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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欢有预感,从这个荒唐世子身上,应该还可以得到其他东西。
过了几日,曹溦说她晚上睡不安宁,想去大相国寺上香。
苏清欢打趣她:“难道不是因为我大哥晚上吵到你了?”
曹溦面红耳赤地道:“他来得不多……我,我只是想到他在太子身边做武官,总做噩梦梦见他受伤,所以想去求一求,拜一拜,至少心安些。”
“那我陪你去,也求个心安。”苏清欢道。
“好。”曹溦答应下来,拿出一副绣好的《心经》给苏清欢看,白底黄字,字体端庄秀雅,绣技精细灵巧,一如其人。
苏清欢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些日子曹溦气色越来越差,黑眼圈浓重得她都看不下去,她还在心里暗骂过苏明俊不知节制,也屡次想提醒曹溦保护好自己,但是终究没好意思开口。
原来,她竟然是在偷偷绣佛经。
她对苏明俊,也真是十二分的上心了。
“你这也太辛苦了。”苏清欢心疼地道,同时忍不住伸手触碰绣上的字,“溦溦你用的这是什么颜色的绣线?我怎么有些看不出来,黄中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红色。”
曹溦笑笑:“只是寻常的颜色,不过你不经常做绣活,所以不知道罢了。”
“哦。”
苏清欢没有多心,只是后来灵儿趁着曹溦不备,把她拉了出去,泪水涟涟地道:“苏姑娘,我家姑娘从前并不信佛,最近不知为何,突然像,像失心疯一般开始信佛。不是奴婢不敬,是姑娘的举止真的很夸张,奴婢害怕。”
“怎么夸张?”苏清欢漫不经心地问道,心里想着,恋爱了后能一样吗?有了个不省心的未来夫君,日日提心吊胆,也帮不上什么,只能寄希望于神佛,不很正常吗?
她自己,是不是也该信一信?
正胡思乱想间,她听灵儿道:“姑娘绣佛经,一夜一夜不睡,她是跪在佛像前一针一针绣的。非但如此,她还取自己的血稀释后写在白色绢布上,再用黄色绣线绣上去……”
苏清欢大吃一惊:“取她自己的血?”
灵儿点头,泪水哗哗直流:“姑娘说十指连心,她取的指尖血。您去看看,以她的绣工,如何会伤到自己?而且她绣的时候念念有词,奴婢,奴婢觉得,姑娘是不是被什么附上身了?”
“胡说!”苏清欢斥责,脸色有些不好看,转身进去,二话不说,抓起曹溦的手怒斥道,“你是不是疯了?他是昏睡不醒还是久病不愈,需要你这般做?没有你,那些年他不都过来了?”
拜佛这种事情,不过求个心里安慰,用自残的方式表明虔诚,真是愚不可及。
曹溦咬着嘴唇,泪水在眼圈里打着转儿,黯然道:“他最近来这几次,旧伤未好又添新伤,若不是我看出异常,他还不肯告诉我。苏姐姐,我真的怕。我活了十六年,头一回有人对我那么好,我真的怕这些变成黄粱一梦,镜花水月。我不像姐姐那么聪明果敢,能给将军帮那么多忙。我什么都不能为他做,甚至不敢公开说一声喜欢,可是我真想为他做点什么!”
苏清欢擦擦眼角的晶莹,拉着她的手心疼地道:“溦溦,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是我大哥若是知道你为他自残,定然也不会同意的。他喜欢你,所以愿意对你好;你投桃报李,想对他好,这都是人之常情。可是不要再做自残的傻事,佛祖普济众生,怎么会舍得他的信徒以血肉相祭?”
苏明俊尚且如此危险,那身在前线的陆弃呢?
