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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品尝盘中源自古地球的食材时，在看见他恭敬地等待在门廊下的身影时，在进入温度适宜的卧室时，艾菲总会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点笑意。
渐渐地，艾菲发现，在自己学习和训练的时候，修不再进入她的书房，也不再进入训练室。
这很奇怪。
“修，等等。”
某天，当修再次退出书房的时候，艾菲叫住他。
“有什么吩咐？”修收回已经放在门把上的手，看向艾菲，等待指令。
“你……最近怎么了？”艾菲迟疑了一瞬，还是问了。
艾菲静静地看着修，看着他的人造眼失常地缩紧、放大，缩紧，再放大……数据流混乱地流走。
保姆机器人搭载的处理器速度绝对不慢，可是几分钟之后，修才机械地走到她面前，一字一顿地说：“主人，最近我的系统，经常受到监护人的探查。我想……许多事，我已经不方便知道。”
艾菲呼吸一窒，因为她的命令，修一直称呼她为“艾菲”，在更早以前，在她第一次见到修的时候，修对她的称呼是……“小主人”。
那时的修，对艾宁轩夫妇的称呼才是“主人”，如今他们却被他降级为“监护人”。
修无法违抗监护人的命令，……在他的程序设定里，甚至不应该把监护人的检阅行为报告给她。
因为不论监护人检阅多少次，对保姆机器人而言，都应该被确认为正常。
哪怕修不提起，艾菲也明白，自己在这座宅院里的一举一动，时刻受到监视，所以她根本不会把机甲核心图纸带回家里。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她无知无觉中，修变了。
不再是单纯的保姆机器人，而是……
艾菲抿唇。
书房里一阵沉默，少女alpha和保姆机器人相对无言。
就在艾菲想要移开目光的时候，修开口：“保姆机器人无法违逆监护人的指令。主人成年之后，可以把我送去机器人回收站。这样您的信息，就不会被我泄露了。”
这是他能够检索到的，唯一方法。
回收格式化是无数保姆机器人的命运，他也不会有任何不同。
也是直到最近，比对了许多许多人类文学作品之后，修才明白，一直以来，自己扮演着多么可恶的角色。
艾菲心头一跳，猛然看向修。
保姆机器人的身体，以最恭敬的姿态前倾，驯服且顺从，像等待裁决的信徒，似乎……不论她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修都会欣然接受。
放下手中的笔，艾菲走到他面前，还在成长的自己，身高只到修的肩膀。
艾菲揉了揉他的头，不自觉模仿记忆中，那个安抚过她的动作。
“修，对不起。”艾菲道歉，为了她的傲慢。
“您是我的主人，这是您的权力。”修恭顺地垂头，他分明是人造的，不应有这样的应激反应，可是他的眼睫却忍不住因她的碰触颤动。
被厌恶，被抛弃，是他的命运。
理所当然。
至少……主人还曾温柔地安抚自己。
在被格式化之前，这是他最珍贵的回忆。
“你是我的家人，我不会抛弃自己的家人。”艾菲踮起脚，有点吃力的，第一次拥抱他。
无数次犹豫，艾菲终于放下自己的傲慢，正视她的内心。
修已经是她的家人，不论他是人类还是机器人，或是其他什么。
修就是她的家人。
保姆机器人的人造皮肤没有人类柔软，有点硬，可这对于艾菲而言，也是为数不多的温暖，她会不自觉地依赖，像对珍妮，对伊凡……还有夜倾。
“对不起，一直忽视你，把你的付出视作理所当然。”
“谢谢你，修。”
保姆机器人的膝盖弯曲，这个动作可以让主人抱起来更轻松一些。
人类做起来，别扭难受至极的姿势，对修来说，却轻而易举，脑中的AI，却因她的话语，如狂风肆虐一般，数据狂乱的涌动。
修不知道为什么，它们只是在他脑中奔腾着，看不出意义，却奔腾着……
“这不明智，主人。”修机械地回答，数据风暴带来的混乱，甚至让他无法使用最寻常的温柔声音。
这并不明智，只要有他在的一天，主人的信息就会被泄露。
在被格式化之前，能被她视作家人，被她拥抱，被她感谢，已经足够。
他只是一个保姆机器人罢了。
艾菲一笑：“总会找到办法的。”
“你是我的家人，所以叫我艾菲。”
“是，艾菲。”
修不知道主人口中的方法是什么，AI中的风暴却渐渐停歇，欢快地运转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轻快。
不论等待他的命运是什么，现在已经足够。
第76章
SIET兵工厂； 第六号生产车间内，一架堪堪成型的黑色机甲； 伫立在车间中央。
巨型机甲高达23米； 一层层检修台； 将它围拢； 护甲只安装了三分之一，显然还在制作之中。
艾菲站在检修台上，手中拿着监测表，一边看着仪表，一边将反馈回来的数据和预期值一一比对； 找出不足之处。
忽然她眉心一拧，拿起放在身边的巨型扳手； 从检修台上一跃而下。她手中握着极重的扳手； 却姿态轻巧地跳到黑色机甲的臂弯之上，落地时发出的声音极轻。
看似轻巧简单的动作，没有足够的劲力和控制力； 绝对做不到。
艾菲用扳手打开手臂上的护甲，跳进密密麻麻的管线之中，一点点地排查。
