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濡湿脚背就褪去的潮水。
注定要来临的命运并不可惧,它只是每天清晨挨家逐户送到门口的一杯热牛奶。
沈深很快得到消息,看着因震惊而失神的蒋祐有点哭笑不得,“走,送你到校门口。”
两人在校门口即将分离之际,蒋祐扭头看着沈深,像是鼓起勇气一般,“沈深。”
沈深回头,“嗯?”
“谢谢你啊。”
沈深笑了,“关我什么事,谢你自己吧。”
“……圣诞快乐。”
“好,也祝你圣诞快乐。”
“好人一生平安。”蒋祐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沈深困惑地嗯了一声,旋即回道,“那你一定一生平安。”
蒋祐对他对视着,抿着唇笑,眼泪涌在眼眶里,让沈深的背影都模糊了,“你才是。下次去牛排馆叫上我。”
沈深笑了,“好啊。”
蒋祐出了校门,回望沈深融入黑暗里的背影,攥紧了手里的纸条。
蒋祐,圣诞快乐,这里的冬天比W市暖和,你在W市多穿点。
PS:让沈深别再给我寄钱了,我欠你们俩的已经够多了。
第50章
一模开始。
所有同学都在诚惶诚恐中再三确认准考证号和考场,在赴刑场前无声地动着嘴唇背着最后一条知识点。
考完时,大家默默走出考场,脸上带着看透生死般的波澜不惊。说不崩溃是不可能的,如此高负荷的学习与早起晚睡的作息几乎榨干高三党的最后一滴血汗。
曾有人说,我们最常见的美德之一就是对自己的不幸逆来顺受。
高三学生是不幸的,坐在地狱里,伸出手去触摸没有温度与形状的美好未来。所有的期许与愿望都是虚幻,只有辛苦与困倦是那样真实。
一模结束,成绩出来后,寒假到了。
蒋祐带沈深回家住了几天,蒋妈喜欢沈深喜欢得不得了,在知道沈深是理科第一名后,更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蒋斑荳也很喜欢沈深,好几次趁沈深没起床,偷偷问蒋祐沈深的信息,当她问到沈深有没有女朋友时,蒋祐面无表情把眉头一挑,“你要和我抢?”
蒋斑荳愕然,“……我不敢。”
沈深吃住都在蒋家,起初不习惯,怕给蒋家添麻烦。但后来见蒋爸话少心软,蒋妈热情热心,蒋斑荳又呆又好哄,回头看了眼在一边咬笔头的蠢蒋祐后渐渐定下心来。
这一家子挺像的。
蒋祐和蒋斑荳的房间紧贴着,一点动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两人虽然情投意合,但在家也不敢造次,好几次擦枪走火,全凭两只翻云覆雨手解决。忍得辛苦,却乐在其中。
年边,沈深自知留在蒋家不合适,推托家里有事回了家,蒋祐打电话再三确认了他不是单独在家后才放下心来。
沈深的家庭情况蒋祐在之前就和蒋爸蒋妈说过,蒋祐带他回家,大家都没什么异议,正月初,在蒋祐的再三邀请下,沈深又来蒋家登门。
沈深这一待就待到了正月初六,临行回家准备开学时,蒋妈提着一大袋子的零食和两只熏鸭,让沈深带走,沈深客气地推托一阵,最终拗不过盛情,在蒋祐的陪同下到了车站。
“后天见了。”
沈深看着左手与右手从蒋家带出来的东西,颇难为情,“阿姨太客气了,我家里还有……”
“在家记得吃饱饭,一个人不想烧,就到我家来蹭。”蒋祐犹豫片刻,低头摸了摸鼻子,含含糊糊地,“缺钱的话,只管向我开口,家里多养个儿子还是养得起的……”
明明是主动开口借钱,蒋祐却像个欠钱的人似的小心翼翼,沈深怔怔看着他,忽然一笑,“好。”
开学后,又要面对教室里昏天暗地的考卷雨,王军一疲于背书做练习,发了烧,回家打了一天点滴,第二天回来时桌上的卷子多得骇人,蒋祐帮他收拾起来放在桌上。他走过来,表情麻木地指着卷子,“我们这一组的?”
