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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爽爽快地道:“快准备去吧!”
赵翊往屋子走,路过后院的莲花池子,回廊亭子里坐着一个女子,一身月牙白色的曲裾长裙,头发挽起,耳朵上垂着珍珠耳环,鬓发如云,身材纤细。
女子转过了头来,对上了他的目光,他方要躲,却听她叫他:“赵翊”声音也是极其温柔的,好听的。
他站住了脚,扎在了地上,她是专程来找他的,方才也是坐在那里等他,她朝着他走过来,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比他提枪杀进敌营的时候还要紧张万倍。
她走到他面前,笑说:“那日多亏了你,我才寻得那璎珞坠子。”
赵翊这才开口,有些紧张,他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不愿意叫她“母亲”他潜意识里在排斥着什么,他看见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忽然间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她怀了身孕,是他的兄弟或者姐妹,他的心口像是被扎了一下,她再说什么话,他都听不见了,飘远了。
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她是他的主母。
她怀了他的兄弟姐妹。
“赵翊”她温柔的叫他,他这才回过心神,却仍然魂不守舍。
宋绾说:“夫君说你要和赵爽将军去打淮南。”
赵翊“唔”了一声,说:“是”
宋绾身后的婢女上前,将手里端着的胡靴递给他,他受宠若惊地接过去。
宋绾笑说:“没什么可送你的,你这孩子平日又不怎么爱说话,我想就算是问你,你也不会说想要什么,就自作主张给你做了一双靴子,瞧着应该是合适的,你回去试试,若是不合适差人送来我再给你改改。”
她叫他孩子,她分明也没有长他几岁,却装的真像是他母亲一样。
他说:“我知道了”
宋绾略施一笑,道:“夫君也是的,这时候派你出去,淮南又那么难打,也不知能不能赶回来过除夕。”她说:“不过等到了除夕,我给你打的袍子也该打好了,你这孩子什么也不要,衣裳也不曾见你多换过,你父亲简朴,一年里只有那么两身行头,别的公子都有娘亲,唯独你跟着你父亲一样。”她说:“若是以后缺了什么衣裳,就差人过来,我会给你做的。”
“是”他说,蓦地,目送她离开了。
“等到了除夕,我给你打的袍子也该打好了……”
……
建安四年,十二月,除夕,邺城。
一早上的,太尉府里就结了彩,从一早上开始,就人来人往的,都是来拜会赵翊的,谁叫他是权倾朝野的太尉,未来最有可能篡夺帝位的不二人选。
邺城,包括整个河北的士人都盼着这一日能够登门递帖,若是能够得到太尉赏识,那才叫一朝得势。而且无人不知太尉大人用人不拘一格,不看出身贵贱,不看门阀高低,甚至都不看品德,只看中才干,直接投身在太尉门下可比去那些世族手底下更容易得到晋升和提拔。
所以从宵禁一接触,士人们就通通堵在了太尉府门口,排得长队足堵塞了整条街道。
于此同时,他们苦苦等待着的太尉大人正在榻上与他如今最喜爱的夫人缠绵,他难得的不用早起,从背后拥抱着她的身体,细嗅着她的发香,他知道她身上有秘密,知道程琬正在暗中查她,他知道,他想,她至多不过是想要他的命,和刘萦一样,但是他不知为何却又肯定她和刘萦不同,他不在意,他只沉迷于这一刻的温存。
温存过后,他没有松开她,仍是抱着她的身体,似乎沉迷于她的温暖。
许久邓节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却很温柔,眼里含着笑,她说:“妾有时真想那些人不来,不来,妾就可以和夫君一直在这房里。”
“在这房里做什么?”赵翊轻轻摸着她的下巴。
她转过头不看他,说:“只是待在一起,点着炭火盆,吃着东西,拥抱着睡觉。”
“不做别的事情吗?”他故意戏弄她,低头吻着她。
邓节把额头抵在他的胸口,她似乎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很有力,他是活生生的,温暖的,她微笑着慢慢说:“这就够了。”
赵翊一把拥过她,说:“那我命人把他们都遣走。”
邓节摇了摇头,从榻上起身,拢了拢发,道:“不了,他们都寄希望于夫君,夫君不要让这些才子们寒了心……”她没能说完,被他从背后拦腰一抱,又掀回到了榻上去,他按住试图挣扎的她,笑道:“不急,像你说的,我们再拥抱着躺一会儿”
……
第六十七章
又过了约半个时辰的功夫; 赵翊穿上了衣裳离开了; 准备去光德殿接待那些士子们; 轻儿把新剪裁的衣裳捧进来; 上面还放着五六支金簪,放在案几上,把衣裳展开挂起来用香炉熏着,对邓节道:“夫人; 晚宴要过了戌时才能开始; 奴婢会提前一个时辰给夫人梳妆; 夫人现在可以再休息一会儿。”
邓节披上衣裳; 觉得腹中空空; 道:“有吃食吗?”