在艾菲沉浸在工作中时； 六号车间大门被悄然推开； 伊凡满眼放光，仰头望向车间中央的黑色机甲。
只有两人的车间内，伊凡忍不住狼嚎一声，“艾菲； 你的机甲酷毙了！”
他短距离助跑了两步，借着蹬地的力道，跃上高层检修台，粗粗看过后，向检修声音发出的地方跃进，两三下便落在机甲手臂上，看见钻进管线里的艾菲。
“怎么了？”伊凡摸了摸手边的管线，透明管线里，红色液体汩汩流动，是机甲传导系统，通常由驾驶员DNA片段和虫族传导因子共同培育而成，也是开动机甲的钥匙。
这种用于太空作战的巨型机甲，向来是一人一机，只有机甲的主人才能完全发挥机甲全部战斗潜力。
其他人硬要驾驶也可以，却会笨拙无比，作战是不用想的，只能用机甲在太空中简单飞行，连跃迁突进都做不到。
巨型机甲，是机甲战士最亲密的战斗伙伴。
艾菲带着手套，将一根管线用力揪出来，从腰间的工具包里拿出仪器，一边测试，一边回答：“手臂反应速度和预期值差了0。92％，我在检查问题出在哪里。不止手臂，腿部转动也存在问题，不够灵活，消耗的时间太长了。0。1毫秒的差距，在战斗里，或许就是胜负的差别。”
极端状况下，能决定生死。
伊凡看了眼放在机甲手臂上的监测表，一阵无语，上面显示的数据，已经在顶级机甲之列，艾菲却仍不满意。
伊凡知道，艾菲模块化了这部机甲的几处关键部分，这架机甲日后仍然可以升级。
想到这里，伊凡清了清嗓子，咧嘴笑道：“我的机甲也在生产中，就在九号生产车间里，有时间你帮我看看呗。”
艾菲挑眉：“对我这么放心？”
伊凡让自己看他的机甲，等同于把他的弱点告诉自己。
伊凡想都没想回答，“当然，咱俩谁跟谁啊。”
他扬了扬手中的监测表，“你不是也给我看了嘛。”
那眼神，那语气，理所当然的很，完全不需要考虑。
艾菲一怔，目光柔软下来，“好。”
伊凡和她的状况完全不一样，她的机甲在加西亚家族的兵工厂里生产，那些数据伊凡只要想，就可以得到，可是伊凡的机甲却不同……
他完全可以对自己保密。
伊凡跳到她面前，手臂搭在艾菲肩上，“如果性能和现在这架机甲差太多，我会很失望，很生气的。”
“不会让你失望。”艾菲目光扫过搭在肩膀上的手臂，许多年过去了，她对alpha间的亲密还是感到不习惯。
但……她会习惯的。
她的确亲缘淡薄，命运没有给她幸福美满的家庭，可是她自有她的幸运，一路走来，也有像夜倾、伊凡这样的朋友，支撑着她前行，让她心里不时温暖。
伊凡手握成拳，敲了敲黑色的机甲外壳，好奇地问：“艾菲，你想好机甲的名字了吗？”
艾菲眨眨眼，只是摇头，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
猛然被伊凡提起，夜倾的身影当先在艾菲脑中闪过。
夜倾……是将她引向这条道路的人。
“一定要想一个炫酷的名字才对得起这么好的机甲。”伊凡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我已经想好了，我的机甲就叫独角骑士！很帅气吧！”
“……”艾菲失笑，这个名字，的确很伊凡。
伊凡骨子里的骑士梦啊……
灵光在脑中一闪，绿色的眼睛一亮，伊凡愉快地决定：“既然你的机甲是黑色的，那我的机甲就用白色好了。一黑一白，经典搭配。”
艾菲：“……”
什么经典搭配？
黑白无常吗？
不过想到机甲原本就是战争武器，或许和伊凡做一对索命鬼也不错……
艾菲爬出管线，摘下手套对伊凡说：“走吧，去看看你的机甲。”
“不继续检测了？”
艾菲摇头：“手臂和腿部的部件都得换掉，不是一两天的功夫能解决的，今天继续下去也不会看见成效，就先这样吧。”
伊凡大喜，三两下跳下机甲，落到地面上，回头向艾菲招手，“快走，一起去看看我的机甲。”
“嗯。”艾菲弯唇，应了一声，向伊凡走去。
“我的独角骑士还是个架子……”言下之意，捣腾余地是大大的有。
“嗯。”艾菲心领神会，两人走出六号生产车间……
……
“快来看！快看！”艾菲向在她之后，跃下悬崖的夜倾招手。
夜倾将雾气拨散，看见来自蓝星把手中的烟花扔到一边，凑到岩壁一角，那里有个鸟窝，里面有两只雏鸟，刚孵化出来没几天，鸟嘴用力张成菱形，“叽叽”叫着，等待父母投食。
它们如此渴望食物，从夜倾的角度，只能看到两只鸟嘴。
“是雕鸮。远古地球物种，星际移民时代被人类带上了飞船。现在诺兰星和其他星球上也有，像人类一样，它们也在地球之外的星球上，繁衍下来。”夜倾看了两眼说道。
“我知道，猫头鹰呀。”看见自己熟悉的小东西，艾菲心情不错。
虽然上辈子，艾菲也只是在动物园、电视和儿童读物上见过它们罢了，但看见猫头鹰，总比看见那些奇形怪状的星际物种亲切一些，像看见老朋友似的。
看着小猫头鹰跟着她的手指，脑袋转了720°，艾菲笑弯了眼。
夜倾挑眉，“你喜欢？”
这种稚气的笑容，已经很少出现在来自蓝星脸上，往往需要花些心思才能逗弄出来，即使如此，也不会次次成功。
没想到，只是一窝小猫头鹰，就能让她如此开心。
艾菲笑意不减，“眼睛圆溜溜的，嘴巴像钩子似的，脑袋能转那么多圈，很可爱。”
夜倾眼睛微眯，“神话里，猫头鹰是智慧的象征，也是死亡的象征。”
“正负相抵。它只是单纯的猫头鹰而已，其他寓意都是人类强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