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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事后第二日，屠皎却又忍不住细细地问了掌事嬷嬷，宫女犯了事被发配出宫以后会如何？那小宫女在外头是否还有父母兄弟能照料她？那顿板子打完，她出去以后还能活不能活？
掌事嬷嬷据实以告。那小宫女是家贫被卖入宫的。家里的爹娘在她入宫后已经先后故去，外头没有能靠得上的亲人，这番出去，是活不了了。
屠皎就很是懊恼。
掌事嬷嬷语重心长地道：做宫女的，既知道自己出去以后没得靠，那点儿单薄的身子骨也挨不住一顿板子，便应紧守规矩，半点儿错都不该犯。如此，尚不知能不能安然熬到往后，又遑论如此不守规矩眼皮子浅、且又粗手笨脚藏不好贼赃？
做人，在什么位置就要守什么位置的规矩，有多大本事做多大的事儿。这事儿，是那小宫女自己找死。
皎月公主听了之后，半晌无语。好半天，却道：“嬷嬷说的固然没错。然而若是我身边伺候的人及时发现鞋子上少了珍珠，及时地捡了起来，那小宫女即使想犯错也没有机会。嬷嬷，我身边当时伺候的人，每人罚半个月的月俸吧。集起来，我再添十两银子，你托人出去悄悄地给她把伤治好。其它的……便看她的命吧。”
事后，掌事嬷嬷把这事儿跟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都禀报过了。两位娘娘暗自赞许，都没吭声。
皇后娘娘的提醒让太后的紧张松了松。对一个没什么利害关系的洒扫宫女都能仁至义尽，屠皎的心地是好的。这从哪怕拓拔元蔚惹得屠皎哭鼻子，屠皎就没想到过动小包子一指头，就可见一斑。
刚刚屠皎怒气上来从背后硬把拓拔元蔚抱了走。拓拔元蔚跟个小螃蟹似地拳打脚踢。虽说背朝着屠皎大多挥在了空处，可也不是全都落空了的。
可屠皎也没想起来打她。
太后娘娘身子这才松软了下来，软下来之后又觉得脑袋疼：“原以为宫里就一个公主，还是个小古板，断不会调皮。再来个蔚儿，哀家也以为是个乖巧的。前日还跟身边的老嬷嬷夸赞，说幸好蔚儿乖，不像当年嘉熠那样能闹腾。谁曾想……”
老话果然说的没错，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当年嘉熠爬柱子，气得先帝爷脱鞋子去砸，如今，果然她闺女小小年纪也是个会爬窗户、气哭皇家嫡公主的。
这还是人小，才五岁的个肥包子。这要是再长大些，会上天入地了，那还得了！
太后娘娘摇头拉着皇后的手，语重心长道：“嘉熠那种泼猴儿，哀家看过一只，已足够了！这第二代的小猴崽子就交给皇后了！皇后，珍重！”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带着人匆匆赶上前头的一大一小时，两人正在道儿上扭麻团。皎月公主一百八十度扭身拧着拓跋小郡主的耳朵，拓跋小郡主扑在地上抱着皎月公主的腿，咬着她的后腿弯！
这么高难度的动作，也不知道两个人是怎么做出来的！
宫女儿太监们都不敢插手，围在一边苦口婆心地劝。
☆、第718章 皇后娘娘
皇后带着人过来，见状威严地呵斥一声：“都给本宫松开！”
皎月公主首先下意识地松手，直腰抬眼时，满眼倔犟的委屈，小脸上都是疼出来的眼泪。
拓拔元蔚紧跟着松了嘴，恶狠狠地站起身，提起头瞪着竟敢拧自己耳朵的皎月公主，一双大眼睛里满眼都是凶光！
小姑娘露出如此凶恶如猛兽一般的一面，纵然是皇后娘娘也心中暗惊。这才想起来，这姑娘不但有个泼猴儿的娘，她还有个恶狼的爹来着……
