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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得了老太太嘱咐要将事情都讲给她听,便道:“坏就坏在出身太好了。听二老爷讲,你家本是乡绅望族,你父亲身上还有功名,若不是遇上拐子,你本是正经的小姐闺秀。当初薛大爷买你的时候打死人你是知道的,判这个案子的是二老爷举荐出去的人,薛大爷这才无事。偏偏这个人还是得过你亲生父亲的恩惠,如今的太太就是你母亲身边的丫鬟,如此见了再不会不识得你,偏他让猪油蒙了心没管你。如今你母亲找来,并当初被打死的那人家里老仆一齐到大理寺告状,那老仆告薛大爷草菅人命,你母亲告薛大爷逼良为贱告那官员忘恩负义以妾为妻。如今,那老仆已经一头碰死在大理寺门外,你母亲还在大理寺押着,民告官是大罪,等官司结案就打板子流放。”
香菱已听得呆了,好半晌没答言。一盏茶过后才悠悠道:“到底是我亲娘,只是又何必呢,何不就当没我这个女儿算了。”
鸳鸯气道:“你说的是个什么话!”
香菱哽咽道:“到如今过去那么些年,我一天孝没有尽过,亲娘还要为我送命,还不如早死了干净了。”在香菱心里,将一个几十岁的老妇人打板子流放不吝于要了她的性命。香菱觉得知道自己有亲娘,亲娘还一直挂念着她,这就是上天垂怜了。
鸳鸯道:“老太太的意思,是叫你先见见,看到底是不是你亲娘,血浓于水,亲母女见了面自然能知道。别是有人打听了你的事出来冒充陷害薛大爷的。若不是,一切都另说。若是你亲娘,你已是薛大爷的房里人,老太太做主叫薛姨妈薛大爷将她接到家里奉养着,也算老有所依。也叫你做正经的二房,毕竟是正经读书人家的姑娘,不能委屈了。都是一家人,还是不要闹得不可开交好,你说是不是?”
香菱听懂了,垂头不语。鸳鸯推她,“你怎么想的?”
香菱低语道:“我想先见见我娘。”
鸳鸯长叹一口气,劝道:“傻丫头,你也得为自己和你娘想想,争一口气有什么用呢?听说你上头无叔伯兄弟,自从丢了你,你家也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你父亲跟两个和尚道士走了,你母亲无人奉养。你已经是薛大爷的人了,就算出去又能过什么样的日子?咱们虽是丫头,从小也是金尊玉贵的养大,整日里泥里打滚为一口吃食操碎了心的日子如何过得?还有你娘,真要打了板子流放苦寒之地,不定半路上就得送了命,好容易母女团圆,你就舍得?不若就算了,按着老太太的说法做,好好过一辈子也就是了。正经的二房不比妾室通房可以随意打骂,就是以后有了正房太太也有你的一席之地,孩子也是正经主子。你说呢?”
