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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范看着他:“你是光州府的百姓?你可有应征上工?你可有挖壕沟?你可有背运石料木材?你可有巡夜打更?你可有为军营切草料?”
自从战乱后,不管流民还是住民除了老幼病残弱都是民夫,都要听从官府的征召,当然可以花钱代工。
他们这种人家当然是不会去做工的。
“我花了钱了。”主人喝道,“除此之外,还被索要很多钱粮,我为光州府尽了力。”
刘范看着他平静道:“你不是为光州府尽了力,是光州府的百姓为你尽了力。”
什么意思?主人皱眉。
“征召做工的百姓只有那么多人,你给钱给粮,不会变出代你们做工的人。”刘范道,“而是官府用这些钱粮,换取百姓们更多的劳力,那些原本可以只做一份工的百姓,为了多拿钱和粮多做工,多受苦累,你出这些钱有什么骄傲的?”
这种指责当然不能吓到他,主人竖眉:“除此之外,我们还被要了更多的钱。。。。。”
刘范站起来:“那是因为百姓都是人,给再多钱,也只有一条命,再多做工也做不过来,官府只能拿着钱拿着粮去吸引更多的百姓来。”
他抖开袖子恍若歌舞。
“我们这里有食不尽的活命粥,我们这里有喝不尽的美酒,我们这里有高厚的城墙,我们这里有雄壮的兵马。”
“来当我们光州府的民众吧,可以有食吃有屋住,来当我们的兵将勇士吧,你一人英勇带给全家衣食无忧。”
他将袖子放下一步站到了主人面前。
“你的这些钱粮变成了城墙变成了兵马变成了无数的民夫,才有了你在城里高枕无忧安享太平,你怎么能说这是武少夫人夺你钱粮?”
这书生脸瘦衣旧,站在锦衣华服富态的主人面前高过一头,气势如同山一般压过来。
主人不由后退一步,这门客不会打人吧!
门客没有打人,主人的脸色愤怒中多了几分惊惧,嘴唇哆嗦两下,所谓的门客都是花言巧语善辩,说不过他。
那就不说!
“我不怨不恨,我就是自己想搬家了,总可以吧!”他悲愤的喊道。
这也是他们搬家的理由,只不过没有人会信,但又没有证据不信。
他们只这样做,世人就把所有的话都替他们说了。
你一个门客能反驳他一家,两家,难道还能反驳所有的民众?
刘范没有反驳,关切问:“这种时候你能找到可以安身立命之处吗?”
主人冷笑:“不劳你费心,离开这里总能找到活下去的地方。”
刘范道:“半个淮南道如今都唯光州府马首是瞻,你是要离开淮南道吗?”说到这里看着这主人,“或者你要去另外半个淮南道。”
书生脸上不似先前肃穆,但平静的神情却恍若寒潭深不可测,这一句话和这一看,主人如坠冰窖,猛地向后跳去退开好几步。
“你休要血口喷人!”他尖声喊道,声音里惊惧盖过了愤怒,“你,你想做什么!”
那另外半个淮南道可是叛军所在,说他要去哪里,就是说他是投敌了!
投敌,杀无赦!
刘范没有喊打喊杀,拂袖理了理自己的旧袍子,后退了一步站在了先前的座位前,道:“没有啊,我并不是说你要投敌,我只是说,外边的世道真的很不太平,这附近除了以振武军为首的兵马,就只有叛军了。”
他再看这主人。
主人站在门口满脸戒备,下一刻就要拔脚而逃。
“你们出去遇到意外,实在是不意外啊。”
“叛军不仅会夺了你的米粮钱,还会杀了你们的老幼,抢走你们的女人,赶你们这些能干活的为民夫。”
“哦,要是知道你是从光州府来的,他们或许更省事,直接把你们杀了。”
“你想想,如果事情是这个结果,大家会怎么看?”
主人又是气又是急又是恨又是怕,待听了这句问话,满腔复杂情绪抓住机会,伸手指着这门客:“当然是我等可怜,背井离乡,天下之大没有容身之地,在你们这些强兵悍将眼中,命如蝼蚁。”
说罢悲愤大笑,撕心裂肺。
刘范将桌上的凉茶端起喝了口,嗯了声,又问:“那这个结果,谁受益呢?”
主人的大笑戛然而止,嘴还张开着,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肥鹅。
第一百五十八章 渐变慢生
把这个门客晾了半日后,这家的主人是自己去见,其他人则都藏在院子里等候。
毕竟现在对外说背井离乡都把奴仆卖了,家里没有那么多的下人,所以也没有烧炭热茶。
等到主人在内或者发怒或者悲痛,不接受这门客的示好和道歉喊人的时候,他们再出来把这门客作势赶出去。
然后门客再三解释表达诚意,主人才肯再见他,这样也更能让武少夫人信服他们和谈的诚意,真的受了委屈,不是要挟,是真的要背井离乡,也是真的不想走。
但事情没有如预料那般,主人进去没多久,厅内传出的声音也没有多激烈,那个门客就自己出来了。
一群人互相确认主人有没有喊将人赶出去,而这个被赶走的门客也没有坚持留下的意思,他们只能看着此人施施然穿过院子走了。
“父亲。”这家的长子急急迈进厅内,“怎么回事?”
主人坐在冰凉的椅子上,厚实的衣服以及从微暖室内带来的热气都消散,他的脸和手冰凉青紫。
这样子看起来是被气到了?长子很担心又愤怒:“难道那武少夫人又来欺辱我们吗?”
武少夫人只交好黄氏,不屑他家吗?