东宫里，拓拔元贞正一脸冷漠地坐在太子哥哥的身边，看对面那个据说跟他小舅舅关系很好的老胖子跟太子哥哥说话，忽然，左边耳朵上隐隐一疼，心里一阵怒气上涌。
拓拔元贞腾地站了起来，拔腿就往外跑。
太子一惊，起身喊道：“贞儿，哪里去？”
拓拔元贞跑得很快，转眼就跳过门槛跑出去了。太子急了，朝后一挥手道：“费伯爷出宫吧！”拔腿就追了上去。
费伯爷眨眨眼，有点儿蒙圈儿。这才赏脸见他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呢，怎么就结束了？
拓拔元贞凭感觉跑，根本就不用辨别方向，小豹子一样冲得很快。宫中伺候的人和护卫虽多，但不得太子的吩咐根本不敢拦阻。
太子也没有让人拦住小包子的打算。他亲自使出轻功追上了他，一把将他抱住，担心地道：“贞儿，怎么了？你要去哪儿给哥哥说，哥哥送你，比你自己跑得快！”
原本一被抱住就剧烈挣扎的拓拔元贞不挣扎了，抬手抱住了太子个脖子，小脸上一脸紧绷：“妹妹耳朵疼！妹妹生了很大的气！”
太子明白了，抱起拓拔元贞就往外走，一边疾走一边冷声下令：“速速传步撵！另着人立刻去探，拓跋小郡主此刻在哪里！”
“喏！”
凤仪宫中，两个姑娘今天第二次因为打架重新整理梳妆，但气氛已经完全不像刚刚在太后宫里那么美好了。两个人谁也不撒娇耍赖，谁也不看谁，也都不看上位上的皇后娘娘。气氛沉默到压抑。
皇后娘娘从刚刚人人带两人下去梳洗时就坐在座位上，垂眸饮茶不说话。此刻，两人都整理好了过来站在面前了，她才缓缓抬了眼。
她伸手，朝拓拔元蔚温声道：“蔚儿，你过来。”
拓拔元蔚抬眼看了皇后一眼，犹豫了一下，往前走了几步。
屠皎咬唇看着母亲，委屈的泪水涌上了眼眶。硬忍住不让它掉下来。
皇后娘娘对女儿的脸色恍若未见，只更加温和地对拓拔元蔚道：“别怕，到舅母跟前来。”
拓拔元蔚的大眼睛突然就红了，倔犟地低下头掩饰着，磨磨蹭蹭地走到了皇后面前。
采苹揪着心，不敢说话，也不能跟上去，眼巴巴地站在一边儿盯着。
皇后伸开手臂，温柔地把拓拔元蔚搂进了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是舅母不好，没教管好你皎月姐姐，让你受委屈了！”
拓拔元蔚脸伏在舅母温柔的怀里，小嘴扁了又扁，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屠皎咬着牙往前走了一步，皇后娘娘抬头冷厉地看了她一眼。屠皎停住脚步，死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皇后娘娘的眼神余光扫过采苹，采苹大气也不敢出地低下头去，不敢再放肆抬头。
皇后搂着拓拔元蔚，温柔地拍抚了一会儿，见孩子身子不怎么抗拒了，才伸手将她抱在了腿上，让她靠坐在自己怀里，柔声道：“想你娘了，是么？”
拓拔元蔚点点头，将小脸儿转向里侧，不肯让人看见自己伤心的样子了。
皇后也不再多言安慰，只抱着她，伸手又在她背部轻轻地拍着。
拍着拍着，小人儿的身体渐渐放松，呼吸开始平稳，后来竟是在皇后娘娘的怀里睡着了。
原本该午睡的时候爬窗跑出去玩，后来又折腾了这么一场又一场，这孩子早就累坏了！
皇后一直等到她睡熟，才轻声唤了采苹过来，让她接手抱了拓拔元蔚，到一旁的偏殿去午睡。等拓拔元蔚离开了，皇后才抬眼看向女儿。正要开口，就听门口小太监传报：“太子殿下驾到——”“拓跋公子到——”
太子牵着拓拔元贞匆匆进来，张口就想问蔚儿可好，一抬眼看到妹妹屠皎红着眼圈儿站在一边儿。上位上，皇后娘娘正眼神平静地看着自己。
太子心里顿了顿，抬手行礼：“儿臣拜见母后！”
