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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芙哭个不休,唐蓉却也是伸手轻轻的拍打唐芙的身躯。
“你也知道郴州灾民闹事的事儿,路边有具死人的尸首,原本也是没什么了不得的。以后你乖乖听话,不必往外面张望,自然也是不会被吓到了。”
只是如今,唐芙早就被吓坏了,唐蓉无论说什么,却也是听不进去。
韩镖头走镖多年,也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如今他若只是瞧见了一具尸首,许也是并不会真如何惊讶。眼前这具尸首,却也是让韩镖头心生寒意。
正自此刻,另外一支队伍之中的王姑娘却也是来了这儿。
韩镖头留意她穿着窄袖衣衫,裙不过膝,下撒胡裤,瞪着一双长靴。
那些高门女子,一个个喜好广袖长衫,衣袍委地,如此方才颇显风仪。
正因为这位王姑娘如此装束,唐家那两个小姐也不太瞧得上她,更觉得王珠戴着面纱颇为做作。明明不是什么贵女,却偏生要遮住脸蛋。
这一路之上,也没见两个唐家女儿刻意结交,就是那好脾气的唐蓉,也是没多瞧王珠一眼。
这一点,连韩镖头这个粗人,都已然是留意到了。
不过韩镖头倒是觉得,女孩子在野外传得如此隆重,行动必定不便。
就好似唐家那两位小姐,那样子的打扮,却也是连路都走不得,只整日闷在了马车里面。
然而这个王小姐,如今如此镇定,反而是出乎韩镖头意料之外。
连自己瞧着都是心生惧意,这怯弱弱的少女,竟然是一点儿也不畏惧?
王珠非但没有畏惧,反而瞧得十分仔细:“这具尸体是活生生饿死,方才如此干瘪,不但如此,他死后尸首被阳光暴晒,所以方才是那黑漆漆的一团。瞧来郴州,确实也是有些不好了。”
韩威压下了心中一缕惊讶之色,只得胡乱说道:“王姑娘倒是说得极是。”
王珠回到了马车之上,轻轻扯下去了面纱。
马车里面,除了夏侯夕,就是谢玄朗了。
王珠可没避讳什么男女之别,干脆和谢玄朗同在一辆马车之上。
谢玄朗脸蛋儿苍白,精神也不好,每次瞧见了王珠,面颊之上顿时就流转了悻悻之色。
他心中不待见王珠,王珠也是知晓,不过既然谢玄朗是要紧的人质,王珠自然不会放过谢玄朗。
无论如何,谢玄朗都应当在她的身边,乖顺听话。
最初谢玄朗每次见到了王珠,都是没好气的样儿,日子久了一些,倒是禁不住讽刺王珠两句了。如今谢玄朗却不觉冷笑起来:“九公主果真是好生能干,能人所不能。若是别的人,可不会让个青楼的红官人做管家。”
王珠却懒得搭话,这个红娇是兖州的红倌人,姿容美丽,情态妩媚。
当初在姚蛟陷入杀人案子时候,红娇也是出场指证过江家人。
这一次王珠离开了兖州,思来想去,还是写信告诉给晏修。
若晏修不肯赔罪,她确实不乐意和晏修说话儿,可是有些事情,却也是必须得商议一番。
次日离去时候,红娇就收拾包袱,带着晏修的书信,一并来到了王珠面前。
晏修言下之意,便是让王珠领着红娇一块儿前去。
王珠不置可否,最后还是应允下来。
虽然不知缘由,只是晏修素来是十分聪慧,竟然是莫名让人涌动一缕信任之情了。
这一点十分隐秘的感觉,王珠非但没有察觉,就算察觉了,那也是绝不会承认。
不过晏修举荐了红娇,确实十分能干。她虽然是女子之身,可是也许因为混迹青楼,却也是丝毫不怕生,行事也是落落大方。
更何况红娇虽然隐隐有些妩媚之态,可当她换上男装,行走队伍之中,什么事儿都是处置得井井有条,也没招惹什么是非。
如此一来,一路之上,王珠也是颇为省心。
这甚至让王珠不觉有些狐疑,寻常的青楼女子,又怎么会有这样子的本事?
