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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珠也见到了这一代海家的少主人海飞龙。
原想海家长于东海,未免是会有几许粗鲁之意。
可那海飞龙,却是个眉宇俊秀气质优柔的男子。
而随同海飞龙前来的则是海飞龙的夫人崔清河。
王珠也是知晓,这崔清河是崔家女儿,正是那崔硅之姐。
如此瞧来,崔海两家联姻,想来也是一桩政治联姻了。
崔清河却也是个姿容秀丽,颇为出挑的美女,浑身上下更有几分书卷儿,气质更是温和秀润。想来只有大家族,方才能养出这般出挑的女儿家。
一旁的海飞龙虽然是崔清河的夫君,却也是隐隐有些不如之意。
只不过如今,王珠却隐隐觉得崔清河有些郁郁之色,似乎并不开心。
云蕊儿却是浑然不觉,不觉笑着说道:“这位是海大哥,这位是海夫人。海大哥为人,却也是极好的。”
海飞龙闻言,面颊居然是红了红。
而崔清河垂下头去,却也是伸手抚摸自己的小腹。
王珠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却也是并不知晓是为什么了。
崔清河抬起头,方才那缕不适却也是荡然无存,反而不觉温文尔雅的说道:“九公主来到了东海了,以后多多的走动吧,也是不必生分了。”
王珠听着她说话儿,也许这个郁闷的海夫人如今这微薄的欢迎之意,是今日自己得到的唯一真实的喜爱。
而云暖阳今日迎亲将东海各股势力尽数请来,固然有隆重之意。
可是这也是说明,云家的势力在东海可谓是根深蒂固了。
王珠淡淡的想,根深蒂固又如何,自己也是可以松松土的。
待众人散去了,随崔硅一并来到的轿中人却也是轻轻撩开了车帘。
却并不如别人所猜测那般是个女子,反而是个姿容颇为出挑的男人。
林墨初眸光灼灼,却也是不觉若有所思的样儿。
任谁也是没想到,大夏离去的幕僚,却也是成为中辰国崔家的座上宾。
崔硅慢吞吞的说道:“你觉得这大夏的九公主如何?”
林墨初微微一笑:“我虽与九公主有些仇隙,却也是不得不说,她与云家必定不是一条心,想来也是不会合作。反而是云家,哼,当真是算计颇多了。只恐怕,云家那些算计,清河小姐却也是要吃亏了。”
崔硅不觉皱起眉头:“唉,当初这门婚事,我都是不赞成。东海海家,那不过是宛如暴发户一般的人物。我崔家女,却下嫁于此,如今不过是平白受辱。”
说到了此处,崔硅却皱起眉头:“然而崔家如今都是迟疑,是否要与海家合离。哎,当真可恨。”
林墨初目光潋滟,却也是不知道在想什么,却也是隐隐有些算计之意了。
到了云家安排别庄,王珠自行休息。
云家派人送来了诸般日常所用之物,倒也服侍殷切。
王珠对着镜子,轻轻梳理自己发丝,再过两日,却也是成婚的日子了。
这时辰是之前便算好的了,也是亏得如今赶在了吉日之前了。
只不过此刻的王珠,却也是不觉轻轻闭上了眸子。
云家,自己倒是要来了。
她轻轻的打开了自己的箱子,却也是顿时将自己嫁衣给取出来。
描金绣玉,精致非常。
王珠轻轻的叹了口气,陈后心疼自己的女儿,故而也是什么都是准备得最好的。
可是自己,却也是并没有作为新嫁娘的欣喜。
如今的躯壳正当妙龄,可是自己的心境却也是极为冷硬冰冷了。
转眼到了出嫁之日,王珠却也是轻轻换上了这套衣衫。
记忆之中,有些模糊的片段却也是涌上脑海。想当初,自己嫁给谢玄朗的时候,一身红嫁衣也并不见得比如今这件奢华。可是那时候,自己虽然经历许多悲惨之事,到底却也是有些欢喜欣悦的。
她以为,自己嫁给了谢玄朗,这受伤的心,却也是能被男人的温柔所填满了。
而如今,自己如冰的心,也是再也都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欣悦。
镜中的少女,如雪的面颊却也是轻轻抹上了一层胭脂,竟似平添了几许艳丽。
而含黛手儿巧,却也是轻轻的为王珠梳理发丝,口中念念有词。
一梳梳到尾;
二梳我哋姑娘白发齐眉;
三梳姑娘儿孙满地;
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
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
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
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鹊桥高架互轻平;
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
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
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王珠任由含黛这样子说,心中却也是不觉在想,此生自己是不会有这般福气的。
含黛为王珠梳直了头发,再盘在了头上,别了珠钗,戴上发冠,弄上盖头。
王珠眼前什么都瞧不见了,却也是被人伸手扶着上了花轿。
一路上,王珠听到了外头吹拉弹唱,旁人议论纷纷,她却也是心凉如水。
外头吵吵闹闹的,跟着起哄的闲汉可是不少。
走了一阵子,却也是到了云家了。
而王珠,却也是被人轻轻的扶住。
她垂着头,瞧着云暖阳的身影靠近了自己,然后两个人慢慢的走了进去。
