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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过头,看到护法上扬嘲弄的唇角,江无缺在他眼里,是一只毫不需要怜悯的怪物。
他们早把他当怪物看,不怕痛,受再重的伤也无动于衷,无论你如何凌辱于他,他都不会反抗,甚至不会有反应,这个可怜的连牲畜都不如的人,在他们眼中,只是一具会动会呼吸、却全无不被当作人看的尸体而已。
片刻之后,所有人除了我,全部离开囚室。
江无缺被丢在地上,蜷作一团。
“你还好吧……”
我将手放到他背上,他动也不动,对我的问询充耳不闻。
夜里的时候,他忽然抓起我的手,将熟睡的我从梦中吵醒。
我缓缓地张开眼,看到他的脸上有未干的泪痕,然而他却笑着,“心兰……”他冲我叫,“你去了哪里,为何到处都找不到你……”
“江无缺?”我被他一吓顿时清醒,伸手摸他额头,忽然又被他一把抓住这另外的一只手。“你吓死我了……”他抓住我的手不放,嘴中絮絮地自语,“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不相信……都是骗人的……”
江无缺此刻的目光已经散乱,急痛攻心而流的血,令他嘴边的头发粘腻纠结在脸上。
“江无缺……”我用力回握他的手,“你看清楚,我是孙盈余,我不是铁心兰。”
“不是铁心兰……”他却只是茫然地重复我的话,却好像根本不明白话中的意思。
“江无缺。”我抽出手上前抱住他,“你不可以如此,你答应我会坚持下去的。”
他温顺地将头搁在我的肩上,“……坚持下去……二师傅……我当然会……坚持下去……”
“江无缺!”
用力推开他,捏着他的手臂甚至感觉下一刻就要将他的骨头捏碎,我摇晃他,最终晃得他一口血喷到我脸上,“小鱼儿……”他无意识地瘫软到我身上,念出这个名字。
之后便失去意识。
隔日醒来,热度退了,人却依旧恍恍惚惚、不清醒。任凭我使尽百般手段,他不回应,无动于衷,让我觉得自己像是空气一般的存在。
而作为空气,却偏偏气喘吁吁,最终也只能问他:“你还记得自己叫江无缺吗?”
得不到回应,纵然脾气再好的人也会有无力的时候,“你想死吗?如果是的话你告诉我,我有办法让你下去找江小鱼,甚至可以让你完全跳过死前的痛苦。”
他撇过脸,对我的建议显然没有兴趣。
“江无缺你说句话……”我轻轻推他,“你这样我很害怕……”
“荷露……”他终于开口,却是叫了根本不存在之人的名字,“我忘了苗疆风物志第二篇……”他淡淡道,将头斜斜靠在囚室的墙壁,“……大师傅会罚我……你帮我抄另一半……”
“……”
我叹一口气,最开始是铁心兰,昨夜是二师傅,如今我又成了荷露,“为什么你不说,孙盈余,我头痛脚痛,你快来帮我医头医脚?”
自嘲的话尚未传到他耳中,囚室的门便在这时被人推开。
傀儡师站到我身旁,居高临下去看那个半死之人。
“似乎好得差不多了……”傀儡师挥挥手,示意我自动消失。
我皱眉,却又无法反驳。
走至门前,忽然听到一声响亮的巴掌——“江无缺!”
再次回到囚室,江无缺的眼光已经恢复焦点。
这是我没有料到的,我以为傀儡师只负责摧毁人的意志,却没想过他会令江无缺回复神智。
“你感觉如何,”我循例去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看向我,只是摇头。
我坐到他身侧,听到他说:“又失败了……”
“什么又失败了?”
“傀儡之术。”
眼皮猛跳,我拿在手中的药瓶“叮当”落地,“你说什么?!”
他轻轻笑,似乎只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小事,“或许下次……我应当试着再配合一些……”
“江无缺!”
他笑着投来视线,“怎么,这次你又要劝我什么?坚持下去?为了云儿?”
我怔住,要说的话被他一次说完,“难道不该是这样吗?”
“不该。”他摇头,“在你劝我的时候,只想这件事这样做是对的,可有想过,我很累,只希望快点结束。”
“但是……”
他收笑,眼神很温和地看着我,像长辈看着后辈,过来人看着一切都未曾经历的年轻人,“以前有一个人劝我,若是非要杀小鱼儿之时,与其他死,倒不如我死……那时我并不想死,但我答应了,如今我并不是无路可选,只是我不想选了……”
犹豫片刻,我伸手握住江无缺的手,“那你就错了,你叫累,是因为你还没有真的绝望,坚持了那么久,不是一年两年,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劝你啊,是你心甘情愿为解星恨承受一切。所以如今你只是累了,但你心里依然清楚,路还没有到尽头,否则傀儡术一早成功,也不会拖到现在……”
江无缺蹙眉笑了笑,看不出是喜是悲。
☆、第十章
回后院,卧房门前,解星恨站在他喜欢站的位置,带着我送给他的紫色围巾,似乎很有耐性地在等我出现。
“你很久没去竹林了。”见到我时,他先开口。
我有些受宠若惊,只因他一来主动找我,二来主动搭话,三来他竟然已经开始主动关心我的行迹。
我冲他笑,笑里全都是无奈,却又不能显露,就像看着江无缺时,我会想到江云的命运何等可悲,现在看着解星恨,又令我想起囚室中的江无缺有多无奈。我夹在这对父子中间,明明没做错什么,却偏偏总让我想到一个很贴切的词汇形容自己——助纣为虐。
“你怎么了?”解星恨问忽然发呆的我。
“没事……你说竹林,我最近太忙,你也知道……囚室那个人……”
那个人,是指江无缺,特意提起他,只因想看解星恨的反应。
不负所望,解星恨的神色明显一僵,眼中闪过痛恨、震怒、不忍、挂虑、担忧……一系列七七八八的数十种神色,只是一个囚犯而已,却令平素冷漠沉静的仇皇殿少主一瞬间失神怔愣。我只能说,殿主算是大功将成,如今的这一对父子,深仇大恨横亘其间,难想以后时日。
“对了,”我问,“你来找我,有事?”
