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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沉-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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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朝听得嘴撇了撇,看着施夷光:“你人从来都这么面不改色吗?”
      施夷光没回话,只是坐回案边,转头看了看窗户外的天色。
      “巳中,我要归家了。”施夷光说着,回过了头。
      “现在就要家去?”一旁坐着的熊朝看着施夷光,皱起了眉头。说着,熊朝一顿,转头看向对面坐着的芈丘,温和道:“三妹,你先回屋子罢。”
      芈丘闻言,转头看了看旁边的施夷光,点点头,应声道:“是。”说罢,拿起书卷起身向着屋外走去。

      第72章 找陈音

      待关门声再一次传来,熊朝这才转头,手往桌上一拍,看着施夷光瞪眼道:“你现在家去,待会儿父亲真抽我《曲礼》要如何?”说着,熊朝将桌案上的竹卷拍了拍:“我一个不懂,定要被骂!”
      施夷光偏着头,看着熊朝,嘴角撇了撇:“关我什么事?”
      熊朝听得一愣,不可思议的看着施夷光:“你说什么?”
      施夷光正视着熊朝,回答的面无波澜:“我说,你会不会,关我什么事?”说着,从书案下拿起自己带来的书卷,揣进怀中,开声补充道:“我只是个侍读,可不是老师。”
      “你不是父亲的门客先生么?”熊朝双手撑在桌案上,看着施夷光皱眉质问道。
      “可也只是个侍读。”施夷光将书卷收好,抬头看着熊朝回道。
      熊朝抿着嘴,看着施夷光黑着脸。须臾之后,威胁道:“我是主子,你敢不听我的话,我便不要你了。”
      施夷光听得嗤笑一声,杏眼弯了弯,看着熊朝:“我不是奴仆呢公子朝。”说着,便撑着身子起身,拍了拍褶皱的衣裳,而后转身,停也不停半刻的往屋外走去。
      熊朝瞪着眼睛看着走的利落爽快丝毫不拖拉的施夷光。
      “等等!”
      施夷光闻言,走到木屏处的脚步停了下来。她转过身,看着熊朝。
      “你如何才能讲?”熊朝撑着身子看着面前的施夷光,黑着脸问道。
      要是可以,他当然不想这样低声下气。只是待会儿叔父来,若是跟着父亲一道抽他学问,答不上就糟了。
      施夷光看着熊朝,伸出手,比出食指,冲着熊朝晃了晃:“一个问题,一个钱。”
      “一个钱?”熊朝看着施夷光咧着嘴“一个钱你也要?”
      施夷光看着他,不答反问:“一问一个钱,每周土曜日一结算。应是不应?”(注1)
      熊朝将身子做正了些,看着施夷光扁扁嘴:“哼,我还能差钱给你?”说着,将桌案上自己面前的竹卷放正了些许:“来吧,讲吧。”
      施夷光嘴角勾起,眼睛弯了弯。回身走到桌案旁边坐下,从怀里头掏出自己的竹卷。
      “可听好,我只讲一次。再问另算钱。”
      屋中讲经释义的声音响起,那还是稚童的声音,有些糯糯的声音听着,有些许像女童。但这细节却是没人在意的。
      守门的小儿奴仆靠在门边,听着屋内晦涩难懂的经义,眼皮愈发重了。哈欠一个连着一个。
      午时一刻不到,施夷光便收起了竹卷,向着令尹府外走去。二公子熊朝亦是往前去了会客堂。
      施夷光回了家,家中空荡安静。清晨时买的犬儿拴在屋檐底下,还蜷缩着身子打着盹儿。
      施夷光清扫了旁边的狗屎,又做了狗食放在一旁。而后蹲在狗旁边,盯着半睁开眼睛的小黑狗。
