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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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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昆听了此言涕泪交零,怨愤得鼻涕泡都冒出来了,点指嗔视,“你这毒妇!竟不念半分旧情,惘我痴心一场,恋你肤白貌美又如何?不过红粉骷髅罢了,只怪我当初行差踏错,春心丛生,竟毁了我的功名年禄,尽削啊。。。全都没了,恨毁了我!”
  “堂堂御前侍卫就点出息,这不成了胭脂堆里的奴猫了吗?”皇帝面上厌厌如灰一副不大爱看的样子,抚额长叹,“忒不大器了,快!快把这败德行的孬货给朕叉下去!”
  还未及众人反应过来,苏逸堂早就薅起查昆的脖领,连捆带搡,一臂掫【zh抽】出门外。
  锦葵强自镇定的趴伏在地,那指甲抠在青砖上泛起一片灰白。料着往常,只凭皇帝一声呵,诸事便已尘埃落定,但时下里却无半丝响应,又不敢上觑天颜,就这么会儿功夫最是熬人,不知端底便开始妄念纷飞:‘我锦葵向来福大命大,皇天后土可要帮帮我过了这一关才好。’
  “这一回,谁也保不了你,以往那些腌臜事暂且不论,朕只问你舒穆禄雪梅这一庄,你究竟为皇后着都耍了甚么手段?”
  锦葵眼珠子提溜乱转,不防头皇帝问出这么一句来,当下无语凝噎,支支吾吾打起了摆子,“原是他查昆有心构陷皇后,起先因恋我貌美,求取懿宫将奴才赐给他,皇后不允,他便寻趁出这么一节,奴才自个儿担了污名倒也罢了,只皇后最是无辜,万望皇上秉正明察!”
  “你要朕秉正明察?那好,朕素来谨慎涵养,从不以机巧之心度人。你即有冤,心内定然不服,且事关人命,朕也不会懈慢,必以哀矜之心处之进而详审。”皇帝振臂一挥,“带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①呼呼巴:为满语,一裹圆的意思。
②尚方院:清内务府所属机构。初名尚方司,顺治十二年(1655)改尚方院。康熙十六年(1677)改慎刑司。掌上三旗刑名。凡审拟罪案,皆依刑部律例,情节重大者移咨三法司会审定案。侍卫、太监、宫女刑罚,以慎刑司处断为主。

  第54章 月度银墙(下)

  门外石阶下窸窸窣窣地传来蹭着小碎步的声音,锦葵冷冷地向外抬头一望; 竟见惯常服侍皇后的贴身宫女芝姌; 正袅袅娉婷俯首跪在了皇帝面前。
  皇帝眉头轻挑,嘴角微微弧起,自是有些戏谑玩味之意看向锦葵; “芝姌; 你是皇后贴身侍女; 在坤宁宫其身份不亚于锦葵; 说的话自然有些分量,这里面的轻重你可要晓得,你只需尽实地说,万不可有偏颇之论。”
  芝姌连大气也不敢出,诺诺应答,“万岁爷放心,奴才不敢诳言,只把自己知道的原本说了; 便也是做奴才的本分了。”
  皇帝从袖管里抻出一张供词; 一壁将之卷开,一壁问道; “这上面所说是你亲眼所见,若辨认一个人是否称慌,只需再把所说经过复述一遍就是,不是朕有心疑你,此事关乎中宫; 不得不谨慎阿。”
  芝姌说声是,便依依回忆道:“那日皇后身边的品嘉姑姑交代奴才在经过四执库的甬道上候人,若见来人是毓秀只需托说自借金线事宜,其余便不教奴才多闻多看。当日奴才便依着品嘉姑姑所说待在那里候着,先头看见雪梅姑姑急匆匆地走了过去,后面又紧跟着锦葵,叫奴才惊讶的是,她二人穿着打扮竟如出一辙,奴才心里也只是迟疑了些,还未待多想,就见着毓秀也急匆匆地跟着追来,奴才按着皇后娘娘说的,上去问她借金线做些葫芦活计拿出宫换钱,毓秀好似心不在焉,胡乱的便答应了下来,要知道她素日可是最珍贵那些金线的,并不随意借给旁人,奴才见她答应了下来,便放了她,见毓秀顺着拐角的夹道一路疾驰便没了人影。”芝姌顿了顿,咽咽口水继续道:“听闻在审雪梅姑姑时,毓秀见她与查昆私相授受,奴才猜想那一日锦葵与雪梅姑姑在扮相上所差无几,或许。。。是皇后娘娘派了锦葵什么紧要的差事,赶巧叫奴才混看了也是有的。”
  锦葵身子打着哆嗦很是怨愤,心火憋得都快炸了,干瘦着一张铁青脸扭曲得很是狰狞,眼睛也凹进去了,红红得一双眸子火焰似的欲要吞人,“你这刹才,小蹄子!我们当奴才的连骨头渣儿都是主子娘娘的,再说娘娘平日对你不薄啊——为何信口开河平白污蔑?你一口一句娘娘身边的品嘉姑姑,又是娘娘派的差,口口声声引人入胜的本事造诣极高呵,难道就不怕遭报应么!”
