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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迈出一步,跟着猛地发力,往年所练的各式轻功也不是摆设,又加上我心急如焚,全无顾忌,竟是越过许多人、最先来到盟主孤苍雁面前。
我知道眼下的一幕一定很诡异,死人露面,新娘一身红装环佩,对着当今正道第一人神情扭曲,堂也不拜了,倒像是见着梦中的萧郎良人,即刻要随他而去。
可我不在乎,我哪里还在乎这许多?!
“盈儿,”面前之人柔声问我:“你可记得我如何对你说的,成亲这日,我要看着你出嫁……”
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刚要一跪在地,身后一只手将我架住。
江无缺将我拉了回去,江云跟过来,面无表情接我过去。
“孤盟主,”小鱼儿问,“你认得我们家盈余?”
我才要说话:认得,怎么不认得,他是我爹!
江无缺便狠狠瞪来一眼。
他正站在小鱼儿身侧,与各路武林中人一起,将只带了两名奴仆的孤盟主围个水泄不通。
我爹却是不慌不忙,向小鱼儿斜睨一眼,又转向江无缺,问他:“怎么,新郎不是你?”
我眼前一黑,饶是江无缺,身形也猛地一震。
“孤老说笑了。”江无缺答,“今日是犬子娶妻,您老若有心来贺,便请入座,待拜得堂后,昨日之事,再计较不迟。”
“啧啧,”黑惜凤咂嘴,“无缺伯伯瞧着不声不响,原来也是会说话的。”
江云向她瞪去一眼,江瑕低声斥道:“说的什么废话!”
他们都还看不到事情的严重,我由剧变中转醒,心下却越来越怀疑起来。
我爹挑这种时候现身,方才又丝毫不忌讳与我关系亲密,他是作何打算?若只是来告诉我他没死,像他说的,以做父亲的身份来参加我的婚礼,又未免……太不似我爹的作风。
他莫不是看中今日良辰美景,想要当众认回我这个女儿?
可事情绝不简单,殿主说他死在万象窟里,如今却活着回来,难道……丧神诀?!
“新郎是你儿子?”我爹也有些惊奇,盯着江无缺问他:“是你儿子要娶我女——”
“孤老。”江无缺竟全无礼数向我爹探出手去,“我有些话要对你说,可否借一步——”
他手却没有碰上我爹身体,只被我爹衣袖一甩,那手竟如撞上铁板一般,咔嚓一声,好似听到骨头折断的声响,生生被反折了回去。
江无缺痛得吸气,眉间紧蹙。铁心兰抢上前来:“无缺!”说着便要为他查看伤势。
“孤苍雁你这是做什么?!”小鱼儿眯起眼来,他早有疑惑,先前还只是撩起手来看戏,如今却将不善全写在脸上。
“小鱼儿!”江无缺一手握着另一手,唤住小鱼儿,“孤盟主是贵客,莫要无礼!”
“你瞒了我什么?!”小鱼儿蓦地回头,江无缺愣住,竟一句话也答不上。
他今日的确是刻意,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根本是遮不住盖不上,他却还想拿纸去包火。避开小鱼儿视线,江无缺望向我爹:“孤盟主,今日是盈余与犬子大喜之日,我知道万象窟事毕,种种疑问,悬而未决。可事有轻重,无论您有任何问题,抑或在场诸位有疑虑向您请教,都能否容后再说?”
“江无缺!”他这一串话说完,却只换得我爹勃然大怒。
衣袖一振,我爹冷冷发问:“你说盈余与令郎大喜?却为何将‘盈余’二字咬得如此之重,可是想叫我投鼠忌器,看在盈儿的面子装聋作哑,由得你如此糟践于她?!江无缺,你置她于何地?!”
我倒抽一口冷气,江无缺面色发白,先前受伤的手指缓缓垂于身侧,却不受控制一般,抖得厉害。
“你真对得起她!”我爹冷笑,“自己的女儿受了莫大的委屈,难道还要我这个做爹的忍气吐声?今日为了盈余,莫说是你江无缺,即便与天下英豪为敌,我孤苍雁也在所不惜!”
这话引发反响,四下一片撇清:“孤盟主这说的什么话?”
“横看竖看,也是你与江家的家务事,我等又怎会插手?”
“孤盟主!”江无缺还是不甘,脸上也没有半分血色,也没有往日无动于衷的那种冷漠,他竟又往前走了一步,却是江云扶着我,在他身后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无缺背影僵住了。
我爹便道:“江云贤侄,能有你这位乘龙快婿,孤某本该欣慰。可你真应该去问问你爹,他如何能将自己拜堂成亲的妻子再转手与你?”
江云瞪大了眼睛,四周围一反常态,鸦雀无声。
“爹!”我明知我爹有所图谋,却也忍耐不住,即便坏了他好事,我也不能任他把话再说下去!
“你说什么?”江云却问,一手箍住我的手,箍得发紧,箍得我心中冰寒。
“我说,江无缺早与孙盈余于苗疆拜堂成亲,他们不仅有夫妻之名,更有夫妻之实——”
“爹!”我大叫一声,却被一片哗然声淹没。
众人皆望向江无缺,奇怪的是,并没有人来看我。
或者我只是个无名小卒,比起无缺公子那令人发指的隐私,身为主角的我实在不值一提。
“他说这话……什、么、意、思?!”江云质问江无缺。
江无缺却没有看他,而是死死地盯着我爹,就好像他从来也不曾想过,我爹真的会把这话诉诸于众。因此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张脸,期待他不要说出口,即便在一切发生以后,他也无法将目光收回。却再也收不回来了,就像说出去的话、铁板钉钉的事实。
“你说啊!”江云手下一紧,险些将我骨头捏碎。
江无缺猛地眨了一下眼睛,转向江云。
☆、第八十六章
喜事临头,变故陡生。若我是江云,便会先冷静下来问问自己:是不是非要在这种时刻、所有人有目共睹的情境下,去追问一个自己可能根本就不想知道答案的答案。
但大道理谁都会讲,又有几人做得到风云变色间无动于衷,那样不一定代表他冷静,或许只是麻木而已。
江无缺的沉默,每拖延一分,便是给了众人多一分遐想,是否这世上最完美无缺的人,真有那最龌龊不堪的心思,众人都等着他一怔过后给一个答案。
可这答案如何给?苗疆成亲,一夜缠绵,转手于人……种种痴缠至今日红烛交拜,别人如何议论揣摩都忽略不计,但江云呢,往事摊开,如何再做父子?
