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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你也得忍些日子!” 寸心一把将灯夺过来道,“小玉那日伤得很重,就算鱼肚药叉二将今日便找到她,立时取血也会要了她这条命去,还是好好养养,过些时日再说。”
“她等得,我主人等不得!” 哮天犬蹦起来反驳道,“你让鱼肚药叉二将去抓那小狐狸,不就是为了给主人疗伤么?现在二将知道了这事,必定回到天庭去传扬,到时众人皆知我主人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狐狸精打伤,那还了得?”
“了得不了得,也不能害人性命!”
“她打伤我主人,就是赔上性命也。。。。。。”
“好了!” 杨戬被他们吵得头晕,出言止住狗儿,“人还没拿到,等见了再商议。” 他望向龙女,还要再说什么,只见寸心气咻咻向哮天犬道:“既是你来了,便自己服侍你主人喝粥吧。我熬了几宿,困都要困死了。” 说罢拂袖而去。
寸心足足出去了半日,直到午间才回来,进院子的时候手内提着一只食盒,见哮天犬扶着杨戬在院中晒日阳,扫了二人一眼,也不搭话,自将食盒子往院中石桌上一放,掀开盖子取出一盘烧鸡。狗儿哪里闻得了这个,登时馋得涎水直流,瞅了一眼主人并无不虞,忙蹿过来陪笑道:“三公主,这是给我们吃的?”
“你们?” 寸心一哂道,“你那主人虚不受补,目下只敢给他喝米汤,至于这鸡么。。。。。。” 她瞧了瞧两眼放光的哮天犬,将盘子往他跟前一推,抿嘴笑道:“自然还是给你的。”
“我就说嘛,这份量我一个人吃刚好!”哮天犬喜动颜色,忙探手去抓那鸡。
“急什么?”寸心一把拍掉他的爪子,嗔道:“去洗了手,把粥端过来,再拿三副碗筷!” 她看着狗儿一溜烟去了厨下,又从食盒的第二层拿了两罐子小菜出来,朝杨戬道:“这房子好久没人住,也不曾预备菜蔬,等我后晌去市集上买些个来,如今暂且吃这个配粥罢。”
“你去了镇上?” 杨戬由着她搀扶在桌边落座,抬头看见龙女额上亮晶晶的,微微有些汗珠。“可不是?”寸心伸手揩了汗去,一边也坐了笑道,“早起我因怕风凉,特特穿了斗篷出门,谁知镜湖这里天热的早,四月的天儿,竟扪出汗来。” 杨戬无声的一笑,眼见哮天犬取了碗筷来,便不再言语。
饭后杨戬依旧入房内休息,只留哮天犬在门外,化了犬身伏在门口阴凉处,伸着舌头昏昏欲睡。忽然院外一阵脚步声,有人“砰砰砰”大力砸门,哮天犬一骨碌站起,刚“汪”的吼了一声,随即意识到不对,就地一滚回复了人形,几步上前打开门栓骂道:“大晌午的,我主人才睡下,你吵什么吵?”
龙女也从厨房探出头来,只见一个豹头环眼的大汉带着一队兵士立在门口,一见门开,一把将挡路的哮天犬扒拉到一边,几步踏进门,攘臂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从哪儿来的?这院子也是你们住得的?”
“你又是什么人?”哮天犬瞪圆了眼睛,自后面赶上来推搡那大汉,“小爷是显圣真君驾前的哮天犬!敢是你活腻了,也敢对我吆三喝四?”
“我管你什么犬!” 那大汉毫无惧色,朝身后全副武装的兵丁一挥手,“全部带走!”
☆、第 57 章
“慢着!”寸心朝哮天犬使了个眼色,缓步走到院子里,打量了那大汉一眼,开口问道:“敢问尊驾何人?”
“我乃镜湖水神,”那大汉捻着水藻一般乱蓬蓬的虬髯,睨视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龙女,“这院子是有主儿的,念你们无知,且速速搬了出去,也省得我动手撵。”
“哦?那也算是世交了。”寸心用围裙擦了擦手,从容自袖中取出一颗硕大的珍珠,朝那水神笑道:“你可认得此物?”
