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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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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罗揭帝,波罗僧揭帝,菩提萨婆诃①。”
  冰结的湖面映照着卓日高升的旭阳,容若仰着头瞧着天空青云霁日的不觉心畅意阔,他一把将雪梅拉到身前,把她的手摩挲于掌中偎拥取暖,眼睫一霎一霎地看着她那如初生茅茎一样纤嫩的小手。寒风瑟瑟下,他的心头竟热涌涌的,只把她捧在手心上珍视如瑰。他的心似如白折,像是一点墨染了红,一点一点漾开来,便在扇面上添一枝桃花色,枝叶衬托着花色慢慢地藤绕上来,他知道那是痴缠的罣碍,从此便再也放不下了。
  花菍提着鸟从恩波亭下来,直奔着南湖跑过去等他们上岸,雪梅从湖上走过来搭着花荵的手,笑问:“哪来的鸟?怪可怜见的。”
  花菍回答:“适才珩大爷来过,说这鸟挺稀罕好不易得的手,再三叮嘱奴婢要送到姑娘手上呢。”
  雪梅逗弄起鹩哥,只见那鹩哥扑了扑翅膀说了句:“姑娘吉祥!姑娘吉祥!”在场之人听了无不欢喜称赞,容若笑道:“这鹩哥尖嘴玉白的算是稀罕的了,难为燊哥竟也这么用心。”
  雪梅附和道:“是啊,大哥哥怎么走得恁么急,我也没法子当面谢他。”
  容若把鸟笼子接到手里,“这鹩哥讨喜得很,不如把它搁在游廊架上,天天教给它说话,可不得趣?”
  雪梅会心一笑,“哥子倒是提醒我了,就是这样。”
  那花菍站在一旁看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甚是相合,抿嘴笑说:“人人都说‘才子飘逸,佳人解语’姑娘和公子站在一起,手里再搭上个体态优美的鸟儿,真是相得益彰,就像是落在画里的一样。”
  雪梅不及她说出这样的话来,登时红了脸薄嗔道:“你这丫头竟混说!看我过去撕你的嘴!”说着便跑过去追着打。
  “姑娘害羞了,是我混说么?您瞧公子也不言语呢?敢是默认了!”花菍嘴里一面念叨,一面跑得老远。
  雪梅啐一口,“你这小蹄子竟不学好!看你回不回去,别等我逮着你。”
  容若脸上挂着笑,闲闲地走了几步看着她们嬉闹,仰头看着云淡风轻的天空,任阳光低低地照在身上,便画出长长的影子。静溢中透着淡淡地芬芳,像一朵白莲花散发着光芒,清凉中涌动着牵缠的思绪,悄无声息的走到雪梅的身边,“晚上陪你放了灯,哥子带你出去瞧戏如何?”
  雪梅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亮,不浮不躁的说:“我一个姑娘家出去总是不好,这大年下的,我可不想来个头朝下,叫人闲磕牙。”
  容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的时候你可是说风便是雨。怎么身量倒长了,胆子竟不比小时候了?”
  雪梅一脸正经的说:“那是小时候自在,要恁么就恁么。谁叫我托生个女儿身,想有一番作为也难施展。我如今无所凭赖,只盼途个好声名,将来也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罢了。”
  容若听着这话,难免眉头一拧有些不忿,“无所凭赖?你这话倒叫人听着伤心。自妹妹来了,家里上下哪个不是小心周道?且不说旁人,就是我——”话到嘴边戛然而止,他只怕露了真情,顿了顿方道:“只怕你想家变着法的陪你找乐子,为了让你高兴,我是吃也思,睡也思,倒了费心拔力的竟惹你说出这样的话来。还说什么安身立命,难不成你去别处便可安身立命了?”
