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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文依围着店里转了转,活动了一下麻木的腿脚,觉得腿又是自己的了,最后走到了七凰屏风前。
“许伯……”一炷香后,文依道。
“哦,老板,”许沉从柜台里出来,很是恭敬地走过来。许沉有50岁上下,人如其名,沉稳妥当也沉默寡言,从7年前来到七凰楼,在文依的印象里,许沉每天都在柜台里站着算账,一站就是7年了。
“许伯在七凰楼好多年了吧?”文依道。
“嗯。”许沉谦恭道,“是要比老板多几年。”
文依微笑:“许伯早已是典清了身家的人,来去皆是自由,文依来这七年,多蒙您照顾。如今,您若是想去洛阳或者回老家去,不再每年辛苦往返,文依愿尽绵薄之力,每年的酬劳也会如现在这般送去。”
“老板言重了,我早就习惯了这样往返,也不觉辛苦,家里人在乡下也习惯了,见不惯大世面,还是容许沉在此终老吧。”许掌柜缓道。
文依望向庆三儿,庆三儿忙挥手道:“我也不走,哪儿也不去,我的身契可还在呢。”文依亦不再勉强,声音有些疲倦:“许伯和我讲讲这七凰屏风的来历吧。”
“老板去休息一下,等您睡醒了,我再给您说说。”
“若是能睡得着……”文依微笑,“我一会儿会试着睡一下。”
“哎……”许沉叹了口气,“这是老夫人绣的。”
文依正认真地看着一只凤凰的翅膀,度针引线极其自然流畅,金线是非常细软的,能如此流畅,这不止是手巧,也许还有一些武功修为,文依不敢肯定自己的想法,若是寒池在,他……文依苦笑,他不会在了。
“你说是谁?”文依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老夫人,许庄主的母亲。”许沉道。
文依惊。
简单地沐浴之后,顾文依又回到了那个座位上,吃着青宁送来的粥。街上行人不多,三三两两走得悠闲,享受着寒冬之后温和的阳光,照得人也融化了。七凰楼这个时间没什么客人,大厅里清清静静的,风从门口刮进来,扑在脸上,文依觉得这个春天不是那么明媚,春寒尚料峭。
“爷里边请,还没到吃饭的时辰,您三位这是住店吧?”有客进来,庆三儿过来招呼。
“烦劳小哥上两个菜,一壶酒,路赶得忙,没来得及吃饭,这会儿饿了。”身后仆人样的男子温和地对庆三儿说,很是礼貌。
“好嘞,您请好儿。”庆三儿奔向后厨,片刻,温着的酒就端了上来,菜随后也送上来了。
“您慢用,有事儿您招呼。”庆三儿道。
仆人打扮的男子拿出一锭银子,递给庆三儿:“劳烦了。”
“哎呦,爷,换块小的吧,这一早上还没开张,找不出碎银子啊。”庆三儿笑道。
“无妨,不是吃饭的时候,本就是叨扰了。”主子模样的人微笑道,声音极得体好听,隐隐透着贵气。
顾文依喝着粥,青宁加了燕窝进去,本来是尚好的燕窝,文依却觉得有些苦,便不喝了。
青宁过来收拾,想说什么,终于没开口。
“给我泡一些茶。”文依看着青宁欲言又止的样子,笑了笑。
“好。”青宁很高兴,至少顾文依想喝点什么吃点什么总是好的。
茶泡了一会儿,微微有些酒香传出。文依想给自己倒一杯,却有人把茶壶拿了过去,稳稳斟在文依面前的杯里,琥珀色的茶汤没有溅起多少水花,顾文依抬起头,看到对面座上一人正笑望着自己,那是实在俊朗的一张脸,端方高华,风采天成。
“公子,这个座位不是客座。”顾文依道,“还请移步。”
男子并没有觉得尴尬,也给自己斟了一杯:“季露白,好茶。”
顾文依看着这人喝完了杯中茶,道:“请您移步。”
“文依,别来无恙。”男子笑道。
顾文依沉默……七年来,因是戴罪之身,文依深入简出,虽说是七凰楼的老板,除了拿些酒楼经营上的主意,其他事也都交给许沉三人,这里认识自己的人不多,怎会有陌生男子唤自己文依。
正迟疑间,有些记忆不由自主地清晰起来……
“绍濂……太……”文依语塞。
“是我。”男子点头,笑容渐盛。
一瞬间的电光火石,画面似飞转一般,顾文依完全骇住了,觉得一阵阵眩晕,好在手里有一杯季露白,使人心气平和是这种茶的珍贵之处,季露白生在苦寒之地,何时长出新叶竟是不一定的,就算长出也只有茶心两瓣可饮,当地山民为得此茶日夜看守茶园,每每一两就要百金之数,文依手微有些抖,茶汤泛着小小的波澜。
随孟绍濂来的侍女走上前来,接过他手中的壶,为二人添了茶,柔柔地立在绍濂身边,眼神微微不豫地打量了顾文依,随即满脸温柔地望着孟绍濂。
顾文依勉力回神:“这位也是嫂夫人?”
