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玉莹没有走太远,在后院里站着看荷花,明明是盛夏时节,这大理寺的荷花却不知为何枯死了大半,仅有的几株也开得不是很好。
  “怎么在这儿站着?”康敬绎前来与她并肩而立。
  玉莹微微一笑,说:“怎敢抛下皇一个人先走,在这处站着看看花而已。”
  康敬绎仔细观察她的脸色,并未从读出什么不快或者别的,和往常并无太大区别,但心里仍是有点担忧,向后摆了摆手,杜衷全识趣地退远了。
  该不该问一声呢?康敬绎在犹豫,玉莹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和往常不太一样,别的且不说,光是那勾着舌头拖街的建议,以她从前的性子,是完全不可能提出的,自己一直担心的都是她太过仁慈,然而今天玉莹竟表现出这么冷血无情的一面,着实是吓了他一跳。
  可如果问了,玉莹会不会反而觉得自己对她的做法感到不满?
  “你在生我的气吗?”他还没决定好,玉莹倚在石栏主动问道。
  康敬绎愣愣地摇头:“不,为何要生气?”
  玉莹出神地望着池的残花,道:“我说要重罚钟年,你不是不赞成吗?”
  “你也是为我好,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康敬绎微微有些慌,辩解道,“我也想重罚他,可是方大人所言不无道理,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做了,大臣和百姓们都会害怕,到时候情况可能反而会更糟。”
  他说话时,玉莹一直看着池面,不声不响,面无表情。
  康敬绎叹气道:“不过你会说出那样的话来,我的确是吃了一惊,你怎么会那样想?那不太像你一贯的作风。”
  玉莹莞尔,反问道:“我不像从前那么软弱慈悲,你不喜欢了?”
  康敬绎哭笑不得道:“怎么会!我怕你对谁都抱着三分善念,最后反而害了自己,只是觉得很意外而已。”
  玉莹笑了笑,敛下眼睑,轻声说:“没什么可意外的,有些话,我迟早要说,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你反对,或许还更好。”
  康敬绎一愣,忽然明白了过来——
  朝野关于他事事对玉莹言听计从早有非议,堂堂一国之君,难道竟是个傀儡?大楚的江山政权,竟是由一个女人在掌控着?皇帝登基以后不愿纳妃,是因为原配善妒?……种种猜测,从未停止,只是康敬绎一直努力将之阻隔在宫门外,不想玉莹不开心。
  “原来你早知道了。”康敬绎有些气馁。
  “知道什么?”玉莹反而有些莫名。
  康敬绎疑惑地问:“你不知道?那你为何要故意说这种容易惹人非议的话?”
  玉莹越发云里雾:“你说的知道到底是指什么?我是不想你被人说事事都听我的,当然要给你机会当众证明自己。”
  康敬绎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既感动又心酸,忍不住将她拥入怀,感慨地道:“你为我牺牲的实在太多太多了,而我能为你做的却太少太少。”
  “没有这回事,”玉莹仰起头,抚摸着他的脸颊,微笑道,“我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
  说着又忍不住有些黯然:“只可惜绿娉……”
  康敬绎也是惋惜地道:“人各有命,绿娉已经死了,我们再伤心难过也是无用,好在她总算没有冤死,该怎么追封她,等二舅养好了伤,再同他商量便是。”
  玉莹无声地点点头,闭眼,长叹一声。
  这个聪颖灵慧、又端庄识大体的女子,终究还是没能圆她嫁给将军的美梦,或许是命注定福薄,如果天垂怜,只盼她来生能够心想事成,不要再被卷进这许多的无奈之了。
  钟年瞒天过海不成,反被自己老爹揭了底,欺君、蔑君、意图造反,三大罪名落下来,原本是足以让钟家满门抄斩了,但康敬绎却并不打算这么做。
  “朕登基还不足一年,不宜大开杀戒,何况钟家当初亦是保驾有功,怎能一竿子撩翻一船人?”散朝后,康敬绎将几名老臣召到御书房,讨论起如何处理钟家的事。
  方尚书拱手道:“皇宅心仁厚,实属难得,可若不重办钟家,往后居功之臣纷纷效仿又该如何是好?”
