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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夫妻俩情分愈来愈好,倒有几分新婚时蜜里调油的味道。
展眼便是三月中浣,大观园中春光明媚; 百花盛开。
先前接连多日春雨绵绵,这日天气放晴,众人都十分欢喜,紫鹃雪雁便带着丫头婆子们将铺盖被褥并许多东西都搬出来晾晒; 去去霉气。
黛玉闷在屋里半月不得出门; 难得今日天气好; 又见众人忙乱不堪,便想出去逛逛,对紫鹃雪雁等人笑道:“你们先收拾着; 我去园里逛逛去。”
紫鹃正指挥丫头搬着一大堆书晾晒; 闻言忙道:“我跟姑娘一道去。”
黛玉扫了忙碌的众人; 摇了摇头笑道:“不必了; 你先忙着,我不过在园里闲逛逛,不必派人跟着。”
紫鹃哪里肯放心,到底打发了春纤跟着。
如今正值初春,柳绿桃红; 景致极好。
两人一路闲逛,一时走到沁芳亭一带,只见佳木茏葱,奇花烂熳,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
亭边大片大片的桃花开的极艳,如喷火蒸霞一般,黛玉颇为喜欢,便放慢了脚步慢慢欣赏,忽然一阵风过,树上吹下大片桃花,落得人满身满地都是。
黛玉看得有趣,伸手接住两瓣桃花,轻声笑道:“真是落红成阵,今年这花开得比去年还好。”
春纤笑道:“先前有大半日子都淅淅沥沥下着雨,芍药栏那边的花只怕开的更好,难得今儿的天气好,姑娘若有兴致,不如一会儿去逛逛。”
黛玉闻言正欲说话,忽见宝玉用衣裳兜着一兜花瓣从桃林中出来,不禁一笑,“二哥哥这是做什么?”
宝玉原是闲着无事来这边看书,没想到会碰到黛玉,心下十分喜悦,将衣兜里的花瓣倒进水里,笑道:“妹妹怎的也在这里?”
说话间已快步走了过来。
春纤福身请安,“宝二爷。”
宝玉摆了摆手,细细打量了黛玉一番,只见她身上穿着一件簇新的银红缎子绣缠枝莲纹镶紫边的对襟褙子,系着一条浅黄色洒银丝长裙。
乌压压的发间戴着几件极雅致的簪环首饰,眸清如水,眉若远山,端的是仙姿清逸,风流袅娜。
不禁又赞又叹,笑道:“几日不见,妹妹出落的越发超逸了。”
黛玉见宝玉的痴病又犯了,微微蹙了蹙眉,到底没说什么,一转眼瞧见他衣襟上的花瓣,“你方才在做什么?好好的花瓣撂水里做什么?”
宝玉笑道:“方才林子里落了好些桃花,我想着被脚步践踏了未免可惜,便将它们捡了起来撂去水里,这样倒还干净些。”
黛玉闻言摇了摇头,“这里的水干净,外头的却未必干净,到头来仍旧把花糟塌了。
那畸角儿上有我先前立的一个花冢,你不如把花埋去那边。”
那是她旧年葬花之所,却已许久没去过了。
黛玉心思纤细敏感,如今思及父母和自身身世时依旧不免难过,但这数月来随俞青走过了许多地方,见识了外面广阔的天地,渐渐放开了心胸,早已不再像以往那般悲春伤秋,感花溅泪泪了。
宝玉闻言忙点头,“如此最好,一会子我便打发人来收拾。”
一面说一面将衣襟上沾带的花泥拍打干净,却让黛玉看到了他手中的书,“你拿的什么书?”
宝玉撒谎说是四书,却被黛玉拆穿了,“你又在我跟前弄鬼,趁早给我瞧瞧。”
宝玉嘻嘻一笑,将书递与她,“妹妹知道了无妨,只别告诉别人,这着实是好书,你看了只怕饭也不想吃呢。”
黛玉心下好奇,接过书册一看,却是她先前早已看过的《会真记》,撇了撇嘴道:“我道是何书,原来是这个,值得你跟宝贝似的藏着?”