要是这种方法有用,她恨不能放光自己全身的血。
“好了,明日我陪你去大相国寺。”苏清欢见曹溦没有作声,拍拍她肩膀道。
晚上曹溦睡觉前习惯性地把灵儿支了出去,在屋里特意请来的佛像面前郑重磕了三个头,上了一炷香,道:“佛祖在上,保佑他平安无事。”
话音刚落,窗户被推开,苏明俊怒冲冲地进来。
曹溦忙站起身,刚问他是否吃了晚饭,就见他一拳捣向佛像,唬得她心神欲裂,忙不迭地抱住他胳膊阻止。
“这喝人血的东西,我不用他保佑。”苏明俊怒道。
他时常来往这里,外面的暗卫们都见怪不怪,从不拦他。
可是今日暗卫拦住他,说苏清欢有话转告他,把曹溦做的事情说了。
苏明俊不感动是假的,但是更生气,于是便有了这怒砸佛像的一幕。
“你别这么说话!佛祖恕罪,佛祖恕罪。”
“恕个屁的罪,我今日非砸了不成!”苏明俊发起火来,样子颇为吓人。
他不擅长讲什么道理,也不会慢慢抱着她温言劝解,他就想把这些让她犯蠢伤害自己的东西通通砸掉!
在曹溦一叠声的“我不信,我再不那么做了”的保证中,怒狮终于平静些许,坐在床边大口喘着粗气,指着她骂道:“再敢有一次,我,我自己打死你算了,也好过你这日夜熬死!”
第325章 破相
曹溦看着他,眼圈红了,长长的睫毛上晶莹闪烁。
苏明俊忽而就泄了气,拉着她走到榻上坐下,没好气地道:“行了,做错了事情还说不得了?瞧瞧把你委屈的。这点你得跟清欢学,她脸皮多厚。”
曹溦低头:“你骂我就骂我,扯上苏,她干什么?”
苏明俊拿起她的手,看到指尖上还未愈合的血点,气得站起来叉腰来回走,指着她,嘴唇动了又动,却到底舍不得再说什么重话。
“不行,我得去找苏清欢!”
见他当真要往外走,曹溦忙站起来从背后抱住他的腰:“你找她干什么?”
“我让她好好照顾你,就照顾成这样?你这手是一日伤的吗?我去问问她,是不是眼瞎?我把她手指戳烂试试!”苏明俊气呼呼地道。
曹溦哭笑不得,知道他这只是气话,道:“你快别迁怒了。是我自己想岔了,我跟你认错。”
“不是跟我认错,是跟自己认错。”
“好好好,我错了,我绝不再犯。”曹溦忽而觉得,这个男人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却又让她觉得心里很暖很暖。
“好好过日子不行吗?净出幺蛾子。”苏明俊骂道,“要是靠吃斋念佛就能免灾,那生病受难,遭遇饥荒,干脆天天拜佛,什么都有了,还寻医问药,四处奔走做什么?你们女人就是爱胡思乱想!”
曹溦被他骂得有点委屈了,低头嗫嚅着道:“我,我心里不踏实。我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出众的外貌,更不八面玲珑,长袖善舞,这样的我,你娶来干什么?”
干什么,干你!苏明俊心里骂了句,但是这样的粗话不敢说出来,害怕吓到她。
“我喜欢你就够了!”他开口道,“你觉得清欢好,事事跟她比,殊不知,她就是我妹妹,我才看她两眼。要是我的女人,一天打八遍信不信?”
曹溦被他逗笑,嗔道:“别胡说八道。”
苏明俊搂住她肩膀,咬着她耳朵道:“我巴不得你什么都不好,这样别人就都不喜欢你,你只能跟着我了。”
曹溦面红耳赤。
“你怎么这么爱脸红?”苏明俊亲亲她小巧的耳垂,“真想把你吃了!我想过了,你等我一年,若是一年以后我还是无法摆脱太子,我就把你‘抢’到府里养起来。”
“怎么不说话?不乐意?”苏明俊久久没有等到她的回话,在她腰上捏了一把,故作凶狠道。
“我是想,其实现在也行吧。”曹溦说完这句话,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坐到床上,手忙脚乱放下帷帐,然后用手捂着发烫的脸。
天哪,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脸皮!
