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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满是横肉的脸,已肉眼可见之势变得消瘦起来。
粗壮的手臂,也立刻瘦弱了不止一分。
“这人……可会有性命之忧?”她忍不住问。
“自是不会。”陆泓琛答,“先前因这缕残魂作祟,他变得力大无穷,却无从驾驭体内之力,以至于残忍嗜血,酗酒成性。没了这残魂,他会变得与常人无异,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秦雨缨好奇。
“不久他便会大病一场,这些年本该得却未得的那些病,皆会趁着这一机会找上门来。”陆泓琛道。
秦雨缨听得不可谓不诧异。
揉了揉眼皮,眼前的陆泓琛似乎一下子高大了不少。
那显然不是幻觉,他身上的青袍,原本再合身不过,此刻却变得有些窄小了。
她不由结舌:“你……”
陆泓琛看出了她的疑惑:“大可放心,本王不会变得同他一样嗜酒。”
说着,解释道:“三魂七魄中,三魂为天魂、地魂和命魂。七魄则更为复杂,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此人身上的,是我的力魄,而今收回了力魄,我自会比先前强壮几分。”
原来如此……
秦雨缨明白了几分。
离开之前,她看了一眼那依旧未醒的王老二,从钱袋里取了几两银子,放在了他手边。
此人以后若真生病,也不至于没钱看病买药。
离了小巷,二人又另租了一辆马车。
之所以先来陈国,是因此地与南疆极近,至于二人接下来要找的残魂,在骊国境内,并不在陈国地界。
离开陈国国都时,有一女子不经意瞧见了二人的背影,目光不觉多停留了一瞬。
奇怪,这一男一女,为何如此眼熟?
“公主,时辰不早了,是否起轿回宫?”丫鬟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国长公主陈芷砚。
陈芷砚是个耐不住的,嫌宫中太闷,时常偷跑出宫,其实先前虽使臣去往骊国,便是她自个儿的主意,并非陈国皇帝之意。
待到发觉这掌上明珠不见了踪影时,陈国国君那叫一个大惊失色,听闻她扮作宫女随使臣去了骊国,立刻加派了人手跟踪保护。
当然,陈国国君怎也没有想到,这一派,就派了个叫晴潼的奸细,以至于险些害了陈芷砚这个长公主的性命……
幸而陆泓琛及时将她从塞外救回,这令她免于丧生胡人之手。
许是陆泓琛这座冷硬的冰山,在陈芷砚心中留下的阴影太大,她思忖了片刻,竟将那背影与他对上了号。
毕竟先前曾对他芳心暗许,想忘记都难……
“快,快追上前头那辆马车!”她吩咐。
丫鬟一怔,忍不住提醒:“公主,那可是马车……”
轿子再快,也比不过马匹的速度,照眼下这情形,何时才能追得上啊?
陈芷砚略略回过神了。
这时,不远处那辆马车已从视线中消失得一干二净。
“公主,您可是瞧见什么熟人了?”丫鬟问。
熟人?
于陈芷砚而言,陆泓琛自然算不得什么熟人,是仇人还差不多。
“许是我看错了……”她蹙了蹙眉。
听闻异族正攻打骊国,此时,陆泓琛应当在南疆指挥大军才对,又怎会跑到陈国境内?
这世间长得像的人着实不少,认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起轿回宫吧……”她放下轿帘,吩咐道。
丫鬟恭恭敬敬应了声是,指挥轿夫往宫里去了。
而不远处,陆泓琛与秦雨缨的马车正要离开陈国皇都,却见城门紧闭。
若是往常,皇都的城门自然不会这么早就合上,见此,黎民百姓人心惶惶,皆以为那异族已攻打过来。
最后还是官府出面澄清,称此举是为了防止异族奸细混入皇城之中,从明日起,出入皇城者,皆需接受盘查,不得轻易放行。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对异族有所畏惧。
而今异族节节败退,很难说会不会放弃骊国这块硬骨头,转而攻入陈国地界…… 听闻异族之人会诸多邪术,这边界的群山,能否将其阻挡还未可知,陈国乃弹丸之地,兵力不足骊国十分之一,自然不敢麻痹大意。
第二百二十八章 使臣
看来,要在这陈国待上几日了……
这里的风土人情与骊国极为相似,饮食也相差无几。
二人买了个丫鬟打理日常琐事,沿街找了一家旅店住下。
因秦雨缨的口音与陈国人有所不同,故而一路并未出声,大事小事皆由陆泓琛开口。
夜色渐深,用过晚膳,秦雨缨早早就更了衣,披着陆泓琛的长袍,在桌旁翻着几本陈国医书。
陈国的气候同骊国截然不同,有些特定的药物,只在此处才能生长茂盛。
这其中有两味安胎药,一味唤作苎麻根,一味唤作石菖蒲,在骊国境内甚是罕见。
偏偏这两种药,药效奇佳,对孕妇与胎儿皆有益处。
思及紧挨着这客栈的便是一个药铺,秦雨缨给了那丫鬟些银子,叫她去药铺将这两种药每样买个十两八两,即便吃不完,也能带回骊国去。
丫鬟名叫夏儿,年方十四,是个眉眼端正的,做事极为勤快,与七王府中那些小丫鬟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夏儿走后没多久,客栈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秦雨缨正好奇发生了何事,掌柜的忽然亲自上来了,急急叩门道:“陆公子,不好了,楼下来了一群酒鬼,想要轻薄你那丫鬟……”