这些书都是世人常言的禁书,严禁闺阁女子翻阅,她也是上回出去游玩时在一家书店发现的,俞青见她喜欢便买了下来给她看。
这书词藻警人,余香满口,确实难得,但词曲虽好,张生与莺莺的行事却令人不喜。
莺莺虽痴情可怜,然不知自尊自重,被张生和红娘三言两语挑动,做下那等出格之事,到了最后还是被弃,既可怜又可恨。
张生更是无情无义,是个负心薄幸之人,红娘挑唆主子做出伤风败德之事,也不是个好丫头。
宝玉见她丝毫不以为奇,微微一怔,道:“妹妹莫非看过?怎的一点也不好奇?”
黛玉不答,将书还给宝玉,摇了摇头道:“你看这些书也罢了,只别漏了出去,若让舅舅舅母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
如今见识了许多世俗人情,黛玉并不认同当下的一些规矩礼法,这些书在世人看来是邪书,她却觉得此书虽然有些不妥,但也有其可取之处。
只是当世规矩如此,让人知道了终究不好。
宝玉将书藏进袖袋里,嬉笑道:“不妨事,只要妹妹不说出去,旁人便不知道。”
说话间不经意看到黛玉发间落了一片花瓣,便上前欲伸手去取。
黛玉见他凑得极近,忙退后了几步,蹙起眉头不悦道:“好好的说话便是,动手动脚做什么?一年大似一年了,也不知道避讳些。”
宝玉动作一僵,听了这话面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满腔欢喜如同泼了一盆冷水,想起前番二姐姐也说过这话,不禁心下一酸,红着眼眶道:“我与妹妹打小吃一床睡,方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子又避之唯恐不及了。”
黛玉知道宝玉的脾气,叹了口气蹙眉道:“这些话可别再说了,先前咱们都小,亲密些无妨,如今都大了,自然要避讳些。
不独我,你看姊妹们如今都远着你便是为此。”
原先的她一无所有,眼里心里只有一个宝玉。
然自经俞青开导后,她的心境已经大改,这数月来又游历了不少地方,见识的多了,心胸也愈加开阔,已不再局限于小小后宅,对宝玉的那丝儿女之情也已经淡了。
只是到底从小一处长大,情分依旧较别人为好。
宝玉闻言越发难过,“先前姊妹们亲亲热热的多好,如今长大了便都要离我而去了?若真的如此,那还不如永远不长大。”
黛玉闻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二哥哥又说糊涂话了。”
宝玉哼了一声道:“我说的都是实话。若有一日姐妹们都离了我去,就剩了我一个孤鬼,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早些死了才好!”
黛玉哭笑不得,正欲说话,忽见袭人匆匆地走过来,见宝玉和黛玉站在一处说话,旁边只有一个春纤,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快步走了过来。
袭人看也没看黛玉一眼,径自对宝玉道:“找了你半天,原来摸到这里来了。
那边大老爷身上不好,姑娘们都预备过去请安,就差你了,快回去换衣裳去罢。”
黛玉见袭人旁若无人,只和宝玉说话,催促宝玉回去,对自己却视若无睹,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头,只是她是主子姑娘,即便心下不悦也不好同一个丫头理论。
宝玉丝毫没有察觉哪里不对,犹自唠唠叨叨的同黛玉道别,袭人的脸色也越发难看了。
春纤冷眼看着,奎怒暗生,上前扶着黛玉,道:“既然大老爷身上不好,姑娘也该过去瞧瞧。”
说罢转头扫了眼袭人,淡淡道:“袭人姐姐也快些带宝二爷回去罢。
