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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线如豆,飘飘摇摇,他伸手在墙上摸了摸,“咔”的一声响,墙壁左右一分,露出一间宽大的暗室,里面堆放着白色的东西,闪着微润的光,似一块块的白玉一般,洛九卿一眼就认出,那正是白灵斛。
黑斗篷看了看,点头说道:“不错,派人把东西搬出来吧。”
“恐怕不行。”张柏南低声说道。
“为什么?”黑斗篷声音一挑,带着几分不悦,“你还有别的杂念?”
张柏南的嘴角翘了翘,扯出一丝讥诮的弧,“我能什么杂念?你自己当初定下的规矩,你别忘了,每次装了货,你都要把人灭口,我有多少人能够让你这么灭?以前都是从人力市场上找的那些没有根基的流民或者是那些附近村子里的光棍之类,现在再想找人搬货,只能找我府里的家丁了,难不成事后我都把家丁杀了?杀来杀去最后只剩下我自己了。”
他说到最后,语气中带了几分怨气,黑斗篷看着那些东西,沉默无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张柏南忍不住又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把人都灭了口,无非就是搬搬这些药材,我卖这些又不犯法……”
“闭嘴!”黑斗篷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你懂什么?你自己也不想想,其它人的白灵斛多长时间成熟交货?你的多长时间?若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难保不会走露风声。”
“哼,”张柏南冷声一笑,“你以为现在没有人说吗?关于老爷子的坟,都让人家说得够够了,人人都以为……”
“都以为你是孝子,这有什么不好吗?”黑斗篷语带讽刺,“行了,先这样吧,我来找人,你先把东西存好。明天晚上我再来。”
他说罢,转身便走,也不问张柏南的意见。
张柏南看着他远去,站在门口处暗自咬了半天牙,这才又恨恨的关上了房门,锁好离去。
洛九卿没有去追那个黑斗篷,她顺着原路往回走,来到方才黑斗篷停下脚步的那个地方,看向不远处的那座院子。
她轻身一跃,落入了院中,院子时的灯已经止灭,房间里的灯还亮着,有人坐在榻前,正在发呆。
洛九卿从缝隙里看过去,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正是张柏南的那位夫人。
她的脸上带着几分愁容,眉头微皱,目光落在桌子上的一个木盒上,那只盒子有些旧了,角上磨得圆润掉漆,露出原来的木色,像是斑驳的往事呈现在眼前,让人心惊。
一个丫环正在床上铺床,片刻之后走过来说道:“夫人,床铺好了,奴婢伺候您早些安置吧。”
“嗯,”女子应了一声,把桌子上的盒子收起,锁进了一旁的小木柜里,转身坐到了梳妆台前。
丫环为她除去头上的首饰,一边收拾着一边微笑道:“夫人,您长得真是好看,怪不得老爷疼您疼得紧,您嫁到府中八年了,可老爷还像新人一般疼着您。”
“是啊……”女子悠悠一声叹,“我来府中都八年了,时间真是快啊。你看,我都老了。”
她说着,抬手抚了着眼角,仿佛那里的纹路真实存在一般。
“夫人,您哪里就老了?”小丫环嘴一撅,“我们都私底下都说您有青奉驻颜之术呢,这么多年过去,容貌一点没有改。”
女子扯了扯嘴角,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即使是脸上没有皱纹,这胸膛里的心已经是千疮百孔了,眼神……也不复当年了吧?那些明媚的笑容也早已经远去,只留下满眼的沧桑。
“夫人,今天晚上点什么香?”丫环问道。
“翠儿,”女子突然开口说道:“你说,这青楼里的女子一般都点的什么香?”
丫环微微的一愣,随即脸色腾的一红,鼓了腮帮子运了半天的气说道:“夫人……这……奴婢怎么知道?奴婢可从来没有去过那种地方呢。”
女子猛然回过神来,淡淡的一笑,“说得也是,你怎么会知道?我自己都不知道……”
她的语气悠悠,像是微凉的风,夹着细密的雪粒,擦着心尖而过,冷而痛。
她转身到了床上躺下,丫环为她放下床幔,敲敲退了开去。
洛九卿听到身后有声响,转头一看,正看到白墨快步而来,她打了一个手势,两人一同出了院子,从张府中去了街上。
回到客栈中,洛九卿点亮了房间里的灯,白墨一边抹着自己脸上的易容,摘掉假胡须,一边说道:“主子,属下从张柏南收起来的那个小黑瓶中拿了一颗药,您看看。”
洛九卿点了点头,走到灯下,接过白墨递过来的药,仔细的看了看,药丸是淡淡的红棕色,有微酸的气味儿,还有一点儿粘,对着灯光一照,药丸中似乎还夹杂着一点点微黄的小颗粒。
“这是……”洛九卿眉心一跳,眼睛浮现几分诧异。
“属下也觉得是,”白墨看着洛九卿的神情,知道她猜到的结果和自己判断的一样。
“难怪……”洛九卿冷笑一声,“难怪会需要大量的白灵斛,一直觉得奇怪,原来如此!”