蒋祐摇头,“你一个人的。11月文综卷下午校对,数学卷和英语卷早上校对。”
学霸王军一见过大世面,没被这阵仗吓倒,点了点头,就坐回位置持笔开始赶进度。
蒋祐把自己的英语答卷递给他,“昨天晚自习校对了英语卷子,我的范文你要不要看?”
王军一抬头看了蒋祐一眼,笑着接过来,“谢谢。”
第51章
道光对蒋祐和沈深的复合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三人恢复铁三角这件事让他颇高兴了好几天。对他而言,蒋祐和沈深就好比康熙身边的三德子和法印,鹿丸身边的丁次和井野,哆啦A梦剧场版里大雄身边的胖虎和小夫。
虽然相爱相杀,但关系坚如磐石,谁也动摇不了。
三人又开始勾肩搭背地在食堂和教学楼出入,蒋祐和沈深贴着走,道光站在一米外两手插着口袋,和他们边聊边笑。
他对自己成了电灯泡这件事毫不自觉,很多女同学开玩笑时提及此事,他一脸“你们不懂”,“你们知道个屁,我怎么就电灯泡了,我是润滑剂才对。”
很多女同学窃笑着转过头去,道光得意洋洋地回望沈深,“你说对不对?”
沈深沉浸在理综练习里没听见,道光敲了敲桌子,他才抬起头来。
“你说什么?”
“我说,我是你和蒋祐之间的润滑剂!”
沈深神色微妙,“你想当我和蒋祐的润滑剂?”
“什么我想当,我就是啊!”
女同学在前面笑得前仰后合,沈深清了清嗓,垂着眼皮笑了,“不用了,他还挺滑的。”
开学后,蒋祐的腿伤彻底痊愈,养伤和过年长胖的那几斤也慢慢消了下去,下巴露出原先尖瘦的形状,颜值重新占领高地,每天窝在出租房里背书,枯燥出了惯性。
这天夜里,蒋祐睡不安稳,翻过身开灯,座机的光在黑暗里散发出莹莹的绿,他伸手看了眼屏幕,上面显示有条新短信。
02:20爸爸:祐,市场拆了。
踏着夕阳余晖的蒋祐望着残垣,怔怔地站着。
不远处,巨大的挖掘机正在铲除房屋,一片废墟里烟土飞扬,原先人声喧嚣车来车往的繁华市场转眼成了空空的半壁残垣,蒋爸蒋妈灰头土脸地弓着身在店和大货车之间来来往往,皱着眉头带着手套和口罩费劲地往外搬东西。
蒋斑荳原本坐在一大块水泥钢筋上戴着口罩背书,见到蒋祐靠近了,从大石块上跳下,遥遥朝他跑来。
蒋斑荳见到蒋祐,还来不及笑就嘴角向下一撇就哭了出来,“我们店被拆了!”
蒋祐拍了拍她的肩膀,“大家店都被拆了,走,去帮忙。”
蒋斑荳跟着蒋祐回到店门口,放下书包和书,挽起袖子干起活来,蒋爸隔空扔过来两双手套,蒋祐接过,给蒋斑荳递了一双,一趟趟搬运起货物。
蒋妈怕蒋祐蒋斑荳弄脏校服,到邻居哪儿弄了两件工作服让两人换上,从落日时分一直搬到天边一轮下弦月,一家四口连水也没能喝上,累得双眼失神,四肢发软。
得知消息的亲戚朋友陆陆续续赶到,送菜的送菜,帮忙的帮忙,速度渐渐快了。总算有空歇的蒋家四口子坐在废墟里喝了口水,揭开塑料薄膜,慢慢吃起别人送来的面条。
吃着吃着,蒋斑荳呸呸呸吐了几口,须臾,蒋妈也朝着地上吐了几口,“嘴边都是沙子,该先洗脸才是。”
一家四口面面相觑,笑了一阵,不远处驶来一辆车,表叔走了下来,手里还提着个真空隔热保温饭筒,往蒋祐面前轻轻一放,“给你们加点菜。”
原本还在低声埋怨面条坨了的蒋斑荳冲表叔笑眯了眼睛,“谢谢表叔。”
