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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没有吐,隔了不多时,便开始发病,寻了太医来的时候,已成了这样……”
舒望晴盯着怀柔的眼睛,知她惊吓之下立即作答,应该是没有作伪。
舒望晴当即命她去查问那乳娘:“去查问清楚,那乳娘曾吃喝过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第240章 冤孽(上)
怀柔很怕舒望晴这位芳仪小主,只因她的目光锐利,似乎能看破人心。
怀柔听舒望晴出言相询,不敢耽搁,赶紧去查问。
这本该是由祁云秋吩咐,可是公主发病突然,急转直下,祁云秋几乎迷乱了心神,怀柔等人自然也是慌了手脚。
待到舒望晴到此,怀柔才急急忙忙地下去询问。
不一会儿就有了答案。
“启禀小主,那乳娘早起吃了一份旁人送来的蟹米糕!”
那蟹米糕乃是以蟹黄蟹膏蟹肉并姜末,加上事先炼好的猪油熬制,再加入火腿粒,与米粉一起和上,调味后捏成形状蒸熟,极其鲜美,几如食用鲜蟹,又无去除蟹壳蟹脚的麻烦。
听见这个,舒望晴自然忍不住不怒。
“蟹是寒凉之物,乳娘如何吃得?”
怀柔噎了噎,道:“那乳娘说她以前吃过,一向无事,所以这次也没有在意。”
舒望晴低头一想,道:“恐怕那蟹是死蟹——”
湖蟹等物,必须乘着活着的时候烹饪,蟹一死便生寒毒。寒毒入体,大人还能挺过去,可是到了年幼体虚的阿宝这里,却耐受不住,引发胸肺里的炎症,酿成这等恶果。
“是御膳房送来的蟹米糕?”舒望晴逼问怀柔。
怀柔小声道:“不是……是那乳娘的一名同乡,知道那乳娘喜食蟹米糕,每每来送。”
舒望晴皱紧眉头,“景怡殿中的宫人就允了这样私底下传递给乳娘入口的食物?”
怀柔吓得脸色苍白,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其实这段时间里,景怡殿里的人从上到下都换过,剩下的几名老人多数人心惶惶,再加上祁云秋忙于照料公主,还未来得及清理人手。叫人这样钻了空子,也不出奇。
舒望晴又问:“不是有两名乳娘吗?为何就是喜食蟹糕的这名给公主哺乳?”
怀柔哑了片刻,自己想想也觉得蹊跷,连忙道:“回小主的话,另一名乳娘……她今早起来就有不适。娘娘见她实在不适合给公主哺乳,这才换了另一人。”
舒望晴大致明了,转向陈太医,声音里带着恳求,道:“太医,您请再看一看吧!这应该就是乳娘食用了死蟹做成的蟹糕,这才将寒毒传了给公主。如今病因已能查明,难道……还是没办法救么?”
陈太医怔怔地望着小公主,茫然地摇头,说:“若仅仅是寒毒,倒也没事……只是这寒毒却触发了公主的隐疾,如今心肺俱损,眼下就只是拖着……”
祁云秋听了这话,不由得愤怒起来,大声道:“本宫不管,太医,你给本宫治,治不好公主的病,本宫拿你是问!”
陈太医与这小公主朝夕相伴了有一个月,心中实在也不舍,可这时候祁云秋即便逼他也没有用,陈太医往祁云秋面前一跪,难过地道:“昭仪娘娘,微臣宁愿娘娘拿微臣是问,也愿公主能好起来啊……”
“可是如今公主如此痛苦,娘娘,即便是勉强去救,也只是徒然延长公主的病痛而已……倒不如,倒不如……让公主无牵无挂地去吧!”