这一次和唐家的人随行,也是红娇的提议。
王珠离开兖州,一些有心之人必定是会心生觊觎。可若是和唐家一道,就显得目标没那么明显了。
王珠听了,也是应允如此。这一路之上,倒是相安无事,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这个。
王珠瞧了谢玄朗一样,却也是冷笑:“谢小候爷,如今路边已经有饿死的人尸首,你倒是颇有闲情逸致。”
谢玄朗颇为恼恨的瞧着王珠,他自诩成熟了许多,可是却也是仍然被王珠气得半死。何况自己被王珠掳走,妻子却被王珠扣在手中。
接下里的半日,虽然没遇到什么危险,沿途尸首却也是开始多了起来。
最初不过是零星两具尸首,接着就是道路两旁,都是大片大片的尸首,瞧着竟然是有些骇人。
王珠撩开了车帘子,往路边望去。
那层层叠叠,黑漆漆的尸首,就算是已经干瘪了,扭曲的表情还是能瞧出来。
天气炎热,如今一阵子的臭气,连在马车之中都是能闻得到。
那一张张扭曲的面容,无神的望向了天空,仿佛是在问苍天,为何竟然是如此无情?
谢玄朗从来没有瞧过如此的场景,瞧了一阵子,却也是受不了了,不觉扭开了面孔。
可是一转脸,却可巧瞧见了王珠那宛如冰雪一般的侧头。
外边的饿死的干尸层层叠叠,宛如地狱。
可是纵然是在地狱之中,王珠那一张面容,却也是冷若冰霜。
不知怎么的,谢玄朗瞧来,居然隐隐有些清凉之意,悄然弥漫,让谢玄朗的胸口,居然也是觉得舒服了许多了。
纵然是身在地狱,王珠也是宛如一朵冰莲花,任由周围一片污秽,她却也是悄然绽放。
王珠不觉静静的想着,倘若兖州顺其自然,整个兖州,差不多也是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这生命原本就是如此脆弱之事了,一些天灾人祸,就能如此轻易夺走大把大把的人类性命。
“谢小候爷,一路动气,却也不过是觉得,别人的生死和你没什么关系。救不救他们,原本也与你无关。若是损及你的尊严利益,更是了不得的事情。既然是如此,不过是一些尸体而已,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他们已经是死了,只留下一具丑陋的皮囊,既不会说话,又不能伤害于你。你听不见他们的求饶,更是不会被他们要挟。这样子的一具具臭皮囊,又有什么值得你害怕的呢?”
