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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箬这话,指着当日聘礼已下,皇家却最终反悔一事。她本只是打定主意的嘲讽,谁知司马笠一听,脸色倏地暗沉,竟也没再回怼于她,只微微叹息一声,而后转过身去,半蹲下来。阿箬这才发现,原来他正在尝试着撬开身后那把锈迹斑斑的锁。
阿箬知道司马笠此举定有他的用意,所以赶紧端了案上烛台过来。烛台灯影微黄,却让那锁上痕迹更清晰了许多。司马笠将那锁查看了一番之后,终于找准了位置,用手中银簪将其撬开。阿箬亦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见他拉开了锁住的屉子,而后从中取出了一张有些泛黄的纸页。
大约是时日过得太久,那纸页虽然锁在屉子中,却已然非常脆弱,司马笠虽小心翼翼,但还是撕碎了一些边角。
“嘶!”他轻叹一声,仿佛能感受到纸页缺失的疼痛一般。
阿箬凑近了,终于看清,那纸页上有数行清秀的字迹,却是她从未见过的。
“这是谁写的?”阿箬不禁问道。然而,话一出口,她却已察觉其间问题,司马笠怎么会知道这纸页的来历。
司马笠捧着纸页,沉声回答:“谁人写的,我尚不能完全确定,但有一件事,我却十分肯定。”
阿箬望着她,等待回答。
“这纸页是一封书信,这书信,是写给你的。”
“写给我的?”阿箬惊诧万分,若不是纸页太脆,她肯定已经抢过来细看了,“你为何如此确定?”
司马笠没有多话,却露出被他捏在右手中的一点碎片,这碎片便是刚才从那纸页上不小心扯下的部分,那纸页上分明写着,“青箬吾儿”四字。
阿箬心头一颤,顿时又是激动又是胆怯,“当真是写给我的!”她一边惊呼一边细读:
青箬吾儿:展信安!吾不知你可有因缘得此信,若有缘得见,吾有数语嘱托于你。吾本爱逍遥,愿纵情于山水,观四时之风物,然则,生逢乱世,肩负家国之责,终不得尝内心所愿,实乃人生之憾。汝乃吾儿,命运兼苦,吾不知今日之后,汝将何去何从?每念之,常痛彻心扉,不可自胜。吾本意伴汝长成,观汝身披霞帔,然则,吾自知此乃奢愿,痛亦更甚。
然则,吾近十年有观,天下之乱,始于贵胄,受于百姓,贵胄可为权为利,百姓只求一世安稳。吾自知,虽口口声声为百姓计,然百姓之祸,吾亦有不可推卸之责。故,吾计一死,以结乱局,以保百姓。此计为公,独舍吾儿,还望吾儿,感之念之,不必苛责。
会稽山水,此生所念,再会无期。
青箬吾儿,若得见此信,吾之大幸。
第706章 结束乱局
阿箬将那信上之语反复读了两次,最终却愣愣地站在了原地。司马笠将信纸折拢,扭过头去,默默地俯视着她,似乎想给她一个自我反应的空间。
“这封信……”过了一会儿,阿箬缓缓开口,“应该是我娘写的。”
司马笠点点头,只道:“师父当时就与我说,这屋子里有一封十分重要的信件,务必要交与你看到。我起初还以为是他所写,读过之后,方知,此信竟乃贺兰旌之作。”
“为何我阿爹要到现在才将书信交与我?”阿箬有些迷茫,满心不解。
“师父聪明如斯,或许他早已预料到身后之事,便想用这封信来劝说于你。”司马笠猜测到。
然而,阿箬一听这话,却眉头一蹙,很是不悦,“司马笠,这难道也是你挫败我军的鬼蜮计策?”
