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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是他撺掇的。更不是他要萧胤反了朕的。萧胤串联朝臣,企图将朕杀了然后自己做天子,这也不是林涧蓄意教唆的。你这话不对。”
承圣帝望着水溶淡声道,“再者,他的这些布局都是朕应允了的。朕亦全数知情,要照你的意思,难不成是朕挑唆朕的儿子谋反,蓄意要废了朕的儿子和大臣吗?”
水溶忙道:“臣惶恐,臣不敢。臣不是这个意思。请圣上恕罪。”
“朕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承圣帝定定望着水溶道,“你不用这么紧张。你私下弹劾,没在大殿众臣跟前说这些话,朕不怪罪你。林涧同你一样,都是对朕忠心的臣子,只不过你们尽忠的法子不一样罢了。朕自有考量,你有不同想法,说与朕听即可,朕心里都是明白的。”
“水溶,这件事你知道得不多。若非冯家找你串联,你怕是什么都不知道。朕知道你同他们不一样,当初你父亲还在的时候,朕就知道他的忠心,若非是为朕办差,他不会年纪轻轻就染了病撒手人寰独留一个你。你将冯家的事告诉朕,请朕裁决,朕压着你不许你有所动作,又不采用你的法子,朕知道你心里有想法,可是你要明白,真的决心已下,便不会更改。你安分,朕很高兴。若是其余人也有你的安分,朕自会宽宥,不会赶尽杀绝。”
“你的这些话,以后就不必再说了。”
“当然了,你除夕那夜救驾有功,朕会封赏你的。往后,你只管尽心为朕办差即是。”
水溶连连应是,承圣帝便叫水溶起来,水溶却没有起来,他迟疑片刻,又问承圣帝道:“圣上是打算元宵后便要立昭王殿下为皇太子了么?”
承圣帝微微挑眉,他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问道:“你又有话要说?”
水溶道:“如今大皇子之事才定,圣上虽未明言,但众臣见林御史好好的并未病重,自然能琢磨出这其中的关键所在。况这件事圣上未曾下令封口,经手事情的人也多,大皇子也未曾得逞,众人自知是早有防备的缘故。可臣以为,越是这样,圣上便越不可过早立昭王殿下为太子。臣以为,当务之急是要安抚都中百姓及众臣之心,毕竟,这一场事故虽未造成大量伤亡,但众人惊吓不可避免,圣上若在此时立昭王殿下为皇太子,难免会让人觉得圣上太过薄情,对皇子多有区别苛待。这样,于圣上名声有碍。”
“若有小人存心败坏圣上名声,定会说圣上早对大皇子不满,故意同林御史设下圈套诱大皇子上钩,待除掉大皇子这个嫡子后,圣上便可直接立宠爱的昭王殿下为皇太子。人言可畏,臣请圣上三思。”
第87章
水溶说完这些话; 承圣帝淡淡瞧了他一眼,只说了一句知道了; 便让水溶回去了。
水溶走后; 承圣帝继续批阅公文折子; 待又过了两三刻钟后; 承圣帝才把注意力从公文奏折上移开,伸手去端手边的茶盅,结果刚将盖子揭开才发现茶水都冷透了。
承圣帝抬眼,将德平唤过来:“去换些热茶来。”
若在寻常,这冷茶承圣帝也就将就饮了,只是近些时日/他旧疾复发,身体着实有些不舒服,这又正是数九寒天最冷的时候,太医嘱咐他要好好将养; 承圣帝也就没继续糟践自己的身体。
德平为承圣帝换了热茶来; 他瞧瞧时辰; 想着承圣帝晚饭用得不多,遂还一同拿了些小点心过来给承圣帝垫垫肚子。
承圣帝一心扑在政务上,也没管德平拿来的是什么; 他正是有些饿的时候,饮了热茶后便拿了点心来用。
结果点心才入口; 承圣帝旋即转眸看向德平:“这是贵妃宫里的小厨房做出来的小桃酥。是贵妃遣人送来的?”
