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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事正是杨福蛰伏已久的目的所在,他毫不含糊地答道:“请皇上放心,此事臣必定严查,绝不让奸人威胁到皇上的地位。”
    皇上肃然点头:“好,不要让朕失望。”
    杨福信誓旦旦,正欲退下,又听皇上言道:“刚好,后日,王越便回京了,朕知晓从前的案子他帮了你不少,这次也可以让他协助你调查。”
    杨福心里顿时狠狠往下沉了一下:“王越?他从大同回来了?”
    “早几日便启程了。他这次立了大功,朕正准备好好奖励他。”皇上道:“不过,朕本以为,你们一直保持着联系。”
    王越的确同杨福联系过几次,可杨福纵然神态言行能够模仿汪直,字迹却不能。他从小颠沛流离,并没有什么学问,笔头上的功夫,不敢轻易对王越做出回应,都是由尚铭手下经过字迹训练的人代笔。更何况,尚铭曾经告诉过杨福,凭他如今的伪装,一般人都瞧不出端倪,但在朝中,有一个人是很难瞒得住的。
    这个人就是王越。
    王越与汪直交情甚笃,无话不谈,旁人亦不知他们二人相处时是怎样的模式。因而,杨福对王越采取的态度,便是越冷淡越好,越疏远越好,可这冷淡和疏远还不能过于张扬,否则同样会引来人怀疑。
    杨福硬着头皮应道:“臣之前,已听闻他大胜归来,却不知他后日便会入京。”
    “现在知道了。”皇上一边说,一边命御前太监将自己手中把玩的斗彩瓷赏给杨福:“今日叫你来,本是想与你一同欣赏这次御器厂呈上来的精品。你举荐的人不错,也是因为当初有你放弃沈瓷,才有这几日万贵妃的欢心。这斗彩瓷是此次呈贡的上佳之品,赏给你,好好去办我交给你的事。”
    杨福手捧着这盈盈可握的瓷器,青色为底,五彩争艳,只觉手心烫得厉害。他想起沈瓷,又想起朱见濂在悬崖边上救他的那一命,不由愣了愣,将手中小杯紧紧握住,退了下去。
    *****
    杨福一回到府中,开门便迎来卫朝夕关切的目光,急急冲上来问道:“怎么样?皇上为何突然召见你?”
    杨福揉揉太阳穴:“大概是这次御器厂的瓷器终于让他满意了,顺带便想起了我。”
    “御器厂……”卫朝夕的声音低了下去,喃喃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
    杨福抬眼看她:“怎么?想家了?”
    卫朝夕咬咬唇,下巴收紧,没答话。
    “一开始便叫你别跟着我,是为你好。”杨福看了看院落周围,大多已布上了尚铭的眼线,携着卫朝夕走了几步,低声道:“如今我想把你送走,只怕会被尚铭阻拦,恐怕是行不通了。”
    “是我自己要留下来的,我也不想走。”卫朝夕倔道,这些日子,杨福总沉浸在没将她送走的懊悔情绪中,却不愿提及两人之间的情愫。她气呼呼地转过头,静了一会儿,又软下来,回头轻声唤他:“杨福……”
    “嗯?”
    “我还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卫朝夕道:“你原本便不是宫中人,何必要趟这滩浑水?若说是为了名利,可如今你把一切权利都让给了东厂;若说是为了风光,做太监又有什么风光;你连自己都不是了,如今冒着生命危险,是为了什么?”
    “别说了。”杨福别过眼:“现在还不到你应该知晓的时候,眼下你只需要安安心心呆在这里就好,寻到时机,我便会把你送走。”
    卫朝夕抿唇:“你说得倒是轻巧,可是,我总担心……总担心……”
    “担心什么?”
    卫朝夕的声音细如蚊蝇:“担心……汪直,其实还没有死。”
    杨福一怔,下意识答道:“不会的。苍云山的悬崖掉下去,生还的可能性太小了。”
    “可能性小,也是有可能的。”卫朝夕急切道:“之前尚铭派人去悬崖下搜索,也没有找到尸体,不是吗?”
