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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出事的时候,我们正在审讯一个落网的工程师。”
宴图吐出一口烟雾:“他们可能耗了几十年,打造了一个复制加强版的“小岛心”,拿年轻贵族先堆了个高天赋的司烨出来。“
楚笑嗤笑一声。
怪不得,这次这么不计成本的要杀了自己。
对方原本已经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拿下星帝之位,所以完全不计手段。
想着司烨上位后不仅直升星帝,还统领规司和贵族,这件事自然而然的可以被掩盖。
但是,谁想到半路杀出了她这么个程咬金。
赢了储君祭典,和自己在一阵营的规司和军部,又是一幅调查到底的姿态。
杀了她还有一线生机。
等她登位后,规司腾出手来,只能慢慢等死。
这次夜袭,并不是对方权利熏心脑子发热下的决定,而是权衡利弊后的殊死一搏。
楚笑低着头,将文件一点点塞进纸袋中,声音清冷中带着疏离:“元帅,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
“既然你们已经事先对危险性有所了解,却还放任我回去,是想引他们出手?”
“是。”
宴图回答的干脆:“但是那时并不知道他们还仿造了‘小岛心’”
那时候他和厉千里只想引对方出手,顺藤摸瓜处理掉一部分隐患,好让加冕仪式进程更加顺利一些。
毕竟这之后,有新闻发布会、见面会、有采访、有各种亲民活动。
露天人多场合的布控防御,远比在一栋私人民居内难得多。
却没想到,他们预判失误,对方直接狗急跳墙了。
楚笑也想到之后的日程:“我对做诱饵没有什么抵触,但是麻烦您告诉我一声。”
宴图老脸一红,抖了抖手上的烟灰。
“您还是祈祷邵衍没事吧。”
楚笑将文件递了过去,顿了顿:“我这人爱记仇,还容易迁怒。”
宴图有些哭笑不得。
谁会想到,他战场内外驰骋了半辈子,最后被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娃娃给威胁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有小谭医生在,会没事的。”
——
手术持续了很长时间。
楚笑一直在外面等着,身上烟味凝了又散,最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她是被通讯器吵醒的。
震动着通讯器上显示的是【罗大】的名字,她看了一眼手术室外“手术中”的字样,找了角落的位置接通。
她揉了揉额头:“启元。”
“我的天,终于接通了。”罗启元声音带着勃勃生机,直接顺着耳朵灌入了脑子中,“几天都没有联系到你,谭姨都快吓晕过去了。”
“夸张修辞别滥用。”
楚笑声音有些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半残的通讯器,现在能接通反而是奇迹:“通讯器摔坏了。”
罗启元声音里还带着心有余悸,“我们顺着地址找到你的住处,都炸成废墟了,你又联系不上,尸体还一具具往外抬……阿姨的确还算镇定,反正我是快吓晕了。”
楚笑声音突然拔高:“你们都来帝城了?”
“没有都来,我爸抽不开身,我陪谭姨来的,都到了几天了,就是一直联系不上你。”罗启元解释道,“上次你离开的太突然,谭姨忙完手头的事情,就坚持要来看看你——”
楚笑:“我妈呢?”
罗启元:“刚打听你的消息回来,现在在吃饭,你要跟谭姨说吧……”
几秒钟后,通讯器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笑笑。”
楚笑往后一仰,靠在墙上:“妈。”
半个小时后。
手术大门推开,谭深苍看着外面坐着的几个人愣了一下。
帝国元帅、规司司长、未来星帝楚笑……这阵容就算是他,也是平生罕见。
他是见惯了生死的人,外面无论等的人是什么身份,依旧要面临生离死别。
想到这,他摘下口罩,视线绕了一圈,最后落在楚笑身上:“见最后一面吧。”
楚笑自己就是诊所长大,在手术前就对邵衍的伤有了个数,手有些抖,却没有露出悲伤的表情:“再等等。”
等什么?
宴图和谭深苍算得上相熟,看了一眼楚笑苍白的脸色,只当她伤心过度,眼底也是沉痛:“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谭深苍摇了摇头:“是我学艺不精。”
这话谭深苍无能为力的时候,总是挂在口边,大部分只当是他自责和谦虚。
鲜少人知道,往前数二十几年,这句原话是:“是我学艺不精,浅云或许可以试试。”
他想到这叹了口气:“去见最后一面吧,别留下遗憾。”
楚笑:“再等等。”
这是她第二次出声说等等。
却没有往内踏进一步,也没有正常病人家属的反应,她只是立在原地,侧头看着走廊的尽头。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说再等等,并不是因为心里接受不了,等等再进去见最后一面。
而是应该是等什么人。
厉千里下意识问道:“等什么?”
楚笑低头看着残破通讯器人物轨迹移动,上面的红点显示进了医院:“我妈。”
宴图和厉千里都是知道楚笑身世的人,对看了一眼,都明白过来。
只有谭深苍模模糊糊意识到什么:“你妈妈是……”
“她妈是我。”
楼梯口,谭浅云踏着最后的台阶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她穿着一身风衣,长发散在肩侧,脸上没有留下太多岁月的痕迹。
她走到楚笑面前,伸出手指戳了戳楚笑的额头:“你看看你能耐的,赤脚踩地砖吹冷风,是觉得我生你太简单还是我养你太容易?”
