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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蕲州和郭崇真上前之后,直接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老臣也有罪,特意前来请罪。”
永贞帝看着进来就跪的两人,原本蓬勃的怒气就那么活活被堵了回去,原本酝酿着的火气就跟遇了水似得只剩下火星子,他沉着脸寒声道:“哦,朕倒是不知道你们二人何罪之有?”
冯蕲州抬头看了眼永贞帝的脸色,便低垂着眼帘道:“臣女因念及九皇子曾对她有救命之恩,得知九皇子病重之后,便瞒着微臣前往行宫探望九皇子,后又因见云妃娘娘照顾皇子辛苦,且无人帮扶,便一时关心擅作主张,前往人市购买奴仆送往行宫,惹得流言四起,伤及皇室颜面。”
“臣教女无方,愿代她受罚,请陛下责罚。”
永贞帝听着冯蕲州的话险些一口气上不来,瞧瞧这话说的,他女儿是因为念及救命之恩才去的行宫,有情有义,后更是因为心疼云妃和九皇子无人照料被行宫下人奴大欺主才去的人市,买的奴仆。
她就算有做错的地方也是为了他的妃子和儿子,他要是罚了冯蕲州父女,他算什么,忘恩负义?!
没等永贞帝缓过气来,郭崇真便跟在一旁嚎啕一声大哭起来:“老臣对不住陛下啊!”
永贞帝被这一嗓子吓得一哆嗦。
郭崇真跪在地上一边抹着老泪一边颤巍巍的说道:“老臣当年就不该娶了那泼辣老妻,否则怎至于她酿成今日大祸。当年先帝还是皇子时,老陛下见臣无心嫁娶,非得赐了老臣这桩婚事,如今倒好,云氏她性情冲动,又心软护短,念着云妃娘娘与她有几分亲缘,便不管不顾的应了那宫女求情,请了大夫送去行宫,伤了陛下颜面。”
“老臣最该万死,都怪老臣管不住那老妻,让事情闹到如此地步。老臣自知臣妻子有罪,可云氏嫁给老臣几十年,为臣生儿育女,又陪了老臣大半辈子,老臣实在不忍她受过,陛下若要怪罪,便罚老臣吧,老臣甘愿领罚。”
郭崇真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哭得情真意切,那伤心欲绝又悲愤万分的模样让得冯蕲州都是嘴角直抽搐,更何况是永贞帝了。
永贞帝瞅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郭阁老,直接被气笑了。
这脸皮子比城墙还厚的老东西,他家里人惹出一堆麻烦来,他还没生气去找他麻烦,他倒是先嚎了起来。
哭得这般委屈,还拿皇祖父来压他,他能怎么着?
那郭老夫人身上的诰命是当年皇祖父亲口给赐的,言及诰命,非死不消。
别说今儿个这事儿说出去是郭家占理,他本就没道理将郭家怎么着,就算是他们不占理,他要是随便剥了郭老夫人诰命之身降罪于她,那御史台的几个老顽固还不得撞柱子血溅金殿,掰扯个他目无长辈不孝不义的罪名来?
第592章 戏精
郭崇真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哭起来可没半点美态,那声音更是跟狼嚎似得,刺耳极了。
永贞帝脑门上青筋一个劲儿的直蹦,本不想理他,可见着这老孬货演起戏来就没完没了了,一副要哭到地老天荒的架势,永贞帝深吸口气到底是没憋住,狠狠一拍桌子怒道:“够了,别嚎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朕这御书房里招狼了!”
郭崇真哭声一噎,委屈至极:“可是陛下,老臣怕啊…”
永贞帝脸色铁青:“你怕什么怕,朕几时说要降罪她们了?”
