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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
“这……都是你做的?”
听到人声,几乎被木屑堆没的黄昀抬起头,看到她先是楞了一下,随即展眉笑起来:“还以为你不会来。”
她站起身来,仔仔细细拍落站在身上的木屑,向李睦先抱拳施了一礼:“未曾远迎,请恕失礼。”
李睦赶紧还了一礼,不禁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两个女子在这里似模似样的穿了短褐以男子之礼对揖,怕是纵览这烽火硝烟的时代,也找不出这般场景来了吧。
“我知你忙,闲话不说,”黄昀又笑一笑,转身从取过扫箒将地上成堆木屑小心翼翼地扫开,“我想……以此物,向你请教四百步射程之算,不知可否?”
这是……
李睦看着眼前几乎铺了小半个院子的木屑下……竟是座缩小了不知多少倍的木雕城池模型!
仅手掌高的城墙,墙头的锯齿形雉碟及四角的眺望台楼小巧精致,城中一排排房屋飞檐斗角,吊桥水道,方的是靠船的码头,圆顶为驻兵的军营,俱清清楚楚。
“承蒙权公子宽待俘虏,要些碎木料总还无人为难。”黄昀见她惊讶,优雅地抿唇一笑,抬手理了理鬓发,“只是来时匆忙,看不仔细,城中布置若有疏漏之处,还要劳你自己动手了。”
她俯身一手按住一面城墙,另一手将里面雕了飞檐屋顶的方形木块拆了出来,递给李睦。
还是可拆卸式的?
“四百步射程之算,事关我军中机密,你是荆州人,而我则必取荆州,若你是我,可会因为这木雕的一城就将这算法告知?”李睦面上镇定,实则暗暗心惊。那块拆卸下来的木块翻转过来,底下有一排楔形的暗凹口,而那城墙里侧也有一个凹口,两处套嵌合拢,这房屋就扣进了城墙里,以此,这座木雕城里的任何一样建筑都可以随意移动。
也就是说,这座城现在可以是寻阳,稍作变化,就能轻易变成蓟春,鄂县,甚至荆州之治襄阳。
李睦不知道周瑜现在攻城战前是如何部署的,但她见过那圈圈线线跟鬼画符似的地图,若无人讲解,怕是盯着看一天也未必能看出画了些什么来。而若有这座木雕模型城,无疑能直观许多。
这座模型城池,其实就是后世的积木玩具一样的原理,但她自诩经历过一千八百年后的现代教育,却从来不曾想到还能用这种法子,来代替她一直看得头晕的地图!
一直以来都有种不可言喻的优越感,此时被个古人狠狠打击了一把。
仿似早就料到她不会答应,黄昀也没露出失望之色,只摇一摇头:“罢了,我何尝不知此事不可言。若非望山射角,弓力,及弩身长短一概都试算过,终也无法寻出一条通用之法,百思无解……”她语声一顿,轻叹一声,转而抬眼微微一笑,“此物就当是谢你看顾,待我也制出真正的军用之物时,可否再行见告?”
说及军用之物,李睦心里突然一动:“我有一事,你若能解答,我便告诉你如何计算弓弩射程。”
见黄昀眼中一亮,她把手里的木块放到地上,再转身将门口的那杆木枪拿了进来,架到木块上,搭成了个最简单的杠杆,随即一手在一头虚按,比划了一下,抬头问:“我若要用此枪挑起一筐石料,有何法可使枪身不断?”
黄昀盯着那杆木枪,凝思片刻,忽然目中一凛:“你要算投石机的射程?”
李睦见她一眼看破,不由轻笑着点头。谁言这个时代的女子不懂军务,不问世事。这个黄昀知她一箭四百步射程是算出来的,知射箭需看望山调整角度,还会执刀削木,看得出投石机的杠杆原理,懂的可不少。
“这个算法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告诉你的了。”李睦干脆明言。箭射四百步要基于弓弩和弓弦,即使坚如城弩,也只一箭就报废了,这说是军中机密,其实影响并不大,而投石机却不同,冷兵器时代这种重装武器的杀伤力实在太大。
“你可试过用精铁铸造抛竿?”