德平道:“是娘娘/亲自送来的。娘娘见圣上忙于政务,不敢打扰,将这小桃酥放下便回去了。娘娘说冬夜寒冷; 还请圣上保重身体,早些安歇。”
承圣帝点头,将酥/软松脆的小桃酥一口气都用了,才意犹未尽的道:“还是贵妃宫里的小厨房做出来的点心味道好。”
承圣帝将手头剩余几本奏折都看过了,挑了几个批复了,便将其中一摞指给德平看,“明日一早,着人将这些送去中书省交给丞相,让丞相着六部会同办理吧。剩下的那些,朕还需要斟酌,就先不批复了。”
德平一一应了,见承圣帝起身,便忙命人进来伺候承圣帝洗漱就寝。
承圣帝舒展身体伸着胳膊让宫侍为他宽衣,待身上的常衣被解下后,承圣帝才又开了口,他问德平:“前日就听贵妃说起,说贤妃有些不舒服,连着两天都头疼,贵妃说让太医去瞧了,这两日朕忙,也没见着贵妃,也没过问,贤妃是怎么了?生了什么病?”
德平道:“贤妃娘娘是除夕那夜受了惊吓,后来因为娘家府里的事情又受了一点刺激。太医去瞧了,说贤妃娘娘是因为有孕在身,胎气不稳才会头疼的。贤妃娘娘素来身体不好,这次受/孕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太医说要贤妃娘娘好生静养才是。”
承圣帝闻言倒不惊讶,只淡道:“哦,原来她是有孕了。”
承圣帝喜爱余贵妃,后宫诸多佳丽,其中最为得宠的还是余贵妃。但纵如此,承圣帝也不是专宠余贵妃一人,偶尔后宫雨露均沾,看得入眼的嫔妃还是有几个的。
贤妃位列四妃,承圣帝对她并不十分关注,这些年也很少去她宫中,更妄论侍寝宠幸了,所以贤妃膝下便只有一位公主,无宠之人多年没有身孕,也是寻常事了。
也就是一月前,承圣帝因林涧来他这里说起贾政之事,他忽然就想起贤妃来。他也有一两个月没去见过贤妃了,前些日子倒是见过贤妃所生的十五公主,小公主提起贤妃来,倒是露出几分想要承圣帝去瞧瞧她母妃的心意,只是承圣帝太忙,就没放在心上。
因想着快要除夕,一年到头,他许久不见贤妃也着实说不过去,心里又有些怜惜十五公主,就去见了贤妃。
见了贤妃又觉贤妃可怜,也便是那么一回,没想到月余之后,贤妃倒诊出刚刚一月的身孕来了。
承圣帝反应冷淡,德平觑着眼瞧了承圣帝片刻,才道:“娘娘见圣上这两日忙着,便只将这事交代了老奴,等着圣上闲下来再同圣上禀明。贤妃娘娘如今在宫中养着,情形比先前好些了。”
承圣帝淡淡点了点头:“知道了。让太医好好照顾贤妃。她身子弱,早年生公主损了身子,多年不/孕,这孩子来之不易,要她好好珍重吧。她娘家府里的事情,就别多想了。”
德平一一应了,承圣帝不再多言,洗漱更衣后,将德平遣出内室,他自己又去御案前亲自拟了数份圣旨,凝神瞧了许久,才将手头事务放下,去歇息去了。
水溶回了郡王府,他刚踏进府门就见府里的管家正在等着他,水溶便问了一声。
管家道:“郡太妃命小的守在这里等着郡王爷回来。说是郡王爷回来了,便请郡王爷过去一趟,郡太妃有些话要同郡王爷说。”
水溶点了点头,问管家道:“郡太妃这么晚了还未歇息么?”