我只是执意成亲,执意叫江无缺难以度日,却不是叫他无以做人,至亲面前,我不会狠得要他走一条绝路。
巴不得他身败名裂的人是我爹,不惜连闺女的清白与伤疤昭示人前,也定要叫江家上下颜面尽失沦为武林间笑柄,往后江无缺三字声明怕是更盖过曾经,却是何等声明?
如今只能看江无缺如何为自己辩驳,他若将事实摊开讲明,设局者,入局者,死缠烂打之人,连“不”都说不出一句的傀儡之人——众人也不是不讲到道理,都能将那被动与主动看得分明。
可他只字不应,像是默认,更多过于要为自己分辨解释。受伤的手臂被他握拳,背至身后,就如他这个人,任何痛与憋屈都能隐忍,而只要他答应过的事,也决不会食言。
他答应过我不会在人前揭发我爹,我信他做得到。
“怎么,堂堂江无缺江大侠,有胆占了我家小姐便宜,却没胆子认?您也不是无名之辈,武林各人可都瞧着呢!”
说话的是我爹随从,像是一早被□□妥当,知道该何时开口最为入木三分:“无缺公子,当着妻儿老小的面,也不愿说实话?”
小鱼儿脸色微寒,江云注目等待,江无缺转过面向,道:“盟主所言非虚,我做的事,我认。”
他侧过面向,不是要去看谁,而是不敢再看江云。
他将那几字说得平稳清晰,却令我爹听得皱眉,讥他道:“怎么,这般委屈?叫你认与我盈儿有旧,要了你的命?!”
江无缺手臂一抖,神色更是紧绷。
我也觉自己手上痛得厉害,回神时才发觉是被江云紧紧攥着,他也不察,一直没有放开。
江云……
我瞧着这人侧脸,见他脸色都已灰白下来,便知道这一事实,于他来说太重太狠。
“你信不信我?”我在他耳边道。
江云侧过眼来,眼底墨黑,却是答说:“我想要信……”
“那人无论做了什么,都是你爹,都是将你摆在第一。”
“那你呢?”他问。
二人声音极低极轻,像是私密耳语,我被这一问问住,见他先前光彩都被抽除干净,只剩脑后一根红缎飞得高扬,便无论如何再编不出谎话。
我失踪几日,他眼角瘦了下去,他此刻用那双依然冷漠沉郁的眼睛望我,问道:“你呢?”
我在他眼中见到鲜红,新嫁之色。
我感同身受江无缺转开头去的心情,不敢再看江云。
“我不是故意骗你……”
“孩子呢?”他又问。
我大惊失色:“江云!”
“你还有多少骗我?为何不一次说清,嫁我是何意?权宜之计?为了掩饰?你与他之间,几时的事……”他忽然抓着我手腕提了起来,“几时的事?!”
声音愈发地大,连四下议论都停了,齐齐望着不久前促成的一对新人。
“吵什么!”小鱼儿脸上乌云密布,走上前来,斥我与江云道:“事情没个头尾,别人随便编派一句认个女儿,你二人倒先沉不住气,像什么话?!”
他说是如此说,可那尖锐视线一扫过我身上,便将其心中所有戒备敌意泄了个底。
他是小鱼儿,他信我只因他从不愿怀疑,可给出个开头,他如何能猜不到细枝末节?
这时说这种话,也是要为江无缺袒护,于他心中,再不当我是己方。
若是他此刻有空闲与我说话,必定也会说:好你个孙盈余,骗得我好惨。
“小鱼儿,”我爹好整以暇,“你别不信,你兄长都已亲口承认,他对不起我女儿!”
众人闻得此言,又急急地往江无缺脸上去瞧。
小鱼儿道:“事已至此,大哥你也不妨有话直说,这其中究竟有何隐情,你这般遮遮掩掩,又是为谁兜揽?”
江无缺面色渐沉,淡淡望去铁心兰一眼,似是因对方未将怨怪写在脸上,他才稍稍稳了神情,较先前自如一些。
我爹本对江无缺欠缺认知,但联想到万象窟中情景,又加上我顺顺当当嫁进江家大门,他便以为江无缺对我父女所做好事知之有限,因此有恃无恐。
江无缺半日也不回话,终于开口,却是对江云说的:“你领盈余回房。”
江云显然是怔住,这是什么话,难道进展到此刻,那人还想着送入洞房,将这一件事大事化小?
“爹……”江云尽力忍着发作,嗓音都哑得难以卒听,“我只求个明白……你告诉我,为什么,”他瞪住江无缺,“为何你要如此安排?”
“江云,问话要看时辰。”小鱼儿自然为大局计较,不愿他再问下去。
江云却将我抓着他的手都甩了开去,大步流星走至江无缺面前,“我早知她喜欢你,我日日看着她,这种浅表之事又岂会不知?可是我不明白……”他抬眸,看着此生并没有太多时间相处的父亲,“爹,你若曾给过她承诺,又怎能将她推让给我?”
江无缺脸色难看得厉害,回道:“我不想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