拓拔元贞侧首看了看太子哥哥，仰头看了皇后娘娘片刻，慢吞吞地跟着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第719章 错在哪里
太子暗暗心疼地低眸看了元贞面无表情的小脸儿一眼。
路上，前去探消息的内监已经把情况都打听清楚，禀报给他了。拓拔元贞就跟他一起听的，小人儿啥话也没说，也不知道想什么。
可这会儿跟皇后行礼时称呼了一声“皇后娘娘”，而不是之前的“皇舅母”，已经可以看出这孩子明显的不满。
皇后娘娘不动声色，抬手免了他们的礼，赐座。“皎儿和蔚儿吵嘴打架，我正要问话。都是一家子兄弟姐妹，你们既然来了，正好一起听听。”
太子便不好开口了，只牵着拓拔元贞的手坐在一边。
皇后不再看他们，只对还站在原地的屠皎道：“皎儿，你可知错？”
屠皎努力忍住委屈，深吸口气，压抑道：“儿臣知错。”
“错在哪里？”
“错在……不该不顾体统，跟人吵架、动手。”眼泪吧嗒滴落下来。好委屈！
皇后却并不安慰她，只平静道：“你说错了。再想。”
屠皎满心的委屈，想不出。
皇后看向太子：“太子可否提点一下你妹妹？”
太子始终牵着拓拔元贞的修长手指微微紧了紧，垂眸恭敬道：“儿臣愚钝，还是由母后教诲吧。儿臣和皇妹一起听听。”
皇后看了他一眼，没有勉强：“那好，那本宫就权且说来，你们兄妹俩都听听。”
皇后看向女儿，眼中透出几分关怀，几分无奈：“皎儿，你是皇家尊贵的嫡公主，身份尊贵，礼仪为天下女儿范，的确不该跟人动手、吵架。但，这是对别人，不是对自家的兄弟姐妹。你小时候，也曾不听话，太子也曾发怒打过你的手心，你可觉得他那样对你是错？你又可会因此而怨恨他？”
屠皎有些发愣，抬头看向母亲：“自然不会！可……可那是因为太子是我哥哥。”哥哥教训妹妹，自然没什么不对的，她也当然不会因此而怨恨他。
说到这里，屠皎自己也有些明白了，低头抿唇不再说话。道理上，那小讨厌的确算是她的妹妹。可那算哪门子的妹妹！怎么能跟太子哥哥比！太子哥哥是带她长大，跟她同一个父亲的！
皇后无奈地看着她：“灯不点不亮，话不说不明。今儿个在场的也没外人。皎儿，你老实说，你之所以不喜欢蔚儿，是不是因为觉得她夺走了你皇祖母的宠爱？还觉得自从蔚儿和贞儿来了，你父皇、母后、皇祖母都更偏向他们，把你都排到他们后面去了？”
屠皎垂下了头，不吭声了。
“皎儿，你傻不傻！”皇后微微叹息道，“你父皇是你的亲生父亲，母后是你的亲生母亲，你皇祖母是你的亲祖母！同样的，蔚儿和贞儿也有他们的亲生父亲和母亲，也有他们的亲祖父、亲祖母！人人都清楚，偏你一叶障目，竟以为人家要抢走了你的亲缘！”
屠皎一呆。
皇后见她有些明白了，再接再厉道：“你再想想。除了蔚儿、贞儿，你二皇叔家还有敏儿、睿儿、岱儿、佳儿，你三皇叔家还有昊儿……以及你姨母家的一众表兄弟姐妹。难道每次他们入宫小住，你父皇、母后和皇祖母但凡对他们亲密和善，看着把你放在了一边，你便是被他们夺去了宠爱不成？”
屠皎愣在了当场。发傻了半天才张了张嘴，扭头看了太子一眼，却又怕再被指责，没敢说。
皇后娘娘鼓励地看着她道：“自家人就是要坦诚相待才能消除误会，长长久久地相处下去。你可是有话？有话就说。”
屠皎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眉头已经蹙了起来的太子一眼道：“儿臣……儿臣起初生了嫉心，是看皇兄太过宠溺贞儿才起了不满。以前那些许多的堂兄弟姐妹、表兄弟姐妹，皇兄从不曾如此疼宠过。不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