孟绍濂:“还不算。”
女子俏眉微拧,却不敢说什么,只呆呆立着。顾文依只觉这女子有些眼熟,尤其是拧眉的样子,是——自己。
顾文依饮了一口茶,季露白让顾文依稍感安静,从震惊中缓了过来,她的震惊当然不是来自这个有些像自己女子,而是孟绍濂——昔日陈国太子,如今大陈天子的到来,这声嫂夫人着实抬举了眼前的女子,真正的嫂夫人是她的妹妹——大陈皇后顾文乔。
“李焕,带秀微姑娘到周围找家客栈住下,交代你的事情尽快做,今晚我住在这里了,不必派人来,这里很安全,无妨。”孟绍濂吩咐随行的男子。
李焕利落地起身称是。
“爷,这怎么行,您怎么能没人服侍啊?我……”女子急道。
孟绍濂眼光微倦,叫秀微的女子马上闭了嘴,死死拧着手里的帕子,眼里含了泪,着实让人不忍。
“这里还有空房……这两位也……”顾文依道。
孟绍濂笑,不语。
“爷好生歇着,秀微告退。”女子说罢,不敢迟疑。紧随李侍卫离开了,跨出店门时一个眼神撩过文依。
文依看在眼里,只当不觉。
二人走后,孟绍濂刚想说话,顾文依起身:“见过皇上……”
孟绍濂摇摇头,苦笑道:“起来吧。”
“皇上,换个上座吧,这里临街过近。”顾文依心里其实不是这么想的,她不想有其他人坐在这里。
“好。”孟绍濂起身随顾文依来到上首的座位,二人复坐下。
“皇上是有要务在身,还是途径游览?”顾文依问道。
孟绍濂笑,“都算是,也都不算是……”说罢环顾了一下大厅。“你是这里的老板?”
文依点头。
“我每年都会借巡游东都之名来找人,不过还是第一次离开洛阳这么远,这个镇子是叫柳林吧?”孟绍濂给顾文依倒了一杯茶,顾文依起身行礼,孟绍濂叹气:“你是要累死你自己,还是怕别人不知道我是谁?”
“正是柳林,洛阳周围自是多才子俊士,皇……治国有方,四方皆喻,招揽才俊亲力亲为也是难得。”文依坐下,有些不安却一时说不清为何,只觉得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才稍感安稳。
“不是招贤纳士,我在找你。”孟绍濂看着顾文依,像在说一件每日都做的事情一样随意。“皇后告诉我,七年前你们就是在洛阳附近失散的。所以七年来,我一直都在找你。”
顾文依心里有一瞬间的烦怨。
“是我失礼了。”看到文依不语,孟绍濂有些抱歉。
“还在为7年前的事情生气吗?”良久,孟绍濂问道。
七年前……七年前!
