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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夏目贵志心中已经做好决定。
哪怕是才进进藤家不到一个星期就不得不离开,他也要把这个家伙驱逐掉。
跟在进藤葵的身后,夏目贵志走出了起居室,登上了楼梯。换了另外一个人,肯定会注意到葵那双结实又修长的腿。尤其是上楼梯的时候,就是再礼貌的男性,都会不经意地看到她光洁的脚踝。
但是,那是别人,不是夏目贵志。夏目贵志的注意力都被那个身穿蓝色狩衣的身影吸引住了。夏目很清楚,面对那些盯着自己的非人存在应该如何反应,那就是最好装模作样,当作不知道一样,不要让这些非人存在发现自己已经看到他们了。然后等待,等待脱离或者是驱逐他们的机会。
可是现在又有不同。这个鬼魂显然是跟着葵的,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跟着葵了。可是对于一般人来说,被这种东西纠缠上,基本上不会有好事。
一面要极力掩饰,一面要想办法退治妖鬼,对于夏目贵志这个年纪而且还没有得到过正统的对应教育平时只能靠着自己的强大灵力行动的半大的孩子来说,这个难度不是一般的高。
进藤家的房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夏目贵志还在思考对策的时候,就听见葵道:“到了。”
这间屋子位于楼梯口,也是楼梯上来的第一间,房间倒是不大,但是两面都开了窗户,挂着天蓝色的窗帘,相当明亮。靠墙的一边是单人床,床边隔着床头柜就是书桌。距离床根大约半米挨着门是衣柜。
如果仅仅是这个房间,夏目贵志还是相当满意的。要知道,他在亲戚们家里辗转,很多时候,他根本就得不到属于自己的房间。从这一点来说,进藤家的条件在他的亲戚家里属于上等。
“你要喝点什么?果汁吗?”
他道:“嗯,好,好的。谢,谢谢。”
那个鬼魂已经鼓着包子脸,开始用手指戳他的肩膀了。似乎那对于他来说,是个不错的游戏,可是对于夏目贵志来说,这可不是一件有趣的游戏。唯一让他感到安慰的是,葵只是应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
她还带上了门!
而葵一离开,那个鬼魂就转到了夏目贵志的面前,盯着夏目贵志的眼睛道:“你,看得到我吧?夏目?”
夏目贵志几乎从刚出生的时候开始就能够看到妖鬼。他跟妖鬼打交道的经验可以说是非常丰富了。小的时候,他曾经为此哭泣过很多次,可是现在,夏目贵志已经知道了,很多妖鬼,他们只是寂寞而已。
夏目贵志已经十五岁了,他不是孩子了。
夏目贵志道:“那么,请问你是谁?为什么会缠着葵?你的愿望是什么?”
虽然很少跟鬼魂打交道,但是有一点,夏目贵志还是知道的。鬼魂跟妖怪不同,鬼魂会缠着人类,是因为心愿未了。所以,对于大多数鬼魂来说,只要是满足了他们的心愿,他们就能够成佛。
“哦?你要满足我的心愿吗?”
用扇子挡住了半张脸的藤原佐为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老狐狸。今天刚刚开始跟他接触的夏目贵志成功地被糊弄住了。
“如果我能够做到的话。作为交换,你不能再纠缠着这座房子里的人。”
夏目贵志的脸上一片平静,也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够从平静之下找到坚毅。
无论如何,无论进藤家对他的感观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他都要保护进藤家,为了今天,进藤夫妇对他的善意。
“他叫藤原佐为,是平安时代教导天皇的围棋棋士。他的心愿很简单,就是一直下棋。只可惜,作为鬼魂,他连棋石都拿不起来。所以,他如果想继续下棋,就需要灵媒的帮助。”
不知何时,门竟然无声无息地开了。
夏目贵志吓了一跳:“葵!你,怎么进来了?!”
“门没有上锁。”
“不,我是说……”
“隔壁就是我的工作室,那里就有小冰箱。”
对于原画师这种工作来说,熬夜、日夜颠倒乃是家常便饭。更不要说,接下来就是暑假,葵早就准备好了在家里宅一个夏天了。
“等一下,你,你看得到他?你……”
“当然,这种天分本来就是从血统上来的。”
“血统?”
夏目贵志忽然觉得,今天的信息量对于他来说,有点大。
托着托盘,进藤葵进了屋子,带上门。
她直接把托盘连同托盘上的一公升装的纸盒葡萄汁和两只杯子放到了书桌上,这才转过身来,对夏目贵志道:“看起来,你对玲子婆婆的事一无所知呢。”
“玲子?外婆?”
葵点了点头,拉开了椅子,示意夏目在床上坐下,这才道:“之前我听说了你在亲戚家的传言之后就怀疑你是不是也能够看到。现在看来,你果然继承了玲子婆婆的力量。”
“你说也?葵,你也能看得到吗?”
夏目贵志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雀跃。
那是遇到了同类的欢喜。
那是找到了同类的归属感。
“当然。虽然是个半吊子,不过,我好歹也是个巫觋。只是还比不上玲子婆婆,玲子婆婆在这边可是非常有名的人呢。”
“外婆?这边?”
“对。常人生活的世界,我们称之为表世界,而神明、妖怪、鬼魂等非人的存在组成的世界,我们称之为里世界。灵媒、巫觋、神官、巫女、巫子,虽然身为人之子,却拥有着两个世界的。当然,既然同时拥有两个世界,自然也必须背负相应的责任。鉴于我自己也只是个半吊子,我能够给你的建议不多,但是有一点,请务必谨记。在里世界,被人掌握了真名和出生日期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真名和出生日期?”
