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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别人来,迎春为了黛玉婚事的进展顺利也得硬着头皮去见。但来的是云海,迎春自己还不够羞的呢,哪里肯见?可云海手持正当理由,又有理有据的摆事实、讲道理,陈述了迎春必须见他的若干理由。这要是写成折子,起码五千字起。
迎春让司棋出去把礼单接过来,云海不给,强调他受武国公重托,必须当面交割。
绣橘出主意道:“不如让云将军往太上皇那里去。”贾赦这阵子热衷于给人做媒,然而由于审美标准等的差异,他拉的红线经常被人非常委婉的扯断,连连被拒以后,赌气回宫玩自闭。
迎春摇头不肯,让云海去见贾赦,保不准他又要提亲了。黎家还没对黛玉提亲那会儿,贾赦就跑来给她数过云海分别对他和宁珊提了多少次亲,还抱怨迎春太拖沓,要应要拒也不给个准话,害他自闭都闹不成,天天被迫出面接客。
木香便道:“若是太上皇那里不方便,何不请太太出面?”邢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京中有名的一号人物——父母双亡,接连守孝之后,自己出面答应了贾府的提亲,干脆利落打包了全部家产充作嫁妆,甚至把贾赦送的聘礼也全折进了自己的腰包。
其实全宫上下早就偷偷讨论过,若说筹备婚事,邢夫人肯定拿手,而看样子,她本人也跃跃欲试。可是问题在于她太热心了,前阵子提亲热潮的时候又一些诰命夫人是想走邢夫人的路子的,没少跟她套近乎,托她说好话。邢夫人每每被人奉承完,回宫就拉着迎春、黛玉大讲特讲,羞的两人都怕见到邢夫人了。
不过云海和邢夫人比,还是面对邢夫人能轻松一些。迎春强撑着梳洗一番,从后门悄悄出了自己的寝宫。
听完迎春的来意,邢夫人眉开眼笑,大包大揽道:“这事儿我熟,你们两个姑娘只管放心,我定然给你们操办的红红火火,风风光光,十里红妆,春风得意……”
迎春脸红的快烧起来了:“太太莫要乱说,只有黛玉妹妹一个而已,同我什么关系……”
邢夫人笑眯眯道:“长幼有序,你不先出绣楼,她怎么好上花轿?”
迎春狼狈扯出宁珊当挡箭牌:“皇兄只给玉儿指了婚。”
邢夫人甩着帕子,口气和花楼老板有异曲同工之妙:“指婚是指婚,成婚是成婚。圣旨下了才是第一步,后面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三媒六聘走全了,好使一两年工夫呢。这么长的时间,你的亲事还能一直悬而不决?”
迎春拿帕子蒙上脸,扭头跑了。
邢夫人没说过瘾,见了云海犹自咂嘴咋舌。云海一早打听过这位太太虽然至今妾身未明,但地位不低,连皇上对她都有三分客气,公主郡主们都要给她请安。他又打听到,这位太太没入宫前最喜好黄白之物,最看重尊贵体面,因此云海一来就行了诚意十足的大礼,且不忘奉上自备的礼单。
邢夫人只扫了一眼就笑开了花,云海送的大礼实在能晃花人眼。
当年宁珊率军攻破茜香国,席卷了一国财富,除他得的最多,率领先锋军的云海便是第二。他又没有旁的地方花用,也不消养家糊口,历年来征战所得财富就只堆在那里。自从被迎春倾倒,这些东西他全准备拿来当聘礼的,只是他想送,正主儿却不收,无奈之下,只得曲线救国,先打通必经之路的关节再说。
邢夫人很遵守游戏规则,收了礼,便天天往玉清宫去吹耳边风,迎春不肯听,总躲着她。邢夫人就去樱华那里接着吹,把樱华吹得头昏脑胀,不得不跑去迎春那里暂避,邢夫人顺理成章跟着过去就能找到迎春,对着姑嫂俩一起忽悠。
