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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媓-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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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举起自己的右手,喃喃着:“我没想到自己也会杀人,当时为了保命什么念头都没有,从靴子里拔出刀就捅进齐光的肚子,现在不知为何,心里很不舒服。”

    她的声音有些颤,缓缓放下的手也簌簌的抖,杀齐光就像宿醉,周身的不舒服是一点点漫上心头的。

    巴毅忽然发现,在坚强、隐忍、倔强的外表下,她只不过是个小姑娘,若非玉耕儒出事,她甚至该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想着独自一路从京城千辛万苦的来到塞北,想着她为了糊口竟然去孙禄山家里应聘做护院,想着她以身作饵引人胄出现,巴毅声音低了下来,目光也蒙了层薄雾般:“莫怕,齐光并非死在你手上,真正让齐光毙命的是那支箭。”

    玉醐问:“将军,谁想杀齐光?”

    巴毅道:“怕她的人。”

    玉醐又问:“除了我,谁会怕齐光?”

正文 036章 盘根错节

    谁会怕齐光?

    巴毅一笑置之。

    他讳莫如深,玉醐也不好追问,伤口包扎完毕,疼痛仍在,她心情亦是不佳,离开天字一号房回了自己的住处,脱了鞋上了炕,蜷缩在被窝里,齐光死了,她略有解脱,所以虽然伤口疼,也还是很快睡着。

    突然的一声爆竹炸响,玉醐从睡梦中惊醒,辨别明白这声音只是爆竹,她忽然想起明天就过年了,以往过年的场景历历在目,那时她还小,跟在母亲身后看母亲张罗着过年的诸多事情,看着鸡鸭鱼肉堆满了厨房,看着大红的福字贴上了窗棂,看着家里的男用女婢都换上了簇新的衣裳,看着大家笑逐颜开,仿佛一过年,整个人世间都大变样似的。

    而今物是人非,所有的愁绪都化作这轻声一叹,却再也无法入睡,明天就过年了,该给母亲烧些纸钱,也想去营地看看父亲,又恐巴毅明天对她有差遣,一翻身,扯痛伤口处,电光石火般,她有了主意,自己受伤,不如跟巴毅告假,这样就可以先去营地看看父亲,然后再给母亲烧些纸钱。

    主意打定,次日早早的醒来,把自己简单收拾下就过来天字一号房,门口侍立的两个戈什哈忙小声道:“你还是别进去了,将军正烦呢。”

    玉醐也就小声问:“一大早的,将军烦什么?”

    戈什哈声音更低了:“这些咱们可不知道,不过李侍卫长吩咐过,任何人来了都说将军暂不见客。”

    玉醐竖起耳朵听听,什么都听不到,既是天字一号房,其规模就非常大,一入门是起居待客之厅,隔着一道月洞门进入,才是就寝之处,而此时巴毅就垂下双腿坐在炕沿上,李伍正把撩开的幔帐掖到银钩中,随即附身给巴毅一只只的穿鞋。

    鼓捣半天,巴毅仍旧神色肃然的端坐,手里捏着一张纸,这又是好友周孔孟给他的书信,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说是有人弹劾他,并透露弹劾他的人是他身边的,虽然不知其姓名,也感觉是他的属下,要他秘密查探,揪出那个人。

    这种弹劾的事巴毅经得多了,以往并不在意,一般的,若不严重,康熙就御笔朱批“无稽之谈”,也就不了了之,严重的,康熙就派个官员来,查几天,巴毅在塞北口碑极好,百姓赞颂,属官爱戴,所以每次康熙派来的官员回去,非但没查出巴毅的错误,还带了满满的美誉回去。

    这次却不同以往,自康熙十二年朝廷作出撤藩决定,三藩之乱轰然而起,特别是平西王吴三桂,于康熙十七年在衡州称帝,立国号为周,却在其在同年病逝,然后把皇位传给其孙子吴世В敝两袢湛滴跏拍辏丫。馐拉'逃亡昆明,朝廷眼见夺胜,可是康熙并未多么高兴,反而常怀隐忧,南边平定,又恐北面的人兴风作浪,特别是巴毅,统辖塞北广袤之地,屡见奇功,康熙这边高兴那边担心。

    周孔孟在信中说,要巴毅早想对策,年后皇上微服出巡塞北,大概就是冲这个来的。

    巴毅看罢信,久久沉默。

    李伍也不敢随意开口,就在旁边陪着他沉默。

    良久,外头此起彼伏的爆竹声让巴毅猛然清醒,今个过年,于是依旧把周孔孟的信烧毁,然后吩咐李伍:“传令下去,今日过年,三班侍卫,分班守卫,其他的就放假过年。”

    李伍忙道了声:“扎!”

