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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宫殿。以前我是一个奴隶,现在我是一个王子,我在音乐的世界里徜徉……很快,我就知道,巴黎不会有人唱得比我更好了。”
“我在地底下长久地居住着,写下各种各样的乐章,进行各种各样的弹唱……音乐赋予了我幻想的翅膀,但丑陋却将我束缚在阴暗的角落。我心底的痛苦在黑暗无边的地底被加倍地放大了,无数次我彻底地从人类的文明中抽身而出,来到一种近乎于野蛮的境地。气喘吁吁,眼睛赤红地用头颅撞击着墙壁,像一头野兽般嚎叫……我的音乐更动人了,说实话,我不在乎它抽走我的生命里,我甚至希望这个过程完成得早一些。我半人半兽,半疯不活,只拥有音乐,爱它如痴又恨它入骨,那时候,我又是为什么活着的呢?”
“也许是希望,是对光明的憧憬。有一天,那个小女孩来到了我的面前。祈祷室里,我听见她低声抽泣着怀念父亲,茫然四顾地寻找她的音乐天使。她稚嫩的小脸如此纯洁,棕色的眼眸如此甜蜜,虔诚的神情何等光明——我立刻被她打动了,我躲在墙壁的后面,小心翼翼地试着用音乐天使的身份接近她,为她唱歌。克里斯汀很相信我,她从此成为了我的学徒,我的救赎,以及……我的爱。”
“从那天开始,我的生命开始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埃里克说道,“我的音乐被这份爱意注入了柔情,又反过来滋养我干枯绝望的心灵——它发芽,茁壮,生长。我的眼光里几乎只能看见她以及和她有关的一切。我是如此小心地呵护着她,铲除她成长路上的障碍,精心地照料她,等待她开花的那一天。但是我的嘴唇还来不及吻一吻这朵玫瑰花,她就被另一个人给摘走了。英俊多情的子爵,她儿时的玩伴。那个人看中了我的玫瑰……我暴怒了。”
“我不顾一切,不惜一切代价地将克里斯汀带到了我的地底世界,我想要将我的全部向她敞开,包括那份深沉悲壮的爱意。但她揭开了我的面具……她怎么能揭开我的面具呢?她难道不知道,那是一道咒语、一个退路,她最后的护身符?她怎么能奢望我在希望被粉碎之后,还能保有原先的柔情和理智呢?”
他低声呢喃,仿佛陷入自己的情绪之中,眉头因为痛苦而紧紧锁在一起。
“为什么呢,克里斯汀?我放她走了,我还是不能看见她的眼泪。但她立刻扑到了子爵的怀里,向他哭诉说,在黑暗中,有一头可悲可鄙的野兽,在觊觎着她的美好……我以为,在这么多年里我们共同分享的那个音乐国度之中——是的,唯独在那里,我不是一头野兽。我是……王子,也是她的奴隶。但她现在回到了地上的世界,也开始称呼我为野兽了。我怎么能接受呢……”
“巫婆出现了,她问我要什么……我在心里想,给我一张通行证吧!一张人世与爱情的通行证吧!可是我的嘴里说,请修复我的容颜吧,不管付出何等的代价……于是,她拿走了我大半的歌声,告诉我这世上再无人能聆听这歌声,除了我自己之外。我丢掉了我和克里斯汀最后的羁绊,我换了一种方式孤注一掷。我不知道我在她那里面临着怎样的命运,可是,这一天里我在人间得到的微笑比过去的几十年加起来都要多得多。我是成功了?我是失败了?我获得了新生,或者我已经死去?我像一个幽灵,游走在巴黎的街头,唱着没有人能听到的歌曲。紧接着,我就遇见了你。”
他定定地看着她,嘴唇好像要发出一声叹息。
“所以,伊妮德,我是否已如同你一样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的心是一座宝库,一下子倒空了,就会破产。一个人把情感统统拿了出来,就像把钱统统花光了一样的不到人家原谅。——巴尔扎克《高老头》
