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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里没有一丝风声，只有血不断滴落的声响。
“滴答。”
“滴答。”
模模的光影中，顾小羽看到了顾徵。
顾徵正摆弄着一架大提琴，按着弦随手拉出了几个音节，然后他抬起头，冲顾小羽的方向柔软的笑起来。
顾小羽从未真正听过琴弦发出的声音，这会却似听的真真切切，乐符扬起低沉的尾音，与她的心跳产生出某种奇特的和声共鸣。她轻轻呢喃了一声：“哥哥……”接着猛得惊醒过来。
太阳偏西，要落山了。
顾小羽缓缓坐起身，有什么东西从她指尖滑了出去。她垂头去看，是那颗绿色的球，球体光滑无痕，透出一点盈盈的润泽。
顾小羽又把它拿到手里，先对着太阳看了看，又冲着耳朵摇了摇，接着又往底下的植物上磕去。
折腾一通，球依然是球，完好无缺。
顾小羽只好拿着球站起身，身上除了有些乏力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她低头看了看手臂上的伤，血已经止住了。擦去皮肤上的尘土，甚至伤口都已经愈合，完全看不到了。
顾小羽小声嘀咕：“不会真要变成僵尸吧。”
她抬头看了看偏西的太阳，再瞅了瞅身处的巨坑，目测了一下上下距离，感觉自己在变成僵尸之前，没准要先玩完。
顾小羽百般无奈的冲着坑顶喊了一声：“小角！”
坑顶回给她一个虚无缥缈的回音，再没有其它，她只好自己跌跌撞撞的往最靠近自己的坑壁走。
走到近前才发现坑壁从上至下都是植物盘错的巨大根茎，不时的凸起与凹陷交织成一张不同寻常的攀岩网格。顾小羽虽然对自己初出茅庐的攀岩水平十分不自信，却还是有些跃跃欲试。
她找了一处起手难度相对较小的地方，爬之前又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眼一同掉下来的膨胀土豆和巨型萝卜，奈何它们个头实在太大，携带困难。
顾小羽揣好那颗绿色的球，手脚并用的扒住了崖壁上的植物根系，开始一步三停的往上挪动。不过没一会，她就“扑通”一声掉了下来。
顾小羽揉着摔疼的屁股爬起身，再往上爬，再掉下来。
又重复了几次，顾小羽一脚踹崖壁上，把自己踹了个趔趄，腿一软，直接一个屁股蹲坐了地。
太阳早就照不到坑底，不久白天就会彻底结束。
顾小羽吭哧吭哧拖了个大白萝卜蹲到一处崖壁的阴影里，弱小又可怜，但还能啃萝卜。
萝卜口感爽脆，汁水充足，就是味道像板蓝根。
还没加糖。
当坑底的夜生性植物苏醒过来，就看到一个活人正抱着它们的同族啃的汁水横流。甚至在一截小枝条伸到那个活人面前想看看仔细的时候，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活人还冲着枝条打了个饱嗝。
植物们怒了，一个个张大能充当嘴的部分齐齐对准了那个活人，而那个活人安静的看着它们，然后也张大了嘴。
“啊！！！！！！！！！！！！”
顾小羽惊声尖叫，她身边原本正对着她张牙舞爪的植物在她的尖叫声中忽然潮水般往后退去，退不及的地上一趴，枝藤叶蔓飞速变换着颜色，四周登时一片姹紫嫣红。
顾小羽一口气叫到头，震惊的停了下来，不知所措的看着换色换的跟霓虹灯似的植物。
而她叫声一停，植物们立刻纷纷扬扬跳起来，再次凶狠得往她扑来。
顾小羽看着一马当先的那个玩意，也没认出是什么，反正身子通红像只愤怒的小鸟，两张叶片冒充的鸟嘴一开就是一口锯齿，直着嘴就想一口吞掉她的脑袋。
顾小羽还在发懵，身体却自行动起来，一矮头偏了过去，愤怒的小鸟呼啸着拍到她背靠的崖壁上，漏了气。
顾小羽惊魂未定，就被随后接踵而至的各色大嘴吓软了腿，抱着脑袋原地下蹲惊天动地的大哭起来。
