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年一度的节日,又有郎君娘子们在,铺陈自然与李明明她们看马球时的小打小闹不一样。
奴仆们展开画了水墨风景的屏风,铺了大红毡垫,放上一圈矮几,又燃了香,几上摆放着酪浆、煎饼、桃花糕、胡饼等物,郎君们座位前还有酒。
虽有崔莺莺的记忆,李明明仍然咋舌,一个春游,好生讲究!
崔大伯喝了两盏酒,斜倚着旁边的石头,笑道,“大郎去舞一套浑脱剑来。”
“是,阿耶。”大堂兄站起,来到旁边的空地上,拔出腰间佩剑,舞了起来。
真个淋漓顿挫,豪迈万分!李明明看得目眩神驰,平时见大兄温文尔雅得很,听说在国子监学得也很好,今年要考进士的,没想到竟然是文武全才!
崔三叔看得兴起,口占一首《观大郎浑脱剑器舞》七绝。
李明明内心澎湃,这才是大唐气象,这才是士族风流!
崔大伯还不尽兴,让大娘吹一曲箫来。李明明才知道,原来大娘最擅长的乐器不是琴,而是箫。
大娘吹的是《舞雩曲》,谁做的已经不可考证,据说是根据“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这段做的曲子。
曲子欢快清新,这个时候听,特别应景。
李明明想起《射雕英雄传》上跟《论语》这一段有关的笑话,不由得翘起嘴角。
大娘一曲毕,崔大伯道,“适才看二娘微微一笑,似有所得,说来听听。”
被大BOSS点名,李明明并不紧张,崔家人都不错,崔大伯看起来也不严厉,当下笑道,“儿适才想起一个问题,请教伯父:孔子弟子达者七十二人,多少已经成年,多少还是孩子?”
崔大伯没想到游宴之时,侄女竟然请教起孔子的问题,还这样刁钻。
众人也一副看怪胎的样子看李明明。
李明明只笑吟吟地等着。
崔大伯想了想,坐直了身子,诸典籍中好像并无关于此的记载呢,当下尴尬一笑,把诸人都拖下水,“你们谁知道?”
谁也没想到这脑筋急转弯似的问题,都看李明明。
李明明笑嘻嘻地公布答案,“刚才阿姊吹《舞雩曲》,冠者五六人;五六是三十,童子六七人;六七四十二,加在一起正是七十二。”②
众人哄笑,大娘握着帕子一边笑,一边推李明明。
“好个慧黠的小娘子!”
屏风后走出两个人,一个老叟,一个年轻人,年轻人不是别个,正是王存。
崔大伯、崔三叔都站起来,其余人也跟着站起来,老叟道,“坐,坐,某等闯入家宴已是不该,久龄、延年何需客气。”
崔大伯笑道,“不嫌弃的话,阁老与王舍人请坐下吃两杯水酒。”
“如此,某就不客气了。”
当下重新调整了座位,添了杯盘,众人入座。
“适才吹箫的是哪位?”李阁老问。
“便是小女。”崔大伯代答。
大娘站起身微微一福。
“又婉转又清丽,小娘子吹得好箫。”
大娘微微脸红,仪态大方地道谢。
李阁老又看李明明,“这位小娘子莫非是益寿之女?”