“三丈之铁重达千钧,行军之中如何运及前军?”
铁铸抛竿也是李睦的第一个反应,可别说这个生铁是重要军用物资的时代她是否有那么多生铁能用作抛竿,光是这分量,就算是铸成了铁制的抛竿,三千人的兵力,光运送这抛竿就要花去大半,还打什么仗?
黄昀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城池模型上:“那若是这抛竿……可以拆卸开来,分开运呢?”
李睦突然双眼一亮。分开来运自然还是重,再不懂兵法,兵贵神速她还是知道的,带着如此大件的军备还如何神速?但只要考虑到拆卸,她大可以只用铁来铸造抛竿上容易损耗断裂的承重连接点,其他的部分则还用木料打造,再用这种套嵌式的楔形凹口组装起来,甚至还可用螺丝固定,若是打造不出严丝合缝的铁质螺丝,至少可以用木料磨出螺丝纹路做木钉!
当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李睦只觉瞬间豁然开朗。
看到李睦眼睛越来越亮,志在必得的笑意仿佛有感染力一般,黄昀也跟着一同笑起来:“这回,你这箭射之法若是我带回去,我们可要战场上再一见高低了!”
她的肤色微黑,眉目却是清秀细致,故而男子装扮时很有几分书生之气,此时言及战场,神色飞扬,竟也生出一股豪迈之气来,看得李睦不禁也跟着一挑眉:“那我等你。”
☆、第六十八章
便在此时,一名亲兵匆匆跑来,人还在门口喊声就先传了进来:“奉周郎之命,请见权公子。”
“公瑾回来了?”李睦一愣,转而又担心起来。纪灵大军虽然因周瑜之袭行进极慢,却也挡不住越来越近,周瑜这时候回来,她心里实在没底。
那名亲兵一路奔进来,手里还捧着一物,见了李睦先是躬身一礼,将那物递到她面前:“周郎有令,将此物送与权公子。”
“送我……”李睦不解,接到手里,又追问,“可有书信?”
那亲兵回得极快,口齿清晰:“这是周郎前两天遣人送回的,只特意嘱咐,要待权公子从工棚中出来后,与人议事商谈时,才能送上。”
两日前就送到了……还指定了送到她手里的时机?
李睦一头雾水地打开手里的木盒,发现里面居然又是个木雕。
然而不似黄昀这个规模,只有一座城门,也不似黄昀的样样俱全,精致小巧,只能在城门上头粗略分辨出有个绞关石的形状。最大的不同之处,则是多了两条一指宽的小道,曲折盘踞在城楼脚下,自拱形的城门两侧穿行而过,上面各悬着一小块木板,由细丝线拴着,直通城门上的绞关石。
这是……水陆城门?
这一怔的功夫,黄昀也看到了她手里的小型木雕,不禁诧异:“好端端一座水陆城门,周公瑾为何要雕上荇菜和琴鼓?”
“荇菜和琴鼓?”李睦这才注意到看似粗糙的城门上却是高高低低地有些刻痕。但这琴鼓她知道,荇菜又是什么?