解星恨再次回复那个沉郁寡言的少主,仰头看着我,淡淡道:“我来辞行。”
“辞行?”我又一次受宠若惊,仇皇殿少主哪次出门也没见过向我提前打声招呼。
他不再说话,摆明了是要我问话,于是我只能再问:“这次要去哪里?”
“义父要我拜剑邪前辈为师,今日便走,学成再归。”
“学成……”我轻念这两个字,哪个人出门学艺不是学上十年八年,所以这一别,似乎来日方长。
也不知是该失落、还是该高兴他终于远离仇皇殿这个纷争之所,于是我想表现得自如一些,不想太牵挂,更不想太留恋,“你……拜了师就好好学,但也不能太拼命,没人想要你的性命,还有记住,病向浅中医,若受了伤,绝对要在第一时间去找大夫。”
八岁的孩子点头言是,只是神情依然平淡冷漠。
“解星恨。”
他不语,等我说下去。
我想了想,问:“这次拜师,还是为了磨练剑术?”
“是。”
“那你听好……虽然我一点都不懂剑术,但是我知道,要做成一件事,首先一点是要心无旁鹜,所以……无论你多恨囚室里的那个人……也无论殿主说他做过多么罪大恶极的事,你……可不可以暂时放下,不要总记在心上?”
解星恨的瞳孔,在我问完最后几个字时,微微地扩张。那种扩张并不明显,是我丝丝厘厘用心观察的结果,我看到他不仅变了眼神,甚至眉心也不自主地蹙了一下,素来淡漠的人,即使厌恶痛恨,表现出来的神情也都是差不多的冰冷,因此当他皱眉,我知道答案必会令我失望。
果然不出所料,他答:“江无缺江小鱼一对兄弟害我全家,这笔账,解星恨时刻不敢言忘!”
“但他……”我接不下去,只能叹气。
解星恨却在这时笑了笑,有些违心的笑意,微扬的唇角与眉梢,他小一寸的手抬起,轻轻碰了碰我的手,像是想要安慰,但话一出口,听来竟更多的像是威胁。“我知你好心劝我,”他语气十足像个成年人,声音却是童声,“惟有这件事,希望你从此不要再提……”
我明白已没有商量的余地,我也明白,不论是谁,自小失去双亲沦为孤儿,又自小被灌输仇恨矢志复仇,没有人可以要求他不去恨他的仇人,更遑论放下。
“送你一个字。”我拉过他的手,在他手心上写:
云。
“云?”
我点头,“云很好,众人都说它自由率真,是很难达到的境界。”
他低头看向自己手心,似乎我方才写字的指尖沾了墨、那个“云”字依然残留其上——慢慢将十指握成拳,脱不去稚气的声音缓缓道:“……你的话,我记下了。”
“那你再答应我一件事如何?”
他抬起眼,我轻笑:“每当到这种时刻……”弯身,不经他同意,便直接环住他还算不得宽阔的肩膀,“孙家有一个传统,与人送别,要相拥,直到下一次再相见时,你回抱我,代表重遇……”
但是解星恨,我收紧手臂,又瘦又需要别人保护的孩子,却偏偏比我这个年长之人更显得沉闷老成,有一瞬真的很想知道,长大后的他又会严肃或是冷淡到何种地步……只是解星恨,我用力去抱紧他,当你再归来时,或许一切都已改变。
这边解星恨前脚走,另一边不速之客立马跟上。
敲了一下门便径直闯入,“江氏父子倒是与你感情甚笃。”见面第一句,傀儡师说了一句不知是称赞还是挖苦的笑言。
“你又看到了什么?”我不准备与他多费口舌,这个人就像一条蛇,在他面前无谓遮掩徒劳,因为他总是有目的才会出现,大家各取所需,若谈利益以外的事就不免矫情。
“我未见到什么,你不必怕。”他口中安慰,像猫一般的眼睛却死盯着我不放,眼神阴兀,直透人心。
“还记不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他问,勾了一下唇角,挑明来意,“我此次便是要向你讨回,但你不必惊慌,我要你做的事,全部都很简单。”顿了顿,他接下去道:“现在给你两种选择,其一,我要江无缺的往事,巨细无遗,甚至包括他不为人知的私密;其二,你为我配两种药,一种慢性致毒,无法可解;另一种,瞬间提升功力,不计代价……便是这两件事,”他沉声道,“你选一样吧。”
听他一次把来意说个明白,我则一言不发地静静盯着他看,试图从他不动声色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丁点端倪,但无果。
如若说殿主阴晴不定、越是语声温和越是下手狠辣,那么这个济州而来的傀儡师,从头到尾,只让人觉得心狠绝情,他想要做的事、想要得到的东西,即使不曾与他打过几次照面的我,也已经有了再清楚不过的觉悟,就像他说的话,他不计代价。
“你让我为你做两件事的其中一件,那我是不是应该问清楚,其一,你要江无缺的私密得来何用,况且既是秘密,我又如何能知晓?其二,若我为你配药,你是准备用到何人身上?”
傀儡师摇头,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