轻儿说:“有的,奴婢这就去取。”
邓节慢慢的走到案几前,蹲下身子拿起那几只金簪来看; 看着看着,就觉得又开始犯困了,脑袋晕乎乎的,她掩面打了一个哈欠; 回到了榻上; 不知不觉的就又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极沉; 身上犹如压着千斤鼎,浑浑噩噩,无论怎么极力的想醒都睁不开眼睛,仿佛脖子上掐着一只手; 将她狠狠地往地底下拉。
终于,她强撑着睁开眼,只觉得眼前一片朦胧的景象,想要抬起手来揉揉眼睛,却发觉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
慢慢的,她终于看清的眼前的景象,她还是在自己的寝殿里,屏风前面站着了一个女子,背着她,不过只瞧那身影也知道是轻儿。
“我怎么了”邓节身上动弹不得,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含糊不清,柔软无力。
轻儿闻音转过来,瞧她一笑,道:“夫人醒了,这都到了戌时了,奴婢方还在想夫人怎么还在睡着。”
“我怎么回事?”邓节仍然气若游丝。
轻儿却根本不回答她,她转过身去打了火折子点灯,一盏一盏的,全当没听见邓节的话,嘴上微笑道:“夫人这一觉,天都黑了呢,各地的使节都纷纷的往光德殿去了,这会儿太尉大人也应该是在光德殿吧。”
“轻儿,你到底要做什么?”邓节质问她,她想要弄出点声音,试图伸手把床头的连枝金灯给推翻。
轻儿拿着一盏小人面油灯看着她,摇了摇头,无奈地轻叹一声,说:“没用的,你中了软筋散,中了这药的,身体酸软无力,就连说话也无法大声,别白费力气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邓节狠狠地瞪向她。
轻儿放下人面油灯,摊了摊手,慢慢地走到她面前,轻儿看着她血红的眼睛,蓦地,她坐在邓节榻前抚摸了两下邓节的鬓发。
轻儿这才轻声细语地笑说:“因为只有这样,奴婢才好送你上路啊。”
邓节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知道伏虎岭吗?”轻儿突然道。
邓节只是冷漠地看着她。
轻儿轻声细语地道:“你别那样看着我,我跟你一样都是可怜人,伏虎岭是一个美丽的地方,黑山军在那里驻扎着,保护着自己的寨子,寨子里的人活得很幸福,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耕地织布,无需向朝廷缴纳高额的赋税,哪里的人都很淳朴善良,直到有一天,来了一群官兵,他们要打青州,所以就必须要打伏虎岭,他们包围伏虎岭,包围了整整三个月,却只损兵折将,没能踏进来半步。”
轻儿慢慢地说着,目光落在闪烁的油灯上,仿佛心绪也飘回了许多年前,她说:“若是当初我们没有带他回寨子就好了。”
“带谁?”邓节问,但是心中隐约已经走了答案。
轻儿低头看她,轻启唇瓣,道:“赵翊”
邓节心道:果然如此。
轻儿说:“他救了我,若是没有他,我可能当时便就从山崖上摔下来,摔断了脊梁,他救了我,所以我们便觉得他是一个好人,可就是因为这个‘好人’伏虎岭没了,寨子没了,他命令将士把寨子给屠了,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也无论老人还是婴孩,他那时才十岁,怎么就有一颗那么狠的心,若非我在草垛子里,恐怕也死了,后来我被辗转了很多地方,最后被卖进了前大将军府。”
她说:“你信吗,他当初明明听过我的名字,李轻轻,可是他却忘了,忘得干干净净。”她看起来似乎还有些怅然。
邓节已然无话可说,只道:“你要杀他?”
轻儿噗嗤一笑,摇了摇头,抚摸着邓节的鬓发,温柔地道:“我不杀他,杀他是多难的一件事,而且他救过我的命,我不杀他,我要他像我一样,失去心爱的人,永远的失去,像我一样孤独又寂寞的活着,每日每夜,我要他都活在痛苦中。”
她问邓节:“你知道宋绾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她不等邓节回答,自顾自地说:“就和你现在一样,白日里刚同他恩爱缠绵,夜里就自尽了,连赵翊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以为宋夫人恨他,恨自己,所以才会选择自尽的,你知道他看见宋夫人尸体的时候是怎样一副神情吗?他怔怔地站在原地,目光涣散,而后他跪在了她的身边,把脸埋在她冰冷的怀里,就在几个时辰前那还是温暖的,此刻却冷得像冰一样,他埋在她的怀里,他在流泪呢。”
她的脸上闪烁着一种近乎于疯狂的神采,她说“很快的,很快的,我就可以再看到了,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又等到了这样的一个机会,你说,他看见你的尸体时会是怎样一副神情呢?会比当年看到宋绾尸体时还要痛苦吗?”
邓节瞪着她:“宋夫人是你杀的。”
轻儿摇头,笑道:“是她求我杀了她的,我只不过是跟她说了几句话,我说她就是个荡妇,她的丈夫才死了不过七日,她就和庶子媾和在了一起,你说她不是个荡妇吗?若是她的父亲知道了,一定会将她逐出家门,她就是个人尽可夫的荡妇。”
轻儿咯咯地笑,道:“我才说了几句呀?她就受不住了,求着我让我杀了她,然后我就像这样……”
她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根麻绳来缠绕住邓节的脖颈,轻轻地道:“就像这样,把她给勒死了呢。”说着她的双手渐渐的收紧,邓节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痛苦得不得了,伸手想要挣扎却怎么也使用不上力气,想要大声呼喊,喉咙却发不出声音,邓节盯着轻儿的眼睛,她正在笑呢,她说:“你的样子和当时的宋绾一样,你们都丑陋极了呢,死的样子可真丑陋。”
邓节只觉得呼吸一点一点稀薄,神智一点一点涣散,她感觉到了死亡恐惧,她想起了她的二弟,想起了江东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最后想起了赵翊,她想他来救她,为什么这个时候他不在。
也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轻儿神色顿时一慌,皱眉低声道:“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人!”
“夫人!”
“夫人可在?”
竟然是军师程琬。
邓节顿时清醒了一些,更大力的挣扎,轻儿而是用力,额头上青筋蹦出,豆大的汗珠流了下来。
“夫人”程琬还在敲门,见没有人回应,道:“奇怪,去了光德殿吗?”转身便要离开。
邓节心中顿时闪过一个念头,不可以让他离开,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挣扎,脚下一踢,身侧的连枝金灯霍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