陈太医的意思景怡殿中人人都懂,只是这话说出来如剜心刻骨,痛彻人肺腑。
祁云秋听了陈太医的话,终于绝望,怔怔地望着襁褓中拼了命难受地呼吸着的阿宝。
“阿宝,你看看你祁母妃……”
小公主眼神已散,小脸憋成青紫色,却不能瞑目,只睁着一对乌黑的小眼睛,勉强张口呼吸。
舒望晴已经听到身后的暖蕊用手握住了嘴,拼命忍住了胸中的哭泣之声。
景怡殿中,也已是呜咽声一片。
哪怕是最最铁石心肠之人,见了这场面,也忍不住心碎鼻酸。
却听祁云秋哽咽地说:“阿宝,你看看,这是你满月收到的贺礼,宫里爱你的人虽然并不那么多,可还是有人在乎你,关心你,希望你好起来……”
景怡殿收到的公主满月礼,如今尚在正殿正中的花梨木圆桌上摆着,其中包括舒望晴送的那件长命百岁锁——晨起时景怡殿里喜气洋洋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可是到如今,竟落得这样一个结果。
这是命么?
吴太医曾经一言认定,小公主——注定长不大。
可是在人们付出一番努力,耗尽心血,眼看要苦尽甘来的时候,命运却又露出了它最狰狞的面目,将人们的希望无情地践踏碾碎……
这是命,是命……
泪水早已经悄悄爬上了舒望晴的面颊。
“……阿宝,你告诉母妃,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事,告诉母妃,母妃替你完成。”
祁云秋抱着公主的襁褓,凑在公主的额头旁边,轻轻地说着。
“……对了,谁说我们阿宝到了满月都没有个名字的?你父皇早些时候已经有旨意送过来,父皇给阿宝起的名字是‘宝璐’……”
宝璐……
披明月兮珮宝璐……
宝璐公主!
祁云秋怀中的小公主,原本如她的名字一般,干净而美好,像是一块无暇的美玉。
可是如今……
大凡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舒望晴在一旁看着,只觉得一颗心在不断地被人狠狠拉扯着。
此刻殿中所有的人,唯一的愿望便是小公主能安安稳稳地离去,不要再受那病痛的折磨。
可是小公主就是没办法咽气。
祁云秋潸然泪下,侧耳在小公主口边听着。
忽然她点点头,道:“母妃知道了——你定是因为不曾见过你的生身之母,所以心中遗憾,不肯离去?”
舒望晴听了大惊,想要去劝祁云秋。
可是祁云秋此刻哪里听得进人劝?她一转身,已经抱着宝璐公主的襁褓,迈步出了景怡殿的正殿。
这时殿外的雨已经下大了。舒望晴一只脚已经迈出了景怡殿的门槛,赶紧还是转回来,命祁云秋的贴身侍女取了雨具和斗篷。
如今已经时至深秋,秋雨绵绵落下,天地间一片萧索。
就这么一耽搁,祁云秋已经出了景怡殿,走了个没影。
舒望晴知她一定是往昭纯宫过去了。
只是,祁云秋这样去昭纯宫,当真能让小公主见到她的生母么?
第241章 冤孽(中)
秋雨细密。
透过绵绵雨帘,只见宫中秋意已浓,黄叶遍地,满目萧索。
“贤妃娘娘,打开宫门,您见见您亲生的公主吧!”
悲切的呼声回荡在昭纯宫殿门外。祁云秋怀中抱着不久人世的宝璐公主,冒雨立在昭纯宫外,大声求见。
此时昭纯宫中的满月礼已经散去,昭纯宫朱红色的宫门紧闭,宫门上金色的门钉,上有雨水蜿蜒而下,好像是一道一道的泪水。
祁云秋凄然的呼声远远地传入昭纯宫。宫中之人听得一清二楚。
隔了良久,昭纯宫的宫门打开了一条缝,白灵出来,宫门立即又死死关上。
“昭仪娘娘,您这是伤心过度了!小公主就算是再不好,也是密嫔所生,与贤妃娘娘有什么关系?”