“我虽知有此信件,可是先前我也并不清楚信上会写些什么,你方才也见到,我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这铁锁撬开。”他顿了顿,深深凝望着阿箬,“我带你来此,来找这封信,不过是为了完成师父当日嘱托,并无他求。”
阿箬抿抿嘴,垂着眸子,不吭声。
“青箬……”司马笠又低低唤了一声,他伸出手,想去触碰阿箬的脸颊,谁知,女子却本能似的往后一退,避开了他手掌可触及的范围。司马笠的手顿在半空,空气凝滞,不起波澜,他却也没有将手收回来,“你还是这般……不肯信任于我,也罢,都是我咎由自取!”
阿箬又退了一步,彻底退出了司马笠可及的范围。不知为何,此刻她的心中亦不平静,她仰头望着禅房木门,终是道:“走吧,离开这里,离忧若回来了,却寻我不见,定不会善罢甘休。”
司马笠的手渐渐握成拳,而当他再望过去时,女子已拉开木门,迈步出去。他不由分说地赶紧跟出去,然而直到迈过门槛,被陡然袭来的冷冽空气惊醒过后,司马笠才蓦然发觉,外间竟不知何时,已积雪满地。古刹深院,白雪枯木,一眼望去,空灵洁净,果真是个遁世的好去处。
阿箬背对着司马笠,静伫雪中,就在那枯木之下,宁谧的如同一幅古画。她身后的雪地上,有一排浅浅的脚印,不知为何,司马笠恍惚间竟觉得,那脚印是为他而留。
司马笠踩着那些脚印,一步步慢慢走到她的身旁,等走进了,他试着伸手拂去女子头上的雪花,令他惊讶的是,这一回,那人竟然没有反抗。再看时,他才发觉,阿箬眼神痴痴的,像是有什么深重的心事,郁怀偃蹇。
“青箬,你在想什么?”他低声询问。
在见到天澄地澈那一瞬间,阿箬竟然想到了母亲书信纸上那些语句,“故,吾计一死,以结乱局,以保百姓”——如此决绝的话语,但她想,她大概是明白的。
司马笠将左手搭在阿箬的肩胛之上,这一回那女子没有拒绝。
他微微一愣,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她,但很快,他也明白了,此刻的她究竟为什么所撼动?
“青箬,我们一起来结束这乱局吧!”
第707章 枷锁
结束乱局?
阿箬心头就像被撞了一下,所谓乱局,难道她自己不就是始作俑者?
她苦笑一声,望向司马笠,头顶的雪花也簌簌落,落在她的鬓发边、睫毛上,“我挥剑自裁于当场,这乱局不就结束了吗?”
司马笠望着她,眼里是说不出的苦涩,“你何必说这些气话?这字字句句,倒更像是在挖苦于我。”
阿箬摇摇头,又笑:“不然,你要我如何来结束这场乱局。”
“离忧今日所用之计,实在诡谲非常,我军虽有所撤离,但一应战舰物资必定大有损伤,一时之间难以修复,大兴国力虽强,可兵甲强项多在陆战,要想再一次凑齐这么多战舰,必定难上加难。然则,虽经大劫,我军主要兵力却得以保存,离忧引兵前往,碰见他们,必是一场血战,相信他也讨不到多少好处。如此,我军没了战舰上的优势,你们又不能全盘铺开陆战,两军必陷入长久的相持之中。”司马笠沉声分析道。
阿箬回答道:“两军对垒,陷入相持的局面在所难免,听你这话,难不成是要让我去劝说离忧,而后和他一道率领西楚众人投降?”
司马笠摇摇头,回问道:“你就这么想做这个西楚女帝?”
“想与不想,与你无关!”她决绝一说,甩开了司马笠的手臂,“我不似我娘那般深明大义,不似她那般愿为天下苍生奉献生命,我只想报了血海深仇,从大兴手中夺回属于他们的东西。”
说罢,还没等司马笠开口,阿箬便夺门而出,骑马下山去了。
司马笠没有跟过来,他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眼前枯树,心如刀割。
过了许久,雪地中出现了一位素袍的僧侣,他神情淡泊,见到司马笠呆立于此,便走过来行了一礼。
“施主似有心事郁结?”