崔莺莺的父亲崔汾字益寿。
崔大伯代答,“正是。”
李阁老怃然,“当初益寿少年登科,去我门上拜会,便宛如昨日一般,没想到如今……”
郑氏眼圈红了,李明明也面现悲色,满座尽皆凄然。
“某老背晦了,节庆日子,竟说这样的伤感话,诸位莫怪!”片刻,李阁老道。
众人谁敢怪他。
李阁老或许是为了挽救气氛,对李明明笑道,“汝父温静平和,怎么有你这样调皮的女郎。”
李明明略想了想,正色道,“儿不知。”
却不知,回答这样逗趣的话,越严肃越有“笑果”——所谓反差萌嘛。
众人果真开颜。
李明明一脸懵叉,我这回没说笑话啊,你们唐朝人笑点太诡异了。
王存看李明明微瞪着眼,一脸不明所以,也笑了,这个小娘子……
又喝两盏酒,李阁老就带着王存走了。
崔大伯道,“孩儿们也去走走,莫要辜负了这春光。”
王氏嘱咐大娘、李明明和三娘,去江边小心水,却又说让去洗洗手,祓除不祥。
郑氏则是嘱咐婢子们跟好了小娘子。
周氏笑道,“玩去吧。”
遵照王氏嘱咐,先去“洗了手”,然后大娘便道,“如今桃花吐艳,小娘子们都去桃花林,我们也去吧。”
途中经过杏树林,杏花已经落了,结了小小的青杏,张生约自己在这见面?也对,花谢了,这片树林子想来是少人来的,还真是个男女约会的地方。
红娘悄悄拉拉李明明的袖子。
李明明不理她,我不能用另外一个错误去修正前一个错误,若在这树林子里被人看见,那才真是名声尽毁呢。
不多时,到了桃花林,里面成群的小娘子们,或看鸟扑蝶、斗草簪花,或低吟浅唱、作画吟诗,甚至有人扎了秋千架,荡起了秋千,就如一个小小的女儿国。
大娘三娘都遇上了熟人,大娘为李明明做介绍,“这是耿家三娘,这是方十一娘,郑七娘,郑九娘,”又笑道,“七娘、九娘与我家二娘还是亲戚呢,只是你们初见。”
郑七娘笑道,“二娘的阿娘是我等堂姑母,我们算是表姐妹了。”
李明明笑道,“不知七娘九娘芳龄几何,或许还是我大些。”
却不想九娘撇撇嘴小声嘟囔,“可不是大嘛,都能让郎君们念叨了。”
几个小娘子都变了脸色,崔三娘怒道,“你怎这般说我阿姊?”
“自己做了还不能说吗?”郑九娘宛如炸了毛的鸡。
郑七娘拉住九娘,微微一福,“舍妹天真性子,听风是雨,我在这里给诸位赔不是。”
崔大娘拉住李明明的手,一张脸结了冰一般,“还请管好令妹,这样红口白牙污人清白的话,岂是能随便说的。”
郑九娘还要说什么,被七娘瞪住,七娘又说一句情面话,便拉着妹妹走了。
其余几位难免讪讪的,又有些好奇地打量李明明。
①出自司马相如《上林赋》。
②这段笑话其实并非金庸先生原创,据说隋朝侯白的《启颜录》有记载,北齐一个俳优曾用此故事戏弄人。唐当然晚于隋,更晚于北齐,大家不要较真,看个乐呵吧。
第21章 决战前夕
与那几个小娘子分开,李明明脸色阴得能滴出水来!
这必须是张生的事!没有了自荐枕席那一段,只是你看上一个姑娘,人家不理你,你特马就这样败坏人名声,你真行!
李明明在心里发狠,别让我逮着机会,逮着机会黑死你!