“老臣有罪,老臣该……呃,陛下,您不追究了?”郭崇真泪眼盈盈的看着永贞帝。
别人哭起来是梨花带雨,郭崇真却是狂风骤雨,跟摧残了的芭蕉花似得,小眼睛里浮着泪,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时的模样简直辣眼睛。
永贞帝忍着气咬牙道:“今日这事说到底错不在她们,是朕对下面的人太过纵容,才让得他们胆大包天敢于欺主,郭老夫人和冯乔虽说是行事冲动,可也是因为心疼云妃和小九。”
“你们两个也不用替她们请罪,今儿个这事朕不会追究她们。”
郭崇真闻言顿时欣喜,连忙一抹眼泪大声道:“陛下圣明。”
冯蕲州也是垂头行礼:“臣多谢陛下宽宏。”
永贞帝看着跪在下面称赞他的两人,只觉得一股郁气堵着发泄不出来,虽然今天这事说到底错不在他们妻女,可折了面子的是他,被打了脸的也是他,现在忍气的还是他。
他看着这两人没好气道:“这下安心了?”
“安心安心。”郭崇真咧嘴一笑。
冯蕲州虽然没说话,却也是不好意思的抿抿嘴。
永贞帝瞪了两人一眼:“安心了还不快滚,留在这等着朕留你们用饭?!”
郭崇真半点不恼,快速起身拽着冯蕲州就朝外走:那利索的动作看不出半点刚才哭得一副快要断气的样子。
永贞帝见着他腿脚利索的模样忍不住低骂了句:“老东西。”
冯蕲州和郭崇真出了御书房后,郭崇真脸上的嬉笑之色瞬间没了,他拽着官服的袖子抹掉了脸上的泪花子,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拍拍胸口说道:“总算是没事儿了。”
冯蕲州点点头,永贞帝本也不会对郭老夫人和冯乔如何,可是这件事情他难免会记在心中,伤及皇家颜面又打了皇帝脸面,况且这事还跟九皇子有关。
若是九皇子将来要入朝堂,必要得圣心,到时候若有争执,保不准哪一日会被人将今日之事翻出来说事,说他心计深沉早有谋算,所以在冯乔派人将此事告诉他之后,他便拖着同样气得跳脚的郭崇真一起入宫来。
冯蕲州想起刚才郭崇真在御书房里干嚎,嚎的永贞帝有气没地出的模样,忍不住低笑道:“九皇子那边如何了?”
郭崇真抹了把脸:“应当是没事了,陛下让人锁拿了行宫所有的下人,又送了一批人过去,眼下太医院院判和百里家的小子都在行宫那边,现在就看九皇子的命了。”
天花病症本就无治,活与不活大多靠命,若能熬得过去,经此一事九皇子便行于人前,再也不会有人敢如之前那般轻慢于他,可若熬不过去,人死了,说什么都是枉然。
郭崇真想起今日这事来,又瞪了冯蕲州一眼:“我说你这人下次要做什么事情,能不能提前跟我打个招呼,让我有点心理准备,每次都这么搞,迟早被你吓死。”
他以为今天这事是冯蕲州的主意,否则以萧金钰那性子,也不会拖到现在才闹出这么一出来。
冯蕲州笑了笑也没辩驳,只是好脾气的说道:“好,下次一定提前告诉你。”
郭崇真翻了个白眼,气哼哼的朝前走,冯蕲州噙着笑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边低声说着近来柳家那边的情况,一边朝着宫外走想要直接出宫,只是才刚走到二道门前,身后就突然有人跟了过来,那人脚步匆匆,像是有什么急事儿似得,一头就撞在了冯蕲州身后。
冯蕲州被撞的歪了身子,而郭崇真连忙扶了他一把,就见到后面那小太监也是被撞的晕头转向,一屁股坐在地上还有些蒙神。
郭崇真是见过这人的,以往好像也是在圣前当差,据说还是陈安的徒弟,好像是姓卓……?
他迟疑着道:“卓公公?”
小卓子揉了揉脑袋醒过神来:“冯大人,郭阁老……”他猛的吓白了脸,连忙急声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不是有意的,你们有没有被伤到?”
冯蕲州目光微闪:“无事,卓公公怎么走的这么急,可是有什么要事?”
小卓子松了口气:“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情,是陛下,陛下让奴才传令司礼监准备中秋夜宴的事情。”
郭崇真惊讶:“中秋夜宴?往年陛下不是从来不办的吗?”
