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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停了步子,回头愣愣的看着夏老夫人,手指着门口的方向,声音里充满了恐慌:“母亲,她……她怎么敢……”
夏老夫人精神不济的用手肘撑着额头,恨声道:“敢,她如何不敢?她如今有了三皇子做靠山,什么事儿做不出来?这个贱妇,我早就说过她要败坏了我们夏府,现在可不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今儿敢这般要挟我,明儿就敢把夏府拆了,哼,想的倒美!以为我真的会如了她的愿!”
夏老夫人高声喊道:“安嬷嬷,安嬷嬷!你去外院将老爷喊过来,就说我有要事与他说。”
安嬷嬷在门口应了一声,急忙去了外院。
婵衣听着夏老夫人的话,心中渐渐平静下来,颜姨娘知道这样隐秘的事情,说实话她并不担心,她唯一担心的是父亲跟祖母的态度。
若是父亲跟祖母要维护母亲,那母亲就会安然无恙。
若是不维护,她也不害怕,现在的夏府不再是以前颜姨娘一手遮天的时候了。
颜姨娘做了那么多阴毒的坏事,她早有所防范了。
不怕她动,就怕她不动,否则还真没有理由治她!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夏世敬进了屋子,撩起衣袍坐到暖炕上。
小丫鬟上了茶,恭敬的退了下去,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让夏世敬有些奇怪。
他端起茶碗,轻轻喝了一口茶,不知为何,今天的茶里没了往常的清香,隐隐透着股子苦涩,让他皱了皱眉,放下了茶碗。
“母亲,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么?”
他的话音刚落,夏老夫人就将自己手边的茶碗劈头盖脸的砸到了他的身上,“孽障!你干的好事!”
猝不及防间,将他刚换的天青色长直缀淋的湿了一身。
夏世敬惊得几乎要跳起来,用汗巾擦拭衣衫,诧异的看着夏老夫人。
他刚刚在院子里头跟掌事在商议事情,就被安嬷嬷火烧火燎的叫了过来。
这才坐稳,一碗茶就这么劈脸砸了下来。
母亲最近的情绪也实在是太反复无常了!
夏老夫人见儿子用诧异的眼神看着自己,心头一把火烧的更加的旺,嘴角有些抖动。
“你当年跟我、跟媳妇是怎么说的?奉了皇上是旨意把三皇子养在外头,怕被人发觉,才将颜氏当做外室养在外头,对外头说起来也好蒙混,你现在再跟我说一遍这样的话,你是当真这么想的,还是看了颜氏那张脸,让你想起了什么人,你才这么维护她的?”
夏世敬脸上的诧异瞬间褪的干干净净,只剩下惊恐。
这个秘密他藏在心里许多年了,怎么会忽然之间被翻出来?
关键的是,母亲怎么会知道?
他往夏老夫人旁边扫了一眼,看到谢氏正抬眼看着他,一脸的不敢相信,仿佛从他脸上看出了什么东西一般。
他气急败坏的指着谢氏骂道:“是不是你在母亲身边嚼耳根子?”
谢氏立即惊讶的看着他,好像是被说中了似得。
夏世敬立即暴跳如雷,大声道:“你这个搅家精,从哪儿听来的风言风语,家里整日整日就是被你们这些人搅合的不安宁。”
谢氏脸色惨白,看着他的眼神中却再不复从前。
夏世敬火冒三丈的挽起袖子,“我今天不教训你一顿,你是不知道夏府的家风了!”
他还没动手,就被夏老夫人一巴掌扇了过来,他怔愣的捂着脸,正对上母亲那双透着死寂的眼睛,把他一身的怒火瞬间浇灭。
夏老夫人闭了闭眼,语音发颤,“这就是我一心一意拉扯大的儿子,只会跟自己的媳妇耍横,连把柄落到了人家手里都不知道,可怜我半截身子入土,最后到下头见了那个小贱人,还要被她奚落,早知道结果是这样,倒不如当初我一把掐死你来的干净!”