大娘和三娘与李明明同仇敌忾。大娘的脸都黑了,三娘一个劲儿地骂郑九无礼至极,还不如田舍儿。
然而她们也有疑问,毕竟郑九不是咬人的疯狗,见个生人就咬,她总要有个缘由。
屏退了丫头们,李明明不好意思地把崔莺莺之前的行为裁裁剪剪地说了,花笺的事当然按照原著中崔莺莺义正言辞那一套来说,“自荐枕席”就不能说了。
大娘抿抿嘴,颇不赞同地看着李明明。
李明明推推大娘,装憨求原谅,“阿姊——我知道错了。”对着个小自己一截子的姑娘撒娇,关键是,还从内心深处真把对方当姐姐看……也是没谁了。
大娘伸出指头戳李明明,“你虽出于好心,但也太不谨慎,这样阴私事,女郎们哪里沾得。”
李明明狗腿地连连称是,三娘在一旁挤眉弄眼。
气氛松了下来,事情却没解决。
三娘道,“既然知道是谁在使坏,便告诉家里大人,去质问这姓张的泼皮儿。”
大娘沉吟半晌,摇摇头,“那恐怕会越描越黑。这样阴私事,人们总是宁可信其有的。”而且大人们总要顾及家族颜面,若是为了颜面把二娘嫁与这姓张的,岂不是害了二娘一生。
李明明觉得大娘说的简直太对了。没看哪怕是二十一世纪,想搞臭某个人,还是经常用“作风问题”这个老手段吗?围观群众永远都更倾向于相信“苍蝇不叮无缝蛋”“有空穴才会来风”。
不能告诉大人,李明明还有更现实的考虑。崔莺莺还有个自荐枕席未遂一段呢,如果大人问起,红娘不用拷打就会招的。
红娘——这若是大杀四方的女主们就该灭了红娘的口,或者寻个错处,堵了嘴打发到庄子上什么的……只能说又蠢又心软的现代人李明明,真不是这一挂的。
罢了,还是先对着张生使劲吧!李明明决定。
至于办法,李明明也有了大致的方案。根据前世的所闻所见,如果你想掩盖一个丑闻,那么千万别想着捂住,而是应该塑造一个更幽曲的“另有隐情”来翻转。人们总是更倾向于相信“隐情”的。
只是这个“隐情”,还有节奏,还要好好想想。
李明明发现自己又要进入背水一战环节了——所以这个系统的设定是女主通关就得背水一战?
从曲江回来,大娘、三娘积极地帮李明明出去打探。
三娘那边还好——多是新贵家庭的小娘子们,跟郑家这种老牌世家不是一个圈子,所以这种小话并没传过来。
大娘那边传来的消息就不大好,山东老士族世代联姻,关系错综复杂,有好几个小娘子突然找大娘打听,“听闻阿崔家还有个二堂妹?长得颜色甚好。”“阿崔几时带你家妹妹们一起来玩?”
这肯定是有问题。
看李明明还在那里临帖,三娘急道,“阿姊,我们到底怎么办?你可有什么想法?”
李明明把丫头们打发出去,把自己想过多少遍的计划说了。
听了李明明的计划,大娘击节赞叹。
三娘目瞪口呆,学霸果然是不能招惹的动物,妈妈,姐姐好凶残……
小姐妹三个被这个报复计划弄得一直处于亢奋状态。也是,还有什么比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地报复回去更激发肾上腺素的呢?
姐儿仨又开小会,大娘道,“明日慈恩寺牡丹花会,或许便是个机会。”这件事再拖拉,万一弄到大人们耳朵里,麻烦就大了。
李明明点头,便是明日吧,就看郑九娘和张生动作不动作了。
再说张生那边,自曲江马球赛回去,心里便郁郁的。之前对崔莺莺只是喜欢她的颜色,想先弄到手再说,后来没成功,虽有遗憾,倒也没怎么样。可见了她与王存眉来眼去,张生便被激起一股斗志,看不上我,回头让你求着嫁给我!
于是便与几个相得的朋友喝酒时,做借酒消愁状,又写了一首隐晦香艳的诗,彻底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张生假装不注意从袖子里掉出崔莺莺那个花笺。得,物证也有了。
然后便被众朋友逼迫,“不得已”地说出崔家二娘的名号。
众人的八卦心彻底被点燃了。崔莺莺和张生的诗都被抄了去,又有自谓才高的写了和诗。这件“风流韵事”流传的范围也越来越广。
张生本想约“崔莺莺”上巳节见面,少不得被一二好事的朋友看见,也就坐实了二人有染的名声。这种事,是怎么洗都洗不脱的,崔家想息事宁人,只能让崔莺莺嫁给自己——却不想对方根本没出现。
张生干等半天,简直气炸。
回来又写了一首排律,编排出各种两人交往的情节,让朋友传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