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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之川抬起手,看着清泠月光打在自己的手背上,将青紫色的血管毫无遮掩地尽数暴露了出来,素白的指尖显出虚幻的半透明感。
这是很普通的人类的手,没有丝毫别的特殊之处,并无任何蛟龙的特征。
她瘪了瘪嘴,放下手,垂在身侧。
“我真的是个妖怪吗?”她嘟哝道。
她简直没有一点点与蛟龙类似的地方。就像青行灯的故事中所叙述的那样,她完全就像个人类。然而深思许久,她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青之川抬眼,飞速将玉藻前的表情尽数收入眼底。见他面上并无明显的愠色,青之川稍微放心了些,但还是没有彻底放下顾虑,便压低了声,慢慢问道:“爱花和羽衣是什么样的呢?他们也是半妖吧……”
玉藻前愣了一瞬,随即笑了起来,没有丝毫遮掩道:“他们和你不一样——他们很像狐狸,脸上都是绒毛,还长着耳朵呢。”
他嘴角含着浅笑,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柔意。
青之川忍不住侧首看了他一样,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心情也不免好了起来。
“那一定很可爱。”
“是啊……”
玉藻前点了点头,笑容略显凄惨。
他的孩子们确实可爱,全然一副小狐狸的模样,但这却为他们招来了灾祸——不,值得被怪罪的不是他们的外貌。
虽然对这一点玉藻前心知肚明,但此刻竟还是产生了一丝不合常理的念头。
如果爱花和羽衣更像人类就好了。
不过这般想法一冒出来,玉藻前就匆匆掐断了思绪。他到底还是分得清何为夺去稚子性命的元凶的。
在玉藻前沉思的这段时间内,青之川不受控制地又慌了起来。她不是没有听到玉藻前话里的落寞,这种情绪一旦窜出来,青之川就知道,她绝对又说出了不合时宜的话。
虽说看玉藻前的神情和反应(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大概也并未被青之川的话触怒,但青之川还是疯狂自责了起来。
她侧过身,略微背对着玉藻前,用手捂脸,将自己此刻的表情完全遮了起来,没有留下任何一处能够被击破的空隙。要不是玉藻前还坐在旁边的话,现在她一定已经开始哀嚎起来了。
一天之中——确切的说,在一个时辰之内,接连两次毫不留情地戳痛他人的过往,还把隐藏地最深的痛苦也顺带着一同勾出来了,青之川觉得自己绝对是全平安京最愚蠢最口无遮拦的家伙了。
她悄悄地往原处挪了挪,企图以缓慢的速度麻痹玉藻前的视线,让他意识不到自己的逐渐远离。
其实只要寻个由头回到屋里去,就完全可以化解此刻的尴尬了,然而糟糕的事,现在青之川根本不想,也不愿意进去。回到屋里,势必要和玄青正面对上,而她还没有调整好心态,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他。
再等等罢,等冷静下来了就回去。
青之川这么想着,一点一点小幅度地在井沿边挪动。她都盘算好了,等移动到距离玉藻前最远的那一处,她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转移战!
青之川暗下决心,把速度又放慢了些。
“你在做什么呢?”
玉藻前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女孩,一脸哭笑不得。
青之川倏地坐直了身子。被玉藻前突然抓包,她的转移战彻底失败。
她急忙坐回原处,堆起满脸讨好的笑意,欲盖弥彰地不停说着自己什么都没做。
两人之间分明都隔着数个拳头的距离了,还能是什么都没做吗?
玉藻前好心地没有戳穿她低劣的谎言,并未把她的一时失言放在心上。这下子青之川倒是不知道应该不该道歉了。
虽说多道歉总不是坏事,但要是玉藻前根本没计较的话,那倒是显得她太过小家子气了。
她又胡思乱想了起来,忽然扑哧一声一声笑了出来。
“我们的经历可太像了,唯一的区别无非是角色的不同。所以那张本应该召唤出女性式神的符咒,才会将你招来吗?”她笑道。
玉藻前瘪了瘪嘴,不置可否,只模棱两可地回了句:“大概吧。”
“那可以称作是缘分啦!”
青之川故作愉快地欢呼起来,沉重的心情居然稍微轻松了些。
“是了,我还有话想问你呢,一直忘记问出口。”
玉藻前不答,只是微颔了颔首,表示许可。
得了这声应,青之川却没有胆大多少。她清了清嗓子,又四顾许久,确定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中的主角不在视线范围内后,才小声问道:“那个……今天下午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故意把我推到玄青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给我灌溉的老爷们,比心
从这周开始就真的忙完啦_(:3 」∠ )_会尽量日更哒!