白灵脸上的笑容十分勉强,“贤妃娘娘不会见您的!您就不要为难奴婢了。”
宫中耳目众多,此时此刻,穆贤妃决计不能出来见祁云秋,否则便是承认了祁云秋说的乃是实情——公主才是贤妃亲女。
“在这雨中淋着也不是事儿,昭仪娘娘,您还是请回吧!”白灵见祁云秋不动,上前来扶祁云秋的胳膊,冷不丁被祁云秋一口正啐在脸上。
“你这贱婢,你有什么资格代贤妃答话——”
“贤妃娘娘,”祁云秋提气高呼,“公主命在顷刻,臣妾只想她看一眼亲生的娘,否则公主……根本不能瞑目啊!”
“贤妃娘娘,臣妾此刻心如刀割,臣妾只求求您,您看一眼……看一眼公主吧!”
祁云秋大声恳求,声音从昭纯宫端严肃穆的门缝之中传进那重重的宫苑里去。
白灵被祁云秋的气势所慑,吓得连滚带爬,回到昭纯宫门口,推开一条门缝,钻了进去。
舒望晴带着宫人们赶到的时候,见到的便是祁云秋独自一个立在昭纯宫前的情形。
怀柔与延庆赶紧上前,给祁云秋支起伞,延庆从怀中掏出帕子,要去帮祁云秋擦拭头上脸上的雨水。
祁云秋却突然将延庆的手一推,将臂弯之中小公主的襁褓往舒望晴怀中一塞。自己径自向前,直奔向昭纯宫宫门之前。
怀柔紧紧地跟上去,口中疾呼,“昭仪娘娘,您……不能啊!”
她这一声惊呼,昭纯宫宫门之内“啪嗒”一声,宫门被闩紧。祁云秋推之不动,双膝一软,“啪”的一声,就跪在宫门前的积水里,溅起水花一片片。
“贤妃娘娘——臣妾求您了啊!”
祁云秋再也忍受不住,伏在昭纯宫门前,放声痛哭,一面哭,一面伸出手臂,重重地拍着昭纯宫的宫门。
怀柔与延庆见状,无奈之下都赶了上去,一左一右,跪在祁云秋身后,低声相劝。
舒望晴则在祁云秋身后,怀中抱着那个小小的襁褓,惊惧万分地看着襁褓中的小女婴。
小公主的一双明眸依旧黑漆漆的,只是却无神地望着天空。
舒望晴伸出手,去探了探小公主的鼻息,果然已经再无气息。
暖蕊自后而前,为舒望晴撑住了伞,也悲声道:“小姐,小姐……小公主——已经殁了。”
此前舒望晴抱过好多次这个孩子,从轻飘飘的若似病猫开始,直到渐渐好转也渐渐变沉。只是这感觉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刻骨铭心,她似乎真的觉出小公主的魂魄在一瞬间就此离去。
小小的襁褓陡然轻了轻。
而怀中的小身体开始一点一点地变冷。
一阵寒风刮过,冰冷的秋雨绕过竹伞的遮蔽,径直打在舒望晴脸上。
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心底涌出一种痛。
她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也从来不曾做过母亲,可就是在这一刻,她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到,那小小软软香香的躯体在她怀中一点一点地变冷,心则在经历万千兵刃的挫与锯,痛得无以复加。
只是这当真是感同身受,还是眼前的情形勾起了她深藏在心底的记忆?
舒望晴只觉得瞬间崩溃,只一眨眼,泪早已爬了一脸。
身后暖蕊也低声泣道:“公主……公主当真没能瞑目——”
如今已无知无觉的小公主,如曜石一般漆黑而纯净的双眼始终睁大了望着天空,只是不肯闭上。
祁云秋终于也止住了悲声。
她整个身体几乎都伏在昭纯宫跟前,衣襟几乎都被地面上的雨水浸湿。
“娘娘——”
怀柔与延庆担心不已,双双上前,硬将祁云秋搀扶起来。
这时祁云秋面上已经没有泪了。
她咧嘴惨笑一声,道:“原来如此!”
“原来没有心,抹煞良知,便能在这宫中身居高位,呼风唤雨,求子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