第13章 神语人言
“我想,”伊妮德斟酌了片刻,才温存地答道,“我能够听见你的歌声,大概是因为此前的我的确已经死去,而完成交换之后,美人鱼的歌声又赋予了我另一种特质的缘故——您知道,她总不能凭空将歌声塞到我的喉咙里,一定相应地改变了体质作为媒介才是。”
“但是,”埃里克的心尚未放松,伊妮德的话锋已然一转。含着轻柔却不容忽视的力量,金发蓝眸的少女慢慢地说道,“对于你的决定……我想,我的确有一些不同的意见。”
她惋惜地叹了一声:“你不应当用歌声去交换容貌的。”
那一刻,埃里克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冰封在了血管里,耳边一片轰鸣声。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无法思考,大脑中一片混乱——接着,凝固的血管爆裂开来,冰冷的血液回流倒入心脏,有什么东西在嗡鸣作响。他的脸烧得通红,前所未有的恐慌与愤怒袭击了他的心脏,甚至埃里克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愤怒——他一下子站了起来,用很大的声音分辩道:
“您这么对我说,那又是为什么呢?无论是歌声还是容貌,都是我自己的东西。我选择舍弃一样去成全另一样,也是我自己的事情,您又凭什么说我做错了呢?”到后面,因为情绪越来越激动,他几乎有些胡言乱语了。
“不,埃里克——冷静下来。”伊妮德同样站了起来,她用一种满含担忧和关切的目光望着埃里克——这使他倍感耻辱。金发少女伸出那双洁白的小手想要安抚面前男子狂躁的情绪,却被对方狠狠地一把拍开。“滚开!”埃里克吼道,像是某种受伤的野兽。
伊妮德于是不再说话了,她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当她感到埃里克的情绪稍稍平静下来之后,她才开口说道:
“您这么畏惧失败,又肯不给自己留退路,通常来说,是会后悔的。”
埃里克听完这句话之后也冷静下来了,他说:“但我已经到了孤注一掷的地步。即使没有这个交易,我也会想尽办法去挽回我的爱情——”
“用您的歌声?那应当是最适合您的办法。”
“可是你根本就不明白,克里斯汀她——”
“您真的是为了自己的爱情吗?”伊妮德突然发问道,埃里克不由愣了一愣:“什么?”
“您真的是为了自己的爱情吗?”金发少女继续问道,目光湛然。她一针见血地指出:“假如您真的是为了那个女孩,为了克里斯汀,那您为什么还没有去到她的面前,展示自己新生的容颜?您不是不顾一切、孤注一掷地为了她选择剥夺世人聆听天使之音的权利?那为什么我却见到您失魂落魄地走在巴黎的大街上,现在又要来向我寻求肯定?”
埃里克感到自己被激怒了。
“我当然是为了克里斯汀,为了我的爱情!”他吼道,性格中野蛮与狂暴的那一部分展露无疑。此刻他丝毫感受不到面前的是个才认识不到一天的陌生少女,站在他面前的,是阻止他、反对他和克里斯汀在一起的一切,是否定他、深挖他在决绝背后的虚弱与迷茫的一切,是彻头彻尾的敌人——一个总和。他激烈地控诉道:
“我爱她!你懂得那个吗?爱情就是诚惶诚恐,就是再三斟酌,就是想把最好的一切展示给她!我寻求肯定,那不过为了坚定我在她面前的信心!也许我有些盼着旁人来友好亲切地对待我吧——可那及不上克里斯汀爱情的万分之一!我对克里斯汀的爱情足够让我做出那样大的牺牲,您竟敢否定我的爱情!”
