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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面,伏波是公主,在府里,她是唯一的夫人,青萝你应当摆正身份,不该存的心思,半分也不要存;不应有的言行,丁点也不要有。”
“如果再有类似的事,我便不会顾及往日的情分了。”
老夫人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扎实,她说着,我只觉得自己的心也渐渐安稳了下来。
青萝这边安静了半晌,终于低低说了一声:“是……奴婢,谨遵老夫人教诲……”
老夫人瞧了她一眼,只是淡淡道:“回去思过吧,旁的事情,也不必你安排了。”
青萝低低地又答了一声‘是’。
倏忽间一旁却又传来了一声:“……怎么了?”
声音里隐隐带着点迷糊。
我一转头,却见顾君则正举步从房间那边出来。
我俩的目光碰撞了一瞬,随后几乎是同时的、都将目光移了开去。
老夫人那边淡淡笑了笑:
“想来是伏波宽和,你也忙,顾不上管府中的事,惯得这些府里人没个分寸,我不能掺和太多,但是多少也该给伏波撑腰的。
“现在已经没事了。”
顾君则那边显然是愣了愣,他瞧了瞧我又瞧了瞧老夫人,随后只是点了点头。
一旁,青萝有些灰溜溜地告退,去思过了。
这一瞬间我突然在想,顾君则听了老夫人的话,有没有意识到,府里的事从来都不是我管;可随后我又想,不归我管便不归我管吧。
——我是洛家的公主,他是摄政王的后人,也许让我管府中事务他是考虑过的,最终觉得不放心,便交给了青萝。
而我,也并不探求府里的权力。
我自始至终也不知顾君则默默无言的那一瞬在想什么。
但是而后我却知道,老夫人将这一瞬的安静都看在了眼里——
早饭用毕我特意留下来,对老夫人道一句‘谢谢婆母’。
如此说着,我有些局促不安,她却温柔地执了我的手:
“不要怕。”
“伏波是个好丫头,我看得明白,我知道。”
“你也不要怕被人欺负了,不论是在这府里,还是在都城的府里,只要有我在,没人欺负得了你。”
“在外面,君则也会全全护好了你。”
“君则这孩子就是这样,很多心思他不同你说,但是他是个好孩子,心是好的,也是护着你的。所以不论发生什么,都要相信他,他是你的夫君,我也一定会给你做主,你不要怕。”
我听着她的话心里抖了一抖。
这些年来我最欢喜听的、听到最少的一句话,便是‘不要怕’。
她说出来,我的心不知不觉便安定了。
在婆母这件事上,我的的确确是比母后要幸运的,并且幸运许多许多的。
譬如过了些日子,等老夫人的寿宴毕了,又留了几日后,顾君则带着我要离开这一处府邸,老夫人便特意将青萝留在了她身边。
或者说,她特意没有让青萝随着我们回都城。
我想老夫人应当是知道青萝能干,对府里帮助不小的,所以也许她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于我。
马车晃晃悠悠地,一路返程。
我不认路,但是对方向还是有些敏感的,一路晃着,却莫名其妙地——总觉得我们是从东北而来,可如今应当返程了,马车却一路向着西南而去。
起初我还有些迟疑,随后却是越走越确信自己心里的想法,终于转头看向坐在桌案对面,安安静静瞧着书的顾君则:
“是不是走反了,我怎么觉得现在在往西南方向走?”
顾君则抬起头来,瞧了瞧我,笑道:
“没想到公主对方向这般敏感。”
他停顿了一瞬,随后又道:“不错,如今的确是在往西南走。”
这语气,讳莫如深,在我听来只觉得他好像是要在我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将我卖了一般。
却是说完这句话他就不吱声了。
我咬了咬唇角,随后想着——顾君则一向不同我多讲,如今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去问他?
于是我点了点头便算知道了。
可今日的顾君则却不同于往日。
他低头看了看书,忽然又启口说了一句:
“其实这一次来南方,看母亲是真,却也是个幌子。”
“西南方边陲留着一支兵,对外讲是边疆的守军,实则是当初老摄政王保家底、如今落到我手里的一支兵,如今朝中情况变革,想要自保,就必须要抓紧这一支兵。”
他将书合上搁在桌案上。
这是在像我摊牌交底吗?
——我没想到他会如此说,也来不及想原因,只是不知不觉地、在他说话的空当补了一句:
“所以,现在是不是朝中有人盯上了这件事,所以你才要打个幌子?”
顾君则点了点头。
我一愣——如果是这样子的话,也许顾君则不仅仅不依附皇叔,还和他是对立的?
心下飞快地盘算着。
——也许,我可以趁着现在和顾君则把话讲明了,我有我想要的,他有他想要的,这二者并不冲突,也许我们可以合作。
从此就不需要再猜来猜去,别别扭扭了。
心下莫名其妙地放松了几分。
对面的顾君则瞧了瞧我,依旧执着茶盏晃悠悠喝着茶。
正文 046摊牌
合作,我同他、如何合作呢?