王珠言语之中,却也是微微有些讽刺之意了。
谢玄朗冷哼一声,也不乐意回避目光了。
他一抬头,就瞧见了两具交叠的干尸,却是一名母亲抱着一个孩子。
那母亲衣衫褴褛,已经是衣不覆体了。孩子咬住了她胸口干瘪的前段,却分明吸不出什么奶水。而这一对母子,就是保持这样子的姿态,就这样子死了。
谢玄朗压下了压心中的情绪,却也是慢慢的说道:“可惜九公主只是为了图名,为了自己的利益,何必又说得如此的冠冕堂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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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自食其果
王珠向着谢玄朗瞧了过去,瞧见谢玄朗面颊之上微微有些怜悯之色。
她忽而有些讽刺。
有些东西,最初虽然是假的,可未必全部都是假的。
白薇薇和当年的霜妃,没什么差别。只不过如今不及前世的她狠辣而已。
可谢玄朗不一样,一个人若养尊处优,没受过什么苦楚,也很容易比别的人善良一些。
谢家不满大夏,认为自己篡夺了皇位,那也是理所应当。可等到谢家掌权,谢玄朗照样也要妥协制衡,最后全然忘却初心。
只要能保住权位,便是不择手段,又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如今的她,会瞧人得多,似乎也是瞧出来,谢玄朗在少年时候,其实还是有那么一丝,一丝柔软的地方的。
王珠的心里却不觉冷了冷,可那又如何。
就如当初在宫中,谢玄朗明明不怎么赞同裴凰算计,可最后还是会妥协,要毁了她的清白。
这个谢家玉树临风的俊俏儿郎,每一次的选择,虽有犹豫,却绝不会选择利益之外的东西。
天色渐渐晚了,越是临近郴州,越没什么住宿之处。
韩威寻觅了一处荒废的镇子,准备在这儿留宿。
王珠骑在马上,瞧着镇中也尽是死人。这一路瞧得多了,王珠也是没觉得多惊讶。
只是这些人大都是饿死的,似乎也没有沾染瘟疫的意思。
这也是王珠觉得庆幸的事情。
要知晓如今天气炎热,死人又多,若是不小心,指不定就会染上了疫病。
如今这些尸体没有掩埋,却也是发出了阵阵腐臭,实在也是令人不觉想要吐出来。
好在王珠早有准备,随行的人都是准备了香囊,并且将药草裹在了手帕里,缠住了脸蛋,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韩威脸皮倒是厚得很,居然跟红娇搭话,求分一些王珠带的药材。
红娇请示了王珠,王珠这次带得充分,倒是并没有如何吝啬,只允了红娇分一些过去。
唐家两姐妹都是躲在了马车里,已经是不敢出来了。
唐芙方才吓得哭了一阵,如今却也是不觉掏出了手帕,擦去了脸上的泪珠子。
“这个地方,这么多死人,若是在这儿住宿,我可吃不消。姐姐,你和那韩镖头说了,这种地方,怎么能够住人呢?”
唐蓉却微微苦笑:“好歹有个片瓦遮头,总是比住在荒郊野外好得多了。”
唐芙翘起了唇瓣:“我是宁可住在荒郊野地,也是不乐意住在这儿了。”
而唐蓉却是无言以对,说不出话来。
像她们两个大小姐,千金之躯,住在马车里面,又有柔软的被褥遮盖。就算住在荒郊野外,也尚可煎熬。可随行的镖师,这些日子不过是野地里铺个席子裹着睡觉,自然很是吃不消。
唐芙只觉得自己可以忍耐,却也是半点没为别的人着想过。
而唐蓉虽然懂事一些,也知晓分寸一些,可既然知晓乃妹的性情,那就怎么都不好开口。
况且她虽尚可忍耐,心中却不觉有些不快。
这一路行来,风餐饮露,尚可支持。可是那些死人的躯体,却也是让唐蓉不觉敬而远之。
若不是维持这张识大体的面皮,唐蓉说不定也要发怒。
如今唐蓉内心只有一个念头,早些到了兖州,就是不必受这份罪了。
随行时候的张嬷嬷,如今将两个香囊拿过来。
韩威从王珠那里要了一些药材,自然不会忘记这两位千金小姐。
这两个娇客身子娇柔,若是不小心染病,他也是吃罪非轻。
唐芙心中不快,捏住了这枚香囊,心中却也是半信半疑。
王珠匆匆赶制,自然是做得十分粗糙,既然是如此,唐芙面颊之上顿时添了几许嫌弃之色。
“姐姐,你说如今咱们落难,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是觉得能攀附咱们,当真是可笑得紧。就这么个玩意儿,咱们家里,阿猫阿狗都是不会戴的。”
在唐芙瞧来,对方既然一并前行,前去郴州,又怎么会不知晓唐家?
既然是如此,有意结交,这一番动作,也是十分明白了。
唐蓉瞧了瞧,拿了香囊,轻轻的系住在了唐芙的腰上。
“纵然人家有意结交,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