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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牧仲奕自己不答应,不想随随便便成亲,所以才一直未娶。
常氏这个大舅母,常在秦雨缨耳边念叨,抱怨他高不成低不就,再这么下去年纪大了,想娶亲就更是难了。
好不容易牧仲奕有了看中的女子,秦雨缨自是高兴。
只是没想到,这女子竟是自己的姑姑秦芷彤。
仔细想来,这两人的性子似乎还挺般配,就是不知是如何看对的眼。
难不成是上次秦芷彤落了水,牧仲奕将她救起,所以结了缘?
正想着,忽闻秦芷彤出言反驳:“牧公子只不过是大器晚成罢了,并不是一事无成,无所作为。”
秦雨缨“哦”了一声,眉梢微挑。
许是她的神色有些玩味,秦芷彤很快就明白过来,她这是在试探自己,不由气恼结舌:“缨儿,你……”
“姑姑,你还是安心在七王府住下吧,若你何时不想见二舅了,我叫人帮你拦着他便是。”秦雨缨将话说得直白。
旁人或许会对这一对颇有成见,一个是有谋害皇嗣之嫌,被先帝厌弃的妃子,另一个是饱读诗书的富家公子。
说是公子,却已三十有余,一直没有婚娶。
在外人看来,这种人十有八九是有什么隐疾……
与先帝所弃的妃子凑在一起,勉强算得上是一对歪瓜裂枣。
若真成亲,京中难免不会有流言蜚语。
秦雨缨多多少少理解秦芷彤此刻的心情,她很清楚自己这个姑姑曾受过什么样的委屈,身上已是再承受不起更多的重担。
可话说回来,寻常男子还真不一定能放下成见真心待秦芷彤。
故而,秦雨缨对二舅这个闷葫芦很是看好。
至少他是个老实心善的,不至于会因为秦芷彤的那些过往薄待她。
听秦雨缨将话说开,秦芷彤叹了口气:“缨儿,姑姑只想安安静静过日子,未曾奢望过能与人白头偕老,姑姑住在这七王府里,不想给你添麻烦,更不想连累你与王爷落人口舌……”
原来是因为这个。
“姑姑大可放心,我与陆泓琛从不在乎外头那些风言风语,姑姑这前半辈子是被秦家而活,为旁人而活,后半辈子也该为自己活一回了,待到年华老去再后悔,恐怕就为时已晚。”秦雨缨道。
这番话,无非是在劝秦芷彤放下心结,莫要违背自己的内心。
世俗的看法又有何惧?
人活一世,如果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便是白到这世上走一遭了。
秦芷彤怎也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秦雨缨如今谣言缠身,有人说她是祸国殃民的妖女,有人说她异族的邪祟,会让骊国国运衰微……
正因如此,秦芷彤才生怕再给她添乱。
若因为自己的缘故,让秦雨缨面对更多不怀好意的流言蜚语,叫她心中如何过意得去?
所以即便秦雨缨不说,她也定会搬出去,与那牧仲奕断了往来。
却不料,秦雨缨压根没有嫌弃她的意思,反而叫她遵从内心,莫要被世俗所牵绊……
秦芷彤心中诧异无比,怔怔看着秦雨缨,良久没能说出半个字来,心中不可谓不感激。
“王妃娘娘从来不说虚的,秦夫人大可放心在府里住下,那些丫鬟、婆子要是敢乱说话,奴婢就将她们撵出府去。”雨瑞在旁说道。
秦芷彤眼里已是泛起泪光。
她而今已有三十多岁了,的确是活了快半辈子。
这半辈子,她小心翼翼,活得辛苦无比,不知苦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终于有人愿意接纳她,愿意对她好,愿意娶她过门,她自然高兴不已。
打从牧仲奕说,要叫人上门提亲起,她就慌了神,这些日子一直对他避而不见。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下聘
来到牧府,常氏照旧好一番嘘寒问暖。
说起府里的近况,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哎,谁能想到,老太太居然是个异族人,自打此事传了出去,你大舅他好不容易才谈好的生意,接连黄了十几笔,家里这日子,可真是越来越难过了……”
秦雨缨免不了要安慰几句,她素来不拿钱财当回事,牧家却不是如此。
牧家世代经商,好不容易才发展到如今这富可敌国的地步,爬得如此之高,跌得如此之重,看得出这一大家子心里皆不好受。
安慰过后,秦雨缨道明来意:“不知二舅今日在不在府上?”
常氏一提起牧仲奕就头疼:“他不在府上,还能去哪?今日一大早就进了书房,到现在都还没出来呢。”
这时天色已有些晚了,看来牧仲奕在书房一呆就是一整日,还真没愧对书呆子这一外号。
“缨儿,你找他是有何事?”常氏问。
“昨日翻读《诗经》,有一篇未曾看懂,所以特来请教二舅。”秦雨缨打了个马虎眼。
“请教他就对了,这世上的书还从没有他看不懂的。”常氏道。
说着,便叫丫鬟带秦雨缨去了书房。
来到书房时,牧仲奕正坐在梨木桌前蹙眉思忖着什么,见了秦雨缨,先是一愣,而后面露笑容:“缨儿,雨瑞姑娘,你们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娘娘是来向二舅爷请教《诗经》的。”雨瑞挤了挤眼。
秦雨缨示意她将门合上,雨瑞合上了门,二人站在桌前看着牧仲奕,看得牧仲奕有那么点头皮发麻。
想了想,他问:“《诗经》并不深奥,以缨儿的聪明才智,何至于看不明白?”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秦雨缨开口说道。
牧仲奕不假思索接了下去:“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如今美人宛在水中央,二舅究竟打算何时溯洄从之?”秦雨缨问。
牧仲奕虽是个书呆子,但并不是个傻子,很快就明白了她言下之意:“缨儿,你这是……”
“是芷彤姑姑让我来的。”秦雨缨道。
听到秦芷彤的名字,牧仲奕的耳尖忽然变得有点红。
秦雨缨头一次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大男人在自己面前害臊,这感觉,真是说不出的古怪……
她揉了揉有点僵硬的额角,硬着头皮往下问道:“二舅,你打算何时娶芷彤姑姑过门?”
