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蚀光狠狠地皱紧了眉头,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警告声。
我和那个少年各站在一边,月亮此刻从乌云之中轻飘飘地挪了出来。月光毫无重量地照在两人身上,而投映于地面的影子,少女依旧是少女,可是少年却是一头巨大凶悍的恶犬。
蚀光森然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哪怕知道眼前这个危险的少年暂时伤害不了我,然而当我看着地面上的那团影子时,心脏还是忍不住一阵剧烈跳动。袖子下的手攥成一团,我看着红眸少年,嘲讽地扯了扯嘴角:“凤仙郡、神猴亭……那个时候,虽然老梧说你只是一只小狗,但是当时我明明感受到身后有种磅礴汹涌的兽息,那根本不是一只小狗就能有的!只不过那时候,我还是相信老梧的,哪怕他当时说的谎言漏洞百出。”
月色下,少年缓步走向我,目光越发深沉:“就算你说的都对,那又怎样?”
胸腔中愤怒油然而生,我怒声道:“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样?什么叫孙悟空和通臂猿猴之间,只能活一个?”
蚀光停在了光与影的交界处,眼神漫不经心:“就是你听到的那样。”不论是佛陀转世的通臂猿猴,还是齐天大圣孙悟空,都不过是这场棋局上的一枚棋子。若是当棋子挡了路,那么便应该将他们从棋局上拿下来。
我气急反笑:“就凭你们?”
蚀光勾了勾嘴角,语气得意:“不费一兵一卒,不过就是让一只本该呆在地狱的恶鬼提早魂飞魄散,就让孙悟空没了一身修为法术。你所能想到的,你所想不到的,都不过是主人万年谋划中的那冰山一角。”他下巴一扬,眼底含着轻蔑,毫不留情地说道,“你身为幽冥的少主,不仅靠着大鹏鸟终日浑噩度日,还和唐三藏他们师徒搅合到了一起,啧,幽冥有你这样的主人在,才是它被封印了千万年的不幸!”
我被他的话说得心中血气翻涌,抬手便从地上卷出一根藤条,朝他脸上狠狠挥去——
“你给我住嘴!”
少年一惊之下,折腰向后躲,却还是被鞭稍打中了胳膊,伤口处仿佛沾了冥河水般疼痛难忍。蚀光惊疑不定地抬头,只觉得那一鞭势隐隐带着紫电雷霆之意,是不该属于白骨精的三百年妖力。怨怒之意攀附在眉眼之间,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语气平淡却不容置喙:“不管是幸或不幸,那都是你们的事情!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挑衅我的底线!回去告诉老梧,别把主意打在唐僧肉身上,那个和尚……我护定了!”
蚀光抬起手上的胳膊,低头舔了舔伤口溃烂的地方,双瞳幽幽盯着少女转身离开的背影:“别忘了,你是幽冥的人,你不同我们站在一起,如今竟然还要去帮外人?连你哥哥,那只不可一世的金翅雕如今都愿意听从我主人的吩咐,你又能逞强到什么时候?”
脚步一顿,我紧紧攥住了手里的藤条——
虽然从迦楼仓促无比地把我送出幽冥,我在心里便已经觉得不对劲,然而此刻从另外一个人嘴里听到,他竟然真的会听从老梧的话,跟他站到了同一个阵营之中!
蚀光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我不喜欢多管闲事,但是这一次,还是好心提醒你一句,早点认清楚你的身份,早点选择你的阵营,否则到时三界大乱,你还在天真地想着把唐三藏送往西天。呵,依我看,一个靠着徒弟和女人保护才能去西天取经的和尚,不过就是一个废物罢了!”