    “悬崖下有一条小河,或许尸体是被河水冲走了。”
    卫朝夕仍不放心:“那万一是冲走后,被人救了呢?”
    “……”杨福沉默了片刻,出言安慰道:“别想了,你我都亲眼看着他摔下去。已经两个月过去,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不要吓自己。”
    卫朝夕泄了一口气:“或许吧……”
    “如今最让我担心的,其实并不是汪直的尸首没有找到。”杨福背过手,慢悠悠地踱了两步:“我最担心的,其实是后日,王越回来了……”
    *****
    后日,城门。
    王越带领的士兵还未入城,便听得阵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铠甲相磨,兵器捣地,气势恢宏,铿锵有力。
    皇上在城门处设了仪仗,为王越接风洗尘,以庆祝他击退鞑靼之功。在两列步兵的夹道中,王越身穿铠甲,一骑而来,阳光照在铠甲之上,泛起明晃晃的光,更显得他整个人魁梧有力,锐气逼人。
    号角阵阵,鼓声隆隆,杨福站在接风的官员中,看到王越凛凛威风的模样,不由心头一紧。
    看上去,这王越并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渐渐地,号角与鼓声低了一些,直至消弭。王越的骏马已行至接风的官员面前。然而王越却不急着下马,反是停在此处四处张望,那目光盯溜溜地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最后定在了杨福身上。
    “哈哈,小汪汪!”王越眸光一闪,翻身下马,直接就将杨福拽了出来,笑眯眯的:“这么久不见,胖了一点哈。”
    这模样,与他方才进城时的肃穆模样大相径庭。杨福想起尚铭的叮嘱,在人前,汪直和王越并不多话,虽是好友,但说话却有些争锋相对的意味,于是瞥了一眼王越,稳妥回应道:“你倒是好,打个仗都没变化。”
    王越哈哈大笑,伸手拍拍杨福的背:“走,今晚咱哥俩去喝几杯。”
    杨福没忍住,下意识地偏了偏身体,闪开王越。
    王越沉浸在凯旋的喜悦中,也没在意,很快恢复了笑容,一把揽过杨福的肩,两人便这么勾肩搭背地离开了。
    走着走着,王越突然开口:“咦,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矮了一点啊?”
    “有吗?”杨福竭力掩饰内心的慌张:“久了没见,你感觉错了吧?”
    王越嘟嚷着:“从前搭着肩,似乎不是这个高度……”
    杨福的肌肉都似乎僵硬了,又见王越粲然一笑:“一定是我变高了的缘故,哈哈。”
    “哈哈哈……”杨福也扯着嘴角配合笑了起来,心中想的却是,王越这人,今后能躲多远便躲多远,否则,纵然他训练三年,也很快便会露馅。
☆、152 五月为期
杨福本想直接将王越送回府邸了事,王越却偏要去汪直的住处对酌一番。杨福摆摆手,谎称疲累,正欲离开,王越嗖地一声从腰间抽出剑来,直接架到杨福脖子上:“去不去?”
    杨福吓得一愣,脱口而出:“你这是干什么?”
    王越方才闪闪的眸光暗了下来,噘起嘴,嘀嘀咕咕:“什么嘛,以前不都是这么玩的吗?”他眼睛转了圈,凑近杨福,笑道:“怎么,被爷今日凯旋的英姿喝住,怕啦?”
    杨福心里尴尬得紧,王越同汪直私下难道便是这般模样?他着实有些无从接受,理了理情绪,脖颈还贴着刀刃,虽然知道王越并不会对他动手,还是被迫点头答应了。
    王越乐呵呵地收回剑,拿手肘蹭了蹭杨福的腰,玩笑道:“是不是我离开你太久,你思念成疾,不高兴了?”
