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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雨缨听得有点错愕:“你真是这么觉得?”
陆泓琛点了点头:“若哪日能见到那天君,本王定会将你这番话原封不动相告。”
秦雨缨总觉他的语气有些奇怪,想了想,问:“你为何要见那天君?”
“自然是为了逆天改命。”陆泓琛答。
他又岂会让秦雨缨为救自己,再次置身险境?
秦雨缨不免担心:“可你只是个凡人,如何能开启那两册古籍……”
“能与玄女结缘,足以证明我不是个寻常人。”陆泓琛道。
这话说得……
秦雨缨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我是在说正经的。”
“本王也是在说正经的。”陆泓琛言语间听不出半点挪揄。
秦雨缨撇撇嘴,没有与他争辩。
言语间,忽有小厮来报:“王爷,王妃娘娘,不好了,那严公子在去阎王庙的途中昏迷了!”
昏迷?
秦雨缨立刻站起了身,焦灼道:“他无端端去阎王庙做什么?”
明知躯壳已苍老至极,却还四处乱跑。
这一个个,为何都这么不让人省心?
“严公子说他油尽灯枯,想再去阎王庙瞧一眼那泥像……”小厮道。
陆泓琛看出了秦雨缨的焦急:“你在府中好生歇息,本王亲自带大夫去阎王庙。”
秦雨缨放心不下:“可是……”
“他阳寿未尽,一时半会还死不了。”陆泓琛道。
秦雨缨听得微怔。
阎罗阳寿未尽?陆泓琛他是如何晓得的?
言语间,陆泓琛已出了院子。
下人牵来两匹快马,他上了马,府中那大夫很快也过来了,二人急急朝阎王庙而去。
“王妃娘娘……”雨瑞听得此事,很快找了过来,“严公子他出事了?”
秦雨缨点了点头:“王爷已带人过去了,很快就会将他带回府里。”
雨瑞听了舒了口气:“幸好……”
“幸好什么?”秦雨缨眯了眯眼睛。
她不是个傻子,自然瞧得出雨瑞对阎罗有点不同寻常。
当初她只是随口吩咐了几句,要雨瑞仔细打点阎罗的日常饮食,岂料这小丫头如此上心,居然每顿都亲自下厨,亲手送去。
若说着二人之间没有猫腻,秦雨缨是怎么也不会信的。
“幸好王爷离去了,这府里,只剩王妃娘娘您一人了。”雨瑞道。
这是何意?
秦雨缨有点没听明白:“府中这么多人,谈何只剩我一人?”
雨瑞勾唇一笑:“七王府虽有百来口人,但勉强称得上是我对手的,只有你一个。”
那笑容,着实有些陌生。
眼前之人分明是雨瑞,秦雨缨却仿佛从她身上看出了另一人的影子。
那是……唐咏诗?
“你……”她柳眉紧蹙,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被“雨瑞”打断。
“我什么我,只许你易容成那蔺长冬,就不许我变成你的丫鬟了?”唐咏诗眸中尽是得意。
秦雨缨隐约明白了什么:“你的法力……”
“我的法力,早已恢复如初了。说来真要感谢那蔺长冬,若非他派人送来糕点,我恐怕至今仍被困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刑房里……”唐咏诗言语间似乎有些感慨,“你说你这心软的性子,怎么过了这么多年依旧丝毫未改?若早些将我杀了,何来这么多麻烦?”
“寻常方法只能杀死肉身,灭不了你的魂魄,待这肉身没了,以你的秉性,谁知又会去何处害人?”秦雨缨反问。
唐咏诗啧了一声:“我的玄女妹妹,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何处都不必去,待在这七王府里对付你就已足够。”
说着,忽然抬手。
一丝轻如烟,细如丝的黑雾,就这么缠上了秦雨缨的脖颈。
“不过有一事你倒是说对了,杀死肉身,我便能解脱了。可解脱又有何用,难不成继续回那阴森森的地府,留在阎罗身边当一个可有可无的姬妾?与其痴心一个对我没有任何眷恋的人,倒不如留在凡世逍遥快活,至少,还有你这个玄女陪着我……”唐咏诗皮笑肉不笑地继续说着。
那黑雾随着她的言语渐渐收紧,勒得秦雨缨几近窒息。
唐咏诗愈发得意:“你看你,即便找回了记忆又如何?还不是凡人一个,在我面前连蝼蚁都不如。”
说着,目光稍稍往下移了移:“听说你怀孕了?这数千年来,你从未怀过孩子,怎么这一世却突然怀上了……”
“你想干什么?”秦雨缨眸光一紧。
她被那抹黑雾勒得面色青紫,意识渐渐变得迷离,却仍牢牢护住小腹,不容唐咏诗伤她腹中胎儿……
然而那黑雾只一瞬就穿透了她的手掌,在掌心剜出一个拇指大小的血洞。
突如其来的剧痛令秦雨缨死死张大了眼睛,唐咏诗冷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玄女妹妹,不如我帮你瞧瞧是男是女,可好?”
第二百一十六章 孩子
那黑雾一寸寸逼近,如一条冰冷的水蛭,紧贴着秦雨缨的小腹。
见她眸光惊惧,唐咏诗眼底的快意呼之欲出:“你现在知道怕了?”