第67章 少不更事
“你今天为什么要把我推到玄青面前呢?我分明同你说过了; 我不知道怎么和他交流。”
总觉得这话听上去像是不满的抱怨,青之川又急忙补充了一句。
“事先——啊不对,事后声明; 我这话完全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好奇。没错,单纯地因为求知欲作祟而已。”
青之川今天已经在玉藻前面前说错过好几次话了,可不想再多错几次。她现在深深明白了,什么叫谨小慎微为上。
玉藻前早就料想到青之川会问他这话; 他也早已在心中措好了词。
他故作姿态地思索了一会儿,好像他这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一般。
“你一听到玄青的声音; 想也不想地就躲起来了; 我见你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难免有些失望; 所以就盘算着帮你一把。面对父亲; 总还是要坦诚些的。”
“他又不是我父亲!”青之川忍不住打断玉藻前的话,但说出口了才意识到自己的辩驳是多么鲁莽,她低垂下头,急忙小声改正道; “我的意思是; 他不是与我血脉相融的生身父亲。况且他也不喜欢父亲这个称呼,我同你说过的……”
青之川的辩驳显得略微有些苍白; 甚至连说出这番辩驳的本人都不敢多作回想。这番托词一旦多经推敲,便漏洞百出; 更添尴尬。
但她没有恶意。她并非不承认,也没有忘却玄青的养育之恩。她只是有些羞于启齿罢了。
分别的这些时光; 为两人间的相处平添了些许沙砾,硌得生疼,再不复过往。
玉藻前多少能猜出她在想什么。青之川的心思总是很好猜。
他用手抚平衣摆的褶皱,似是漫不经心地建议道:“你多同他说说话不就行了吗,随便什么都行,又不必非得进行严肃到几点的对话。”
青之川挺直后背,认真深思着他的话。
诚然,这是个好建议,简直说到了青之川的心窝里,但青之川却还是不敢落实。并非缺少勇气——只是和玄青多说说话而已,能可怕到哪儿去。难道玄青是什么丑陋可怕的洪水猛兽吗?
真正让青之川踟蹰不前的,是她不知道该同玄青说些什么。
粗略算来,她上一次和玄青见面,是启程前往左京考取阴阳师资格证之前。两人仅仅只说了几句话,几乎屈指可数。而后也就没有见面了,甚至连信件来往也没有。玄青叮嘱她没事不必联系自己。
在此之前的几年里,他们也不怎么见面。所以这么算来,青之川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和玄青好好说过话了。
她叹气起来,向玉藻前坦诚道,多少有些抱怨的意味:“我十二岁被他送去了四十九院家,他保持着一年一见面的频率,直到我离开那个家。初到的时候,我不习惯极了,有一天还逃出家去找他了。我以为他会让我留下,但他还是把我送回去了。多亏他的面子,四十九院家的人才没有多说我什么。”
“你很失望,是吗?你希望他挽留你。”玉藻前一语便点明了她郁结在心的思绪。
青之川突然产生了一股没由来的逃避情绪。她不想回答,不想把软肋完全暴露出来。但坐在身旁的是玉藻前,这足以让她安心。
她呼出一口浊气,默默点头。
她没有告诉玉藻前,出逃的那一天,她哭着央求玄青别让她留在四十九院家了。
——我不烦你了,也不念叨吃肉什么的了,就算是陪着你一起吃斋念佛,日日背诵经书也不要紧。我不想离开你,求求你了……
她说。
她已经记不得那时玄青的表情了,但她希望他有所触动,即使她最后还是被送了回去。
青之川从不愿回想起这段过往,时隔多年再度揭开胧于其上的纱布,旧日感触竟依旧鲜活,不容得她拒绝,便直接自说自话地冲入心间,在她的脑中尽情肆虐。
她捂住心口,一瞬之间泪水涌满眼眶。还好她已经不再是孩子了,否则这会儿一定会啜泣出声,连话都说不清楚。
她自嘲般地笑了笑。今日不自觉地哭了太多次,她还以为自己的眼泪都已经流尽了,没想到这会儿还能奔腾不已。
这应该也值得庆幸吧,她想。
玉藻前隐约感觉到弥漫在空气间的些许沉重。他垂眸看着青之川。他本来只是想看看她在做些什么的,但青之川披散的长发彻底挡住了她的面孔,玉藻前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此刻似乎说什么都显得不合时宜,况且他还什么的不知道。
他收紧拳头,另一只手不停地轻拍着井沿,粗糙的石料拍得他的触感都麻痹了,才将这只手收回。
树影摇曳,夜风扬起落叶,玉藻前看着枯叶从枝头落下,默默抬起了手,动作僵硬得无异于提线木偶般。
他那比提线木偶更宽厚更温暖的手掌缓慢且僵硬地落在了青之川的头上。
玉藻前没有揉青之川的脑袋,只是把手静静放着,没有移动分毫。
年少便远离贯穿了泰半生命历程的养育者,这绝非言语可以描绘出来的痛苦。玉藻前私以为,这样应该是最合适的安慰青之川的方式。
目光无处安放,玉藻前索性抬头赏月。他忽然想起,上一次他们一起促膝长谈时,好像也是在这样一个月夜,只是今日的月光格外明亮罢了。
月光清亮,看得他略微有些恍惚了。
“对了,你能带我去见见蛟龙吗?就是你今天在河里见到的那条。”
格外熟悉的声音在玉藻前耳边响起——他突然意识到,这分明是他的声音。
这话是玉藻前亲口说出来的。
青之川和玉藻前同时愣了一瞬。
青之川可不知道玉藻前居然还对那条蛟龙感兴趣。
玉藻前可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把心里突然生出的念头说出口。
青之川激动不已,玉藻前自责不已。
怎么自己越来越像个少不更事的小狐狸了,难道是越活越回去了吗?玉藻前觉得,就算是妖狐这个年纪的狐族小辈,也不会恍神间把心里想的事情尽数说出来。
他深思熟虑了一番,深以为自己的这个陋习传染自青之川——一定是因为她今晚失言了太多次,所以自己也才顺带着也一起失言了,没错!
青之川完全不知道玉藻前已经悄悄给她扣上了毫无根据的罪责。她还惊讶着呢。她完全没有想到,玉藻前居然还对那条蛟龙那么感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