苏明俊说的难道是真的,她这是被苏清欢带的吗?
苏清欢提起陆弃,从来都毫不掩饰爱意。
完了,她也完了。
苏明俊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曹溦对他说过的最大胆的一句话了,不由大喜,过来把人按在怀里,好一顿揩油。
第二天苏清欢一早就来接曹溦,不想曹溦躲在床帐中,声音嘶哑道:“苏姐姐,我有些不舒服,可能是葵水要来了,今日不想动弹。”
苏清欢道:“我给你把把脉,可能是最近你太累了,总坐着不动,气血不通……”
“不用。”曹溦忙道,伸手把幔帐的交合处紧紧按住,“我躺躺就好了。实在对不起,是我先提起的,却……”
“不打紧不打紧,”苏清欢忙道,“既然不舒服,你好好休息。佛经需要我帮你供奉吗?”
“佛经,佛经被他拿走了。他说,他要存着。”
苏清欢立马明白过来,屏退了白苏白芷,附身上前笑道:“溦溦,我哥是不是昨晚来了?你俩是不是做什么坏事了?”
啧啧,都起不来床了,得多激烈!
曹溦快哭了:“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是破相了。”
“破相了?”苏清欢大吃一惊,“我哥做的?”
“不,不是。”曹溦想起昨晚的事情就又羞又恼,因为苏清欢把丫鬟们都支出去了,她慢慢地掀开帷帐。
苏清欢看着她原本光洁白皙的额头上,一大块青紫赫然其上,不由惊怒道:“我哥昨晚发疯误伤了你?”
杜十一告诉她,昨晚苏明俊确实来了,听他说完,气势汹汹地就进屋了,后半夜才走。
这事情留旁人不行,只有杜景和杜十一才可以。
苏清欢觉得苏明俊倒不至于打女人,但是谁知道会不会做出砸东西的事情。
曹溦脸色发窘:“是误伤,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误伤也不行!”苏清欢腾的一声站起来。
“你别去找他。”曹溦急急地道。
“我就算找他,也不是现在。我给你找点药油擦擦。”苏清欢没好气地道。
她替曹溦上药的时候,后者一直吸着冷气,看得出来是疼得不轻。
“拿东西打在你头上了?”苏清欢问,眼睛四处看什么东西不在原位。
苏明俊你个混蛋,真有出息,还干出打媳妇的事情!等着,不收拾你,我就不是你妹妹!
“不是打,是不小心掉的。”
曹溦见她义愤填膺,气得厉害,便红着脸小声比划着道:“他要我躺下,我,我就躺下了。他坐着要躺下,不想起身时候被银香囊碰了头,就伸手去解那香囊,一挥手,把袖里的匕首带出来了,砸在我头上。”
曹溦说完后脸上发烫的厉害,害怕苏清欢因此觉得她轻浮。但是又隐隐觉得,她不会这样。
果真,苏清欢丝毫没有打趣她,而是骂苏明俊:“蠢死他算了,自己的东西都管不好吗?”
要是陆弃敢在亲密时候一匕首砸她头上,管他有意无意,反手就是个大耳刮子!挟凶器上阵,惯的毛病!
“不怪他。”
“你就惯着他吧。”苏清欢笑骂一句,“有没有觉得头昏脑涨?或者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曹溦摇了摇头。
“那你好好歇着,我东西准备好了,今日就自己去一趟。你若是还想去,改天我再陪你去。还有,也不用藏着,对外就说香囊掉下来砸了头,做贼要学会嘴硬,哈哈哈哈……”
第326章 偶遇大欢
苏清欢逗了曹溦一会儿,带着白苏、白芷往大相国寺而去。
因为腊月将至,年很近了,大相国寺外方圆几里,商贩们的摊子蜿蜒足有几里,热闹喧嚣。
苏清欢从前很喜欢这样的市井气,但是今日是为了来求佛,心里又记挂着陆弃,便下令径直往寺中而去。
马车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