等她哭了半天一抬头，就见周围滚了一地霓虹一般闪烁的植物。
顾小羽不明所以的噎了一下，那些植物立刻就要重新蹦起来，顾小羽短促的叫了一声，它们就又趴到地上做霓虹灯去了。
顾小羽：“……”
于是她开始一惊一乍的叫唤，植物也配合着一惊一乍的跳起又落下。
顾小羽眨巴下眼睛，心理素质十分稳定的把手心的冷汗抹到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上，在换气的间隙语速飞快的抢了一句：“你们不咬我我就不喊！”
也不管植物听不听得懂，先身体力行的闭了嘴。
她叫声一停，植物们也停止了变色，一个个趴在原地暂时没了动作。过了好一会，植物们才渐渐开始鼓起勇气发出一些细细的声音，顾小羽欣慰的叹出口气：“大家和和睦睦多好，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这样多不好。”
她一口气还没叹完，一串战栗突然从心底深处冒出，她依循本能抬起头，头顶迎面扑下来一朵巨大的食人花。
顾小羽吭都没来得及吭出一声，就被食人花张着缺了牙的大口囫囵一下把她整个人都包了进去。
顾小羽眼前瞬间一片漆黑，她一开口就呛进一嘴粘液，堵住了嗓子眼。那粘液竟然还甜丝丝的，似乎是食人花的花蜜。
顾小羽尝着嘴里难得的甜味欲哭无泪，他一边谴责植物的卑鄙无耻一边徒劳的乱挣！而就在下一刻，她耳中猛的灌进一声尖利的嘶鸣，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腰就被一段冷硬的东西缠上，毫不费力把她往一边扯了出去。
眼睛里重新进了光，顾小羽呛咳出声，因为窒息憋的满脸通红。
吞进她的食人花身首分离的委顿在一旁，其他植物挤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不敢靠近分毫。
来人把她轻轻放到地面，顾小羽紧紧抓着揽在她腰上的手臂，惊魂未定：“我腿有点软，让我扶一会。”顾小羽喘着气，喊他的名字，“宫商。”
第12章 十二只僵尸
宫商真就没动，站在原地让她靠着。顾小羽喘匀了气，就四肢并用往他臂弯里爬。
宫商微微曲身把她捞起来，顾小羽抬手搂上他毫无温度的脖子，趴到他肩膀上不动了。
她心跳的很快，相贴的肌肤下是跳动的过分鲜明的脉搏。
这时候，洞顶忽然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喧哗，不一会，以大光头为首，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僵尸们就接二连三的蹦了下来。
原本还不敢动作的植物立马骚动起来，四散着要往外逃窜，被叽叽喳喳的众僵尸迎面拦下，稀里哗啦就扭打成了一团。
大光头拿着他的玻璃球走到宫商近前，恭敬道：“您没事就好。”他多看了顾小羽一眼，大概是没想到这个倒霉人类竟然没死。
宫商看向怀里一动不动的顾小羽，问大光头：“她怎么了？”
顾小羽缩在宫商胸口，身上的衣服破的不成样子，整个人泥猴一样，看起来吃了不少苦。
大光头伸着脖子看了一会：“这是个娇气的人类，”他操着平白无奇的嗓音说，“她在向您撒娇，王。”
顾小羽难得安静的没呛声。
宫商也没再开口，他抱着顾小羽一个起落跳离了深坑，正要继续走，顾小羽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摆。
宫商侧头发出一个询问的音节：“恩？”
顾小羽脑袋埋在他肩膀上，闷声闷气的说：“我想要那些白色的茎块。”顿了顿，又道，“咬我那朵花肚子里的花蜜，很好吃。”
宫商说：“恩。”