袭人被这清冷的目光一扫,心中蓦然一寒,抬眼打量了一下,暗暗吃了一惊,只见她身上穿着七成新的水红绫袄儿,外罩着青缎掐牙坎肩儿,下系着白色绣紫藤萝百褶裙,裙上压着豆绿色的双环如意丝绦。
正是青葱如玉的好年华,一头乌压压的头发梳成精致的双螺髻,发髻间点缀着几朵小巧精致的珠花,另簪着一对精巧的鎏金点翠蝴蝶簪。
肤色白皙,眉眼娇美灵动,满身秀气,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看。
袭人心中便有些不自在,这春纤原是黛玉跟前的丫头,往日也是常见的,平日里跟在紫鹃雪雁身后,极少言语,在一干丫头之中实在不起眼。
这才多久的功夫,怎的就大变样了?不止模样出落的好了,这通身的气派也将她们给比下去了。
春纤察觉到袭人复杂的视线,心念微微一转便猜到了些,不禁暗暗嗤笑了一声,当下却只作不知,扶着黛玉道:“姑娘,咱们也该回去了。”
黛玉也没再看袭人,冲宝玉点了点头道:“快回去罢,别让大家久等了。”
宝玉点头,忙别过她,匆匆赶回去换衣裳。
第159章 红楼梦(二十)
回了潇湘馆; 春纤便将方才的事一一与紫鹃等人说了; 众人听罢都极为恼怒。
紫鹃皱起眉头; “袭人如今越发拿大了。”
雪雁冷笑一声; 嘲讽道:“依我看这袭人姑娘是早把自己当成宝玉的姨娘了,亏得阖府上下还说她贤惠知礼,如今连个姑娘都还没挣上呢,倒在姑娘跟前摆起脸色来了!”
黛玉闻言眉头一蹙; 嗔了她一眼,“你这丫头嘴上也没个把门,宝玉房里的事与咱们何干?什么姑娘姨娘的,这话也是你该说的?让人知道了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雪雁也知道自己失言; 吐了吐舌头; “姑娘别恼; 方才不过一时气愤才失了口,日后再不敢了。”
黛玉无奈摇头,紫鹃戳了戳她的额头; “日后警醒些; 都这么大了还一团孩子气; 说话口无遮拦。”
雪雁慌忙求饶; “好姐姐,我再不敢了。”
众人见她可怜巴巴的模样,一时都笑了,“罢了,看着怪可怜见的; 便饶了她罢。”
说笑间黛玉已换好了衣裳,收拾了一番便去了贾母上房,会同众姊妹往邢夫人处去。
邢夫人正看着丫头们收拾各房送来的东西,见她姊妹们来了极为高兴,一叠声命人倒茶。
宝玉先传了贾母的话,无非是让贾赦好生将养等等。
邢夫人垂手站着,听完后又对贾母上房的方向行了一礼,方拉宝玉上炕坐了,又招呼众姊妹,“快过来坐,正巧你们二嫂子打发人送了新鲜枇杷来,一会子尝尝鲜。”
众人见邢夫人面色平静,便知贾赦不是什么大病,请安问好后都一一坐下了。
俞青命司棋将带来的药材呈给邢夫人,道:“不知老爷的身体如何了?可要不要紧?”
邢夫人见那药材都颇为难得,一见便知用了心思,心下极为满意,拍了拍她的手笑道:“难为你有这份心,老爷不过是偶染了些风寒,太医说了不碍事,已经服药歇下了。”
宝玉闻言笑道:“方才老太太担心的不行,直念阿弥陀佛,这下子可放心了。”
阖府皆知贾母素来偏心,对大房都是淡淡的,都明白这话不过是宝玉夸大其词而已,邢夫人自然心知肚明,不过依旧极为欢喜,搂住宝玉不住的
探春等人也问候了一番,说话间小丫头已将剥好的枇杷送上来,已经剃去了芯子,切成两瓣盛在果盘里,晶黄的果肉衬着水晶碟子极是好看。
邢夫人便招呼众人来吃,“这次今儿庄子上才送来的,倒还新鲜,
黛玉只道脾胃弱,不敢食用寒凉的东西,略尝了尝味儿便罢了。
探春宝玉等人吃了些,下剩的便叫丫头们都分了。
一时说了会儿话,不觉又晚饭时候。
丫头婆子们提了食盒过来,调开桌椅,罗列杯盘,母女姊妹们吃毕了饭,众人辞别贾赦,回去见过贾母王夫人等,各自回房安歇,不在话下。
没过几日便是王子腾夫人的寿诞,那边打发人来请贾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