楚笑呐呐开口:“妈,救人要紧——”
第一百零八章
谭浅云八百年没见过自家闺女着急的样子。
这难得见到一次,就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比起在逐际城时不时有罡风沙城风暴,帝城的环境要好上几个档次,水土也自然更养人一些。
不过大半年未见,楚笑就白了两个度不止,皮肤细腻成了二十岁该有的样子。
出落的越发好看了。
谭浅云忍不住撸了一把楚笑披散的长发:“都能让你再见最后一面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说明只是手术没办法了,而不是马上就要到生命尽头了。
再说她现在一身尘土,也不能冲进去。
楚笑语气里已经带了恳求:“妈——”
谭浅云撸完头发的手刚抬起,手腕一动,正手就拍在了她头顶上。
拍完之后,又有些心疼,顺手再撸了一把:“没出息。”
跟自家闺女互动完后,她侧过身后,对面前一直站着愣愣看着自己的谭深苍道:“我们的事情以后再说,先救人,消毒室在哪?”
谭深苍回过神来,嘴唇颤抖着,声音仿佛都有些散:“我带你去。”
“也好,边走边说。”
谭浅云点头:“具体情况和之前的手术方案,我需要了解下。”
谭浅云换完无菌手术衣后,回到手术室大门前,之前一直守在门前的所有人依旧维持着之前的样子,似乎连个姿势都没有换过。
她冲着宴图和厉千里颔首打过招呼后。
一转头,瞄了一眼楚笑:“你站在这,是要进来一起做手术吗?”
楚笑摇头。
谭浅云冷笑:“那还不滚回去睡觉。”
宴图和厉千里原本以为楚笑的性子,会直接选择沉默抗议,或者出声请求留下。
没想到楚笑完全没有升起任何反抗的意思,麻溜溜的滚了。
厉千里:“……”
好嘛,这么凶的娃娃,世上居然还有人能治。
宴图:“……”
多年未见,首席好像愈加暴躁了。
这场手术,一直从黄昏到了夜里。
厉千里和宴图身居高位,事情乱成一团,先后接到不同的通讯,先后离开了医院。
楚笑补了个眠回来,谭深苍依旧站在手术室门外,不过换了身白色大褂,坐在等候座上,左手抱着一个纸袋。
看见她走过来,谭深苍温和的笑了笑,空着的右手拍了拍椅座:“坐。”
楚笑点头,坐到了自家便宜舅舅的邻座上。
谭深苍看着楚笑的脸色:“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楚笑:“睡了一觉,好了不少。”
“那就好。”谭深苍将手中的纸袋递给楚笑,“想着你可能没吃东西,就给你带了点,都是你妈妈小时候爱吃的。”
“谢谢。”楚笑接过纸袋,捡起一枚雪花饼,咬了一口。
的确是她妈的口味,酸甜口,有嚼劲,关键是长得好看。
只有血缘关系没有共同话题的人凑到一块,似乎比正常的陌生人还要尴尬一些。
之后便是几分钟的沉默。
谭深苍看着楚笑啃完第三个雪花饼,终于开了口:“我跟你妈叫你笑笑吧。”
楚笑点头:“您随意。”
谭深苍顿了顿:“你们这些年过的好吗”
没有比这些年过的更好的日子了。
开一个诊所,挣了勉强够生活的小钱,街坊四邻都很随和,罗家父子时不时站在他们的生活外。
母亲除了出诊和罡风期,从没有和自己离开过,成年后每天叮嘱她用护肤品,偶尔复习太晚,早起还能吃到她做的早饭。
虽然,味道一般。
自己按部就班的上了学,学了一直执念的材料学。教授说自己再努力一些,可以保送到13区的研究所。
……
这是上辈子梦寐以求的日子。
“您还是别问我了。”
楚笑放下零食:“我妈要是愿意说,您可以问问她。”
“好吧,好吧。”
谭深苍笑了起来,不再套话:“你的性子不像她。”
可能是手术时间太长,楚笑身形看着又太过单薄,谭深苍看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安慰道:“浅云应该有办法了。”
楚笑点头。
她妈的世界里,病人只有能救和不能救两种,没有尽力而为和试试看。
能救的一台手术耗十几个小时也有过,不能救的,十分钟就出来了,对家属直接道:准备后事吧。
要不是她实在能打,在外面就把医闹的人给收拾了,罗叔叔又时常关照。
怕是连诊所都被人拆了几次。
所以她总觉得她妈是野路子医生。
楚笑的反应太过平淡,眼神平静却深不见底,谭深苍想接着说什么,最后还是紧闭了唇。
中途,楚笑出去了两次,回来一身烟味。
或站在角落里,或坐在等候椅上,长时间维持了一个不动的姿势。
视线大半都落在窗外,目光没有什么焦距,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陷入什么回忆中。
凌晨六点,手术室的大门再次打开。
护士推着医疗舱在走廊穿过,邵衍躺在医疗舱内,紧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
谭浅云从手术室内走出来,已经累得站都有些艰难,半靠在门框上,看着自家女儿居然还在门口,摘下口罩:“不去看看?”
楚笑摇了摇头:“您饿了没有,想吃什么?我去食堂给您买。”
“饿过劲了,什么都不想吃。”
谭浅云打了个哈欠,眼底都是倦色,她看着从椅子上站着的谭深苍,对着楚笑道:“笑笑,叫舅舅。”
楚笑看着谭深苍,像是所有乖巧的晚辈一样行礼:“舅舅。”
谭深苍连忙往外侧了一步,直到避开楚笑的行礼后,才舒了一口气:“笑笑。”
谭浅云有些奇怪谭深苍的反应,不过想起自家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