在躲到惜春那里都逃不开邢夫人以后,迎春难得强硬的命人强行撞开黛玉寝宫的门,带着贴身宫女就往偏殿里驻扎下了。
黛玉奇怪,问她道:“好好的放着玉清宫不住,跑来我这陋室挤什么?”身份有别,帝后寝宫是最庄严华丽的,长公主的寝宫是最精致秀美的,而黛玉的身份只是郡主,住的乃是皇城里最小规格的宫苑之一。
迎春正羞到有些恼火,闻言,冲口而出:“先来考察考察,等你嫁了,这宫我拿来办公。”
第261章 莫可名状
自从邢夫人笑逐颜开的接手筹办婚礼; 迎春和黛玉都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解脱; 但也有一些旁人无法代替的情况,比如迎春择婿的条件,比如黛玉给自己圈定郡主府。
由于黎家催的太急,现圈地画图盖宅子已经被否决了; 只能从现有的宅院里选一处差不多的修缮一下; 装潢成符合郡主地位排场的规格。
于是,那摞曾经惹起风云变幻的前朝省亲别墅图纸又隆重出场,除了已经被送给贾赦的大观园,宁珊自己圈定作为行宫的凤栖兮馆; 惜春看中了的那处郊外山水田园风格的前吴贵妃家院子——名字就叫吴园的那一处之外; 剩下的就随黛玉挑选了。这一回宁珊下了铁令——必须选一处出来,再也不许说随意、听从吩咐之类一推二五六的话。
黛玉无法,只得强忍羞怯,整日翻看庄园规划图。不过效率相当低; 她其实是真的没有看中的——在凤栖兮馆和吴园名园有主以后——于是,黛玉拿上图纸去找蹭住在她宫里不肯走的迎春商议。
长公主殿下言出必践; 真的把宫务全挪到黛玉宫里来了; 偏殿成了议事厅,整日人来人外; 回话者络绎不绝; 每日吃过早饭就开始忙碌; 直到午休方止。如此一来; 黛玉再想赖床不起或者独揽清静就成了妄想; 不得不每日早早起身梳洗打扮,就算不跟着迎春一道去听取各宫事务,也得正装坐在屋中读书写字。
时间一长,黛玉就抗议了:“太太都接手了……接手了……那件事,也没空去烦你了,你几时回玉清宫去?”
迎春忙的头也不抬,调侃道:“那件事是哪件事,你不说清楚,我并不知道。”
黛玉两颊绯红,伸手去推她道:“如今连你也学的坏起来了。”
迎春边躲边笑:“我如何坏了?”
黛玉赌气道:“我只等着到你那时候……且瞧我不一日三次去调侃你呢。”
迎春满不在乎:“只怕你等不到那时候。”瞧着外头武国公老爷子上蹿下跳的架势,估计不等她指婚,黛玉就该下嫁了。
黛玉非要等到不可:“横竖那园子我都没挑好呢,怎么就等不到。”
迎春汇报最新情报:“我可是听说,黎家已经在满京城的打听谁家要卖宅子了,位于内城的、直通朱雀大街的、三进以上院子的、最好还是家里四世同堂、欢庆有余又没出过晦气事儿的好宅子,出了极高的价码呢。”黛玉听得瞠目结舌。
没错,急着娶媳妇的黎小将军也采取了爷爷亲身示范有效的战术——山不来救我,我就去山。郡主娘娘迟迟选不出郡主府,他就自己买一个郡马府。而且这样更好,万一以后有个什么夫妻不和,都不怕郡主翻脸赶他出家门——就算自己气呼呼想回娘家,那宫里也不是说进去就能进去的——这安排真是怎么想怎么利己。
紫鹃也咋舌不已:“这位小爷,也忒心急了。”
司琪撇嘴道:“还有更急的呢,只是没好意思告诉郡主,怕她不好意思。”其实是迎春不好意思,云海成了黎可明唯一的沟通渠道以后,天天找无数借口要求见迎春,被支到邢夫人那里去也毫不气馁,留下书信礼物托邢夫人转交。这阵子迎春不肯回宫就是不想单独听邢夫人吹耳边风,住在黛玉这里,邢夫人好歹能收敛几分。