  “报应?试问我芝姌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今儿不过是把我所见所闻,一路经历过来的呈情与皇上,这又有什么过错呢?”她支着身子侧目看她,“若论起报应之事,记得去年坤宁宫里大宫女安菀是如何无故惨死投井?那尸体打捞上来面目全非,臃肿得没了人样,但我只认得她那手腕间的朱砂痣,一领破草席盖着她,手里死死攥着一片撕碎的青湖色锦缎衣料,自那时起她的魂便无所依凭,亡魂冤业啊!弄得阖宫上下人人自危。我到要问一问了,你素爱穿那件青湖色的衣裳,怎么事发之后便就不见你穿出来了呢?”
  锦葵当下凝噎,支支吾吾觳觫极了,两只手狠狠得捂着自己的耳朵,“安菀——不,不许你提她!无凭无据为何又牵扯她?什么报应不报应?我活得好好地哪来的报应!不不不,不要——别再说了——”
  芝姌并不听她的,仍是自说自话,向锦葵身后一指,“难道没有报应么?呵——你回头瞧瞧,安菀就站在你身后预备着勾你的魂儿陪她下阴曹地府呢。”
  话声儿落地,锦葵周身只觉冷飕飕得寒毛起栗,不禁扭着脖子向后觑了一眼,藕荷色的春绸丝绵袄裙,青缎子沿边的裙裾,灰冷冷垂一只右手并吊着青湖色碎衣片子飘飘欲坠,听那头顶上,是女子呵气的声儿,“赫赫。。。。。。锦葵,还我命来——”
  锦葵俩眼一抹,屁滚尿开地连爬带哭,唔一声中邪似的疯癫,“荌菀不是我要害你,偏你是淑妃派来的眼线,皇后怎能容你?您别——你别过来,啊哈——”
  她说一回,哭一回,爬在地上发魔,迭声叫嚷着,“不是我算计你,是皇后——皇后害得你!所有的一切都是皇后主谋,冤有头债有主,你来蛮缠我又有何用?你去坤宁宫找皇后去罢,快去——找皇后算总账去!”
  皇帝看着锦葵不禁摇了摇头,一脸阴郁之情,邪魅一恸竟发了苦笑,站起身打么打么袍子上的尘屑,拂袖便要打撒手。
  苏逸堂心中不解,蹙着眉意兴阑珊地,“主子这就要回去?雪梅姑娘的事也不再问问了么?”
  “不必问了,有她那句‘所有的一切都是皇后主谋’便足够了。”皇帝邪魅一笑,“今儿斓茵作兴,扮得倒有些纯真似本的鬼味儿,也叫她撤了吧,狗急能跳墙,疯子癫了就能杀人——”
  苏逸堂拱手请示,“那查昆该如何处置,还请万岁爷给个明示?”
