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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自己代入到元宁皇帝的角色里,不由设想要是秦旖筠心里没有他……
嬴瑾瑜不敢深思,他无法想象,只是胡糟的乱思,心便早疼痛的无以复加。急忙重新阅了一遍秦旖筠给他寄过来的信,渐渐抚平自己的情绪。
百忙之中,给秦旖筠草草的回了一封,魏德不在,便让一个小太监快些送去,莫要耽搁秦旖筠收信的时间。
不论是宫中医术高明的太医,还是民间传颂的大夫,皆对元宁皇帝的病束手无策,如斯又过了四日,元宁皇帝终究没胜过天命,在夜里溘然长逝。
整个皇宫的宫女太监们井然有序的应对皇帝突然的驾崩,十分有经验。倒是嬴瑾瑜,乍然之下有些惊异,对着元宁皇帝了无声息的身体静静的注视了会,亲自将明黄色的龙纹布盖住了他整张脸。
父皇,安心走好……
元宁皇帝一走,虽在生前并未立下储君。可庆王爷的势力早被赢瑾璋连根拔起了,是以在朝中无人为他说话,五皇子年纪还小,康城郡王又被先帝贬为了庶民。加之近段时间都是嬴瑾瑜在给处理国事,因此,他当之无愧的被推选为下一任皇帝。
不过流程还是要走的。嬴瑾瑜先是谦虚自己无法担任此位,大臣们再认可一遍,如此循环往复三回,嬴瑾瑜就此成为大嬴王朝的第五任君主。
因着先帝的孝期还未过去,是以嬴瑾瑜的登基大典推迟到除孝过后。遵照祖制,以月计年,三年的孝期缩短到三月。
就在元宁皇帝出殡之日,赢瑾璋在天牢里悲痛欲绝,嚎啕大哭,嘶哑着要出去送元宁皇帝最后一面。
嬴瑾瑜准了,大臣们对新任君主十分敬佩。纷纷赞扬他心怀大义。
皇贵妃的心狠狠抽了一下,想要反对嬴瑾瑜,可儿子已然成了皇帝,即便是她,也无法反驳。
是以那日元宁皇帝的棺柩前跪着挂着两条清泪的赢瑾璋和默默抹帕的淑妃。该到运送棺柩前往陵墓时,赢瑾璋蓦地起身,直指嬴瑾瑜,对着所有的朝臣大声宣布,“嬴瑾瑜不能是皇帝!他根本就不是父皇的儿子,而是楚湘王之子!”
大臣们皆吸了口冷气,这赢瑾璋发什么疯?!
“我能作证,诸位,你们都是先帝身边的老人了,先帝一脉皆是服用特效之药,便能显露胎记,以验真实身份!”静谧间,垂暮且苍老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此人正是赢瑾璋的岳丈,瑞王妃之父,更是先帝的太师。
由他带头,知道此事的老臣纷纷在心里点头,皇室是有这么一条,皇室正统不容混淆,是以早在第一任开国皇帝下便定下了此种规矩。
这件事情只有他们三朝元老知道,只因这药借助了萧家的帮助,可很早前萧家便成了江湖之族,与朝廷不再往来,经过一场宫廷大火后,药物丢失的厉害。
“尹太师,你……”其中一个更为年迈的老臣略带着生气指责尹太师。他竟为了帮助女婿而出卖了皇室的密辛,莫要忘了他们当初可都是在先帝面前立下誓言的,这辈子都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药物没了,先帝的子嗣亦是登基后才有的。这种识别要不要其实无甚所谓,若是一个皇帝被带了绿帽子都不知,也活该由旁人的子嗣继承大统了。先帝当初意气风发,十分不屑这等事情,下令废除了。
如今事关皇室的颜面,尹太师不顾在先帝面前的誓言,旧事重提。
尹太师面色也不大好看,先帝的灵柩还在呢,他也十分心虚,只是今日不搏一回,他尹家与富贵荣华便再无交集了。
“若是有假,老夫愿亲自去同先帝谢罪。”尹太师说的果断极了。
那老臣一时无法反驳,只道这尹太师太过卑劣,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说这等话。
“嬴瑾瑜,你敢是不敢?”赢瑾璋掏出三颗药丸,未等嬴瑾瑜答应,自己先行服下一颗,随后对着沉默寡言的庆王说道,“四弟好歹也用一颗,见证一下吧。嬴瑾瑜不是父皇之子,三哥定然不会亏待你。”
庆王的视线淡淡的划过满目得意的赢瑾璋,依旧垂头不语。他恨不得赢瑾璋就地正法,好为他母妃报仇,岂能听他的。
“四弟便听他一言,快些解决,也好让父皇安息。”良久,嬴瑾瑜打破了大殿的沉默。
赢瑾璋双眉一挑,颇为自得。
嬴瑾瑜和赢瑾珏两人分别服下药丸。
“将赢瑾璋拖下去,秋后处斩吧。”嬴瑾瑜凌然的站在原地,朝殿门口的侍卫吩咐道。
赢瑾璋不断挣扎,“嬴瑾瑜,你是害怕了吗?”