水溶孝顺,每日都会去给他母亲请安。今日是晨起后就过去请了安才出门的,只是回来的太晚了,水溶原本是没有打算要过去请安的,却没想到他母亲倒打发人一直守着他回来,还要请他过去说话。
管家答说:“郡太妃今日去过贾府了,回来便有些不大自在。郡王妃陪着郡太妃用过晚饭,便被郡太妃打发歇息去了。郡太妃在榻上歪着等着郡王爷呢。”
水溶敛眉默然片刻,轻声说知道了:“本王先去更衣,待收拾好了,自会过去。你去回郡太妃吧。”
水溶刚回府里,这雨就停下来了。
水溶换下官服,寻了一套月白色的常服穿上,又特意系上大氅,稍稍处理了一下除夕那夜他身上的一点皮肉伤,他动静小,也没惊动已经歇息了的郡王妃,便自己提着灯笼,悄悄往郡太妃郑氏那边去了。
郑氏出自南安郡王郑家。是上一任南安郡王的嫡亲妹妹,是现在南安郡王的嫡亲姑母。郑氏辈分高,年纪却也不是很大,如今也才年过四旬,不到五十岁。
水溶来时,郑氏正歪在榻上打盹儿,她早先生过病,身子不大好,人年纪也没太大,但因为身体不好,这人看起来就显老,瞧着倒像是快六十的人似的,但幸而平日里还肯保养,这精神还是可以的。
郑氏歇得浅,也没深睡,听见小丫鬟们给水溶挑门帘的声音,又听见水溶走进来的脚步声,郑氏就将眼睛睁开了。
瞧见水溶走过来,郑氏便露出一个笑脸来,又冲着水溶摆手:“这屋里留一盏灯便罢了,咱们一处说说话,不要那么亮。你还提着灯笼做什么,快给了她们,过来坐。”
郑氏闭着眼睛打盹,再睁开眼睛便有些不适应太亮的光线,等小丫鬟将水溶手里的灯笼拿走了,郑氏才觉得舒服些。
水溶过来至郑氏跟前,先给郑氏规规矩矩行礼问安,而后才坐下同郑氏说话。
毕竟已逾深夜,郑氏怕自己精神不济没精神同水溶谈话,特意让人点了香炉,待清新香气溢满屋中后,郑氏深深吸了一回,才望向水溶,问他道:“你今日去送大皇子,情形如何,可还顺利?”
水溶道:“大皇子精神不好,途中/出了一点变故,不过后来,儿子还是将大皇子安全送到了。”
郑氏听水溶说起途中变故,沉吟片刻后,又问水溶道:“那这些事,你可有对圣上提起过?”
水溶答说:“儿子奉旨押送大皇子出城。这些事情跟着去的人都是瞧见了的,即是复命,儿子自然要实话实说。”
郑氏又问:“那圣上作何反应?”
水溶道:“圣上反应倒还冷淡。也并不如何着急,听说大皇子无碍,也只是遣了太医随行问诊。”
郑氏叹道:“这不奇怪。大皇子起事,想必伤透了圣上的心,圣上没有下狠手,也不憎恶厌弃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这冷淡反应也在情理之中。肯派太医随行医治,表明圣上心里还是有些惦念大皇子的,不至于全无心思。”
“不过,依你看,大皇子是当真受刺激过深以致疯癫么?”
水溶想了想,道:“儿子觉得,大皇子应是真的疯了。那样刺骨的冷水,大皇子一头扎进去,若非疯癫,岂会如此呢?”
郑氏沉默半晌,才叹道:“若真疯了,倒着实可惜了。疯癫之人不受控制,咱们失了一步好棋了。”
水溶轻声道:“纵大皇子不为我们所用,但他这次起事,也算是给了儿子一个契机,若利用得当,还是可以慢慢毁掉林家的。”
水溶又放低了些声音,同郑氏讲了他在承圣帝面前今日说的那些话。
郑氏听罢,皱眉道:“你同圣上说这些,圣上没生气?”
水溶微微勾了勾唇,道:“儿子记得母亲说过,父亲从前在圣上面前便是从不藏私直言不讳。圣上英明决断,最是喜欢直言不讳光明磊落之人。看那林涧如此得圣上看重,固然是因为他的出身,但这其中,也未尝没有喜爱他那真性情的缘故。如若不然,林鸿有三子,怎么就不见圣上喜爱林沅和林涼呢?”
“林涧自回都中起,种种动作皆是针对四王八公的势力,若非圣上的默许与支持,他又怎能这般顺风顺水被偏袒以至于横行无忌还能稳坐官位呢?当初太/祖皇帝钦封四王八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