吃我们宁家的,喝我们宁家的,养了你们这群不知道护着主子的下人有何用!”
说起来都是气,凭什么她一个当家夫人使唤人使唤不动,一个小辈就能随意使唤了,他们宁家的护卫都是姓月去了?
可任由她如何叫骂,人护卫们连眼神都没动一下。
“行了!”月桥抬手打断她,语气里一下冷了下来,看着下头场上躺在地上呼痛的下人,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索性扭头懒得看,只道:“把这些人都抬进去!”
没了这茬,她才正色起来,面对着乌怏怏的人,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宁府并非那起混不讲理的人,如果此事果真是有隐情,那我宁府也绝不掺和别人的事,也绝不会仗势欺人、胡乱打人,若是真有被我宁府家丁打了的,需要去医馆找大夫,这看大夫的银两也由我宁府一手出了。”
打了人的多少都带着点羞愧。
说来还是他们仗着人多把宁家的家丁给揍了呢,最多身上就挨了那么两拳,又不是那些书生们一般细皮嫩肉的打了两下就青紫了起来,他们一个个的都是干惯了活计的,跟没事人儿一样。
她这样安排庄氏顿时就不满了:“我说衡哥媳妇儿,他们可是把我二房当值的可都打了,这会儿还一个个哀叫唤呢,你反倒花银子给别人,你安得什么心呐。”
还有什么叫有隐情就不掺和进别人的事儿?她姑娘要嫁给虞探花的事儿世家里头谁不知道,如今说不嫁就不嫁,那还不得让人笑话死?
“好心!”
月桥看着她,吐出两个字。
“你……”庄氏还想再理论,但哪里还有人,只有那丝毫不近人情的护卫头子在处理后头的事。
跟着她的婆子一瞧逐渐散去的人,面色一喜,犹豫的凑了近来:“夫人,跟她气不值当,咱们还是快些进府把。”
庄氏一口气儿上上下下的憋不出来吐不出去只难受得紧,在看着身旁谄媚的婆子,一声怒吼:“滚!都给我滚!”
晚间,宁衡从工部归来,夫妻两个用了饭,陪着宁树儿玩了一阵儿,待休息时,躺在床上,宁衡揽着她,问了一声儿:“你把树儿身边的丫头给换了?”
“嗯。”月桥低低的应了一声,沙哑着嗓子问道:“怎么了?”
“没事。”
宁衡手指卷着她的发尾,说起了今天宁府的事儿:“今日来府上的那女子姓许是吧?外头都传遍了,二婶做事一向不顾后果,还是得辛苦你了。”
人外头说起宁府的事儿可精彩了,尤其是这种二女争夫的香艳轶事,向来是传得最快的,这会儿无论是秦楼楚馆,还是酒肆小巷、市井人家里都是在说这一出的,早先有多少人羡慕宁七的,这会儿就有多少女子拍着胸脯一脸后怕的。
也有人死不悔改,说依虞探花的人物品貌,愿委身做妾之类云云简直不堪入耳。月桥一手撑着,蹙眉看着他:“近日怎的下衙越来越晚了,莫非是朝廷上有什么大动作了不成?”
宁衡确实佩服她的敏锐,但还是摇摇头:“你莫管,反正不是坏事儿就成。”
“那行。”
她一个翻身,拉了拉被子,正要闭目睡下,脑子里一下又想起了那位敢在宁家府门口诉说委屈和成全的女子。
那是许姑娘。
第184章 原配贬奴婢
这位许姑娘正是那晚她遇见的那位。
事后,她其实是见过许姑娘的。还记得是一向板着脸的护卫头子有些踌躇,凹黑的脸颊还有些泛红,说是要见她一面。
她有些疑惑,一问有何事,旁的人都答不出来,说是张护卫长支支吾吾的,又不肯说,月桥那会儿是真好奇起来了,让人带了人进来一问。
好家伙,张护卫竟然求着她见一面许姑娘。
月桥还记得她问:“不知张护卫同许姑娘是何关系,缘何帮许姑娘跑这一趟?”