话音未落,却见秦雨缨手指间忽有一道银光闪现。
转眼间,数十根银针一齐朝唐咏诗迸射而出。
“雕虫小技!”唐咏诗摆明没有放在眼里,伸手一拂,银针立刻尽数断裂。
缠在秦雨缨脖颈间的黑雾顿时收得愈发紧了,窒息的感觉令她一阵发晕。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余下的银针甩向唐咏诗面门,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她都不容这个女人伤害她腹中的骨肉……
然而力道到底还是小了些。
银针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接而悉数掉落在地。
四周一片安静,只有心跳声在耳边宛若鼓点,秦雨缨似乎听到了银针落地的细微声响。
她竭尽全力呼吸,嘴唇翕动,却吸不到一丝空气。
最后身体开始下坠,仿佛有人在她脚踝上栓了秤砣,那股死沉的力量不停地扯着她,坠入漆黑的深渊里……
无从反抗,也无法反抗。
视线暗了下去,眼前的一切消失不见,缓缓浮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容。
那是薛贵妃,穿着一身华服,正咿咿呀呀地唱伶人戏,声如子规啼血,怀中抱着一个尚未成形的孩子……
等等,孩子。
心里猛的一紧,似有轰的一声雷鸣,秦雨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咬舌尖,强迫自己清醒。
她腹中还有那未出生的孩子,怎能就这么被唐咏诗活活害死!
袖中银针早已用尽,她死命思忖,脑海陡然有灵光一现,想到了雪狐留下的一物……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咯噔”一声微响,锁住脖颈的黑雾倏忽散去,就如从未出现过那般。
“温玉?”唐咏诗面色微变。
秦雨缨终于得以大口喘息,虚脱如干涸中的一尾鱼。
小腹传来疼痛,伸手一摸,尽是鲜血。
那皮肉早已被生生凿开,血渗红了大片衣裳……
看着满手的猩红,她的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来。
“急什么,还没开始呢。”唐咏诗阴阴一笑。
言罢,黑雾再次汹涌而来,比先前更为浓烈,隐隐有铺天盖地之势。
“我倒要看看,这玉能救你到几时。”唐咏诗得意的声音再次灌入耳中。
许是失血太多的缘故,在秦雨缨听来,那话音竟变得有些虚无缥缈。
秦雨缨迷迷糊糊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掉进了一条极冷的大河,河水宛若寒冰,呛进喉咙,灌入鼻腔……
玉佩只有一块,碎了,便没了。
所以,这就要死了吗?
她隐约有种感觉,地府里不会再有人救她,那个一心向善,真心待她的阎罗,早已不复存在。
阎罗背后是一片极大的影子,那影中人模糊无比,令人怎么看也看不清晰。
一切皆被那影子操纵在手里,那人不急不缓地将所有辛酸苦楚一一编排,一针一线缝入她诡谲多端的命途里……
“雨缨!”有焦急的声音传来。
那禁锢住她的力量陡然一松,秦雨缨再也无力清醒,宛若踩在云端,一头栽落。
却并未触及坚硬的泥土,而是落入了一个厚实的胸膛里。
有一双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手指发颤,动作极轻极缓,似乎生怕弄疼了她。
“雨缨……”他唤。
连喉咙都一阵阵发抖,心如刀绞般的疼惜,足以盖过那滔天怒火。
“七王爷,王妃娘娘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无大碍。”一旁的大夫道。
皮外伤?
陆泓琛看着那衣裙上大片大片的鲜血,眼里一时间不知渗出了多少血丝。
森冷至极的眸光,将那大夫吓得连连后退,抖若筛糠。
“王爷息怒,王妃娘娘而今昏迷不醒,那唐咏诗,还需王爷您亲自处置。”杜青连忙上前说道。
言下之意,是劝陆泓琛莫要一怒之下乱了分寸,再给那唐咏诗可乘之机。
他跟在王爷身边已有十多年了,从未见过王爷这般勃然大怒的模样,那眸光陌生无比,仿佛能生生将人碎尸万段……
饶是杜青,也忍不住心惊胆战。
“带那人上来。”陆泓琛道。
声音极冷,眸光亦然,宛若一块毫无温度可言的寒冰。
此时的唐咏诗很快被带了上来,看向陆泓琛时,眼里满是惊慌。
此去城郊少说也得半个时辰,她怎也想不到,陆泓琛会这么快就打道回府。
不仅如此,还将阎罗也一并带了回来。
难不成……她指使那小厮假传消息之事,一早就穿帮了?
一旁的阎罗,心中满是厌恶。
若非他在阎王庙待得无趣,回七王府途中正巧遇上了陆泓琛,真不知秦雨缨和那腹中的孩子会落得何种下场……
他固然痛恨这唐咏诗,可破门而入,撞见秦雨缨被浓浓黑雾笼罩其中的那一幕时,他竟鬼使神差顿住了身形。
他深知那黑雾的可怖,凡胎肉身,触之则死,以他而今之力,断然不足以与之对抗。
不过犹豫了那么短短一瞬,身旁陆泓琛已来到以真身示人的唐咏诗身前,手起剑落,登时削去了她操纵黑雾的那只手臂。
这一剑既狠又准,手臂落下,鲜血喷涌,他竟忍不住微怔。
陆泓琛凌厉如刃的眸光,他似乎曾在哪里见过。
仿佛许多年前就已有过这么一幕,只是他有些记不清了……
“算你走运,你救得了她一次,救不了她一世,天君迟早会让她彻底灰飞烟灭。”唐咏诗阴测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阎罗一愣,本想问清天君与雨缨究竟有何仇怨,然而陆泓琛手中长剑再次出鞘,寒光锐利得刺人眼目。
只闻一声凄厉的叫声,唐咏诗瘫在血泊里,五官扭曲得不似常人。
陆泓琛这一剑,将她仅剩的一条手臂也砍断。
见她没了双手,身后那暗卫,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押住她。
剑尖的血,一滴滴落在地上,陆泓琛的眸光阴沉至极:“这一切,皆是天君所为?”
唐咏诗只顾哀嚎,哪里还说得出半个字来?
一股森冷的感觉转瞬就弥漫了整个身子,她诧异地睁大了眼睛,眼睁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