我心下暗自盘算着。
跟顾君则讲明一切合作,无疑是救出父皇母后最快、最稳妥的办法。
可是,如果顾君则和皇叔是对立的,再看他如今明着暗着的这些兵力,还有他书房墙壁上挂着的、他亲手书写的‘厚积薄发’四个字,他很可能有意于这天下。
——这天下也是洛家的天下。
如果真是这样,我和他合作,实则是在帮助他谋取帝位,推翻洛家。
我就会成为洛氏的叛徒和耻辱。
心里哆嗦了一下。
可随后却又自顾自地掂量着。
父皇母后和如今这个薄凉背叛的朝廷,于我而言,究竟哪个更重要呢?
许是我不顾大义,许是我自私透顶,但是我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选择的是父皇和母后。
所以,如果抛却对操守,只想得到我想要,顾君则若想为皇,也许未必是一件坏事?
那么……
如果我猜的不错,真的和他合作,成功的可能性又有多少?
我飞快地盘算着。
——顾君则很年轻,很能干,是朝中少有的将才,又是老摄政王最得力的儿子,除了身世的种种说法之外,名声也好得很。
以他的才干大抵以后能得到老摄政王的权力,所以总的来说,有能力,有潜力。
如果想要登及帝位,最需要的,大抵就是一位洛家皇族之人。
而我恰恰可以填补这个空缺……
满满算计了一圈,我终于咬了咬唇,看着顾君则,缓缓启口:
“公子在两年秋狩,都是只去而不卖力,用意恐怕和如今相仿吧。”
顾君则执着茶盏的手一停,随后微微眯起眼睛来看向我。
“我瞧见你房室正中挂着你亲手书写的‘厚积薄发’四字,如今便是再厚积,至于薄发,如今大半老摄政王的兵权都在公子手里,得到摄政王位是早晚的事,所谓‘发’,应当不仅仅在于此。”
顾君则那边安静了一瞬,随后却是不慌不忙扬唇笑了。
“倒也难怪当初陛下在北疆说,得长公主者,可定天下。”
“公主的见识,怕是大多数男儿都比不及。”
他在肯定我的话。
这一字一句,说得也分明是赞扬我的语句。
如若是之前、甚至,如若是他还没娶我的时候,我听见他这番话,大抵都会在心里高兴一番。
可偏偏,如今他已经娶了我。
我听了这番话,心里便不知不觉地别扭起来。
‘可定天下’。
顾君则,你娶我,难道究其根本,是为了谋得这洛家天下?
心里的难受和别扭,大抵也无关对他欢喜不欢喜。
只在于自己终归也变成了一个政治的物品、工具。
可我知道,如今重要的不是别不别扭。
而是合作。
于是面上掩了自己的别扭,看着他,有些逞强地挑起眉睫来:
“如此,我猜,公子这个幌子,也不会只少这一回,以后还有数不清的时候需要用到。”
“那公子可有考虑过,同我合作?”
“如今这婚事虽是名存实亡,但是既然有个‘名’,你我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与其天天僵持,倒不如我给你当幌子,助你得到你想要,你帮我救出我的父皇和母后。”
顾君则在对面,眸光深了几分,却是不言。
我咬了咬牙,索性把话挑明了:
“现在朝中是什么情况,我心里一清二楚。”
“皇叔的目的是这天下,他不会让父皇回来。”
“我记得皇叔做的一切,这种背信弃义、恩将仇报之人,如何当得这天下。”
“我大抵不是个合格的洛家人,我现在想着,比起这个名存实亡洛家,我只在意我的父皇和母后;比起让皇叔得到天下,我倒宁愿坐在那个位置的人是你。”
我就这么一句一句说着。
说着皇叔‘背信弃义,恩将仇报’,心里却莫名地想起当时老夫人的话。
顾君则是一个怎样的人,他真的杀了他的父亲吗?
心里犹豫了一瞬,可随后我想——顾君则是否弑父尚属未知,即便真的是这样,以摄政王的作为,也许也是有原因的,更何况,顾君则对他母亲的孝心,我是可以看出来的。
总归要比明明白白算计亲兄弟的皇叔要强上许多。
顾君则那边却依旧是一言未发。
我心里暗暗发虚,随后决定激他一激:
“你远比我要明白你自己的境况,手里抓着老摄政王的权力,却始终没有得到名分,皇叔吹捧你,却是在你立功之后,打着‘忠诚立功’的旗号的捧杀,每一句话都在给你树敌。”
“你兵权太重,无疑是皇叔眼里的一颗毒刺,如果他称皇,之前也好,之后也罢,势必会铲除你,并且八成是以‘背叛’的名号动手。”
“你和他就是你死我活,而如果你能斗倒皇叔,届时,大权在握,依靠你自己的战果,还有之前老摄政王的积淀,便完全没必要扶持傀儡,而是可以自行称帝。”
“至于救回父皇,你也不必担心对你有威胁。”
“父皇已经没有皇子存世了,唯一的一个皇孙在皇叔手里,恐怕也留不了多久,所以即便父皇回来,他和他的后代也不可能再为皇。如果事成你帮我寻回他们,与他们一份安平,我也会保证,他们不对你造成任何威胁。”
顾君则在对面,执着酒盏勾唇而笑。
“公主倒是将事情看得通透。”
“陛下当初说那句话,举座皆惊,但是时候久了,大家又都当这不过是陛下疼爱公主、才如此说。”
“而我也是,此前在宫里见到公主,觉得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孩,直到今日公主这几句话,我才意识到公主的见识。”
“公主若为男儿,这么多些年,应当是无人敢在朝堂上折腾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