说完,便将自己的上袍拉了下来,胸口赫然出现了一朵艳红色花瓣。
“这便是父皇血脉最有力的证据,四弟,你也拉下来吧。”
赢瑾珏惊讶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和赢瑾璋的一模一样,反应过来后合上也不是,继续裸着也不是。他方才因好奇无意做了这个举动。可看嬴瑾璋毫不畏惧的样子,俨然胸有成竹。
将抱歉的视线投给了嬴瑾瑜。
嬴瑾瑜猛的将袍子拉开,里面也有一朵相同的红色花瓣,随后合上衣服,对着侍卫道,“拉下去!”
赢瑾璋不可置信,喃喃的说着“这不可能”,又朝着外头大喊,“这不可能!”尹太师当场跌倒在原地,他们的密令没错啊,嬴瑾瑜的确是楚湘王之子,可这……?
以赢瑾璋立刻赐死为止,这场闹剧总算是结束了。
☆、208剪不断,理还乱
208剪不断,理还乱
处理好嬴瑾璋的事情,嬴瑾瑜便让所有的大臣退下。先帝的棺柩由护卫队开始运送到陵墓安葬……
宣政殿外,皇贵妃匆匆的脚步声不断靠近,还有魏德苦哈哈的拦住皇贵妃的声音,江嬷嬷与他的争执声……
皇贵妃猛然一把推开魏德,跑进宣政殿中。魏德虽是奉了嬴瑾瑜的命,不得让任何人来打扰他,可这皇贵妃好歹也是王爷,哦不,皇上的亲生母亲,任凭他五个胆子也不敢拦的。
“玹之……”皇贵妃进到宫殿后,小心翼翼的喊了自家儿子。发髻微乱,喘着急气,不复皇贵妃端庄高贵之相。
嬴瑾瑜无动于衷,依旧低头看着手中的折子。
“皇儿!”皇贵妃话里透着焦急,颇有些心痛的喊道。“你就打算不再理我了吗?”
良久,嬴瑾瑜猛然将手中的奏折打在桌子上,双目猩红的看着宸元皇贵妃,冷漠的反问道,“那你打算让朕怎么睬你?”
皇贵妃一噎,愣在了原地。
她的确有错,未能将他们这辈人的恩怨处理干净,如今还影响了自己的儿子。
也不管嬴瑾瑜是否在听,皇贵妃喃喃的开始回忆起来,“我与你父皇最初并不相识。我是宁国公府的嫡小姐,我娘给我选了楚湘王为夫婿,他很好,在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便很喜欢他……”
嬴瑾瑜捏笔的手开始泛白,皇贵妃置若罔闻,还是在回忆。
“大嬴的男女大防不似前朝般严重,甚至有些开明。我俩知道相互定亲后便一直书信往来,直到有一天,我见到了你父皇。不,应该说是你父皇见到了我。起初我并未放在心上,谁料我与楚湘王的赐婚旨意迟迟没有下来。我爹去打听了之后,才知道你父皇和楚湘王为了我在他们父亲面前大打出手。”
皇贵妃苦涩的笑了一下,“我这样便是红颜祸水了,皇家定然饶我不得,三日后,我父亲便收到了毒酒一壶。楚湘王及时赶来打翻了我欲要饮下去的酒。当初先帝已是重病在榻,我的事便被耽搁了下来,这一耽搁,便到了你父皇登基。”
“他登基后试图力排众议立我为皇后,可大臣们不让,他与他们争执了好些日子,初为新帝的他还没将权利收紧,是以与朝臣各退一步,将我封为贵妃。直到我产下你,成了皇贵妃。终此一生,我一直都是妾。”
皇贵妃说着说着,逐渐拔高了语调,“可我不喜欢!我不喜欢做妾!我更不喜欢我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楚湘王答应我,他不会纳妾,可你父皇是帝王,他不得不纳妾!为什么?都是因为他!我原本可以有个美好的人生,都是因为他!他害得我们母子筹谋多年,在宫中步步为营!”