蒋祐拧开饭筒,好巧不巧迎面刮来一场不速春风,扬起阵走石飞沙,蒋妈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掩保温饭筒,风沙就已轻飘飘地落在了红烧肉上。
大家沉默了片刻,蒋爸默默伸出筷子夹了一块,“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蒋祐也伸手夹了一块,放在面汤里涮了涮,“正好有汤,不用拿起洗了。”
蒋妈笑着用筷子末敲了敲蒋斑荳的手背,“你这点聪明用在读书上多好。”
一阵笑声。
一顿速战速决的晚餐后,蒋家四口再次进入战斗模式,一直到东方既白,才算搬完了所有货物,人来来往往,大货车去了一趟又一趟,亲戚们也在日出时分作别了蒋家四口,回家补觉。
蒋妈拿出两床从家里搬来的被子,四人顾不上洗漱,就在蒋爸的车上合衣沉沉地睡去。
日月同时出现在天边,一辆小车里,四个人的鼾声从窗户缝里飘了出来,扶摇飞上云端。
四人丝毫不介意是否体面与整洁,在生存面前这些如此微不足道。
蒋祐醒来时,车已经不在废墟旁,而在个空旷的停车场。
蒋祐茫然地坐起来,抓了抓满是泥沙,粗糙干燥的头发,手背都是灰,他不敢揉眼睛,只拿蒋爸车前的纸巾随便擦了擦,从肩膀都胳膊再到腿酸痛得举不起来,手指头破了皮,手背上还有血痕,脚趾残留着被鞋子束缚一整晚的胀痛。
蒋祐俯身松了松鞋带,打开门,顶着鸡窝头迷茫地站在路边望了望,才慢悠悠地意识到蒋爸的车没锁,贸然离开不太合适,又重新坐回车里,拿盖过的被子裹着身体。
天渐渐暗了,蒋祐的肚子饿得瘪了进去,隐隐作痛起来,直到又一次望见满天星辰,蒋爸的身形才出现在停车场。
“爸!”
蒋爸听到动静快步跑过来,蒋祐凝眸细看蒋爸,头发因一夜的灰尘堆积而变得花白,裤子也旧了,衬衫也破了,眼睛里满是困倦的血丝。
见到蒋祐时,他却是笑着的。
“是不是饿坏了?我本来想早点来,搭货架忙忘了,现在才来。”
蒋祐抱着两床被子下了车,蒋爸关上车窗,一扇扇车门检查了一遍,强行去夺蒋祐手里的被子,蒋祐不肯放,两人站在停车场里僵持了一会儿,蒋祐才松手。
“我现在还扛得动,饭烧好了,你去吃饭。”
蒋祐转过来看着蒋爸,“你吃过了没有?”
“没有,大家都很忙,哪有时间烧饭。”蒋爸一手有力地钳住两床被子,另一只手掸了掸头上的灰土,“你胃药带回来没有?本来你是不能饿的……”
蒋祐稍稍站直了身体,故作轻松地快步往前走,“我哪有什么事,吃了几天药胃早好了,别瞎操心。”
“这个星期在学校里累不累?”
蒋祐笑眯眯地,“不累,就是站着背坐着写,哪有你们辛苦。”
“不辛苦就好,你比蒋斑荳懂事也有上进心,很多事不用我多说,我唯独就是希望你把身体保养好,年轻人别落下病根。”
“我知道。”
从停车场到新店铺有段距离,蒋祐发现这一点时,就要伸手去和蒋爸抢被子,蒋爸不肯,两人又在路上抢了会儿被子,蒋祐执意要拿,蒋爸只好让了他一条。
“你累了一天了,我刚睡醒有力气。”
蒋爸看着蒋祐杆子似的手臂,啧了一声,抬起手弯曲着手臂,让蒋祐看在衬衫下鼓起的二头肌,“你看看你看看,这个才叫力气!”
“你这个是吃胖的肥肉,哪有什么力气。”
“你连吃都吃不胖,还有资格教训我?走出去谁也不敢相信你是我儿子,让人笑掉大牙。”
“我像我妈,长得好看。”
“那你就是大错特错,你长得像我,斑荳像你妈。”