夏世敬大惊失色,这些年,母亲就是再生气也从未曾说过这样的狠话!
他不安起来,“母亲,这话是从何说起?儿子落下了什么把柄?”
夏老夫人无力的靠在暖炕上,声音里透着股子疲惫,“让你媳妇跟你说,好让你明白明白,你那个妾室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谢氏脸色难看的看了眼夏老夫人,心中叹了口气,低声将事情转述了一遍。
谢氏的语气分明是十分平淡,听在夏世敬耳里却像是顷刻间惊雷乍起,耳中轰鸣声四起,直将他惊的定在原地。
夏老夫人靠在迎枕上,冷声问道:“你说说该怎么办?”
夏世敬的第一个念头是,不能让颜如玉说出去,不然他的仕途就完了,夏家也完了。
而颜如玉要的,不过是夏府主母的位置,给她就是了,只要与夏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她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么?
夏世敬扭过头,目光灼灼的看着谢氏。
他的妻子他了解,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大会拒绝的,这一次,一定也可以……
在花厅里坐着的婵衣心中冷笑,她眼力好,将夏世敬的嘴脸看的很清楚。
父亲这样无耻的面目,真是有愧为一个读书人!
谢氏见他盯着自己,虽然没有开口,目光中已经涵盖了许多意思,像是浇了一盆冰水在她身上,透心的凉。
夏老夫人见儿子这般,几乎想笑出声来,这就是她辛辛苦苦栽培到大的儿子,一旦出了事立即躲在女人身后,她当年虽然恨夫君,可夫君好歹是将那贱人护的一生安稳。
可到了自己儿子这里,却是掉了个儿,官儿是做大了,依然是一事无成。
夏老夫人闭了闭眼,罢了,就当做是她最后一次替儿子脏一次手,做一回恶人。
“你明儿去找族里的人来,我要当着族人的面儿,把颜氏送进家庵去!”
夏世敬惊异的看着夏老夫人,连声道:“母亲,若是她把事情说出去,就全都完了!”
夏老夫人看着儿子一副惊吓的模样,怒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夏世敬看着谢氏,口气中带着连他都不曾察觉的讨好,“映雪,若这件事被捅出去,不止是我仕途被毁,就是辰哥儿、彻哥儿、晚晚也都没个好前程……”
谢氏震惊的看着夏世敬,眸子里满满的不可思议。
她以为他只是动了心思而已,不会说出来,至少不会强迫她。
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直接了当的就拿了儿子女儿的前程来逼迫她。
相伴多年,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夫君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性子。
夏世敬犹自说着:“你委屈委屈,我们先和离,稳住如玉再做其他打算……”
夏老夫人听着儿子如此无耻的言论,终于忍不住又给了他一个耳光。
“听听你现在的话,可有一点儿半点儿的大理寺少卿的样子?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都是读进了狗肚子里头?媳妇哪里做错了?你要让她跟你和离!”
“母亲,我……”夏世敬犹自讷讷的还要说话,被老夫人伸出的手掌吓了回去。
“不必多言,今儿我会派了丫鬟婆子去到西枫苑去,给她灌一碗哑药,明儿她就是有口也难辨!”
“可是,这样,万一三皇子那里……”
夏老夫人瞪了他一眼,“一个犯了错的妾室,即便再贵重,我们就罚不得了么?顶多失了三皇子的意,比你累及全族的罪名,那个轻那个重?”
夏世敬默然不语,他自然知道,可他害怕将人放到家庵之后,万一出个意外,不就全完了?
正犹豫间,就听花厅中传出来响动。
婵衣抱着描红走了出来,径直跪在了夏老夫人的身边。
夏老夫人这才回过神,想起来孙女刚才一直在花厅里描红,那刚才的事情一定都听见了!