秦雨缨闻言立刻开窗往外看去,果然见那药铺旁有三五个喝酒喝得两色赤红的汉子,将夏儿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荤话……
掌柜的虽让小二前去劝阻,但那些人压根没将小二放在眼里。
秦雨缨眸光一凛,指间已是多了一抹银色。
“稍安勿躁,”陆泓琛在她耳边说了四字,将她的手轻握住,“此事由本王解决,你不必露面。”
说着,松开手,推门朝楼下去了。
秦雨缨定了定心神,收起了手中银针。
这里毕竟不是骊国,贸然出手,怕是容易暴露身份。
有陆泓琛在,倒不愁救不出夏儿……
待陆泓琛来到那药铺门前时,夏儿已被吓得脸色发白。
陆泓琛看得分明,这些醉汉皆身着军衣,一看便是把守城门的将士。
他脚步微转,身形一动,手指在几人后背的风门穴各点了一下,这动作如此之快,以至于连夏儿都未曾看清楚。
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击,蕴含的绵绵之力却着实叫人不好受。
几个醉汉立刻横七竖八倒了一地,被围在其中的夏儿“哇”地哭出声来:“陆公子……”
“不必害怕。”陆泓琛道。
看了一眼地上那四仰八叉的人,他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当初他初到辽城时,辽军中也有不少贪杯买醉之人,夜夜喝得不省人事,其中不乏偷跑出军营祸害良家妇女的。
正因有这些老鼠屎,辽军一度被百姓视作不堪,以至于每年征收赋税作为军饷时,黎民皆怨声载道。
后来这些老鼠屎皆被他狠狠整治了一番,不是挨了百儿八十大板,就是被赶出军营,流放到了西北更为偏远之处……
想不到,陈国境内竟也有这般败坏军纪之人。
“这位公子好身手啊。”药铺掌柜瞧见这一幕,忍不住赞叹。
这些守城的士卒,近来总来他铺子里赊药酒喝,喝便喝了,那些借条却是不作数的,等上个三年五载也不一定能还上,为此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火,难得今日有人出手教训这几人,他自是瞧得十分快意。
见了药铺掌柜,夏儿才略略回过神。
“陆公子,夫人叫奴婢下来买些苎麻根和石菖蒲,您……您可否在这外头等一等奴婢?”她看向陆泓琛,小心翼翼地问。
毕竟年龄尚小,遇上这等事,心中多多少少是有些害怕的,生怕那倒地的几个登徒子突然醒来,变本加厉地对她动手动脚。
“你去吧。”陆泓琛微微颔首。
夏儿轻舒一口气,绕开那几个登徒子,三步并作两边进了药铺,很快就将秦雨缨吩咐的两味药买齐了,跟在陆泓琛身后进了客栈。
恰在此时,有一青帷小轿从此处经过。
轿子缓缓停了下来,一名随从恭敬禀告道:“大人,前头路边倒了几名男子,看起来,应当是把守城门的将士。”
“哦?”轿中人掀起轿帘,“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传闻有异族人混入了京城,此时全城戒严,官员们自然也不敢大意。
尤其,这倒在街边的还是守城将士,随从下意识就以为这是出了什么大事,上前正要探探几人的鼻息,还未伸手就嗅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心中不觉狐疑。
再一瞧,这几人面色通红,有的手里还拿着酒葫芦,正斜斜地往地上漏酒……
他心生厌弃,狠狠踹了几脚,几人却依旧未醒。
“大人,这几个将士喝得烂醉如泥,应当是自行醉倒在街边的……”他再次来到轿边禀告。
闻言,轿中人不由大怒:“好个醉倒在街边……将这几人拉去兵部,严加惩治!”
随从点头,立刻叫几个轿夫将人拖去了兵部。
见此一幕,那药铺掌柜心念微动,连忙上前。
还未行至轿旁,就已被随从拦住。
“站住,你是何人?”随从冷眼问。
掌柜的拱手赔着笑脸:“回官爷的话,小的是在这药铺里干活儿的,这几位兵爷常在小的铺子里赊酒喝,而今已是赊了整整八两银子,兵爷们不说要还,小的也不敢主动讨要,不知大人可否……可否……”
“此事,自行去兵部说。”随从道。
掌柜的听得结舌。
若是兵部的人肯搭理他,他也用不着腆着老脸跑来说这些了。
这轿子里坐的,分明是个大官,本以为能为他这做小本买卖的百姓做主,哪晓得……
掌柜垂头丧气,正待转身回去,轿中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你说,这些人欠了你银子,可有欠条?”
“这个自然有,这个自然有……”掌柜的闻言连连点头,极快地去铺子里取了欠条。
欠条上写了姓名,还按了手印,显然是做不得假的。
“东临,将八两银子给这位掌柜。”轿中人吩咐。
随从应了声是,从袖中取出八锭雪花银,交给那掌柜。
掌柜的千恩万谢,那叫一个喜上心头,掂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元宝,兴致盎然地哼着小曲儿回了店里。
“掌柜的,您今日真是走了狗屎运,居然接连遇上了两位贵人,有人出手教训了那几个赊酒喝的老赖不说,一直要不回来的银子,也顺顺当当地拿到手了。”店伙计喜笑颜开地说着。
“那是……”掌柜的连连点头。
正喜滋滋,冷不防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竟是方才那随从走了过来。
“你方才说,有人将这几个醉倒的将士教训了一番?”随从冷冷问。
他是个耳朵灵光的,听了这话,不觉狐疑。
掌柜一怔,心中暗叫不好,瞪了那店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