      狗儿半睁着眼,看着施夷光,身子便要动。
      施夷光伸出手,轻轻的摸着它脖子上的毛。
      “叫你什么名字好呢?”施夷光看着小黑犬喃喃自语。
      想了些许一会儿,施夷光都没想好,便呼了一口气:“等想到了再给你取罢。”说着,起身,回到屋内。
      大致的吃了些许东西,施夷光便坐在屋子内的案旁,先是转头看了看天色,午时还未过。而后回过头拿起桌案上的古籍开始看了起来。
      这一年多的时日,孙先生和安阳都尽心竭力的教着她。特别是安阳。日日除了饭食外,都仔细的教导着她各种经义。如今再看别的书,竟然一目十行也能理解其义。
      屋外的树桠愈发寂寥。秋风一吹,枯黄的残叶簌簌落下。
      不大不小的院子里头安静极了,像是无人居住的空屋。
      施夷光这一坐,就是一个半时辰。
      申中时分,施夷光出了院子,挂上锁,向着院子外的小路上行去。
      楚国都城郢都热闹熙攘。即使是小路,来来往往的行人也不停。
      施夷光停下脚步的时候,已经站在一处院子外。
      她站在栅栏外,看着院子里头的枣树,上头结着一个个顶大的红枣,诱人的很。
      “喂,你作何的?”
      问及声音,施夷光偏头,看着栅栏后不知何时站起来的一个稚子小儿,眼睛圆鼓鼓的瞪着自己。
      施夷光没有应声,只是低头,从怀中掏出一张布帛,展开来。
      是这儿吧?
      她看了看布帛,又抬头看了看旁边的屋子小路。
      “请问…”施夷光一边问着,一边转头看向那扎着独辫的小儿:“这是陈音先生家否?”
      那小儿看着施夷光,点点头:“是啊,你作何?”
      施夷光闻言,没有表情的面上变得柔和,冲着那小儿浅浅一笑:“我乃先生一故人之学生,特来拜访先生。”说着,恭恭敬敬的从怀里头掏出一张布帛,递给那小儿。
      小儿看着施夷光,犹豫的伸出右手,动作略显缓慢的接过她递来的布帛,道:“那你等等。”
      施夷光目光从小儿右手手臂上扫过,点点头。
      小儿抬脚向着院子里头的屋子跑去。
      施夷光端正的站在院子外头,双手交叉放在髀前,背微微弯着,静静的看着小儿跑进去的屋子。
      屋子就在院子里头,不过是十步。
      可这传一句话,看个布帛,硬是过了半个时辰都没有出来。
      不说出来,就连个动静都没有。一声都未曾吭过。
      施夷光自认为定力算是好的,可这一被晾着半天没人吭个声,也是有些不耐烦。
      她抬起脚跺了跺。站麻的脚让她动作有些僵。她往前走一步,靠近围墙的篱笆,一面看着院子里头的动静,一边抬起脚,放在篱笆上头,开始一下下压了起来。
      即使已过入秋时分,可这天气,日头大着的时候也会热的人喘不过气来。幸而今日日头不算大,只是闷热着。
      可就是这闷热,也是热的施夷光心中一股无名火。
      一边压着腿,一边看着屋内,一边一下下的吐着心中的浊气。
      她要忍,要等。
      要乖巧的等。
      这是孙先生举荐的人,孙先生是谁?她心中自然明了。他给她说的人,就算她没有听过这陈音的名号,但肯定是有能力的人。
      施夷光一边按捺着自己焦躁的性子,一边压腿等待着。

      第73章 教礼

      又过了许久,那小童才出来,手里拿着施夷光给他的那张布帛。一近院门,看着施夷光高抬着的腿,嘴巴吓得裂了裂。
      “你你这是在作何??”
      施夷光见到小儿,收回腿,呼了口气,没有回答,只闻道:“先生怎么说?”
      小儿闻及此,将手中拿着的布帛隔着篱笆递给施夷光:“你家去吧。先生不见。”
      “什么?”施夷光讶然的睁大了眼睛,瞪着那小儿:“不是有举荐信么,怎么会不见?”