“主子,那我们接下来……”白墨问道。
“明天一早传令下去,所有的人都要在客栈中待命,不得外出一步,等到掌灯时分再陆续出门,我要撒一张网,无论是蛇还是人,都要一网打尽!本来以为要等到了漳关才会开始,如今看来,要从梅源镇就动手了!”洛九卿语气森凉,目光闪烁如冰。
“是!”白墨立即垂首说道。
次日清晨,天还没有亮,城门刚刚打开,换班的守城兵打着哈欠,一转头的功夫,门中闪身走进来一个人,她的身材娇小,一路的风尘仆仆,鞋子上尽是尘土。
她是第一个进城的,士兵着实看了她几眼,觉得她如此狼狈,像是逃难出来的,但是她的身上又没有补丁,穿得还是绸衣,真真是奇怪。
女子并没有理会士兵的目光,她手臂上挂着一个小包袱,看上去薄薄的,没有装太多的东西,脸色有些发白,一双眼睛中焦急而慌乱。
看到她的神情,士兵忍不住上前问道:“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女子一愣,看着士兵问道:“难处?啊——我是……我是来投奔亲戚的,这位大哥,你能给我介绍一家客栈吗?”
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 布局
第三百零五章布局
这个女子进城的时候,洛九卿还在客栈中,她正制定着计划,和赫明风说好的是在这里停留两天的功夫,虽然时间再长一些赫明风也不会说什么,但是洛九卿也想着速战速决,不能在这种事情上耽误太久。
她正在屋中想着,院中有人说道:“洛姑娘,你在吗?”
洛九卿推开窗子,往院子里瞧了瞧,看到赫明风披着斗篷站在院中,便说道:“我在,你快进来吧,外面太冷。”
赫明风点头走进房间,微笑着说道:“我这两天感觉好很多了,今天早上白兄为我换了药,他说接下来的这几日可以略微休息一下了。”
洛九卿看着他的气色的确是好了不少,“白墨的医术不错,得白温竹的调教,听他的没有错的。心法的话这两天的也先停一停,免得身子一时跟不上,反受其累。”
“好,我知道了。”赫明风答应着,转头看到她面前摊开的纸张,“在写什么?”
洛九卿沉吟了一下,“坐。”
赫明风看着她的脸色有些严肃,像是有话要说,便转身坐下,抬头看着她。
今天的阳光很好,温暖而明媚,从窗子的缝隙流泄进来,落在洛九卿的眉间,她的眉俊秀英挺,眉角飞扬如带,晶亮的阳光映着她的黑亮的眼底,熠熠生辉,那眼神似乎带了温度,灼着赫明风的心头。
他抿了抿嘴唇,感觉耳根有些发热,不由得微微收握了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担心洛九卿会看出自己的异常来。
“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洛九卿对他说道,“你有没有发觉,从第一天出京开始,就有人盯上了我们,试图对你下毒。”
赫明风抬起头来,迎着洛九卿的目光说道:“我知道。”
洛九卿微微一诧,“噢?你知道?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赫明风浅浅的笑起来,他的眉头舒展,嘴角微扬,像是一朵在明媚的春光里初绽的樱花,洛九卿此时才发现,以前只知道赫明风是俊朗的,但是他的脸上总有一种忧愁笼罩,此时他这一笑,反倒让人觉得有一种如沐春光的感觉,室内的光线似乎都亮了亮。
“从那夜开始,我就知道了,”赫明风回答道:“先是安伯发现有人靠近了白兄的药炉,他本来想着下手抓到那人的,但是后来……他看到了你,便忍着没有动,怕再打乱你的计划,第二天一早,我发现白兄给我熬药的罐子似乎……嗯,有有些异常,药的味道却并没有改变,所以,我想,这件事情一定和那天晚上的有关。”
洛九卿微眯了眼睛看着他,她真的没有想到,赫明风竟然一直都知道,而且做得滴水不露,丝毫没有露出痕迹。
被暗害这种事情,若是放在一般人的身上,恐怕都会惊得坐立不安,甚至是当时就叫嚣不止吧?可是,赫明风却纹丝不动,连自己和白墨都没有看出来,这到底是定力超凡还是因为他经常遇到这种事,已经习已为常?
后面的那个想法让她不由觉得心头一堵,赫明风的笑意坦然,“公主不必觉得奇怪,这并不算什么,安柏告诉我你已经发现,我就想着这件事情你一定有对策,既然你没有说出来,那就说明你是不想打草惊蛇。我决定如此,那我也就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一切如常,配合你便是。我想……你决定留下,是否也和这件事情有关?”
洛九卿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你说得对,的确如此。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决定今天晚上动手,把这个人给抓出来。”
赫明风的神色依旧平静,他温和的一笑,点头说道:“好。”
洛九卿沉吟了一下说道:“你……有什么建议吗?比如,人抓到以后,你想怎么处置?”
赫明风摇了摇头,“我没有想过。”
洛九卿轻轻挑眉,眼角光芒一闪,“你必须要想。这种事情不是小事,也不需要你的善良,这种时候你若是还无争夺之心,没有狠厉之势,那么就算是不久之后我助你回去夺了王位,你也坐不稳,为五者,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善和狠,要看对谁。”
她的目光微凉,光芒闪动是厉烈的剑锋,字字铿锵,击在他的心上。
他的心思翻涌,此刻汇聚成海,多年来近乎干涸的心,忽然在此刻似被浸泡在温泉水中,一缕一缕的温度温柔的缠住了他,他慢慢站起身来,忽然想抬起手抚上洛九卿的脸,那一瞬间的心神,似乎都系在了她的身上,周围的一切都寂静着远去。
“公主。”忽然间,有人喊了一声。
这一声打破了四周的寂静,也打断了赫明风的思绪,唤回了他的神智。
他慢慢的收回手,微微欠身说道:“方才的话,在下牢记在心,先告辞了。”
洛九卿点了点头,赫明风转身退了出去,与站在门口的洛临书擦肩而过。
洛临书走进来,对她说道:“他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