“镇海珠!” 镜湖水神一见,当即变了颜色,刚要说什么,却被龙女一抬手阻住:“尊神不必惶恐,我谅你也是职责所在,还要替家母多谢你呢。”
“不敢不敢,小神不知公主驾到,多有失礼处,万望海涵。”那水神一躬身道,“还请公主回去多多拜上主君,就说小神在此,必当尽心竭力,不负所托!” 他还要饶舌,却听寸心道:“我因来的匆忙,不曾告知尊神,如今既过了明路,就请尊神还回去奉职。”
镜湖水神却不肯就走,满面堆了笑,殷勤道:“公主既然在此驻跸,我回去便派些使唤人来侍奉,莫要委屈了公主。”
“无须如此。”寸心一刻也不想多与他兜搭,忙婉言回绝道:“我奉有圣命,前来此地办差,不能张扬,务求清静为上。”她顿了一下又道:“你也不必同人说我们在这里,我们过几日就走,不劳惦念。”
好容易打发走了这群人,寸心轻轻推开杨戬的房门,小心翼翼进来查看,却见他已然醒了,斜靠在枕上微笑道:“果然县官不如现管,我这个司法天神,竟不如西海龙后的招牌好用。”
“镜湖是我母后少年时的封地,自她嫁到西海,这小院已经几千年没有人来过了。乍然多了几个人,他们前来查下,也是题中应有之意。”寸心一偏身坐在榻边,出手试了试杨戬的额温又道:“你如今也不烧了,等过两日伤略好些,我再帮你调息一下。”她仿佛想起什么,起身从案头抽出一件通封书简递过来道,“你才刚睡着,老四从神殿送来一封信。” 寸心眨眨眼,诡谲的笑道:“摸着鼓囊囊的,里头也不知装了什么要紧的物件。”
杨戬也笑着接了信,才一拆看,便从叠着的信纸中掉出一方丝帕,藕荷色底子上还有刺绣,一望可知是女子贴身之物,看得二人俱是一愣。龙女回过神来,冷笑道:“我就说么,要不是这样东西,也不会弥封的如此严实。” 说罢起身便走。
显圣真君只略微扫了一眼那帕子,心下已是了然,笑盈盈道:“你不看看信上说了些什么?”
“信是给你的,你自看就是了。” 龙女住了脚,只背对着他,连头也懒得回。
“寸心,”杨戬温声道,“我这几日躺得太久,有些头晕眼花。烦劳你帮我读上一读,好么?” 他的语气柔和虚弱得叫人不忍拒绝,直听得寸心心头一软,不情不愿的蹙回身,接过信来,方才默读了开头几句,忽然喜道:“董姑姑回瑶池了?”
见杨戬颔首,龙女顿觉赧然,心知自己方才误会了他,面上一红,嘟囔道:“就算是道谢,也犯不着送条帕子来给你呀。”
“帕子是给你的。”杨戬微笑,“你忘了,当日是你将这帕子拿给我,我又拿去交付雷州的地仙,嘱咐他们善待董少使的。”
“这么说,姑姑不再怨我未曾援手了?”
“董少使让我带句话给你,说多谢你不忘前情,还说让你在下界安心办差,瑶池那边,万事有她。”杨戬说着,将帕子拾起,交到寸心手内。龙女握着那绢帕,心头百感交集,一头是替董双成复位欣喜,一头是佩服杨戬做事滴水不漏,弹指间又在王母身边安插了一个眼线,更多的,是感念他周到细致,自己不承董双成的谢意,却将功劳都推在了寸心的身上,使得双成冰释前嫌,重修旧好。
“董姑姑遭贬已久,我只道从此无望了,不想娘娘依旧起复了她。” 龙女近前来,竟朝杨戬蹲身施了一个礼,“姑姑虽然不说,我却要替她向你拜谢。”
“不敢居功,”杨戬一笑,“这事委实不是我的建言,我只是托仙子从旁说了几句而已。”
“仙子?” 寸心怔住,“嫦娥仙子?”