刚跟上来大光头一听，任劳任怨的转身重新跳回了坑里，指着那些奇形怪状的茎块对打的热火朝天的众僵尸说：“别玩了小伙子们，过来把这些大块头搬回去，招待我们亲爱的人类朋友。”
一只眼顶了个膨胀土豆窜到他身边：“智者，这个她吃不吃？”
大光头看着那土豆一张大口对着一只眼的脑袋使劲咬，眼也不眨道：“把它敲晕，别让那个麻烦的人类知道它会动。”
大光头话音还没落，僵尸大娘一腿就砸了过来：“我来！”土豆成功被她砸了个半死不活，连着把一只眼也给砸滚出去几米远，眼珠又脱框飞了。
一只眼一翻身跳起来：“啊啊啊我要跟你拼了！”
始作俑者僵尸大娘事不关己的踹土豆，大光头淡定的指了指那朵身首分离的食人花，对僵尸大娘道：“美女，把那朵花也背上。”
僵尸大娘一咧嘴：“行嘞！”
一只眼追上自己的眼珠，正要捡，洞底忽然轻微的颤了一下，眼珠骨碌着又滚了一滚，被他眼疾手快的抄了过来。
坑底一片鸡飞狗跳，谁也没有在意这点细微的颤动。
大光头手里玻璃球中的七彩丝线却也微微晃了一下，大光头转头看过去，脚底的土地突然一阵剧烈的抖动，整个坑底猛的被托向高处，僵尸与植物立刻被颠了个东倒西歪，响起一连串此起彼伏的叫骂。
玻璃球中黄色光芒一闪，大光头迅速消失在原地，再现身已经出现在了坑顶。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不断拔高的坑洞，有什么东西正从地底苏醒过来。
大光头又往后急退数步，避开突然从脚底伸出的一段粗壮的枝条，这才不紧不慢的自语道：“母枝再生了？”
母枝是能够再生的，但是这处的母枝被宫商毁去没多久，按照一般情况，母枝的再生至少需要历经一个昼月日，即人类时间的一季，才会完成重生。
况且母枝的再生动静不会如此之大，因为它只会在地底重新构建自己的茎系，这会看着倒像是要往地面上走。
僵尸们这时候也接二连三回到了大光头身边，僵尸大娘还揪着那朵不知死活的食人花：“智者，这咋回事啊？”
大光头扬手铺开一张红色的网阻住不断窜来的根系，不慌不忙道：“寂寞久了瞎闹腾，打一顿就好。”
僵尸大娘听不懂他九曲十八弯的幽默，哦了一声又问：“这花还要不？”
大光头瞥了眼那朵还在流汁的花，呲出一口尖牙：“带着，不然那个人类会哭。”
大光头说这话的时候，会哭的人类已经被宫商带回了地下。穿过能量层的时候，顾小羽又出现了那种奇怪的感觉，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尽往她身体里钻，依然是一瞬间的事。
她搂着宫商的脖子专心致志思考了一会，觉得不懂就要问，刚想开口，宫商却把她放了下来。
顾小羽松开宫商的脖子，坐到了那处用来休息的高台上。
“那个能量层——”随着她的话音一同响起的，是衣服被撕裂的声音。
顾小羽：“……”
她睁大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宫商随意把手中的破烂布条丢到一边，应了她一声：“恩？”
顾小羽不着寸缕的呆滞了一会，抖着嗓子还没忘记做人要讲道理：“我、我还未成年，你这是犯法！”
但显然宫商没有大光头那么高的造诣，对人类的道理知之甚少，隔着深厚的种族代沟。
他安静的看着顾小羽手忙脚乱的往高台下爬，琥珀色的瞳孔中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只在顾小羽快要掉下高台的时候，伸手一拉，轻而易举就把她拉了回来。
顾小羽七荤八素的撞到他僵硬的胸口，细细的哀叫了一声。宫商没有温度的手掌毫无预兆的覆到她心口的位置：“心跳又快了。”他似乎有些疑惑，“为什么害怕？”
顾小羽猛的一个激灵，低头看了眼那只咸猪手，深吸一口气，凶狠的拉下他的手，用力推了他一把却没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