  一旁的李尚书则不以为然:“哪里会有这么多想要造反的人,钟年不过是个贪得无厌、鼠目寸光的小儿了,不足以为惧。况且钟远山事先被蒙在鼓里,确实不知情,晏和郡主又已经惨死,皇若再重办钟家,天下人该怎么看皇?”
  几名老臣分为两派,一派主张严惩钟家,另一派则主张宽仁以待,双方你来我往,引经据典,争得面红脖子粗,康敬绎只端着参茶不说话,一会儿看看这边,一会儿看看那边。
  待老臣们都吵累了,他才说:“朕刚才听了你们说的那些话,其实说来说去都是一个道理——其情可悯其罪当诛,朕说得对不对?”
  众臣一齐稽首:“皇英明。”
  “那朕有个想法,说出来给众位卿家听一听如何?”
  “臣等洗耳恭听!”
  康敬绎把空茶盏往杜衷全手里一递,说道:“钟年撺掇静王造反,钟远山虽不知情,但子不教父之过,他也不能完全脱罪,拟剥了他江州侯之位,调他到京城朕的脚下来做事,来给朕练兵,也算是他的本行。钟府撤下马碑,钟远山之妻张氏,也是造反的同谋,按律令也应斩首,但念在她是晏和郡主的生母,且二十几年来相夫教子亦是不易,朕饶她一命,贬为庶人,与其娘家人有亲缘瓜葛之辈,永世不得入后宫、朝堂。”
  “谢家与叶家早有不臣之心,即日起废除谢氏皇后封号,着男的发配岭南,给傩人做奴隶,女的充教坊乐伎,如有人不服,企图反抗,再实行连坐,一人造反,全家斩首。”
  方尚书谨慎地发问:“不知皇将钟将军召回京城后,打算封他个什么官职?”
  康敬绎支着腮帮子唔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道:“随便封他个四品五品的小官做做,不会诸位大人的乌纱帽大,这一点可以放心。”
  方尚书在内的数名三朝老臣顿时好不尴尬,一个个老脸通红,支支吾吾,不知所云。
  百里赞在一旁忍笑看戏,冷不防康敬绎点了他的名:“百里少师怎么看?”
  “回皇,微臣觉得皇的处理恰到好处,”百里赞戏谑地笑道,“恩威并施,宽严有度,与皇圣明之君的名号实在是珠联璧合,相得益彰。”说着挤挤眼——又是娘娘支的招?
  康敬绎右手接过茶杯,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不全是。
  事实玉莹是希望他把钟远山调往凉州,驻守三五年,再请回来,官复原职,只剥夺爵位,俸禄照领,这样既堵住了大臣们的嘴,又能让钟远山有效忠的机会——毕竟康敬颉还在西北边不知道哪个旮旯里活蹦乱跳着。
  玉莹的想法是,让钟家慢慢与皇室疏远,最后回归一个普通的家族,泯然众人也罢了,可是康敬绎显然有另外的打算,把钟远山调到京城来,官是降了没错,但地位却升了,谁敢在天子脚下对天子的舅舅不敬?等同于变相地保了钟远山的命。
  大臣们退下后,百里赞问:“皇,先帝逃往西北,入了凉州境内后便不知去向,皇何不派钟将军前去肃清反贼,好让他戴罪立功?”
  “玉莹的想法和你的是一样,都觉得应该把钟远山派去凉州,”康敬绎怃然摸着粗糙的下颌道,“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二舅他毕竟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再阵厮杀,朕恐怕他活不到凯旋归来的那一刻。”
  百里赞点点头:“这倒也是,不过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或许钟将军自己也希望能继续为皇驰骋沙场、平定江山,皇不如问过他自己的意思,再做决定。”
  康敬绎却断然拒绝了他的建议:“不,此事朕意已决,你不必再多说。”
  百里赞不觉惊讶,觉得眼前的帝王都有些陌生了,忍不住问:“臣斗胆问一句,皇这么安排的用意何在?”