  皇帝反剪着一双手,沉思道:“中宫出来的丑事不必捅到宗人府,依着规矩拟个忤逆罪责,交由尚方院便是,若他能有命能活,锦葵疯癫了便将其挪出去,与他二人做个平凡百姓也就罢了。”
  嘚——就瞅皇帝这句‘若能有命活着’意思是白忙活半天,皇帝宽厚仁义,存着善心想要重杖之下留查昆一条人命呐。
  苏逸堂从皇帝身边应一声“遵旨”,堂堂御前侍卫,身上袭的也是龙爪麒麟蹄子明晃晃的公服,他撸胳膊挽袖出了门下丹墀,一把手提搂起查昆便往尚方院去了。
  梁九功在门外挑起八宝琉璃灯照亮了阶前的路,皇帝闲适地把手对插在袖管里,抬头望了望月色,云烟如淡墨,渐散渐开,露出弯弯尖的孤角残月,皇帝不由一嗤,“月黑风高啊——”
  主仆二人待走至几尺之远,一阵阴风飒然,忽见门户自阖,黑影戚戚杂沓纷乱,窗内青火隐隐,只听里面发出女子微微怅叹之息,跟着屋内一声锦葵嘶嚷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紧跟着 里面又发出惨叫,声销迹灭淹入长夜悠悠地,一片静谧荒甸中。。。。。。
  梁九功被唬得束手束脚登时发颤,皇帝不以为意,踅身负手回望那间倒坐房,“《地藏经》言:‘若遇杀生者,说宿殃短命报、若遇畋猎恣情者,说惊狂丧命报①。。。。。。’知诸余罪中,杀罪最重,诸功德中,以不杀第一。朕有心留她一命,却终究逃不过这因果,罢了——不思议业力,虽远必相牵,果报成熟时,求避终难免。”  
  梁九功站在皇帝身前,张着双手竭力护驾,腿底下早已打起了摆子,噎了噎口水,“皇上,看来天道公允,谁说没有因果。佛曰‘随其缘对,善有善报,恶有恶报②’啊!”                          
作者有话要说:  ①出自《地藏菩萨本愿经》:
若遇杀生者,说宿殃短命报。
若遇窃盗者,说贫穷苦楚报。
若遇邪淫者,说雀鸽鸳鸯报。
若遇恶口者,说眷属斗诤报。
若遇毁谤者,说无舌疮口报。
若遇嗔恚者,说丑陋癃残报。
若遇悭吝者,说所求违愿报。
若遇饮食无度者,说饥渴咽病报。
若遇畋猎恣情者,说惊狂丧命报。
若遇悖逆父母者,说天地灾杀报。
若遇烧山林木者,说狂迷取死报。
若遇前后父母恶毒者,说返生鞭挞现受报。
若遇网捕生雏者,说骨肉分离报。
若遇毁谤三宝者,说盲聋喑哑报。
若遇轻法慢教者,说永处恶道报。
若遇破用常住者,说亿劫轮回地狱报。
若遇污梵诬僧者,说永在畜生报。
若遇汤火斩斫伤生者,说轮回递偿报。
若遇破戒犯斋者,说禽兽饥饿报。
若遇非理毁用者,说所求阙绝报。
若遇吾我贡高者,说卑使下贱报。
若遇两舌斗乱者,说无舌百舌报。
若遇邪见者,说边地受生报。
②出自:《缨络经·有行无行品》

  第55章 凤曲登临

  题记:九霄蛟螭咳珠玑,万里东风; 翀举翥飞天。凤曲登临碧梧栖; 震风翻海萧关去。怅望碧霄空断肠,茂草慌台,手拈红豆已暗消。不知君郎捉臂纱; 墙头白马; 惊起孤凤鸣。
  红纱灯在水滴檐下不住摇曳; 不知何时骤雨初至; 满园里朔风大作吹撼着窗外的树木柳絮,雨点子打在碧纱窗上,淋淋飒飒得搅若碎琼玉乱。
  雪梅怅然若失地撑着太阳穴,心底里恹恹地,像被泼了一盆凉水,很不是滋味。她心思有些乱,就这样打算和冬郎断了吗?她暗自摇头,哥子定不会就此罢休; 然而再这么耗下去; 吃亏的只有哥子。裕王那里虽行事强硬,其实手里仍留着余地呢; 可万一哥子哪天把裕王闹得没了耐性,他往皇上跟前儿进言,到那个时候哥子便就无处容身了。
  这可不成!她嚯地站起身,心里微微有些按捺不住,歪着头瞧了瞧窗外的雨势; 一阵云彩雨罢了开始渐渐式微下来,兴许哥子现下仍待在裕王府外,还在想辙怎么救自己出来呢,得想个由头,势必要出去和他见上一见。
  一个侍女站在门下伺候,她自己思量好了主意,气定神闲地负着手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故作镇定仄着头将这屋内的雕梁画栋欣赏了一番,打量好了主意套那侍女的话,冲她眯眼哂笑,“我进这王府这么久,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控身回道:“姑娘唤奴才红影便是。”
  “适才一路过来,这宅院瞧着虽大,倒像是不与内院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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