黄昀看向她时的眼神有些怪异:“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这两句话李睦并不熟悉,但关于窈窕淑女,她却是听过另一句……
手指抚过还有些刺手的木雕城门,两边水道一个荇菜一个琴鼓,城门正中则是……
“还有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李睦全然没注意到身后黄昀的脸色微微一变,只唇角一抿,轻然笑出来。头一次觉得这句她早就背熟了的诗词韵仄轻灵,意境自成。
近几日,李睦的亲兵发觉自家这位“权公子”常一人发笑,不禁纷纷诧异,私下里窃窃讨论了许久也论不出个结果来,就一致决定,选个人出来当面问一问。
被选出来的亲兵还是李睦的熟人,正是当日被高顺训得李睦看不下去,准备拔刀相助……列算式相助,最后反被太史慈训了一通的那个小卒。也正是因为这一遭,他被人起哄似的选了出来,推到李睦面前。
李睦摸了摸鼻梁,看着眼前这个个子似乎又长高了一点的孩子一脸憧憬又认真地问她近日有何好事,不禁失笑。
“秋收粮草丰裕,周郎连战皆捷,当然都是好事,怎不值得高兴?”
周郎日前在寻阳以西三百里之处截住纪灵,摆开阵势,不闪不避地狠狠打了一场。那纪灵虽也是袁术麾下有名的大将,然所领的兵士受了他许多天的袭扰,军中士气低迷,人心惶惧,闻周郎之名就是一阵纷乱。一战即溃,端得是令人心振奋。
此战一胜,周瑜自去追击未归,而军营之中的兵将们却在消息传回来后欢呼成一片。
小亲兵看她眉眼含笑说得一本正经,又想起营中的大兵们拍着大腿大笑着叫好的模样,只觉得李睦这笑容和他们的似乎又不大一样,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只摸了摸脑袋,也跟着笑起来。
李睦见状伸手往他脑门前轻轻一拍,一派老成地盘问了回去:“弓马习得如何了?成日里有空想我为何发笑,还不如好好想想待高将军回来后要如何应付他的考教!再不济,这个年纪,想想哪家的小娘也好,若得人点头,我给你做媒娶回去!”
小亲兵捂着脑门红着脸,嘻嘻一笑,向她行了礼,转身拔腿就跑。
打发了身边的熊熊八卦之心,李睦颇有些得意,全然不觉日后寻阳城里渐渐起了“权公子一心思归,急着回去娶心仪的小娘”的传言。
而周瑜追着急急撤兵的纪灵,又设一伏,直将原来气势汹汹聚众前来的万余人马打去三分之二,确定了纪灵再无反扑之力,方才作罢回来。
一进城门,就率先听到了这样的传言。
快步进城的脚步不由一顿,周瑜挑着眉看着面前一脸欢欣雀跃又浑然不觉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的兵士还在反复地说“权公子只言周郎早一日得胜归来,他便能早一日回去娶亲”,不禁额角轻跳。
他不过才小半个月不在,李睦居然又“折腾”出个小娘来?
亲兵来报周瑜回军,已经进城了的时候,李睦正在与一众工匠试验用于投石机的石块究竟有没有必要特制打磨,以提高精准度,闻言也懒得再费口舌解释为何打磨了的石块能提高精准度,直接手一挥,让工匠们开始记录打磨的工序最少耗时几许,以便计算得失,自己一撩袍角,转身就……回了住处。
打了水洗了脸,再换一身干净短褐。
她从来就不屑女为悦己者容的这一套说辞。于她而言,两人相处,率性而言不觉不安,随意而安不觉拘束,见过最狼狈的还尚不嫌弃,才是最重要的。
毕竟周瑜四方征战,总不可能像拍电视剧一样时刻都银甲闪亮,衣不染尘。一场冲杀下来,身上多少血多少土,一张俊朗非凡的脸也都不知被糊了多少层,怎么也看不出好看来。而她……多半也没好到哪里去。
只是不知为何,一听到周瑜回军,她只在出城迎接以示重视和回屋洗漱不要满脸黑灰之间犹豫了极短的一瞬,就立刻做出了决定。
殊不知,周瑜回来的第一件事,也是先回房洗漱,换下一身早就分不出原来颜色的战袍,又重新束了发,这才来见李睦。
两人一个照面间,只见一个神清气朗,一个衣冠楚楚,眉梢发丝俱还带着一层未干的水汽,不由都是一愣,紧接着就都笑起来。
“说好要陪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