我气得再次转身:“你!——”身后暗影中的少年早已料到我的反应,在我动手之前便挥袖化作乌云,转瞬消散在天地之中。我皱眉看着夜色下越发荒凉阴森的墓地许久,想着那个奇怪少年方才同我说的话,内心仿佛被光与暗来回拉扯着久久不能平息。
…
当我偷偷从窗户跳进来的时候,惊动了守门的老戚。
看见是我,老戚明显松了一口气,没等我便率先说道:“雀鸟给他看过了,只不过是一路上太劳累,所以才会病倒,小善你也不要太担心,给他服了药且睡着呢。我猜你今夜会来,所以便主动和通臂猿猴说给唐三藏守夜,本来还以为会废一番功夫,没想到这位新大王倒是个好说话的。”
我精疲力尽地靠在女子的肩上:“老戚——”
老戚抚着我的长发:“怎么了?方才不见你,你又跑哪里玩去了?”
疲惫无比地把脸颊埋在女子的肩窝处,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老戚,说真的,你身上的胭脂味,真的太浓了。”
老戚无语地拨开我脑袋:“那就一边看你家阿奘去,别赖在我身上!死丫头,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忍不住一笑,再次唤道:“老戚——”
女子推门转身,没好气地说道:“小祖宗你又怎么了?”
我缓缓眨了下眼睛:“没怎么,只是突然觉得你们还在,真好。”
老戚装模作样地搓了搓胳膊:“咦,真是肉麻死了!行了,你既然回来了,我也要去休息了,如果有事情的话,就来叫我和红孩儿,别一个人逞强。”玄衣少女笑得酒窝浅浅,目送着女子一扭一摆地离去。
烛光摇曳如红豆,月光清冷似凝霜。
我脱了外裳,攥着最后一瓣曼陀花瓣悄悄钻进玄奘的被窝,却还是冻得一个身子在直打哆嗦。而被窝里才退烧的和尚像一块自动发热的暖玉,让人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靠近。
凡间虽然总是说女子要懂得矜持,但是我不算凡间女子,而玄奘也算不上红尘众人,于是我更加无所顾忌地拱进玄奘怀中,左手横过他胸膛半搂着他的脖颈,鼻息间萦绕的都是令人安然的檀香——
月色从窗户纸中透了出来,婉转又薄凉地洒在床榻棉被上,而那缎月色尤其眷恋和尚的那张好看的脸,流连其上映着如同山峦起伏的侧颜。我伸出手指,冰凉的指尖从他的额头一路向下描摹着他的鼻梁嘴唇,想从他如今的样子里看到梦境里昔日金蝉子的音容笑貌。
少女先是怔怔地望着睡着的和尚,那双乌溜溜的眼瞳缓缓浮现出明灭的水光,而在水泽漫过眼角之际,她终于忍不住将脸埋进了玄奘的脖颈间,就像是一头幼兽在寒冬的黑暗里寻找最后的温暖:就像千年前的冥河畔,一如千年后的同榻眠。
第111章 盂兰会轮回罪
五百年前; 盂兰大会。
众佛莅临,妙法森严。
如来坐于雷音寺的中心正在向众佛传授大乘佛法的精妙; 然而诸佛因蟠桃大会之事而无心听讲。不同于诸佛的暗自焦躁,坐于高足首位的白衣僧者却是自顾自地睡得安然。平日金蝉子的特立独行已经惹得同门颇有微词; 如今这副怡然自得的模样,更是让众佛暗自摇头。此刻,坐于金蝉子后面的文殊轻轻推了他一下:“师兄,师父在叫你。”
闻言,白衣僧人睁开眼,眼眸流转中有着不同于灵山庄严的朗艳独绝。没有什么犹豫,金蝉子站起身踱步走到长阶之下; 行叩拜大礼:“师尊有何吩咐?”
因为灵山金光的缘故; 当如来坐于雷音寺中心传道受业时,很少有人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一如此刻他的高高在上。诸佛只听如来讲道:“金蝉子; 我那大乘佛法乃天地绝妙之音。听我经者,能够超脱生死,免堕轮回。你虽为我十大弟子之一; 如今却轻慢我法,不思教诲,你可知罪?”众佛面面相觑,就连那些想看金蝉子笑话的佛陀也不禁疑惑; 要知道金蝉子在佛门中是何等地位; 如今却因这件小事而被佛祖如此斥责。
金蝉子颔首; 眼底仿佛一片不起波澜的深湖,不卑不亢地说道:“弟子知罪。”
笼子里的金翅雕偏过头,眼神透着三分不解。
无人能看到佛祖神情,只能听他一向威严的声音缓缓说道:“我今命你堕轮回,下凡尘历三三之劫,九九之难,重读我经,历千辛万险,方能重归本位,好让你知道我妙音得来不易。”话音落下,整个雷音寺都是一片倒吸冷气。
观音出列道:“尊者三思,金蝉子乃燃灯古佛嫡传弟子,若因怠慢大乘佛法一事便让他堕入轮回,恐有不妥。”
揭谛大声道:“如何不妥?难道便因是古佛的弟子,便能随意轻视大乘佛法吗?”