      不说以后照不照拂她,怎么会连见都不见呢?
      那小儿看着施夷光,撇了撇嘴,道:“先生说,便是因这举荐信,才不见。”
      施夷光瞪着眼睛,看着那小童,火气有些上头。既然不见,怎么不早说!偏要把她晾在外头快一个时辰才说这话。
      这些古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矫情。
      真是要将她原形给逼出来,露出本性。
      施夷光闭着眼睛,深呼了一口气,压着心头的火气,看向那小童,强迫自己温声细语道:“那这样吧,你替我去跟先生说,就当没这信,我呢,是自个儿一人来这边求学的,可行?”
      那小儿看着施夷光,摇摇头:“先生说了不见就是不见。”
      “可我在这儿憨站了一个时辰。就求先生见上一面,何谓不可?”施夷光站在篱笆外头,看着里头的小儿,耐着性子又接道:“论礼,我候而待之。先生若拒,为何不早些?偏要让我等了半日才说一句家去?”
      小儿看着面前的施夷光,听着她一大堆的话,愣住了。
      “那……我去给先生说,你还是要见她?”小儿看着施夷光,迟疑着开口。
      施夷光看着那小儿,长叹一口气,摇摇头,才道:“我为晚辈,有礼。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先生这般,便是无礼。你跟先生说,她对我无礼,便该出来致个歉。”
      小儿听得,眼睛又瞪了瞪,张了张嘴:“要这样讲?”
      施夷光点头,看着那小儿,是坚定的眼神:“对,就这样讲。”说着,顿了顿,又接道:“是她出来,不是我进去。”
      小儿迟疑的点点头,思忖片刻,才转身向着屋内行去。
      施夷光端正的站在屋外,看着院子里头枣树后的屋子。
      这个时代的人,矫情的很。说才也有才,说能也有能。可天下尚礼,礼做了多少却是重不过说了多少。
      如今情景,太多人靠着一张嘴就能走遍天下,登宫拜相,被王侯奉为上宾。她呢,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靠着这一张嘴,说动这陈音。
      此次进去,不大会儿那小儿便出了来。
      他看着施夷光,眨了眨眼睛,道:“先生回:礼闻取于人,不闻取人。礼闻来学,不闻往教。(注1)”
      施夷光听着,嘴巴扁了扁,冷笑了声:“你回先生:学生自是不敢请之来教,但今日学生也不是来请教于礼的。要先生出来,不是教我礼,而是因先生对我无礼。”
      小儿闻言,吐了一口气,又转身,向着屋内走去。
      不大会儿,小儿再出来,看着施夷光,声音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先生回:你既来求学,就该有被拒的心思。你求,先生拒,合乎人常,古来便有,何来无礼之说?”
      施夷光亦是有些不耐烦了,她双手抬起,抓住篱笆,看着里头的小儿:“劳烦你再回先生:我求,她拒,确是天经地义。古来有之。可既拒,就该以礼出来相告知。等候也至少说上个缘由。而她却置我不理半日。如此无礼,何故?因我求学不应?否也!是孙先生之故。既然是孙先生之故,所不欲,施于我身。”
      施夷光看着那小儿,一口气说完,这才长吐一口气,接道:“你问先生,凭什么?凭她有才就能如此无礼,还是凭我只是一个稚子小儿就不该受礼?或是因我是来求学,就该低声下地不受尊重?”
      那小儿听着施夷光的话,听得一愣一愣的,待施夷光说罢,皱起眉头:“你在讲什么?”
      施夷光看着那小儿,抓着篱笆的手紧了紧,按捺住心中怨气:“懂不懂无所谓,你就原话跟先生说罢。”
      那小儿听着,扁着嘴摇摇头:“麻烦死了,你走吧,先生说不见就是不见。”
      施夷光听得鬼火三丈冒。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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