顾文依觉得自己快要呕出血来!只觉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在地上,身子不由自主倒了下去,五天来,文依心力已失,骤然回忆起往事,泱泱不胜,昏了过去,迷蒙之间只觉得自己被一双极有力的臂膀抱了起来,她的意识终于消失在青宁的惊叫中。
七年
前……顾家—礼部侍郎顾延平的府邸。
如今的陈国太后也就是当年的德妃娘娘带着孟绍濂来到顾家,谁都知道这段时日德妃娘娘常常带着太子在大臣家走动,太子12岁了,再有半年就是选定太子妃的时间了,虽然本朝男子15岁才能完婚,但太子妃在正式册封之前按照本朝惯例要有3年的时间养在宫内,一为学习礼仪,二是熟悉宫中生活,三是便于细细观察女子行为品行。入选的皆是官家女子,在这三年中,她们被称为“育淑”。太子选妃并不像皇帝选秀一样需要层层考核,随意很多,满12岁不足15岁的官家女子都在备选之列,相看的女孩子都年龄尚小,所以选太子妃更像是德妃娘娘带着太子来大臣家游玩。顾文依和文乔都满了12岁,皆在名单之中。因本朝自明殊皇后仙逝,皇帝再无心立后,德妃娘娘主理了后宫之事,因育有太子极受圣宠。
那日,德妃娘娘来到顾家,正厅礼毕,就在顾家的花园里饮茶赏花与文依的母亲闲话家常,顾家花园并不大,父亲不似寻常官宦人家喜植奇花异草,园中只有一池莲花开得正盛并池边木棉亭亭,文官之家清朗之气由然。
德妃一见顾家姐妹二人就喜欢的无可不可,满口赞道:“怪到人家都说,顾家一双姐妹如花开并蒂,年纪虽小,却是再不能找到的美人坯子,今日一见,果然了,姐姐呢就清雅自然,妹妹就俏丽高贵,顾大人,顾夫人真是好福气啊。”
父母自然谦卑恭敬,文依还记得母亲的眼光中一闪而过忧虑,只道是担心女儿中选,到时嫁入宫门相见就难了。文依听德妃娘娘这样说,心中亦是焦急,前日姐妹两个挑选觐见德妃娘娘的衣服品饰时,自己已经刻意简素,只要不失礼,连一应宝石装饰都去了,头上只有小小的双蝶琉璃簪并几朵玉色海棠环鬓,一身秋香色宽袖紧腰织锦长裙,既不失礼也不出众。文乔不喜欢母亲为她选的鹅黄色长裙,穿了自己平时喜欢的浅玫红色芍药暗纹的小裙,极透的玛瑙小簪并着密密的碎珠摇曳,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但也说不上甚华丽,母亲也就由她了。
德妃娘娘看得目不暇接般,只是眼光最终停在了了文乔身上:“虽说姐妹都美,但本宫却是更喜欢妹妹的,看看这俏生生的小脸儿,哎呦,真是可人疼,怎么就生的这样好,姐姐虽美却眉眼素淡了些,想我皇家选妃,气势也是重要的,我便喜欢妹妹这样的,伶俐!太子看如何啊?”说着不住拉着文乔看,没有回头看立在一旁的孟绍濂。
文依悄悄看了一眼母亲,母亲的神情却是一松。
“母妃喜欢的自然是好的,文乔妹妹丽质天成,孩儿也觉得投缘,只是……绍濂觉得大小姐净雅微笑遥遥如初生之莲,若得此友,平生之幸。”孟绍濂皇族气质由来而生,虽赞美却不轻浮,让人觉得真诚可信。
德妃回过头来,似不经意打量了孟绍濂一眼,目光温柔动人,在场的人却都看得心中一凛。
德妃走后三日,旨意就到了顾家,顾家两姐妹均被召入宫中教养,同时入宫的还有另外两个官家女子。兵部尚书肖汉璞嫡亲的孙女—肖南芝,另一个是宫中晴才人的娘家妹子—余杭知府的掌上明珠—陆芙甄,陆小姐与晴才人乃是同父异母,却差了有整整10岁,论理是太子的长辈,却因晴才人位分不高,且陆芙甄艳名动天下才入选“育淑”。
消息传来,母亲便把自己锁在房中,任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