“大师,一个人一旦给自己的心系上枷锁,还有被解开的可能吗?”
“红尘之中,蝇营狗苟,世人想要安立其间,只会嫌心门不宽,不足广纳天地。”那老和尚淡淡回答,气度平和自然,“若有人主动地系上了枷锁,那必是因为其心为旁人所伤,而这旁人,又多是其心中分量至重之辈,所谓祸起萧墙、为情所伤,大抵如是。”
闻言,司马笠不禁苦笑,这老和尚的话,给了他当头棒喝,他就是那个伤人之人,又如何有能力可以解开阿箬心中的枷锁呢?
“施主,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解锁的钥匙一直在您手中。”老和尚又补充道。
司马笠垂首,看了看手中捏着的那封信,一瞬间,他忽然有了一种心境开阔之状,他转过来,恭恭敬敬地朝着老和尚作了一揖,“多谢大师指点,在下已豁然开朗。”
他顿了顿,忽然又道:“在下有一事,可否请大师相助?”
老和尚微微颔首,“施主是老衲旧友之徒,帮助你,乃是老衲的荣幸。”
司马笠双手摊开,恭敬地将手中之物展示到老和尚的面前,原来是一张已经发黄的纸页,和一支朴素的银簪,“此乃我的钥匙,还请大师下山一趟,帮我去解开那人心上的枷锁。”
第708章 夜谈(一)
阿箬回到营地时,离忧正站在营门外等她。
“你去了何处?”那人几乎是一个箭步冲上来,还没等她下马,便开口问。
阿箬见他满身凌厉之气却难掩周身疲惫,便兀自压下心中不满,回答道:“去了周边,探查地势。”
离忧眉头一蹙,回问:“我今日率兵袭击,却未见到司马笠身影,你又至晚才归,该不会是见他了吧?”
被他揭穿,阿箬也没抵赖,“是半道被他截走的。”
离忧手中拳头捏紧,很是不悦。阿箬瞥了一眼他,终于问道:“我已知道消息败露一事,也只是司马笠运气好,后来的战况如何?”
离忧轻哼一声,似乎一听到司马笠三个字,就足以引发他心头所有的怨愤,“就算他运气好又如何,他的战舰被我毁了七成,兵士也多有折损,想要再筑起截挡长江水道的天险,几乎是不可能的。”
阿箬点点头,心头却明白,司马笠先前关于这场战事的预测几乎全部应验,两边皆各有得失,这场战争最终还是陷入了互无进退的相持阶段。
她没有答话,眼神一瞥却看到了离忧裤腿上那濡湿的一团。
她心下一惊,忙问道:“离忧,你受伤了?”
离忧并未垂眸,轻描淡写道:“就大兴军营中那几个喽啰,如何伤得了我?只不过今日频繁奔袭,又参与厮杀,扯动了前几日的旧伤罢了。”
阿箬叹了口气,走过去扶住他,“走吧,进去换药,你虽从不惧怕这些,但天气湿冷,这伤口到底是不易愈合的。”
阿箬的指尖碰到离忧的那一刻,他明显一怔。但随后,他却是一声不吭,任由阿箬扶着回到了营帐之中。
那夜,阿箬替离忧换过伤药之后,便一个人独自坐于冷月霜辉之下,她已经许久未休息了,可是却一点困意也没有,她睁大眼睛努力去看那月亮。圆月当空,甚是明亮,然而那月的周围却有一层淡淡的轻纱似的云层。阿箬猜想,不知那月亮能否一直保证中天地位,还是不知哪一刻,便遁入云彩之中,寻不到踪迹了?
“箬儿。”阿箬正望月生叹之际,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
她忙转过身去,带着喜悦的笑,轻轻唤了一声:“容兄!”
容隐之裹着厚厚的披风,几日不见,他那原就苍白的脸上,更挂了几分憔悴之意,奇怪的是,病容之下,容隐之的样貌反而平添了一种仙风道骨之气。
阿箬望着他,不禁生叹,“我若不是知道容兄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