还没等她出口责备,就见婵衣端端正正的给她磕了几个头。
瞬间明白了孙女这是因为她维护谢氏,而给自己道谢。
夏世敬却脸上涨的通红,一想到女儿刚刚看到了他被母亲责骂,脸上升起了一股怒气。
“你小小年纪也敢偷听大人说话!简直是……”
婵衣开口打断道:“晚晚并不是有意要听的,晚晚在花厅里正描红,谁知道颜姨娘冲进来胡言乱语一气,原本我不打算出来的,可后来听到父亲说要跟母亲和离,我才忍不住。”
她说着,将手中的描红呈给老夫人,“祖母,晚晚管家以来有件事一直瞒着您,是怕您知道了生气,晚晚想着家和万事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直没跟您说,可今天当着父亲的面儿,晚晚不能再这么瞒下去了。”
婵衣将描红本里夹着的萱草的供词拿出来,“母亲身边有一个丫鬟叫萱草,还抬了通房,母亲之前的病,其实是颜姨娘勾结了萱草一同给母亲汤药里下了相克的草药才会让母亲的身子一直不好……”
【上一章,那个浮尸万里,是伏尸百万,小意烧糊涂了,抱歉抱歉~】
☆、176。报应
176。报应
夏老夫人将那份供词接过来,扫了几眼,瞬间诧异。品 书 网 ()
供词上面写的条理清晰,萱草怎么被颜氏拿了把柄的,什么时候勾结上的颜氏,什么时候给媳妇的药里放的东西,供词末端还有萱草的画押。
夏老夫人看的怒火中烧,一把将供词拍到桌子上,“我就说怎么萱草被放到了庄子上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转头气怒的看着婵衣,“这么大的事儿也敢瞒着我,你就不怕你母亲出个什么好歹?”
婵衣垂着头,听到夏老夫人的话,嘴角抿了抿。
她自然得瞒着祖母,否则以祖母的个性,定然是早就罚了颜姨娘。
可颜姨娘的身份特殊,祖母就是再生气也不会要了她的性命。
当时楚少渊还未回宫,前途未卜,她若是提早动手,恐怕现在就没有可以牵制她的东西了。
婵衣抬起琉璃般透澈的眼睛看着夏老夫人,语气低沉:“父亲那样喜欢颜姨娘,晚晚怕这事情闹出来,父亲失了面子,怪罪母亲,而且母亲说您还病着,反正这事儿都过去了,即便告诉了您,也是给您添堵,才瞒了下来,只将萱草发放到了庄子上……”
谢氏见女儿还跪着,心疼的伸手将婵衣拉起来,“……您别怪晚晚,是我嘱咐晚晚的,媳妇原是觉得,颜氏这回受了大罪,想必心中后悔,况且她又是老爷心尖儿上的人,所以才瞒着您,就怕您气着身子。”
夏老夫人心中一暖,忍不住叹息,这样好的媳妇,儿子怎么就这么糊涂。
她摇了摇头,对婵衣道:“晚晚乖,后日就是你外祖母的生辰了,你开了大库房,一会让你母亲跟你选选送给你外祖母的礼物。”
婵衣知道祖母是要跟母亲和父亲商议如何处置颜姨娘了,当下乖巧的点点头,带着锦屏离开了福寿堂。
婵衣前脚刚刚出门,夏老夫人就劈头盖脸对夏世敬一顿骂。
“你简直是枉为人父!枉为人夫!晚晚那么小的孩子,还没有及笄,就要处理家里头这些腌臜事,回过头还要帮着你隐瞒,就怕给你这个父亲堕了面子,媳妇怎么待你的,你又怎么待你媳妇的?和离这种话也敢说!”
夏老夫人越说越气,大声道:“你给我跪下!安嬷嬷,去,给我请家法来!”
夏世敬呆住,他简直不敢相信,母亲竟然要对他用家法!
他转头看了看在一旁垂着眼睛一言不发的谢氏,往常这个时候,她都会出来帮他说话的。
可谢氏静默了许久,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他忍不住心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