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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吃的好饱。”高辰捧着肚子坐在条凳上，面前放着的是连面汤都没剩下一滴的空碗。
高辰看着挽起衣袖的青司，又看看拿着擀面杖的高渐离，那双异色的瞳孔里满是幸福。
“这真的是我吃过的最好的面了，”高辰看着青司道，“谢谢你给我的这份生辰贺礼。”
对于青司来说这绝对算不上“礼”，“不过就是一碗面，准确算起来，这面应该出自你父亲之手……”青司这里话还没有说完，突就觉得身后一阵吵杂。
她转过身去，就见先前那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店小二正率领这一众五城兵马司的官差，声势浩大的向着这个方向跑来。
青司看的眼睛一眯，这情况，看上去有些不妙啊。
“官爷就是这两人！”
店小二指着高渐离道，“这人刀法精湛，杀气腾腾，定然就是前些日子你们寻找的江洋大盗！”
领队的是个三十左右的汉子，他也算在这京城见过不少世家贵女公子，可是眼前这人他有些看不透。
不是因为垂落下的幕笠使他看不清对方的面孔，而是对方那种娴静的气质。
那种即使面对千军万马也丝毫不惧的从容，让他觉得有些棘手。
“你说的就是这两人？”领队之人看向一旁的店小二，这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江洋大盗。
“就是这两人！”店小二道，“错不了的，这人一手刀法挥的虎虎生风定然是你们要找的人。”
若真是这样那就真的要将他们带回去了。
领队的汉子对着身后的将士做了个手势，后者提着锁铐腰刀向着高渐离缓缓逼近。
“江洋大盗？”
这人指的是高渐离？
青司神情古怪的看看高渐离，这人若是江洋大盗，那这西周不就是个贼窝？
“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青司站在高渐离的身前，眼见五城兵马司的人拿着镣铐要去铐押高渐离，她终于察觉到这其中的不妥之处。
五城兵马司虽然主管皇城安危，但是，他们绝对不敢在任何证据都没有的情况下，随意铐押疑犯。
青司想着，看向领队的五城兵马司官员，这人她不认识，想来也是那家小官家的公子。
“这里可是天子脚下的皇城，光天化日之下，你们随意铐押无辜百姓，难道就不怕引来朝臣上奏？”
“这位夫人得罪了，”那领队的也不是个傻子，虽然皇命在身使得他不得不这样，可是他也没有必要惹怒眼前这人。
出身平凡，却能走到现在这个位子，他拥有的不止是运气，还有眼色。
“这两日京城来了一队江洋大盗，圣上亲自发了话，要不惜一切代价将这队江洋大盗捉拿归案。”
青司越听越不对劲，高佐不会莫名其妙对一伙江洋大盗感兴趣，在她养伤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
“狄国国王前段时间病重，年近七岁的王子由王后辅佐登基，”不知何时高渐离站在了青司身边。
“国君幼小，王后又是女人，所以王后发下召令，召回国君的胞弟罗嘉尔王回来辅佐新帝。”
罗嘉尔王？
这名字听上去有些陌生，但是青司以前好似是在那里听过的，究竟是在那哪？
见青司沉默，高渐离安抚的拍了拍青司的肩头，他动作轻柔，眼神温暖依旧，淳淳教导的声音，一如他当初教她持弓射箭时一样。
“别想了，罗嘉尔王虽然是狄国国主的胞弟，但是他不喜王权，亦不喜欢勋贵，所以他少年时就云游在外，至今无人知其下落。”
高渐离一说，青司就明白了高渐离的意思。
五城兵马司如此上心，会不会不是因为江洋大盗，而是这罗嘉尔王来了西周？
甚至就在这京城？
对面的五城兵马司领队，若是现在还没听出问题，那他真就白活这么大了。
他打个手势将持着锁链的手下召回。
“还请这位夫人赎罪，是在下失礼了，”罗嘉尔王在京城出现的事，即使是朝中重官知道的都不多，眼前这人竟然知道的如此详细，这已经能间接证实两人的身份。
而且，他想的更多，这女子虽然带着幕笠，可是这种暗哑的声音，总是能让他想起一人来
若真是那人……这事可就不好说了。
青司选择性的忽略了“夫人”这个称呼。
“五城兵马司里带队的向来都是慕容寻，怎么今日却是你？”
“原来这位夫人竟认识慕容大人吗？”那领队的汉子道，“慕容家最近正与卜家商量婚事，慕容大人这几日应该正在家里准备成亲的事宜吧。”
青司听得心里一惊，“他竟然要成亲了！”
慕容寻对洛秋城的心意但凡有眼睛的人就能看出来，怎么会……难道，这世间的男人真就是这样？
再多的喜欢，也比不过门当户对后的父母之命？
可是，她认识的慕容寻似乎并不是这样。
青司的惊讶高辰看在心里，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不容易没了高佐，少了南凤，这个“慕容大人”又是从那里蹦出来的？
瞧着青司的口气，好似还对这人颇为在意。
“我吃饱了！”高辰从条凳上跳下来，三步并做两步的跑到了青司身边。
“不是说好了要去护国寺祈福的吗，我们再不走，这天就要黑了。”
若是高辰不提，青司都快忘了今日出来最重要的就是给高辰庆贺生辰。
“这个……恐怕不行。”那五城兵马司的领队，蹉跎道，“因为“江洋大盗”的关系，圣上下了令，整个京城只准进，不准出，所以……”
高辰听着皱了皱鼻子，“可是他不是也说了，皇亲国戚除外！”
这下五城兵马司的领队也不知道说什么了，皇上下令时确实是这么说的没错。
非是他给高家的皇亲国戚面子，而是整个京城能与皇上称为皇亲国戚的就只有一个摄政王。