  如他所说竟弄得雪梅涨红了脸,他的话是那样的真情流露,句句砍在心窝儿上,然而她又何尝不是真情流露,零零碎碎的把感情交织在一起,连空气都是甜腻腻的,她虽显着外道可终究没奈何。父母不在了似乎是天塌下来一样,没了顶梁柱,心里是悲哀哀的,九转回肠。寻寻觅觅,冷冷清清的,想抓住什么,可一回头便看到了容若,她既高兴又害怕,又有倏忽之感,得失无常,又生出好些期盼,心底似湍溪一般,好像流向了茫茫沧海。
  

  第7章 如此绊心

  题记:又到花事匆匆时,不语零落,落红皆胡尘。春去秋来无意绪,朱颜镜里过韶光。不恨春愁细慵慵,只恨香散,吹不成音圆。几夜东风笙箫过,如此绊心花月西。
  一勾新月红黄而又如水,泪珠似的迷迷濛濛,宛转在沉长的夜里。万盏灯明下,胡琴咿咿哑哑的拉着,听着胡琴拉出的曲儿。雪梅闭着眼,靠在垂花墙上,轻轻嗅那苍凉的空气,看着天光依旧漫漫的流逝,过往中的回忆仍荡在心头。。。。。。
  一长条板凳上只有叶武师独身拉着胡琴,坐在落寂的四合小院内。胡琴的曲儿缠绵地飘出来,缠绕于心头,仿佛要落下来,戛然间却消失得无影踪。她一回头,看见叶武师悄默声的站在身旁,微微一笑,“今儿是腊八,家宴还未散,姑娘怎么来了?”
  雪梅手里提着紫檀嵌螺钿莲花式长方提盒举给他瞧,“我不来您哪有这么好的吃食?”又指了指提盒,“我知道习武之人素爱养生,这‘朱门酒肉臭’的毛病尽是食不消化,今儿是正日子全是主素的菜,您且尝尝鲜,开化开化。”
  叶武师忙接过提盒,“您知道我有过午不食的习惯,还费这些心思做什么?如今不比在家里,姑娘可要处处小心周道,莫让主家挑剔了才是。”把手向院里一伸,做了个请的手势将雪梅让进了院内,舀一瓢水沏上了茶,坐定下来又道:“我知道姑娘心里难受,有些话不能向外人道。说句放肆的话,我把姑娘当自家闺女看,您若受一点委屈我都觉着对不起老爷。。。。。。”
  雪梅听了这话怎会不伤心?她心里悒悒的,眼圈里盈盈地濛出一丝水雾,跟着两行热泪掉了下来,“我年纪虽小可这么一路经历过来,也渐渐懂了好些人情世故。自咱进这明府以来,谁好、谁坏我都看在眼里,分明心头。”她叹了一声,又道:“我自知做人要常怀感恩之心,毕竟人家收留了咱们,有了安稳的日子。他们现在碍着老太太,即同情又可怜我,怕只怕时候久了难免遭人嫌弃,这真是‘风摧败叶一时散,水漫浮萍随处生’正如我的心一样。”
  叶武师静静的低着头,脸上透着一丝淡淡地愁,“实在想想总巴着人下巴颏吃饭,看人眼色过活确实憋屈,也不是咱的傲骨。只盼再过几年,宫里有选秀的时机,将姑娘一送选便可熬出头了,如今也只有韬光养晦,总得要一忍再忍呐。”
  雪梅听到这里,不禁涩涩苦笑,“选秀的事我竟不敢想呢。‘一入候门深如海’宫女子又有几个是好命数的?”
  叶武师放下手里的茶盏,定定地瞧着她问:“如果为着老爷,姑娘可愿进选?”雪梅听到这话,两眼竟呆呆地发怔,像是陷入了沉沉的思绪。
  正在这时,花菍提着灯进得院内,见了叶武师忙蹲身一福,又上去搀起雪梅,“姑娘想什么竟恁么出神?您可别忘了公子还等咱们放灯呢。”雪梅心愁意慵的答应了声,便辞过叶武师,随着花荵出了院子。
  花菍扶着雪梅顺着汀溪园一径来至沁林西苑,才驻了脚便问:“不是在园子里放灯么?怎么就回去了?”
  花菍答:“这会儿等园子放灯还早呢,咱们回去自个儿放。”雪梅心里有些纳罕,也并未说什么,只是由着花荵引着她进了沁林西苑。
  这一步迈入垂花门,她便不由一愣,见那院子里火光烛天,再一细看满地下燃着烛火,院子中央又放了两排祈天灯,而容若负着手竟站在其中。这样的气氛里,她的心犹如初上的明月从交织的云雾里慢慢地透出来。这天上地下煌煌烨烨似星流点点,像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样,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昏黄的烛光曳来曳去地随风摆动,水一样映在眸子里,影绰绰的现出一点点浮光来,陶醉了他,亦是醉了她,两人远远地凝视着对方,愈发说不出的别样滋味。
  雪梅低了低头,幽微的光从下颏照了上来,那两片樱樱红唇生得俏皮,愈发衬出她那白皙无暇的脸,她莞尔一笑,似是打破了许久的沉寂,“今儿是怎么了?这一出接一出的,是要唱折子戏么?”