地藏王皱眉:“佛法一向将慈悲宽厚,若因这点过失便以如此重罚,恐与佛法相悖。”
欢喜佛淡淡道:“金蝉子乃十大弟子神通之首,本就应该以身作则,平日里散漫无忌也就罢了,如今在盂兰大会上亦是如此惫懒模样,难不成平日不在意我们,如今亦不在乎佛祖吗?”
由此开始,整个雷音寺仿佛一锅被水溅开的油锅,诸佛因此事各执一词争得不可开交,而文殊则是双手合十,长长地念了一句佛。
因为诸佛的争执让笼子里的金翅雕炸毛,开始胡乱地扑棱着翅膀,撞得那本来高悬在莲座上的鸟笼哐啷一声掉落下来。然而就是一声哐啷打断了所有的争执吵闹,让整座雷音都归于暴风雨前的平静,空气中仿佛无形中绷着千万根弦,而弦的两端分别连接着如来和金蝉子。
没想到,跪坐于殿下的白袍僧人忽而一笑,笑得诸佛皆是一愣。
金蝉子本就是灵山第一美男子,眉眼生得是天下间难寻的俊美,然而他平日和旁人相处时总是淡漠随性、从容不羁的,便是和他关系亲近之人也少见他这样明朗的笑容。众佛虽不知道他为何而笑,但是方才他那一笑却是让长阶上沉睡的优昙花逐次盛开。
优昙盈盈,檀香袅袅。
高高在上的袈裟尊者与长阶之下的白袍僧人相互对视着,没有人能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出什么来,也不知道他们那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漫长凝重的对视中,到底交换了怎样的意思。
半响,如来缓缓道:“从前听古佛常念,金蝉佛缘深厚、聪明至极,生来便有舍利十颗,是难得的佛门奇才……想来凡尘修行十世之后,当能重归雷音灵山。”
暮鼓钟声从灵山之顶传出,一声接着一声穿过山川四野,最后尘埃终定。
迦叶和迦南站于金蝉子后面等待着他明了态度,而那个剑眉星目的和尚嘴角始终带着清浅的弧度,双手合十成掌躬身一拜:“金蝉子谨遵师尊教诲。”
众佛目送着白衣僧者转身迈步离开,只见他的面容似皓皓朗月,神态若怡然清风,由迦叶迦南护送着就那样平静淡然走过他们的视线——
他明明是去无间地府往生轮回,然而那道背影却依旧从容不迫,仿佛这一次依旧和从前没什么不一样,依然是口若悬河地辩赢灵山同门,便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开。
…
十八重地府鬼门关,千百丈冥河往生桥。
迦叶和迦南眼角抽搐地看着和孟婆聊得十分火热的师兄,相互对视一眼,都觉金蝉子这一场历劫诡异无比。
灵山诸佛皆知金蝉佛法承自燃灯古佛,每次盂兰大会上亦是散漫无端,千万年来,佛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怎么偏偏这次独独抓了金蝉子的小辫子;再者,金蝉子对于三三之劫、久久之难的轮回之罚毫不在意,甚至半句辩解都不曾为自己说过,也不知道真的是仗着自己佛法修为深厚,还是这位师兄对于灵山佛位看得太过轻巧。
“老人家,敢问你这汤有何功效?”
金蝉子好以整暇地坐于桌前,浅笑吟吟,“为何所有转世轮回的人,都要喝上一碗汤?”
孟婆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