虽然皇上不说，但是所有人都看的出来，现在的新帝对上摄政王，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的火候。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我还以为今天我们真出不去了。”高辰说着将手伸进自己的衣袖里，仔细掏了半天，这才从一堆小玩意里摸出一块牌子来。
高辰轻舒口气，“好险，我还以为今日出门没带哪！”
看着举在自己面前的令牌，那五城兵马司领队彻底愣住了。
那不到半个巴掌大小的令牌上，金色的“燕”字闪闪发光……
………………………………
第406章 还愿
“还以为今日出不来了哪。”青棚马车里，高辰躺在马车里铺着的垫子上，眯着眼睛笑看着青司。
“我听别人说，护国寺的素斋十分有名，我们今日能在那里用了午膳再回来吗？”
对于萝卜豆腐高辰并不喜欢，但是他希望能让两人相处的时间尽可能的拉长，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去适应彼此。
可是看着不知出神在想着什么的青司，还有在车外驾车只留下一个背影的自家父王，高辰颓废的垂下了头。
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做这一切并没有什么用？
“你以前去过护国寺吗？”
大约是不想让这气氛更加僵持下去，高辰装作十分感兴趣的模样，兴致勃勃的询问着护国寺里的一切。
青司从那些纷乱的心绪里抽回，却又因为高辰这一句话再次陷于回忆当中。
“以前去过一次。”
“护国寺里什么样子？”高辰道，“是不是香火鼎盛，善男信女云集？”
青司可不认为高辰真的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去的时间太久了，现在已经想象不起当时的护国寺里，究竟是何等的繁华。”
她只记得香火飘渺间，她是如何准备逃命，是如何心惊胆战。
至于那些站在姻缘石前念着名字，投掷下金豆子的心情，早已经被她渐渐忘却了。
见青司不出声，高辰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父王以前也时时去护国寺，”马车里，高辰垂眼看着自己的衣袖，“都说诸天神佛为人摆平烦心事，但是每次回来，父王都不开心。”
“他总是静坐在屋檐下，一宿又一宿的亮着烛火，所有人都知道父王有心事，可是所有人都不敢说一句。”
那些年里，高辰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甚至，他都不知道，他的父王还是不是那个杀伐果断，在西周声名赫赫的战神。
青司沉默着，这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因为这些年里，她亦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
马车外寒风吹拂过高渐离冷峻的眉眼，这条青石板路，他曾走过无数次，就像他曾经在佛堂前每一次祈求能够早日见到百里青司一样。
他以为她只是短暂离开，谁知道，再见面时，他们却再无法回到从前。
马车停在庙门之外，许是因为封城的缘故，护国寺里的人并不多，如同高辰所说，高渐离显然对这里极熟。
一进庙门，就带着高辰往佛堂大殿走去，他眉目冷凝，看上去对于礼佛这件事很是庄重。
高辰却站在殿外裹足不前。
“怎么了？”青司道，“你不是想要来护国寺吗？怎么不进去？”
“你知道吗，”高辰看着那金碧辉煌的“大雄宝殿”道，“我以前最讨厌的就是求神烧香这些东西。”
曾经他的皇祖母就是这样，站在佛前一遍又一遍的去祈求高渐离能与她关系和睦。
去盼望，他能在战场上平安而回。
可是这真的有用吗？旁的，高辰不知道，但是皇祖母与父王的关系一直没有缓和过，却是真的。
“进去吧，”青司道，“既然来了，总是要上柱香的，不论是为你，还是为你在乎的，那些死去的人。”
高辰闻言咬了咬唇，“我并没有什么太亲近的人，皇祖母虽然走了，但是我知道，即使她在那边她也可以活的很好，我在意的也就只有……”
高辰咬着嘴巴没有说下去。
虽然他从没有说过，但是他最在意的是那个她从没有见过面的母亲，那个一生下他，就没了性命的狄国伶人。
“他们都说母亲是父王最喜欢的女人，因为她生下了我，可是你也看出的吧，父王根本就不喜欢她，他恐怕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更甚至不记得她的模样。”
有时候，高辰真的在想，他的母亲真的是因为难产去世的吗？
还是说，是因为身份太过低微，生下自己后就被高渐离秘密除死了……
纤细的手掌握住了高辰垂落的小手，青司的手并不暖，甚至带着些冰凉，但就是这种不怎么温暖的温度，却让高辰心里安静了下来。
“你认识你的父王这么久，你觉得，他是那种心胸狭隘的男人吗？”青司道，“我认识他的时间并不长，但是我觉得，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人，他的心里即能装着家国天下，也能容得下儿女情长，所以……你所担忧的那些并不会发生。”
“他是你的父亲，你要相信他，信任他，成为像他一样的人。”青司转头对着高辰微微的笑着。
“所以开心点吧，今日是你的生辰，或许你的母亲就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的注视着你。”
“她或许从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