  康敬绎竖起最末的两根手指晃了晃,意味深长地说:“朕这么做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刚才朕已经说过的,朕不想看到二舅死在凉州,朕相信朕的母后也不希望会有那一天,而第二个原因……”
  百里赞从他眼里看到了久违的嗜血杀意,一瞬间明白了过来。
  “朕要御驾亲征。”
  御驾亲征,一个说来容易做来难的词,放眼过去几千年朝代更替,每一朝的开国之君都是在马背得了天下,可后世子孙却绝少再踏战场——即使有那么一两个,也不过是为了鼓舞士气,穿着盔甲去呼喊几声,敌人杀不死,还要己方劳师动众地去保护,说是添乱也不为过。
  可康敬绎与他们不同,他是一个在马背长大的王爷,穿龙袍是天子,披铠甲是将军,在老将们纷纷告老还乡的今日,年轻的后起之秀也如雨后春笋般接连涌现,可在这些年轻一辈的武将,却没有一个能赶得这位年轻的君王。
  新帝要御驾亲征的消息先是在朝堂传开,然后传到民间,最后才由年娇娇传递进宫,送到玉莹的耳边。
  玉莹听了这消息,手的绣活停了下,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绣了起来。
  年娇娇见她毫无反应,便伸手扯她袖子:“皇贵妃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呀,这传闻是真的吗?皇真的要御驾亲征?”
  玉莹微笑道:“这是前朝的事,你若想知道真假,大可问徐将军,何必来我这儿找答案。”
  年娇娇嘟起嘴,不满地小声说:“元恪什么都不告诉我,说我是小孩子,乱听乱讲话。”
  玉莹笑起来,摸摸她的头道:“你啊,今年也十六了,可看起来还是一副长不大的模样,难怪徐将军把你当小孩儿看。”
  年娇娇傲娇地一哼:“不说算了,等再过两年,我长得他还高了,到时候我也要拍着他的头叫他小孩儿。”
  玉莹忍不住又是笑,笑过之后,心头却是一片惆怅,叹了口气,道:“有时候男人瞒着你一些事,未必是看不起你、不信任你,而是他们想保护你,你明白吗?”
  年娇娇翻眼看着天花板:“他是看不起我,把我当小孩子看。”
  “再过几年你懂了。”玉莹怅然若失地望向窗外。
  六年。
  本以为很漫长的一段时光,却不知怎的,如白驹过隙般溜走了,玉莹也是在午夜梦回时,才猛然想起来,再过两个月,是前世康敬绎战死白龙岗的日子。
  怎么办?要告诉他吗?承光二年的十月是你的死期,如果不想死,哪儿也别去,什么也别做?
  ☆、第278章 圣旨
  第278章 圣旨 
  重生以来她改变了太多的东西,但是也有她所不能左右的事,例如康敬焕的死,命注定他在康敬颉登基后不到一年里会被毒杀,即使玉莹已经很大程度使命运发生了偏移,降临在这位王爷头的厄运还是没能被躲过。
  那么康敬绎呢?他又是否能躲过白龙岗身死的劫数?
  玉莹对未知的未来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她最初依附于康敬绎,是为了要活下来,然而时至今日,二人之间的感情已经不仅仅是男女之情、夫妻之情可以概括的,如果康敬绎不幸身死,她是绝对无法在这个世间独活下去的。
  入夜,云雨缠绵过后,康敬绎打了个哈欠,要闭眼睡觉,玉莹却爬到他胸口伏着:“应融。”
  康敬绎带着一脸事后的慵懒笑了笑,问:“还不够?”
  玉莹问:“你要去凉州?”
  康敬绎脸的笑容僵了僵,但并没有否认:“对。”
  “什么时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