那时,那位连二夫人庄氏的面儿都不给的护卫头子面无表情的脸竟然罕见的脸!红!了!在她的打量下还跟个害羞的大姑娘一样低垂着脑袋,声音很蚊子一般,轻轻的吐出几个字:“没……没关系。”
就这样还说没关系,她别说信了,反而觉得好笑得很,看在张护卫的面儿上,她见了许姑娘一面。
其实,那位许姑娘与她不过萍水相逢,就算有一番谈话,也不过早过了,月桥心里是着实不知道许姑娘再见她一次有何事?
许姑娘进来时,月桥再一次打量起了她。与那晚的狼狈相比,今日的许姑娘眼角里已没有了那一番迷惘和无可奈何了,或许是已经破釜沉舟,已经出了心里那一口恶气,她这会儿就跟当晚下车时一般,整个人温温柔柔的,是个很柔和清秀的女子。
可就是这样的女子,她做出来的事便是许多瞧着面恶的人都做不出来。
房间里袅袅熏香燃起,月桥依在软榻上,瞧着许姑娘一步一步的走进来,眉目平和,循规蹈矩,连丝毫到处张望都没有,只在目光触及到一双秀气的绣鞋时才慢慢抬起了眼帘,略过她一袭华服,在她脸上不过看了一眼,便朝她施了个大礼。
“许姑娘这是做何?”
她的行为让月桥惊了一下,连避让也来不及,就受了她这么个大礼,顿时蹙起了眉头。
许姑娘梳了一个简单的发,发旋上连一支木钗都未插,她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在抬起时,月桥还见到地上一点水滞,眼里只见到一抹水痕,她道:“夫人对小女说了一番话,让小女深受感动,只是没想到,夫人对小女的一片宽慰,却让小女用在了夫人府上,小女心有亏欠。”
这一点,别说许姑娘没料到,就是月桥也不得不感叹这一番阴差阳错的巧合,只是事已至此,本也并非是这许姑娘的错,她本也是一位受害者,是权衡之间的牺牲者,她当初说了那几句话,就算如今反被用在了宁府,也未曾后悔。
怪谁好呢,只能说有缘分吧。
想到此,她面色更是柔和不少,虚虚的抬了手:“许姑娘起来吧。”
“是。”
“其实你也不用觉得亏欠,”月桥见她有些束手束脚的放不开,让人在旁边落了座,这才继续说:“这事儿吧,本就是那虞家做得不对,我宁府虽说也被蒙蔽,但到底也让你遭了这一罪,说来还是我们对不住你才是。”
庄氏当时能被蒙蔽,不愿深查,仗的还不是宁家的势,在她心里,就算知道那虞探花有一门没有过门的未婚妻又如何?
她既然瞧上了,那抢了又如何?