王嫣要后下轿,扶着她的也不是云暖阳,而是自己的丫鬟水柔。
踏入了云家,王嫣手指儿轻轻拨弄面前的流苏,瞧着眼前王珠摇曳的身影,心中却也是不觉升起了恼恨之意。
这一次到东海成婚,王嫣一直是强压自个儿内心的酸楚,可是如今却也是再也都不能忍了。
她无法忽略,自己只是一个妾。
王珠穿的是大红艳色,极正的红。而自己穿的,则分明是浅红色衣衫。虽然仍然是金线描绘,点缀珠玉,可那艳红颜色分明也是低了一等。
而王珠能和云暖阳并肩而行,自己却只能亦步亦趋,跟随在王珠身后。
一瞬间,流苏后的眼睛里面流转了森森怨毒,随即流苏却也是轻轻的垂落。
王嫣的内心之中,却也是顿时酸苦无限。
原本还以为王珠和云暖阳能争锋相对,自己再趁机讨好,乱中取利。
到时候,这场婚事,王珠必定会丢脸。
却没能想到,无论是王珠还是云暖阳,都是冷静自持,并不见半点冲突。
那些阴谋诡计,那些针锋相对,都是隐藏在一派平静如水之下。
而云暖阳轻轻的牵着王珠的手,心尖儿倒是不觉有些讶然。
王珠的手冷冰冰的,骨头柔软,并不像习武的人。那手掌落入了自己的手中,倒是出奇的柔软纤弱。
而这一双弱弱的手掌,却也是不觉沾染了多少的血腥。
云暖阳不觉向着王珠望了过去,对方清秀得容貌隐藏在流苏之下,却也是分明有些晦暗不明。
王珠的肌肤出奇的雪白,被这嫣红的衣袖一衬,却是越发分明。
几番行礼,拜过天地,王珠和云暖阳却也是站在了云龙城和温意如跟前。
云龙城身姿英挺,虽然人到中年,却也是英气勃勃的。温意如面容俊秀,斯斯文文得样儿,瞧着美貌柔弱的模样。
王珠原本听了姚蛟的话,只道温意如是十分厉害的样儿。
却没想到,温意如是这样子斯文秀丽。
她人到中年,也许眉角是添了几许皱纹,却也是无损她的秀雅娴静。
难怪当年姚蛟的母亲对她十分信任,最后被骗走了儿子。
王珠却面色冷漠,浑然无波。
照着礼数,王珠是应当给未来公公婆婆下跪。只不过王珠身为公主,却也是不必。
如今云暖阳跪下去了,王珠只是福了福。
温意如眉头不易察觉的轻轻皱了一下,却也是隐隐不悦。
虽然礼数如此,可王珠若是为了讨得自己这个婆婆,总是要放软了身段儿,跪一跪又怎么了?
如今王珠这般性情,瞧来以后也是个性子刚硬的,只恐怕不能当个贤惠的媳妇儿。
瞧来以后,自己这个婆婆还是要多磨磨王珠的性子。
一瞬间,温意如的内心顿时流转了许多念头,面上却仍然是一派温润和气。
一旁得丫鬟,却也是将茶水奉送上来。
这茶水里面加了红枣、桂圆肉,撒了碾碎的核桃肉。
王珠素手端起了这杯茶,却也是送到了温意如面前:“母亲请喝茶。”
纵容是喜气洋洋的日子,王珠嗓音却也是仍然冷冷淡淡的。
温意如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也是一阵子不喜欢。
面上温意如倒是极和气的,她不知味儿轻轻品了一口茶,随即将一块碧绿色浓翠的玉佩送到了王珠面前。
王珠谢过了后,随即指尖儿捏着金线,轻轻的系着到了自己的腰间。
王珠和谢玄朗敬完茶了后,方才轮到王嫣。
王嫣也如王珠一般,将这茶送上来:“母亲请喝茶。”
温意如眉头一挑,心中不悦之意却也是更浓。
王嫣不过是个妾,哪里配叫自己母亲,称呼自己一声大夫人却也是差不多了。
不过王嫣好歹是个公主,自己还能说什么。
这桩婚事,温意如一开始都是不喜欢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王嫣却也是咚的跪下来,让在场的人都瞧得一呆。
王珠身为公主,并没有当众下跪,别人觉得王嫣也是如此。
想不到王嫣身为金枝玉叶,却当众给一个臣妇下跪,这面子可谓是折到了泥地里面去了。
王珠瞧在了眼里,最初也是微微有些讶然,随即却微微一笑。
从前自己这个七皇姐,可谓是极为傲气,却也是没曾想到如今居然服软了。
仔细想想,王珠也是隐隐有些了然。
从前王嫣顺风顺水,自然是傲气了些。可当她什么都没有,自然是将自己的自尊轻轻的抛开了去。
想不到有一日,别人眼里,自己和王嫣是云泥之别。
以后此处之人瞧不上王嫣,并不是因为自己逼迫王嫣做妾,而是王嫣自己软了骨头了。
而王嫣垂下头,眼底却也是顿时添了几许冷漠之意。
不错,自己是脸面都不要了,最后如此行事。
可那又怎么样,自己没了面子,却也是有了里子。
她当众如此,那也是明着给云家献媚,让云家知晓,自己是柔顺安分,和王珠全然不同。
王珠再怎么耍弄手腕,可她和云暖阳并不齐心。
既是如此,想来云家也并不会如何喜欢这个儿媳。
王嫣便是这般跪着,将一盏茶奉送到了温意如的面前。
温意如最初也是有些惊愕,旋即倒是当真欢喜起来了。
不说别的,她眼见王嫣如此乖顺,心里倒是得意起来。
什么金枝玉叶,到了云家,就是应当下跪。
温意如喝了王嫣奉送的茶水,倒是顺意得多了。
她也是将早准备好的玉佩赠给了王嫣,王嫣也是谢过。
只不过这一次云家的回礼,那也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王嫣的玉佩比起王珠那块,也是小了一些,翠色也是不那么剔透。
这也是彰显云家妻妾有别,不会胡乱行事。
王嫣捏着云家赏赐的这块玉佩,心里却也是不觉酸了酸。
如今自己,却也是当真是云家的妾室了。而正因为这个样儿,自然也是处处比王珠短了一些。可是她不甘心的,自己总有一日,一定是会让自己站在了王珠的头上,让王珠给自己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