    杨福没敢答话,用汪直式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心有余悸地走在前面。
    “今天这是怎么了……”王越挠挠头,跟了上去。
    汪直的宫外私宅离王越的府邸极近,事实上,当初汪直选在此处建宅,有一半的缘由是因为王越,两人意气相投,关系之亲,在朝中人尽皆知。
    杨福与王越一同回府,王越就像回自己的地盘一样,大喇喇地便进去了,直接朝膳堂的方向走,招呼府上的婢女道:“去,给我和汪大人上菜倒酒,这一路可饿死我了。”
    杨福随他一道坐下来,掩饰着心虚,筹划着怎样让王越快些离开。
    “咦,这是什么好东西?从前好像没见过。”杨福突然瞥见桌上的斗彩小杯,上绘折枝牡丹,青彩相舞,纵然他不懂什么品瓷,也能觉出这瓷器的精美。
    “前日入宫时,皇上赏的。当时回来便入了膳堂,一直忘了收起来。”杨福道。
    王越笑道:“你是圣宠依旧啊。”他用手指摸了摸如脂的釉面,忽而凝眉:“看到这个就想起了沈瓷姑娘,对了,一直没有你的回信,她如今在哪儿呢?”
    王越竟也认识沈瓷?杨福心中暗道一声糟糕,回道:“她走了。”
    王越惊讶道:“走了?她不是还担着打碎了御瓷的罪名吗,还能离开京城?”
    “你在军中,消息不够灵敏。你离开京城后,她被皇上封为督陶官,如今已在景德镇上任。”
    “她当了督陶官?”王越睁大双眸:“你举荐的?”
    “是。”
    “你懵了吧?”
    “我没懵。”杨福指了指王越手中的斗彩瓷:“这便是沈瓷成为督陶官后,御器厂进贡的第一批瓷器之一。”
    王越的目光落在手中的瓷器上,长长叹息一声:“你举荐她,我已经够惊讶了。但我本以为,按你的性子,也不能放她走啊。”
    听王越的口气,再结合之前皇上质问他的话,杨福已完全确定汪直对沈瓷有感情这件事,垂眸道:“这样对她最好。”
    “那淮王世子呢?”
    “同她一起走的。”
    王越一下子跳了起来:“你还记得,我走之前,你是怎么跟我说不?”
    酒端了上来,斟上,杨福拿起抿了一口,思忖片刻道:“记不清了……”
    “当时说得那么笃定,现在就不记得了?”王越有些激动:“你当时明明就说,就算沈瓷喜欢不上你,你也不希望她呆在朱见濂身边啊!”
    “这又怎样?事与愿违。”杨福说罢,还轻轻叹了口气。
    他这一叹气,王越便也软了下来,重新坐稳,以为戳中了“汪直”心底的创痛,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可回头想想,又似乎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王越看着杨福的脸,模样还是从前的模样,凤眼狭长,眉峰凌厉,嘴唇削薄,可那眼神却似乎与从前不同了。以前的汪直,总带着一股倔强的傲气,如今却染上了闪避的意味。是因为提到了沈瓷吗?还是发生了其他自己不知道的事?
    王越正想着,忽听屋外传来脚步声,卫朝夕听说杨福已经回来,匆匆赶了过来,临到门口,听说膳堂内还有别人,又停下脚步,折了身准备往回走。
    王越耳朵灵,听见屋外交谈的女声,看向杨福:“外面谁啊?”
    杨福觉得有些头疼,一时解释不清,恰好这时提到了沈瓷,便道:“沈瓷的朋友。”
    王越更奇怪了:“沈瓷的朋友,怎么在你这儿?”
    杨福避而不答,只道:“等找到机会,我会把她送走的。”
    杨福话音刚落,王越很自然地便站起身打开门,对门外尚未走远的卫朝夕乐呵呵邀请道:“干嘛走啊?进来一起吃呗。”
    卫朝夕脚步顿住,慢慢回过了头,她之前已听说过王越的名号,犹豫片刻,目光转向杨福,见他轻轻摇了摇头,拒绝道:“不必了,你们聊,我不打扰了。”
    “别啊,你是沈瓷的朋友,我也是啊。”王越继续盛情邀请:“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