永贞帝登基之后,除了太后还在的那两年办过几次中秋宴,后来太后去世第二年,宫中在中秋前后起过一次大火,在那之后,宫中便再也没有办过中秋宴了。
朝中谁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后宫也没传出过什么消息,再加上中宫皇后权势不大,陛下有意压制外戚权利,皇后不愿操持,朝中便也习惯了每年中秋宫中无宴,怎么今年突然要办中秋夜宴?
小卓子连忙笑着道:“可不是吗,以往是不办的,只是今年八皇子特意求了陛下,说是想要中秋在宫中陪陛下赏月。陛下心疼八皇子,也有意想要趁着这次机会在京中那些贵女当中替八皇子择一正妃,应该最迟明日,赴宴的旨意就会送到各位大人的府上了,届时各府都要携嫡女入宫赴宴呢…”
小卓子说完之后,便朝着两人行礼:“方才的事情真是对不住,不小心冲撞了二位大人,奴才还要去司礼监传话,就不妨碍二位大人了。”
郭崇真点点头,小卓子便快速朝着司礼监那边走去。
第593章 入宫?
郭崇真眼瞅着小卓子离开之后,忍不住对着冯蕲州说道:“你说这陛下到底在想什么,之前不是说八皇子那病好不了了吗,而且听说活不过年尾,这好端端的怎么想着给他选妃了?”
他自己府上倒是不怕,如果是放在半年前,他或许害怕府中的姐儿被挑中,可就在这几个月,因为和邵缙联姻的关系,府中那些适龄的姐儿几乎都先后定下了亲事,就算宫中要给八皇子选妃也轮不到他们府上,只是永贞帝这事未免也干得太不地道了些。
如今朝中谁不知道八皇子那身子骨快要不行了,就这样子还成什么亲,若是哪家姑娘被选中了简直是糟蹋人家姑娘,难不成让人家嫁过去之后守活寡吗?
郭崇真皱眉:“蕲州,你说陛下他……蕲州?”
郭崇真说到一半,就发现冯蕲州满脸阴沉眼中满是戾气的模样,他忍不住一惊:“蕲州,你怎么了?”
他皱了皱眉,只以为冯蕲州是在担心冯乔,连忙轻声劝慰:“你是在担心卿卿?你放心好了,陛下就算是想要替八皇子选妃,也定不会挑中卿卿的,她今年虚岁才不到十三,尚未及笄,就算要选妃,也定然是在其他适龄女子里挑…”
冯蕲州听着郭崇真劝慰的话,身上寒意却是半点没消。
他当然知道选妃的事情轮不上卿卿,可是陈安让小卓子带来的话他郭崇真不清楚,他却是清楚的很,那一句永贞帝会下旨,让朝中所有人都带嫡女入宫才是最重要的。
冯乔如今的眉眼轮廓已经像极了云素,就连陈安乍见之下都会察觉不对,更何况是永贞帝?
若是她真的在中秋夜宴入宫,被永贞帝瞧见的容颜该怎么办?
这个萧元竺果然就是个祸害。
他当初就不该留他!
冯蕲州心中生出杀意来,面上却只是缓了缓低声道:“我知道,只是方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没想着陛下会突然办中秋宴替八皇子选妃。”
“是啊,我也没想到,这八皇子还真的是得圣宠,若是他身子强健一些,指不准将来这储君之位也是他的。”
郭崇真摇摇头感慨了几句,便继续朝着宫外走。
冯蕲州听着他这话眼底不由露出些嘲讽来,永贞帝疼惜的,不就是他的命不久矣孱弱无争吗,如果萧元竺当真是毫无弱症身体强健,甚至于野心勃勃意图皇位,永贞帝还会如此对他?
两人出宫之后,冯蕲州就直接回了府,匆匆去到后院时,就见到冯乔正坐在秋千上荡着秋千。
三只又壮了许多的大狗摇着尾巴在旁边撒欢,趣儿坐在地上抱着碟子在旁边剥松仁,红绫拿着花架子绣花,而玲玥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