杨戬点点头:“董少使是女仙,这又是內帏之事,我不好插手,因此只得请仙子帮忙。”
“我说呢,”寸心揉搓着帕子,心里说不出的郁结,压了再压还是脱口而出:“嫦娥仙子一向小心谨慎,再不肯多说一句话,还是真君的面子大,能请得动她出面说项。”
杨戬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他助董双成复位原本就是权宜之计,真正目的是要补上寸心之缺,以便能随时揣摩王母的心意,日后行事也多几分便宜。如此这人选就绝不能由他亲自建议,所以不过是借着嫦娥心有愧意,叫她还自己一个人情罢了。只是这事无论如何瞒不过寸心,与其等她回了天庭自行查知,还不若眼下说出。他一早打叠了无数言语来劝,刚要张口,就见房门“吱哑”一声打开,哮天犬探了头进来,先到榻前瞧了瞧杨戬的气色,又朝寸心笑道:“三公主,还是你了得。刚把主人找回来那阵,可把我担心死了,这不过三五日功夫,他竟能下地行走了。”
“你哪里是担心你主人?”寸心白了他一眼,又朝窗外望望天色,“又快近饭时了,你是想吃肉骨头了吧?”
那狗儿不好意思的搔搔后脑勺道:“那个,后厨里剩的不多了,我来问问,要不要出去再买些?”
龙女“扑哧”笑开,登时忘了郁闷,立起身来道:“我就知道!你先去把水烧上,我这就去镇上张屠夫那里,挑几条羊腿来——你这几日也辛苦了,今晚加菜!”
☆、第 58 章
夜色渐浓,寸心堪堪将厨房收拾停当,趁着院内无人,搬了张春凳出来,半躺在上面,仰首观天上繁星明灭。此时漆黑的苍穹大幕般笼罩四野,玉衡东指,弦月初升,周遭并无半点云影,莫名让龙女想起,孩提时父王曾将自己抱在膝头,指着紫微垣道:“棋有九星,对应九宫,中有天元,亦名太极。夫棋之制也,世道之升降,人事之盛衰,莫不寓是。”
龙女深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仲春的夜风微凉,沿着她的咽喉一路向下,在胸膈间忽然滞住,凛冽的寒意无端涌起,冻得寸心瑟瑟发抖。
棋子。
树林那日,迎着小玉的剑锋,龙女曾经万分绝望。杨戬以她为饵,甚至不惜牺牲她的性命来布局,这是寸心一早就料到的。只是她未曾想过,这一刻会来的如此之快,明明前晚那人尚在耳边嘘寒问暖,一觉醒来,他就已经变了一副面孔,镇定自若的由着小玉刺向他身后的龙女,连半点犹豫都不曾有过。这些时忙着照料杨戬,寸心几乎已将这冰冷的念头忘记,如今略闲了些,那心如死灰的感觉便又一次潮水般淹没了她的心房。
“你还没睡?” 杨戬的声音不期然响起,寸心转头,瞥见他开了房门,正朝这边望过来。
龙女“腾”的一下坐起来,想了想还是没起身,淡淡道:“你又出来作甚?要是被冷风扑着,又要烧起来了。”
杨戬一笑:“闷在屋子里,早晚生出霉来。”说着便举步,只是一抬脚,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忙用手撑住门框,这就不免牵动了伤处,直疼得倒抽了一口气。寸心在这头看得清爽,心里暗暗骂了句“就知道逞能”,到底还是赶着过去,托住他手臂,将杨戬扶到春凳上坐了,又从自己房内取了那件斗篷来与他搭在肩头。
“这是你们女子的衣物。”杨戬皱了眉,伸手就去扯,却被寸心一把按住,嗔道:“女子不女子,挡风就行。你身上有伤,刚刚才好些,要是又冒了风寒,辛苦的岂不又是我?”
“我不碍事。” 杨戬还是将那披风掀开放在一边,“四月天了,还能把人冻死不成?” 他死活不肯从命,气得寸心一跺脚道:“不披就不披,冻死你算了。早知该让镜湖水神将你俩一同带走,随便丢到哪个犄角旮旯,我也省得费这许多心思!”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