收敛不是邢夫人的性格,但作为女人,她本能的觉得如果黛玉知道云海天天给迎春写信送礼,而黎可明却只会在外奔忙,这对比略强烈,容易让心思细腻的黛玉胡思乱想,使婚事再生波澜。现在嫁郡主俨然成了宫廷第一要事,如果闹出岔子来,不说别人,光凭黎老爷子一个人的本事,就足够全宫上下都扛不住的了。
于是,当云海又一次入宫来跑腿传话的时候,邢夫人忍不住给了一个大提示:“云将军啊,听说你和黎小将军交情不错,可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人的性情差别很大啊?”一个热情一个冷漠,这样的两个人是怎么做成朋友的?联想到云海对迎春持之以恒的追求,邢夫人忍不住猜测云海在交朋友的问题上是否也惯用穷追猛打的策略。
这倒是相当符合一位先锋将军的做派。
云海愣了一下,谨慎的措辞道:“不知夫人因何有此判断?”这是表达对他不满还是对黎可明不满啊?最要命的是,这是邢夫人本人的疑问还是公主、郡主的疑问啊?难怪人生四大喜事之一有娶媳妇呢,这过程真是太艰难了,得偿所愿的时候的确能喜极而泣啊。
邢夫人没有正面回答,继续提示:“这不重要,性格不同也能互补嘛。只不过呢,你看啊,咱们公主和郡主那是自幼的交情,好的亲姐妹一般,年纪也差不多大,指婚出嫁也就是前后脚的事儿。但是你这么热情洋溢,黎小将军却袖手旁观,两个姑娘说些私密话的时候一对比,仿佛……不大合适吧。”
云海反应奇快,立刻就帮好兄弟解释:“夫人千万同郡主分说清楚,不是黎可明将军他不想来,实在是陛下收走了他的入宫腰牌,不许他进内廷。”
邢夫人道:“人不来也就罢了,怎么也没什么东西送进来?”
云海继续解释:“是怕陛下说他私相授受。您想必也听说了,武国公他老人家把陛下逼的左支右绌的,因此陛下对黎可明将军的约束要高于末将,故而他更慎重一些。但其实他在外给郡主预备了许多赏玩日用之器,聘礼所用的毛皮大雁等也均是亲手所猎,当真丝毫不曾懈怠啊。”
一听背锅的乃是宁珊,邢夫人也有点儿犹豫了:“既然是陛下的意思,那就当我没说吧。”云海心道:这哪儿敢当耳旁风,必须立刻回去传达啊。于是择机告辞,出了宫就跑去武国公府,见人就问黎可明在哪儿。
黎可明不在家,还在满京城的找宅子呢。云海跳脚道:“孰轻孰重要分清啊,宅子已经不是重点了,郡主娘娘不满了才要紧呢。”
黎家的亲兵飞身上马就去找人,黎老爷子紧张兮兮抓着云海询问究竟,一听说郡主有可能不满于黎可明的毫无作为,老爷子也拍了桌子:“等回来我骂他,本来么,娶媳妇这种事跟看俘虏是很相像的,要紧要缠,往紧里盯往死里缠,不能人到手了就松懈了。还是老话说的好啊,煮熟的鸭子都能飞呢,何况一个大活人。”云海听得冷汗涔涔,您老人家当年到底是怎么跟媳妇相亲相爱的?也难怪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一个小牙将能娶到当时的边城一枝花呢。
黎可明究竟接受了黎老爷子怎样的教导不得而知,但是从那以后他的战术风格为之骤变却是有目共睹的,宁珊纳闷道:“他以前不是穷追猛打型的啊,难道是知道我有意调防以后提前适应海战吗?”草原地势诡谲,地貌又复杂,即使打胜了,轻易也不敢追击太深,以免中了埋伏,得不偿失。但海面宽广,一目了然,除了个别特殊地形,都无法隐藏伏兵,因此只要确保天候观测无误,而后续船队又能及时跟上,就可以一往无前的追击到底。
这话题别人都没法接,作为皇室家宴的主办人,贾赦只能赔笑转移话题:“你管他怎么想的呢,横竖是些儿女情长的小节,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