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不需要去做出任何自降身份的事,觉得任何人都要给她让让道,这才大胆的换了庚贴,毕竟,这世上有哪个女子敢赤手空拳的上门讨要人?就更别提上大理寺了告状了,她更是有恃无恐。
许姑娘这一回,也是给他们警警醒儿。
可把这种私下的事儿给捅到了明面上儿,由许姑娘揭开后带来的一系列风暴还是让人抽手不及,在送走了许姑娘后,月桥有条不紊的把宁虞两家的事儿给吩咐了下去。
首先就是解除了两家的婚约,拿回了庚贴,再把闹事的书生们给请大夫瞧了瞧。夜里,宁衡两个说了会话就睡下了。
清晨,如同往日一般,天儿连连白了起来,万里无云的瞧着又是明媚的一日,大街上小贩们一个个的担着担子、推着板车过来,路上渐渐有行人走动起来,吃早点的,买菜的,讲价的,吵架的,一幅幅的格外鲜活,而在一墙之隔的深宫里头,庄严肃穆又格外宁静。
早朝时,御史们跟约好了似的,一个个的掺了起来。
说来,这还和昨日许姑娘在宁府门前说的那些话有关。这些事本就是暗地里的,其实大家都清楚有这么个事存在,只是没人揭露,那就一直被埋着,等有人揭露出了这样不堪的事情后,御史们就跟打了鸡血似的顿时疯狂的涌动起来。
他们还不是指责宁府抢人未婚夫,而是掺某某官员也是通过抛弃原配攀上上峰,通过娶了上峰的女儿平步青云的。
这其中,就有一位大人。姓方,是朝中一位三品大员,因为其长女容貌姣好,早年送入宫中得了一段时日的宠爱,定为眉妃。后这位方大人被封了一个三品常伯,虽只有封号没有权利,但眉妃为坤帝诞下过一皇子,便是如今的三皇子。
方常伯一生育有两女两子,御史们状告的便是方常伯的这位嫡次女夫婿,如今已在明昭书院任正四品的院中主事。众所周知,这位院中主事有嫡子嫡女,和庶长子、庶长女各一,但少有人知道,这位主事的庶长子和庶长女才应是他的嫡子和嫡女才是。
方家次女当年看上一上金赶考的举子,仗着自家亲姐是宠妃,方家正冉冉上升时,与那举子在金陵成了亲,但,这位举子其实早在家长里就成了亲,已有了妻儿子女,但为了仕途上的丰顺,这位举子竟然谎称家中那位原配不过是一奴婢而已。
从原配沦为奴婢,那位夫人根本反抗不了,方家女自是知道原委的,为了表示大方,在外人面前,对前头原配那对子女还十分大度。可金陵城就这点大,丑事哪怕有了遮羞布也不过是能遮住一时,而不能遮住一世,这不,趁着这种世家贵女强抢别人夫君、未婚夫的丑事一出来,御史们就纷纷攻击起了做下过这等丑事的官员。
算一算,这被弹劾掺一本的官员竟多达十余人。
被弹劾的官员纷纷低下了头,面红耳赤的想反驳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难道说,男子三妻四妾本就寻常,他们不过是选了一个最适合做主母的女子当妻室不成?
坤帝面色阴沉,在下头的官员身上一一看过,沉声问着被气得吹鼻子瞪眼的方常伯:“常伯,此事可属事实?”
当然不是!方常伯当即就要脱口而出,只在目光触及到坤帝阴沉的脸色时,愤愤然变成了涨红,犹犹豫豫的说道:“这个……回陛下,臣不知,但臣觉得……”
三皇子见坤帝逼问方常伯,险些就要出列替方家说上话,但坤帝却抬起了头,淡淡的打断他:“既然不知,那就去查,此事就由刑部的人查办,把御史弹劾的官员都查个遍,瞧瞧是不是有这样抛妻弃子的入朝为官,打着为国为民的名头做下这等肮脏的事!”
坤帝在朝上狠狠发了顿,只给了三日期限,还给刑部的人说若是这里所有涉及到的女子出了事,一切都算在被点名的人头上,当即让本来心里打了小九九的人不敢在有所动作。
散朝后,不少官员都同情的看着方常伯。
这查的头一个,就是被御史们说成最有失德行的方家,且在这般的关注下,方家就是想做些什么都没了法子,相反,他们还得好生保护好那母子几人,若不然……
老脸都丢了的方常伯面色通红,恨恨的盯着某一个方向,直道三皇子在他面前停了下来:“方大人。”
方常伯这才叹了口气,二人并肩出了殿,与其他人隔了一段距离,才叹道:“殿下,这是有人在故意打压我们啊!”
“方大人可知是谁?”
“定然是唐中丞那个老匹夫,他堂堂御史中丞,若不是他授意,那些个吃饱了没事儿的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