    待转身想走,又给巴毅叫住:“你带几个人,上街置办年货,这么多天盼来一个年,可不能过得马虎。”

    李伍顿时高兴道:“就等将军这句话呢,我现在就去安排,今晚咱们在客栈过个热闹的年。”

    巴毅淡淡一笑,挥手让他去了。

    出了天字一号房,李伍看见在走廊上徘徊的玉醐,自从上次给巴毅训斥之后,李伍再不敢于玉醐面前胡说八道,也不敢擅闯她的房间,可是随之而来的是,李伍对玉醐亦是非常冷淡,大概,这就叫敬而远之吧,此时见玉醐伶仃踱步于廊上,楚楚可怜,李伍软了心,鼓足勇气,厚着脸皮喊道:“大过年的你像个游魂似的在这干啥?”

    嘴巴永远像涂了鹤顶红,毒的很。

    玉醐一回头,早有心同他冰释前嫌,毕竟同在巴毅身边,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是这样别扭很难堪,见他主动开口,玉醐噔噔跑来道:“我脖子上的伤痛得难耐,我找将军告假,可是他们说将军好像心情不佳。”

    李伍存心讨好她,就大方道:“你个小小的弼马温,告假而已,找将军,岂不是杀鸡用了牛刀,行了你想干啥就去吧,我准了。”

    在蒙江,巴毅麾下也就是李伍官职最大了,他下令玉醐当真,乐颠颠的谢过,懒得理他的毒舌,兴冲冲跑回房里,按照计划先去看父亲,琢磨要不要再请达春帮忙,想着今天过年,不好再叨扰人家,横竖那个麻三自己也认识了,揣足了打赏他的银子即可。

    做了决定,把藏在炕席底下的银子都翻了出来,悉数揣在身上,幸好棉袍子够肥够大,然后把大辫子盘在头顶,将狗皮帽子扣上,屋里没有镜子,但感觉很不错,为了防备脚给冻坏,特意往靴子里多塞了些欤B草,又带上棉手套,万事俱备,自己精神抖擞的喊了声:“出发!”

    出了房门噔噔下楼,一路遇到几个戈什哈,问她哪里去,她就含糊道:“随便走走。”

    都知道今个过年放假,所以谁都没在意。

    玉醐出了客栈在街上赁了个马车,喜滋滋的上去,起初以为今天过年没有马车出赁呢,不料这么顺利,一边赶路一边同那车夫攀谈:“大叔,今个过年您不歇着?”

    车夫是个花甲老者,啪啪的甩着鞭子,一边头也不回道:“越是过年客越多,不能歇着,不耽误晚上吃团年饭就成。”

    老者说完反问玉醐:“大过年的,你不在家待着,去青龙河作何?”

    玉醐嗯嗯呃呃,没等说出来呢,那老者是个极健谈的,接着自己的话道:“说起这条青龙河可真是恼人,修了废、废了修,这个折腾,还不是那些河工怠工惹的。”

    怠工?想着巴毅来此一为药材案子,二为青龙河的疏浚工程,玉醐忍不住问:“为何怠工?”

    老者呸了口,义愤填膺道:“朝廷规定河工的工价少不得六分,可是那黑心的监工竟扣了三分,一半的工价,河工们听说了哪个还肯好好干活。”

    如此嚣张的监工,玉醐也气,道:“这事难道协领孙大人不管吗?”