“对。被掌握了真名,就是被掌握了灵魂,被掌握了出生日期,就是被掌握了命运。总之,非常糟糕就是了。如果这两样东西被妖鬼掌握了,很有可能被神隐,永远都回不到表世界了。偏偏我们身上带着的学生证、健保卡之类的证件上,都明明白白地写着我们的出生日期。”
夏目贵志明显地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那,那不是,很危险?”
“啊?吓到了?放心。我们的证件上登记的是公历日期。而里世界说的出生日期,其实是黄道,也就是古代唐人用的生辰八字。要求出生年份、月份和具体的时间。而大多数的妖鬼十分单纯,根本就不会计算这个。会计算的,除了极少数专门进修过的大妖怪之外,就只有人堕落而来的妖鬼。”
“那就好。”
夏目贵志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所以,目前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让妖鬼们知道自己的真名。”
“不要让妖鬼们知道自己的真名?”
“对,我们的证件上唯一真正会直接给我们带来麻烦的信息,也只有上面印着的我们的名字。当然,被掌握了真名,不止对我们有制约,对于那些妖鬼们来说,也是一样的。我记得玲子婆婆就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情,她跟那些妖鬼决斗,赢了就要对方交出真名。最后玲子婆婆搜集了无数的妖鬼的名字,让自己成了魑魅魍魉之主。总之,玲子婆婆很厉害就是了。”
“是,是这样吗?”
“当然。统领八原的魑魅魍魉之主,那可是跟东京的奴良组不相上下的百鬼之王!你见过吗?玲子婆婆留下的友人帐。”
“啊~”
夏目贵志这才想起来,因为藤原佐为的关系,他把行李给忘记了。他的那些箱子现在还在玄关呢。
花费了一点时间,两个人这才把夏目贵志的行李搬进了屋子,这期间,还有进藤章子还隔着门,对这对便宜兄妹道:“葵,夏目,你们先在上面玩一会儿,半个小时之后下来吃饭。”
虽然说日料比起唐国料理简单多了,虽然说日本市场上买来的菜都是净菜,但是,每天的烹饪依旧要花费主妇大把的时间。
“嗨咿~”
葵脆生生地应了,再度关上门,却忍不住吐槽道:“说起来,你的行李还真少。难道说,男生都这样?”
不是葵说,夏目的行李真的很简单,一个单肩包,装了些换洗的衣物,另外一个古旧的藤条箱子和两只纸箱子,里面是一些杂物。尤其是那个藤条箱子,里面还有很大的一部分是来自于父母和长辈的遗物。
夏目贵志笑笑,没接口。
换了一个敏感的人,也许会以为葵这是在故意讽刺,不过夏目知道,葵不是有心的。而且,因为在亲戚家里呆不久的关系,夏目的行李从来就是保持在随时能够带走的数量上。而且因为被妖鬼追逐,夏目贵志也不可能跟他的同学那样去打工,也就是说,迄今为止,夏目贵志还是靠父母的遗产过活,所以,他很少添置个人物品。因为父母的遗产,他必须省着花。
“啊,抱歉。”
葵也发现了自己失言了。
“不,没关系。啊,找到了。”
如果说外婆留下来的东西里面有什么东西让夏目觉得跟妖怪的名字有关系的话,也就只有那本厚厚的,标题为友人帐,里面却是一张张的他根本就看不懂的鬼画符的活页册了。
夏目贵志翻着那本活页册,道:“果然看不懂呢。”
“那当然了。毕竟妖怪的文字跟我们不一样。连种族都不一样呢。不过,”葵肃容道,“请小心。对于妖怪们来说,交出的真名就是交托了生命。比方说,如果把这个本子投入火炉。那么,名字在这上面的妖怪们,无论他们身处何方,都会被业火烧死。如果某张写了名字的纸张破损,那么,名字在那张纸上的妖怪也会受伤。”
夏目贵志吓了一跳。
“怎么会这样!”
“所以,在里世界,只要抢到这本友人帐,就能够成为八原的魑魅魍魉之主,统领群妖。现在,你知道这本友人帐的份量了吗?”
夏目贵志惊呆了:“怎么会。”
夏目贵志抓着手里的友人帐,心中升腾起对之前几乎是一无所知的外婆的崇敬之心。
他从来就不知道自己的外婆夏目玲子是那么厉害的人。
“好了,知道的话,就下来吃饭。那东西请好好收着。另外,请放心,这座屋子绝对安全。如果在街头被妖鬼追逐,请直接往家跑。只要你的手碰触到围墙,那些妖鬼就不敢追逐你了。”
“为什么?”
“结界而已。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是巫觋。另外,如果你要召唤妖怪的话,等晚上爸爸妈妈睡下了再进行比较好。我那里有召唤阵图纸,不过,鉴于你是第一次召唤,因此希望你在我的指点下进行。如果你有这个想法的话。”
夏目贵志还想在问,葵已经先下楼去了。作为女生,又是主人家的孩子,她要下去帮忙,帮母亲端菜、盛饭、布置餐桌。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日本刚刚出台了一项政策,宣布,男女二十岁成年,十八岁才可以结婚。但是本章完成的时候,日本还没有修改结婚的最低年龄线,特别说明。
第2章
虽然葵看上去跟平日里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作为母亲,进藤章子如何不清楚女儿?哪怕在吃饭的过程中,葵没有跟夏目贵志说一句话,也没有多看他一眼,但是,作为葵的父母,进藤夫妇又哪里看不出来的?至少进藤章子已经跟丈夫打了好几个眼色了。
显然,这对夫妇都觉得,收养夏目贵志、成为夏目贵志的监护人,这一步,他们走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