“芷彤她答应嫁给我了?”牧仲奕面露喜色。
那欣喜,显然不是装出来的。
秦雨缨忍不住就想翻白眼了,她一不是喜娘,二不是这二人之间的传声筒,再者说,求婚这档子事岂有让人传达之理?当然是亲口说出来才让人惊喜。
她并不晓得,牧仲奕这个二舅,早已向秦芷彤表明了心意,是后者一直婉拒,不肯接受罢了。
“我说二舅爷,您何须问这么多,您若真心喜欢秦夫人,明日带着喜娘、提上聘礼,到七王府提亲便是。”雨瑞忍不住插嘴。
“那……那万一她不答应,岂不是……”牧仲奕有些犹豫。
秦雨缨不觉蹙眉:“二舅这是怕被拒绝,丢了自己的面子?”
牧仲奕摇头叹道:“我是怕丢了你芷彤姑姑的脸,我年纪已大,且还是半个异族人……”
原来是这样……
秦雨缨明白过来,想了想,道:“两情相悦,何必在意这些有的没的,你去便是了,接下来的事交给我,我会替你办妥。”
两情相悦这四个字,令牧仲奕眸光一亮。
也就是说,芷彤早已对他动了心?
听秦雨缨这么一说,牧仲奕哪里还迟疑,当即派人却请了喜婆过来,商议这下聘一事。
喜婆来时,常氏还被蒙在鼓里,得知牧仲奕打算娶秦芷彤,脸上那叫一个诧异,匆匆找来了书房,问秦雨缨道:“缨儿,这是你的主意?”
“长嫂误会了,这是我自己的主意。”牧仲奕道。
常氏看向他时,眼神好不责备:“你瞒着我,瞒着你大哥,却独独将事情告诉了缨儿,是担心我们搅扰你的好事?”
牧仲奕连连摇头:“当然不是……”
“既然不是,为何不早说?你可知老太太过世前,就已替你将娶媳妇儿的聘礼全准备妥当了,就连喜婆都找了整整三个,只要你看上哪家姑娘,立刻便能准备妥当前去提亲,何须这般拖拖拉拉?”常氏快人快语,很是将牧仲奕埋怨了一通。
牧仲奕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自然不晓得还有这么一码事,闻言既是高兴又是辛酸。
辛酸母亲去世得早,不能看他娶妻生子……
芷彤是个上善若水的姑娘,母亲若泉下有知,应当也是欣慰的吧?
这般想着,心中便也没有那么难受了,心道成亲之后,定要带芷彤去母亲墓前好好祭拜一番……
常氏行事一向雷厉风行,很快就叫人将聘礼抬了出来。
满满十二箱,每箱都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足以见得牧家的家底有多丰厚。
因在库房中放了太久,那些箱子大多蒙了尘。
下人们一一掸去灰尘,系上大红麻绳,只等着明日天一亮,就去七王府提亲。
想了想去,常氏觉得有些不妥:“七王府毕竟不是芷彤姑娘的娘家,若细细说来,这样是不合规矩的。要不……还是让芷彤姑娘先回秦家,明日仲奕带上喜婆,直接去秦府提亲便是。”
牧仲奕在这些事上并没有什么主见,点点头道全听长嫂安排。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回七王府后,秦雨缨派人将秦芷彤送却了秦家,听闻牧仲奕明日就会来提亲,秦芷彤那叫一个欣喜若狂。
这时天已很暗了,梳洗过后,秦雨缨只觉累得慌,躺在床上很快就入了眠。
次日醒来时,耳畔传来温热的呼吸。
转身一看,陆泓琛竟仍在熟睡,没有起早。
许是被她翻身的动静惊扰,他睁开双眼,将她向怀中揽了揽:“昨夜睡得可好,肚子里的臭小子可有踢你?”
秦雨缨摇了摇头,孩子倒是没有踢她,只是肚子越来越大,只能侧睡,颇有些不习惯。
“对了,你今日怎么没有早朝?”她问。
“本王不是皇帝,只是个摄政王,无须每日早朝。再说,你怀了身孕,本王如何舍得让你独自一人留在府中?”陆泓琛道。
秦雨缨撇撇嘴不置可否。
只是摄政王没错,可这摄政王,也不是人人都当得了的。
前阵子,陆泓琛不过短短十来日没有入宫,朝中那些大臣就急得只差没跳脚了,骊国如此之大,百万里疆土,每日都有不少事情处理,少了陆泓琛这根主心骨怎么行?
后来,一行人只恨不得用八抬大轿抬陆泓琛入宫,哪还有人敢说什么谋权篡位的闲话?
至于那先前在朝堂之上出言挑衅的郑学士,早就被逐出了翰林院。
且这官职,还不是陆泓琛主张要降的,早在陆泓琛再次入宫之前,翰林院院士就已做了决定,此人心思叵测,断不能留。
而今骊国上上下下,已默认了陆泓琛这个摄政王代替皇帝操持政务,先前那些传得沸沸扬扬的闲言碎语,已烟消云散,不见了踪影。
因国事繁忙,陆泓琛日日出入皇宫,秦雨缨嘴上不说,心中多少有些嗔怪,嗔怪他忙于国事,陪在自己身边的时间少之又少。
正因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