    老者更加使劲的甩响了鞭子:“小兄弟你哪里知道,那监工,便是孙大人七姨太的哥哥。”

正文 037章 肌肤相亲

    雪落无声。

    老者哀叹不止。

    玉醐默不作声,有些事不是自己该管的,也不是自己能管的,祸从口出,所以需谨言慎行。

    渐渐出了镇子,道路越来越难行,没膝深雪给车轱辘碾压成两道车辙,车辕上的铜铃的叮叮铃铃,更显出这野外的寂静空旷。

    因这车没有轿厢,玉醐身上落满了雪,狗皮帽子上亦是,呼出的气息瞬间把帽子前面的落雪融化然后结成冰,蒙江可真冷啊,她缩着脑袋抄着袖子,眯眼望着前方那漫漫雪野,雪野之外黛色的便是神秘的长白山。

    老者一直在说着,大概是为了排遣行路的寂寞,玉醐就一直在听着,老者终于把话题从孙禄山妻舅身上转移到蒙江的风土人情,比如放山,比如打渔,比如狩猎,这些个事都是长白山的特色,玉醐听得津津有味。

    长白山既有木帮,就有参帮和渔帮,其他两帮一个在孙禄山的兄弟孙禄海手里,另个在孙禄山外甥刘逢春手里,一个操纵着人参和药材,一个操纵着渔业和采珠,谁都知道蒙江盛产东珠,且是朝贡之物。

    老者说了很多,玉醐暗笑,整个蒙江快姓孙了,但不知巴毅对此有何想法。

    雪越来越大,大到漫天漫地白花花一片,视线给雪幕阻挡,看什么都模模糊糊,她眼睫毛上都是雪,眨一下,雪水便进到眼睛里,她揉了揉,听老者感叹:“早知今天雪这样大,我就该拉个爬犁出来,这车走不动了。”

    离开镇子,荒野之外的道路无人清扫,积雪太深,车轱辘陷了进去,老者不得不下车用手扒雪,玉醐也不好看热闹,过去帮忙,挖出车轱辘继续走,没走几步又陷进去了,老者累得气喘,掏出旱烟袋来坐在雪地里一边抽烟一边对玉醐道:“小兄弟,这车钱我不要了,咱们回去吧。”

    回去怎么成呢,今天是过年,父亲一个人身陷囹圄已经可怜,没人陪他过年,情何以堪,玉醐摇头:“车钱你不要就不要了,你又没把我送到地方,可是我不能回去。”

    她说着拔腿就走,来过一次,道路还是记得的,凭那老者在后头喊她“危险”,她也不回头,继续顶着冒烟雪走着,道路艰难,她累得不成样子,身上还微微出了些汗,只是走着走着感觉后头有人跟着似的,齐光死了,即使有鬼,这可是白天,她回头来看,只见黑乎乎的一物,没等看清是什么,啪!脑袋捱了一下,她登时跌坐在地,待她想站起,那物又拍了下她,痛得玉醐连声喊着,想爬起都难,那物却连拱带扒的弄出一堆雪,竟然把玉醐埋了起来。

    这是只黑熊,长白山黑熊埋人的事屡有发生,当地人猜测黑熊埋人的目的大概是本身不饿,所以不屑吃你,又闲着难受,就玩个埋人的游戏。

    玉醐不懂这些,努力往外挣扎,刚抱着脑袋出来,那黑熊又把她埋了进去,这样来来回回几次,最后一掌把玉醐打昏。

    那黑熊见玉醐不动弹了,以为她死了,这才懒洋洋的离开,往别处寻找乐子去了。

    雪野茫茫,人迹罕至,偶尔经过几只觅食的野兽,索性这些野兽中没有喜欢吃人的,嗅了嗅玉醐的气味,掉头离开。

    雪没有停歇的意思,快晌午,玉醐的身子一点点给落雪覆盖了,她仍旧没有苏醒,若是这样继续躺着,不用时间久,再有半个时辰,人不死也废了。

    茫茫雪野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雪幕中一人策马疾驰而来,跑的太快,扬起的雪雾把他团团包围,到了玉醐身侧一纵而过,突然那马扬起前蹄一声嘶鸣,是老张,果然宝马良驹,感觉到玉醐的存在,马上的巴毅发现这马有点奇怪,猛地回头看那雪堆,他策马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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