“人的第一反应是不会骗人的。”伊妮德喃喃地说道,埃里克剧烈的话语恰恰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的某种虚弱——与孤立无援。但她叹了口气,没有再为难这个陷入自己情绪的可怜人。
“我并没有否定您的爱情,”她道,“而且我也并不认为,向旁人寻求肯定,无论是爱人还是尘世——那些都不是可耻的。没有歌者不需要听众,没有一个人不需要诉说和倾听,活在这世间——只是你若要用神的语言说话,就不能指望每一个人都听得懂。”
“你用神的语言说话,人们又怎么会听得懂呢。”伊妮德悄然重复道,仿佛想起了什么往事,神色渐渐沉寂下来。金发少女很勉强地笑了一笑,回到之前的话题。她轻声叹了口气:“况且,埃里克,爱是不能遭受誓言的要挟的。”
“爱情是不能遭受誓言的要挟的——你使它背负得太过沉重,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那上面,这反而会伤害到爱情的本身。”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删掉了一小段话,“我是伊妮德,也是爱丽儿。一部分的她死去了,另一部分的她则以歌声、精神乃至枷锁的形式活在我的身体里。正如一部分的我也选择了死亡。”这是伊妮德能听见埃里克歌声的原因。但是感觉放在正文会给大家造成对女主身份认知的混乱,就放在有话说作为补充了。
*总体来说,伊妮德还是自己的人格,但她在接受歌声的时候受到了爱丽儿的影响(自由;舍弃原来的生活追逐自己想要的;乃至爱情)。爱丽儿留下的不只是枷锁,还有一部分对于相爱之人的祝福——会促成本文的唯一一个he支线。
*神语与人言的矛盾,恰恰是两位主角一放弃、一出走的原因。伊妮德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弃她的“神语”,这是她之所以显得那么温柔坚定的原因,也是她认为埃里克将来一定会后悔的原因。
第14章 犹疑之痛
餐桌上陷入了一阵长久的、令人难堪的寂静。
伊妮德轻声叹了口气。她天生具有温柔包容的品格,因此纵然曾经的她独怀神语、郁郁而终,旁人眼中的公爵小姐也总是温柔优雅的。
金发少女拥有一种独特的,引人诉说心语的气质,这种气质在两年的流浪生活中因为心灵的愈发纯净而更甚。但伊妮德固然不曾利用这种本领去中伤任何一人,哪怕她同时具有着极为敏锐的慧眼——唯独埃里克。
这个奇谲丰富、挣扎扭曲的黑暗中的灵魂,固执地寻找着救赎的光束,并且不管不顾地要给它穿上一件爱情的外衣。他的自我是如此强烈,尖锐而敏感,痛楚而不安,乃至连灭顶的黑暗或毁灭都近似于壮美了。这些都使得伊妮德联想到自己——是的,他们是如此不同,但他们又有着如此多的相同。同样饱满的情感,同样丰盛的灵魂,同样的独一无二与决绝,区别仅仅在于伊妮德宁可让曾经的公爵小姐死去也要保有这份独一无二,埃里克正为了认同的满足而泯灭自我。
针对自己魂灵的谋杀是何等之残忍,伊妮德不会认为自己有资格为谁断言前路,但她的确不想看到这样的埃里克……在挣扎的苦痛中嘶吼咆哮,逐渐消失。她太明白那种感受了。
“我当然同情您的不幸。”伊妮德开口说道,目光真挚,声音温柔清亮,含着某种深沉优美的情感——那并不会使被同情的人感到不快,因为她所同情的对象乃是一切苦难的本身,“但是埃里克,您肯定知道真正的自我藏在什么地方吧?有一些人或许无法理解,但你不可能永远说话给自己听,你会因为孤独而死的。是的,说话,歌唱是你唯一的语言——这一点在我见到你的时候便发现了。”
“难道我不能学会第二种语言吗?”埃里克反问道,“我可以写下曲谱和乐章,它们同样抒发着我的内心和魂灵。我能够与人交谈,拉小提琴,正常地进行交际——”他的目光骤然地阴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