嬴瑾瑜看着面目狰狞的母亲,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皇贵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都是因为他啊,我差点成了祸国妖妃,即便他后来将知道此事的人全部清理了个遍,可我心里的疙瘩从来没消……我深爱的人只有楚湘王,我从未爱过他。”好似怕自己不信,皇贵妃又重复了着,“我从来没爱过他……”
皇贵妃伏在地上,泪流满面……她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可他死了,她的心也渐渐黯淡了下去,为什么?谁来告诉她?
她明明在皇宫中生活的很压抑,可近日她闭上眼,为何想的都是他?
嬴瑾瑜痛苦的闭上了眼,仰头靠在椅子上,他母妃到父皇至死,都没弄明白心里爱的人是谁……
“元元!”门外,传来了一声痛呼。
宸元皇贵妃朝外望去,门外赫然站着她朝思暮想的人——楚湘王。然分别多年在见到他,心里竟平静的很。
嬴瑾瑜握紧双手,这一切都说的通了。
他母亲与楚湘王一直交好,楚湘王误将他当成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故此派安钦然来协助他。这件事,安钦然已经全部告诉他了。而当时两位王爷为宁国公府嫡小姐大打出手的事情,淑妃定然知道。是以一直抓着他母妃的把柄,最后也被误导。
难怪,难怪嬴瑾璋那般的有信心,直言他不是父皇的亲生子……
可他们都错了,事实他是父皇的亲子,不是楚湘王之子。
“楚湘王是否后悔,筹谋了多年的计划,毁在了最亲近的人手里?错认对手之子?”嬴瑾瑜勾着唇,脸色却冰冻如霜,居高临下的睨着想要将宸元皇贵妃扶起来的楚湘王。
皇贵妃听到儿子的话语,僵在了原地。她是在利用楚湘王,当时她想的是嬴瑾瑜若是楚湘王的亲子该有多好,然她怀的是元宁皇帝的。
楚湘王摇摇头,轻柔的拉起宸元皇贵妃,对她道歉,“是我不好……我从不后悔帮你母子俩。你放心,我会卸下所有的事务,回到藩地,不会给你母子俩造成任何威胁。元元,我这一辈子,只有你,从未有过别的女人。我……但是还请你将我的世子放回来,让他给我颐养天年。他自己知道并非我亲子,所以你不用害怕。我今晚就离开,你好生照顾自己。我们,来世莫要再见了吧。”
楚湘王笑着拍了拍宸元皇贵妃的手,冲嬴瑾瑜点点头,丝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开了。未曾料到,他今日进来会听到这么样的一件事,可他早就将嬴瑾瑜当成了自己的亲子。罢了,都是一报还一报,当初是他不好,不顾宸元皇贵妃的反抗,撒着酒疯,将她……
楚湘王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云彩依旧,万里晴朗。他有些想北疆的人了……楚湘王自嘲的摇摇头,果真是老了,开始多愁善感了起来。
楚湘王走后,殿内的气氛依旧十分尴尬,良久,嬴瑾瑜叫魏德进来,冷着声音,“把皇太后送回慈宁宫。”
魏德领命,扶着皇太后的手,“太后娘娘,随奴才回宫吧。”
皇太后点点头,即将出殿门前回头看了一眼儿子,他手握毫素,低头严肃的批改着奏折。
他长大了,不在是她要时刻操心的婴孩了;她亦老了,往事云烟便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