香菱低着头就是不说话。鸳鸯无法只能让她先想想,自己出去告诉老太太。老太太只能指使贾政看看能不能先让香菱见封氏一回。
只不过,见倒是见了,却不是老太太想的私下见面,而是大理寺亲自来人接走香菱,母女两个在公堂上见面。
封氏如今早没了原先的容貌气质,但是香菱见了封氏,只觉得亲近,眼泪止不住的流,封氏只看了一眼就认定这真的是她的女儿。但有这些却不能当成大理寺判案的依据,封氏说的自己女儿的事也是可以作假的,大理寺卿虽认定香菱就是甄英莲也得让封氏拿出证据来。本来大家都以为封氏定是拿不出证据,谁知道封氏愣是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幅画来,让大家深觉得都小看了这位妇人。
“这是英莲三岁的时候,我家老爷从外国人那里学了一种画画的新法子,给我们一家三口画的像。英莲脸像我,五官像了我家老爷,还有眉心那一点胭脂痣。若大老爷不信,尽管去找有见识的老爷们看,看是否是十几年前的旧画。”
大理寺主审官是有学识见识的世家子弟,对金石书画的鉴别自有一番本事,抖开画像就知道这确是十几年前的旧物,绝无作假的可能。再看内容,果然不似常见的画像一样只看意境,这画里头人物的眉眼、衣物、头发分毫毕现。里面是一男一女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男的儒雅女的温婉,果然现在的香菱脸型像妇人五官像男子。传阅给其他人看,也都是确定无疑。再加上查阅出来的贾雨村夫人的籍贯,和抓住的那个而今已是差役当年是门子的无良之徒的证言,这案件的关键已经清楚。冯家老仆和甄封氏所言句句属实。
如此,主审官便下了判词。大意为:薛蟠指使纵容家奴打死人命,强抢苏州甄氏之女逼良为贱,罚银五万,发配北疆流放赎罪,念及其家有寡母,三月之后启程。贾雨村违反法纪包庇薛蟠,且以妾娇杏为妻,然身为官身,交由圣裁。甄封氏民告官,依律杖责二十,发配边疆。甄氏英莲去除贱籍,得薛家银三千以为补偿。
香菱跪倒在地磕头,“求大老爷明鉴,民女母亲爱女心切以民告官,民女不孝,生养之恩未报,如今愿代母受刑以报恩德。”
主审官自然不肯,只允了封氏不必羁押在牢里,可以跟着香菱住,待三月后一齐启程。退堂之后去写奏折上报。封氏母女抱头痛哭。
外面接应封氏和香菱的还是当初去找封氏的那个小子,三人有得的银两,干脆租个小院来住。
两日后,贾雨村被剥夺官职,同娇杏一道押解进京受审。
封氏虽为女儿讨了个公道,也免了女儿继续做妾的命运,可惜女儿已经不是清白之身,想要在流放之前为女儿找个好人家托付怕是不能了。
到了晚间,母女两个相对而卧,封氏摸着英莲的头发道:“英莲你别怪娘,我的女儿清清白白,纵然饿死也不能去做妾!”
英莲道:“女儿不怪娘,知道娘是为我好。听人说父亲还有功名在身,咱们家也是乡绅望族,若是女儿早知道身世,宁愿一头碰死也不会落到为妾的份上。”
封氏眼里又留下泪来,“这就是命啊!”又问:“为娘再有三个月就要被流放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住一条命。你心里可有打算?你也别害臊,就咱们母女两个在,好好筹划筹划。一时半会儿也不能给你找个好人家,我想着不如再托付送我上京的小哥儿送你到你外祖家去,你外祖父和舅舅舅母虽有些小心眼儿,但总不会真的不顾你的死活。那时我一无所有投靠过去,他们尚且没让我饿死,如今官老爷圣明,让你身上有那三千银子傍身,也是个依仗,给你口饭吃再帮衬着找个婆家还是能的。咱们也不要多好,只要对你好,能糊口就成。你觉得如何?”
封氏最怕女儿看惯了大户人家的做派,被繁华迷花了眼,一心想着荣华富贵过不得清贫日子,到最后,反倒埋怨她。
英莲摇头,“我不去,我要跟娘在一起。娘为了我流放,我就跟着娘到边疆,好容易有了娘有了家,我不要跟娘分开。”
封氏叹道:“傻丫头,娘疯疯傻傻找了你十几年,你以为娘愿意跟你分开?这不是没办法么。我闺女长得美,品格好,都说边疆人野蛮,你跟着娘到边疆,娘也护不住你。这辈子能找着你,娘死了也能瞑目了,不敢再求更多。听话,啊!”
英莲阖了眼再不说话。
第二天一早。“啊,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封氏被这一声叫声惊醒,一翻身英莲不在床上,封氏心慌意乱,没穿鞋子就往外跑。推开门一看差点没晕过去,那小哥儿正跟英莲争抢一把剪刀,英莲披头散发,脸上全是血。
“甄太太,你快来,甄姑娘要拿剪刀毁容了啊。”
封氏被吓飞了的魂儿这才回来,急忙跑过去拦着英莲。气得使劲打了她几巴掌,“你这是要做什么啊?你要吓死为娘吗?”