  容若随手拎起一盏祈天灯,走到她身前说:“妹妹若想瞧戏后面好多着呢,未尝不是余韵。”
  雪梅默默颔首,低头间却见容若手上覆着裹布,她不禁愕然,忙抬起他的手问:“哥子的手怎么了?只一会儿不见的功夫竟弄成了这样?”
  容若抚着她的手,轻描淡写的说:“只是擦破点皮,无碍的。。。。。。”
  说到这里,只听春望站在远处,急忙说出原故,“哪里只是擦破点皮,我们公子为着姑娘高兴,不想假手旁人竟自个儿去制灯,哪成想被那竹条割了很深很长的大口子,流出好多血来,把灯围子都浸染了大片血浸,看着怪吓人的。”
  雪梅不由得眉头紧蹙,心里一阵微颤,“都怪我,害哥子弄伤了,还叫你费这么多煞心思的事儿,我真不应该给你添麻烦。”
  容若听了这话有些着急,双手覆在她的肩头,“你别听他混说,他平日就爱小题大作。你又不是不知我,素日就爱弄这些小东西,那是为着猎奇。恁么多年又跟着武师骑马搭弓熏习技艺,也是大伤小伤不断,区区竹藤条子又能奈我何?”他讪讪一笑,“倒是妹妹你知道心疼我了,这么说来这灯算是制对了。”
  这话说的难免露骨,这样的话语、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情好像都在向她传递牵缠的情执,是这样的么?家逢巨变,使她平生那一点点骄傲土崩瓦解得灰飞烟灭。越是触手可及的幸福,她越是害怕,从而生起许多挫败,泡沫的心容不得一丝触碰,虽然他情真意切,她亦是贪恋着希冀,可是,终是胆怯。
  雪梅定定地瞧着他,目目相视下玄妙深微,漫溢出许多火光来,从而陷入缱绻的困境里,霎那间眼神慌张闪过,她微微低着头躲过了他的注目,但于痴缠中她已走投无路。
  霎时寂静了很多,迫于尴尬雪梅的眼睛停滞在祈天灯上,见灯上绘着殷红鲜焕的梅花,一朵朵红梅似珊瑚般在丛丛枝桠中红而发亮,周遭余雪霜态,傲立其中,更显得相得益彰;一点一点的金丝蕊心衬托着红得娇艳的花瓣,像是嫣然于空谷,离尘于蓬莱。她略略地瞧着周遭的灯均是白梅,唯有这灯围子上却绘着红梅,想必是落了血渍的,可着几滴血,巧夺天工般地绘上了几朵红梅,方好掩过去。
  雪梅触动得掖了掖泪水,“想必这红梅定是哥子的杰作了。难得画得这样精致,不可不无几句题跋以志其盛。”
  容若点点头,着春望取来笔墨,她绾绾淡绯色衣袖,笔酣墨饱在红梅落白处挥袖执笔。
  上写道:咏红梅
  霜夜寒草带重门,玉琢冰洁亦砌魂。西子捧心血容时,自恐孤瘦独开迟。香黏花枝满红衣,胭脂浣汐落烟霞。何如独占画新骨,丝丝冰影半微酸。
  容若细细看了,斟酌半晌便道:“妹妹做得好。只是看了这句‘自恐孤瘦独开迟’好是好,只是少了意趣,何不如‘自恐孤瘦逐寒朝’来的好呢。”
  雪梅听了咂摸一下滋味,不禁连连点头,“就是了!这样一改过来方就恰当了,还是哥子想的极好!”
  不知何时,院落里的祈天灯亮了起来,阶梯似的形成两条火龙,浮沉之中时明时暗。雪梅看着天空繁星熠熠,蓦地回首却见容若燃亮了那盏绘有红梅花的祈天灯,光晕照在她的脸颊上,瞬时被映得通红。她一撒手,祈天灯便冉冉飘升,宛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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