“父亲不用为此生气。”长子冷笑道,“我们本也不在意她的交好。”
这话让主人回过神,看了眼儿子,问:“搬家还在进行吗?黄老太爷那边怎么说?”
长子笑容便很得意:“田家廖家已经走完了,黄老太爷说继续,按照黄老太爷的安排,接下来该蒋家和我们家了,正好今日被武少夫人的门客欺辱,我们明天就走。”
是的,虽然现在官府跟黄氏相谈甚欢,你的要求我的要求谈好了,武少夫人的门客更是与黄家的老爷们公子们杯酒交错,但这不过是做样子。
官府和武少夫人此时的交好已经晚了。
这件事不会罢休,事情会继续闹大,混乱继续被煽动,直到闹的不可收拾,由陶然报到皇帝面前,然后以宋知府为首的官员们被撤职,武少夫人被她的丈夫叫走,光州府重换天地,这些城池这些雄兵将掌握在他们的手中。
长子畅想着即将到来的胜利,看到父亲也在凝思,然后似乎想的入神,竟然伸手端起了桌上那个被门客喝过的冷茶。
“父亲。”长子忙伸手制止。
主人回过神看着手里的茶,在他的家里能找出这么次的茶是很不容易呢,又是冷的,那个门客还喝了半盏。
“不知道良村杀人的匪贼们追查的怎么样?”他忽的问道。
这些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有大批的护卫,匪贼不能侵犯到他们,长子低声道:“还在追查呢,流民们居住的地方都设了岗哨了呢,不过这怎么查的到,十几万人呢乱哄哄的。”。
主人再次沉吟一刻,将凉茶放在桌子上:“我们先不走,稍微等一下。”
长子一怔,等什么?再问父亲却不说了,还发了一通脾气,家里顿时噤若寒蝉,消息传到外边,人人都知道这家的主人非常生气,拒绝武少夫人门客的劝说将人赶了出去。
这并没有引起多大注意,毕竟大家都是打算这样做,为了让他们留下来安稳光州府,三请三顾才是诚意嘛。
武少夫人的这个门客又拜访了几家,都被赶了出去,然后他就不再出现了,不知道是书生清高恼怒了不肯去做低声下气的事,还是办事太差武少夫人瞧不上,尤其是跟另一个门客相比。
那个老门客没脸没皮吹捧钻营在黄家混的如鱼得水,将黄氏和武少夫人的关系也修补的其乐融融,黄家深受老太爷看重的年轻公子阿宵还给武少夫人送了礼物。
礼物是一枚镶了宝石的镜子,镜子晶莹剔透,照人恍若身在仙境。
这个镜子此时摆在知府的书房里,几个亲近官吏围着观赏,神情惊讶。
惊讶的当然不是镜子里自己的仙人之姿。
“这个要拿去卖掉?”他们问。
武少夫人早就开始卖东西了,知府和他的几个亲信都知道。
只不过这个是黄氏刚送来的礼物。
“现在就卖?还是放一放再卖吧。”一个官吏低声道,“万一被黄氏知道了不好。”
把别人刚送的礼物卖掉,是对送礼的人不尊重。
当然,他们知道武少夫人心里对黄氏根本不尊重,而且还很恼恨,他们也是啊,另一方面来说,他们也知道黄氏以及这些世家也并没有真的放下芥蒂与他们相亲相爱了。
人生在世就是这样,不可能事事顺心如意,也不可能人人你都喜欢,不过是捏着鼻子过。
区别就是谁捏着鼻子。
先前是世家们捏着,现在则是他们不得不捏着鼻子。
“少夫人说了,要是被发现了,就说这是黄氏送给光州府民众的礼物。”宋知府摸了摸鼻头从镜子上收回视线,哼了声坐下来,“他不就是要声名吗。”
亲信们便也不再劝,对于黄氏这些世家来说,此次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胜利,这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不会在意。
“握手言欢好几天了,老黄给其他世家安抚了没有?”宋知府皱眉道,看在座的亲信们,“搬家的停了吗?搬走的田家廖家回来了吗?”
“搬家还没停,田家廖家也没人回来。”一个亲信道。
宋知府站起来:“怎么回事?”
另外一个亲信忙安抚:“但搬家的人家少了,光州府下十三县只有两三家还在搬家。”
先前一日至少有七八家。
“一下子都停了,他们面子也不好看。”亲信道,“民众就知道他们是串通一气生事。”
那这些世家在民众眼里就没有威信了。
他们这么闹就是为声名。
有减少就好,宋知府坐回去:“但我光州府可经不起这样损耗,外边的叛军听到消息必然也蠢蠢欲动。”又站起来,“我们还是亲自去劝服这些人吧。”
亲信们再次劝阻,除了给黄氏面子,主要是给少夫人面子,少夫人的门客正在逐一拜访这些世家,这是少夫人与世家们在交好关系,他们如果也出面的话,岂不是抢占了少夫人的功劳?
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宋知府眉头更皱。
“少夫人的那个门客不是交好,是在得罪人呢。”他说道,“随手街上抓的写信先生不行啊,少夫人好说话他们能哄骗,那些世家可不好哄。”
知府始终认为是这两个写字先生是为了活命自荐,而武少夫人也是临时迫切需要而信了他们自吹自擂。
“谁好哄骗?谁不好哄?”有声音从外边传来。
知府的书房私密之地,不是任何人都能接近的,能接近的除了他的亲信,就是武少夫人的人。
武少夫人的人都忙呢,来的只能是闲人。
“卫县令,你怎么又来了?”宋知府没好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