英莲哭着道:“都是这张脸惹得祸,今日我就毁了这祸根,娘你别抛下我,让我伺候您吧!”
封氏嚎啕大哭。那小子一看母女俩这样,也不好劝,只快步出去请大夫。
英莲已经用剪刀在脸上深深划了两道,大夫看了直摇头,说是没救了,脸上落疤是一定的,才又开了止血消肿的药。
封氏恨恨地又拍了英莲好几下,英莲咧嘴笑得开心。
☆、第四十四章
英莲的脸到底是毁了,林管家派来的那小子有感于她们母女情深,又觉得她们走到这一步也有他从中撺掇的原因,便禀报了林管家知道处处照拂她们。又担心途中有人使坏心,干脆另找了个朋友,一起送英莲去边疆安顿。
林管家和柳哥儿没想到甄英莲竟然如此烈性,很是感叹唏嘘一番。
再说薛家,薛蟠被放回家之后,有两个差役守着,防止逃走。薛姨妈听见儿子三个月后竟然要被流放,真是哭天抢地,甚至再找个替罪羊的念头都出来,还是宝钗提醒说这是在京城不能如金陵一样瞒天过海,这才作罢。只是宝钗也不能看着哥哥被流放,家产被族里夺走,与薛姨妈商量着,是不是多拿些钱来托王家舅舅和姨丈将薛蟠买出来。
薛姨妈早没了主意,听到宝钗的话赶紧通知各个铺子的掌柜将现银送来,又到库房里将现银搬出来,值钱的收藏也一一变卖。最后竟然总共凑了不足五十万两,几个人这才知道所谓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薛家竟到了这个地步。
宝钗面白如雪,问薛姨妈:“姨妈家盖大观园,妈到底借给姨妈多少?”
薛姨妈掰着手指头算,道:“第一回是整三十万两,后来不凑手又借了十万两,那回之后我想起你说过咱家以后花销大的话,再来的时候就是五万两了。娘娘省亲之后,有几回宫里太监来,你姨妈说一时不凑手,我想着娘娘好了咱家也才更好,就多少给了些,有两三千的时候,也有一二千的时候。”
见宝钗被气得直咳嗽,捂着胸口说不上话来,赶忙道:“你别急别急,我这就去给你姨妈要去。你哥哥如今要这钱救命,你姨妈断不会不给。”
说罢,收拾一下就去找王夫人。王夫人此时正净手之后燃起香抄佛经,听见薛姨妈来,静坐了好一阵子才出去。
薛姨妈从见了王夫人就开始掉眼泪,一边哭一边说:“他姨妈,我这也是没办法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就是他再不成器也是我们薛家的根,是我跟宝丫头的依靠。我就算恨得咬牙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啊,咱们家的孩子都是娇养长大的,可受不了风餐露宿动辄打骂严寒酷暑的苦。要是再不想办法,蟠儿三个月后就要被流放边疆了,与死无疑。我也打听了,自从太上皇退位给当今圣上,国库里就一直缺银子,再加上这些年又是打仗又是灾害的,更是缺银子缺的厉害。我就想着,既然这样,我们能不能花钱买了蟠儿回来,大不了倾家荡产砸锅卖铁。到底给我们老爷留条根儿啊……”
“我这些日子将铺子能动的钱能出手的货都归拢回来,库房里好变卖的东西也都变卖了,再加上家里原有的金银,总共凑了还没有五十万两。怕还是不够,我就想着问问他姨妈手里松不松快……”
王夫人听明白是要钱,没接这茬,转而问:“这倒是个法子,只是便是有银子又要往哪里送呢?”
薛姨妈道:“这个还得麻烦哥哥和他姨丈帮着上个折子才好,都是那个冤家惹事,也是那贱民不安好心,非闹得人尽皆知,连皇上也惊动了。”
王夫人笑得有些含蓄,看着薛姨妈有些反应过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